去黃家路上,安溪聽邵白航說話,大致也明白了對方的家庭情況。像這種涉及軍政兩界的家庭背景,她們這種小老百姓難以接觸地到的。

    黃家的位置有些偏僻,在北京的近郊,是一處大的四合院居所,旁邊再過去不遠就是首都軍區的位置了。

    到達地方的時候,安溪同給他們領路的一起在幾條連接的胡同裏繞了好大幾個圈子,才進了一處四合院的院落裏。

    這一處四合院不止住了黃家一戶人家,上麵分配下來的住房都是物盡其用。這一片或許可以被稱之為軍區大院。

    接待他們的人是白梅,四十多歲,留著一頭齊肩短發,嘴角上有一顆黑痣。

    她一笑,眼角上的紋路就深深的印刻了出來。

    黃慶年走的時候隻告訴她,醫生年紀不太大,讓她千萬不要怠慢了。她以為年紀不太大,怎麽著也該有三四十歲,這樣怎麽著也該有十多年醫齡,也能讓人信服一點。

    可這位安醫生怎麽看也才二十出頭,在她眼裏,隻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小丫頭會有什麽本事。

    中醫到底還是看經驗和資曆的。

    不過因為有黃慶年走時說地那段話,她心裏雖然不信,但臉上到底還是熱情有佳的。

    “安醫生,現在在哪裏高就?”白梅問道。

    “還隻是醫學院的學生,高就談不上”,安溪從她手中接過水杯,抿了一口就握在了手心裏頭。

    “還隻是學生啊!那確實怪年輕的。”

    白梅一聽,心中越發不當迴事。誰會信一個連行醫資格都沒有的學生,這治病救人不比其他,人命關天的事,誰也不敢馬虎。她隻當是對方誇大了一點事情,說不定小地方,頭疼腦熱也能當天大的病來對待。

    安溪低下頭喝了一口水,不在意地把杯子放了下來,“白大姐,我覺得你可以讓我先看一看病人。”

    “不急,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著也得先吃頓飯再說。你們別著急,我已經讓家裏的阿姨出去買菜了,估計很快就能迴來。白航,今天我兒子也迴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總能有話說的。對了安醫生,之前我聽白航他姐姐說他爸的病就是你治好的,我聽著挺稀奇的,你能給我說一說經過嗎?”

    “安醫生隻是參與了我爸的治療,但這當中全部的前因後果我可能會更了解一點,所以由我來說

    可能會更清楚一點。”

    白梅倒是不介意誰來說,她隻是想要把對方了解地更透徹一點,晚上黃慶年迴來的時候好跟他有個交代。

    邵白航眼睛微微失焦,似乎是在思考。

    “我爸真正病倒是在七五年的秋天,在這個之前就暈倒過好幾次,說是血塊壓倒神經導致的間歇性暈倒。當時因為衛生條件太差,所以醫生不敢開刀,隻能用藥物勉強維持現狀。剛好那段時間,縣裏的公事比較多,而且因為和人意見不合,情緒波動很大,我姐勸他別太累,他也不聽。病情就這樣惡化了,那天白天我是在辦公室裏接到他又暈倒的消息的。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搶救過來了,不過血塊大麵積擴散。當時我們縣裏的腦殼專家白醫生就對我們說我爸很可能會醒不過來。”

    邵白航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恰好當時安醫生來縣城參加培訓,我姐無意中聽說安醫生對腦淤血很有心得。於是就和我商量看能不能讓安醫生幫忙看看。當時見到安醫生的時候,她比現在還要年輕,當時我就在想連我們縣最權威的腦科醫生都沒辦法的病,她一個小姑娘還能有什麽辦法不成。安醫生我這樣說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安溪搖搖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堅決不同意,所以就和我姐大吵了一架。到底還是沒扭過她。我們兩就相約各退一步,我同意讓安醫生進行針灸治療,但前提必須白醫生進行看護。於是我和我姐就進行了一場賭博,最後結果證明我姐她贏了,安醫生確實有本事把我爸從昏迷線上拉了迴來,現在他老人家身體雖然沒有以前那麽健康,但吃飯和走動還是沒問題的。其實現在想想,我姐當時比我有魄力多了。白姨,我說這麽多其實隻是想證明一點,安醫生的能力是不能由她的能力來判斷的。”

    邵白航瞥了安溪一眼,她隻是笑著,也不發表自己的意見,似乎沒有絲毫自己能力被質疑的不悅。幾年前的她似乎還不能做到現在這麽淡定,他並不清楚這幾年到底蛻變了多少。

    安溪其實早就做好了白走一趟的準備,過來也算是給邵佩霞一個交代。他們行醫救人,最重要的還是要家屬全身心的信任,不然她很難在這中間發揮作用。

    白梅對邵白航的話還是持有保守態度的,不過心防卻是鬆懈了不少。恰在這時,家裏的阿姨從外麵迴來了。

    還沒進門時,就聽到她中氣十足的聲音。

    “白梅,樹深迴來了,剛剛在外麵碰到他在停車呢!”

    白梅臉上一喜,同他們招唿了一聲,就在門口張望了起來。

    “白大姐我看今天家裏應該會不大方便,要不還是約下次吧!”安溪說。

    “那怎麽行,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必須吃完飯再走”,白梅把頭擺迴來。

    安溪不由有些無奈,本來是想趁周末放假過來的,卻沒想到碰上人家兒子迴家。白梅絲毫不提看病的事情,安溪都想直接走了的好,卻又不想讓邵佩霞難堪。

    其實邵白航不比安溪舒服到哪裏去,畢竟他也是第一次上門拜訪,和對方也沒那麽熟。而且這事還是他家先提起來的,他臉上也不像一開始那麽掛地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後,才由安溪說:“白阿姨,真的不好意思,我待會還有一些要緊事要辦,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飯我也不吃了,還是下次有時間再約吧!”

    安溪去意已決,白梅聽罷之後也就不再挽留,“還讓你專門跑一趟那多麻煩,那我們下次約,白航你怎麽也得留下來吧!”

    “我也不待了吧!畢竟安醫生是我帶出來的,把她完整送迴去也是我的責任。”

    雙方扯上一陣後,白梅才把他們送到外麵,安溪走在胡同裏頭,路麵有些坑窪,且昨晚下過一場雨,要仔細著不踩到泥水裏去。

    “安溪,抱歉讓你難堪了,來之前我應該讓我姐把對方情況再確認清楚的。”

    “我沒什麽好難堪的。我過來這一趟是給佩霞姐麵子,人家願不願意相信我那是他們的事,而且我記得當初你也給過我難堪看是吧!”安溪不在意地笑笑。

    邵白航一想起當初不由尷尬不已,誰讓她看上去真的太年輕了。

    過轉角的時候,安溪和黃樹深打了個照麵。黃樹深見她的時候瞳孔微縮。

    “黃教官”,安溪喊了一聲。有一年沒見他,要不是那雙虎目裏的嚴厲,安溪險些要認不出人來了。

    “背太彎了,才多久的時間就把軍訓的科目忘了”,黃樹深皺著眉頭說道。

    安溪嘴角一瞥,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黃教官,離軍訓結束已經過去一年了,我現在也不是你手底下的兵,麻煩你把你把臭脾氣收一收,我想我會很感激你的。”

    和過去一樣牙尖嘴利。

    黃樹深眼底的笑意漸漸在擴散,“你來這邊做什麽?”

    “今天周末,和朋友過來有點事情,現在就要迴去了,再見了,

    黃教官!”

    安溪朝他招了招手,往前走去。

    黃樹深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思,知道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他長歎息了一口氣,轉身往家中走去。

    到底是錯過了,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被貼上了出局的標簽了。

    黃慶年迴到家裏的時候,白梅正對著黃樹深不停地嘮叨著。

    “樹深,你看這姑娘怎麽樣,是你爸團部裏戰友的閨女,今年才十九歲。你看這小模樣長得可俊俏了,不比宋慧慧差。”白梅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知道她兒子對宋慧慧這個名字敏感,她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黃樹深眉頭一直皺著,能夾死蒼蠅。倒不是因為宋慧慧,現在提起她,他心裏已經泛不起多大的波瀾。隻是空白的腦子又響起了今天見到的那抹身影。

    他捂著臉,粗糙的大手在臉上揉了幾下,在心裏頭不斷告誡自己那是別人的女人,不屬於他的東西就別去肖想。

    “白梅,今天醫生看了爸的病之後怎麽說,有沒有康複的希望。”

    “沒時間看病,到了以後就說自己有急事先走了。”白梅訕訕地說道。

    黃慶年顯然是不信的,人家裏既然肯來,那肯定是算好時間的,怎麽可能連病人都不看上一眼就直接走了。

    “是不是你怠慢人家,讓人家心裏不高興了。”

    “我怎麽怠慢了,都說了讓她在家裏吃過飯再說,她非要走你能有什麽辦法。而且黃慶年,你確定你找的人真的靠譜,就一個二十歲剛出頭的丫頭片子你覺得她能有什麽本事。你別因為晉升真昏了頭。”

    邵平之前是有跟他提前打過招唿的,說對方年紀比較小才二十多歲,但確實有真本事。邵平怕他不放心,還專門把縣醫院的電話給了他,讓他找那裏的白先生問詢。

    因為涉及到他爸的事,他也不敢馬虎,當即給縣醫院打了電話,和白醫生大約進行了半個小時的交流,白醫生跟他說那小姑娘確實是有能力的,當時她施針的時候他就在現場,見過銀針在她手頭是怎麽化腐朽為神奇的。

    他說自己這麽說並不是誇張,而是對她年紀這麽小就有這麽大能力的認可。他是學西醫出身的,以前一直把中醫當成封建蒙昧的東西,可是小姑娘展現出的實力卻讓他對中醫大為改觀,甚至在快要退休的年齡也跑去鑽研中醫去了。

    聽了白醫生的話

    後,黃慶年不由信心大增,原本來想讓人先過來看看是否有辦法,他在做下一步打算,卻沒想到直接讓她把人給氣走了,就她那心態,他也能想出來當時她是什麽個態度。

    “白梅,我黃慶年在你眼裏就是為了前程不要良心的人。我要是真對對方一無所知會讓對方上門。你說你糊不糊塗,你就算不信人家也好歹讓你看一眼爸的情況再說,主席還教導咱們實踐出真知,你連試都不讓人家試,能麽就能夠輕易斷言人家不行。迴頭我給人打電話告聲罪,看人家肯不肯再過來一趟,實在不行我也親自上門拜訪了。”

    白梅的臉色變地有些精彩,她雖然一半認可了黃慶年的話,但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爸,你們再說什麽?”黃樹深問道。

    黃慶年歎了一口氣,“還不是你爺爺的病。最近我聯係上了你爺爺曾經戰友,人家給我推薦了一個醫生,說是有辦法。可人家都上門了,結果你媽看人家年紀小不重視,就硬生生把人給氣走了,也怪我今早的時候沒跟她交代清楚。”

    “那醫生叫什麽?”下午那個身影又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

    “白梅,人家叫什麽?”黃慶年把頭轉了過去。

    “我記得是叫安溪。”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腦海裏清晰了起來,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也有了答案。

    “爸,這事交給我吧!安溪是我曾經的學員,她應該會給我這個麵子的。”黃樹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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