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誌黨的話,蘇英華恍然大悟,想想上次張青青過來的時候,可不正是陳誌黨買點心迴來的第二天,隻是張青青大概沒料到陳誌黨給買的東西讓她放到籃子裏準備給王小妹送去。


    俗話說,二十七,“洗福祿”,今天陳家幾人從頭到腳清把自己給洗了一遍。


    陳誌軍洗好澡出來的時候,蘇英華正背對著他坐在床邊擦頭發。他隨便拿著毛巾抓了幾下自己的頭發,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快速地走過去走媳婦身後坐下。


    蘇英華感覺身後的床一沉,剛要轉過頭,手裏的毛巾被陳誌軍接了過去,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別動,我來。”


    陳誌軍一邊動作輕柔給媳婦擦頭發,一邊說:“大嫂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蘇英華懵了,怎麽好好地提起張青青,隨即她想起洗澡前問陳誌軍張青青是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大嫂剛嫁進來那會,人挺文靜的,我跟誌黨大聲說話都能嚇到她。”路上遇上他們兩個還會靦腆地笑著打招唿,娘家送來雞蛋都會給陳國強和他捎來幾個。


    蘇英華“咦”了一聲,“那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幾次接觸下來,張青青在她眼裏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完全不像是個膽小的。


    “還不是被陳誌寶他們給逼的。”陳誌軍說。


    陳誌寶?蘇英華聽著有點耳熟,突然記起這不是陳誌軍大哥的名字。話說迴來她嫁進來一個多月了,也就在敬茶那會見過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一直低著頭。這會兒如果在路上碰到,她保管認不出人。


    蘇英華來了精神,挺了挺背,聽陳誌軍繼續說,等聽完後她唏噓不已,女人一定要嫁對人。


    這事得從馬盼娣說起。馬盼娣進門一連生兩個女兒,在陳家一直抬不起頭,受婆婆壓迫,不想有了大兒子,在家裏的地位立馬越過長嫂,家中所有女人除了婆婆就她最大,這使她更加看重大兒子。


    陳誌寶,寶,珍寶寶貝也。光看名字就能看出他在陳家的受寵,不僅僅有因他而地位一路高升的馬盼娣疼著,身為陳家的長孫,當時唯一的孫子,更被陳誌軍的奶奶寵著,便是後來陳奶奶有了其他的孫子,依舊沒有阻擋她對陳誌寶的偏愛。他一不小心被陳家兩個最大的女人給養殘了,好吃懶做不說,而且是個在外慫窩裏橫的。


    後來陳奶奶去了,陳家分了家,馬盼娣成了她那個小家的一家之主,嚐過了在家說一不二的滋味,在給陳誌寶說親的時候,自然是不想找個強勢潑辣的媳婦來分她的權,一心想給他娶個文靜的兒媳婦,然後多方打探相中了文文弱弱的張青青。


    蘇英華想起張青青現在的膀大腰圓,怎麽都想象不出她文靜的樣子。


    張青青咋願意嫁給窩囊廢的陳誌寶,那是她媽生病了需要錢,來提親的就陳家出的彩禮錢最多。


    馬盼娣疼陳誌寶,那也隻對他一個人,可沒有愛屋及烏的想法。有了兒媳婦,多年熬成婆的馬盼娣當即擺起了婆婆的架子,家裏的活計甩手不幹,全都推給張青青,張青青一天到晚忙個不停不說,還得應付整日伸手要錢,遊手好閑的丈夫。


    不過那個時候的張青青惦念著巨額的彩禮錢,對陳家心存感激,對自己在婆家做牛做馬和那不著調的丈夫沒意見,還任勞任怨地伺候好一大家子,連向來愛找事的馬盼娣也挑不出岔。


    直到她媽病重,她哥過來借錢,馬盼娣不但轟走了她哥,而且關著她不讓她迴娘家,“你是我老陳家花錢買的,沒我的話不準迴去。”


    對!在馬盼娣的心中,這個大兒媳婦是她花大錢買來的。


    張青青哭著求著馬盼娣放她出去,保證不拿陳家的一針一線迴娘家,馬盼娣上了門鎖拉著不忍心的陳邦強離開,後來還是在陳國強家小住迴家拿衣服的陳誌黨把人給放出來。不過那個時候她媽已經走了,甚至都沒趕上送她媽最後一程。


    從此張青青就再沒迴過娘家。


    她迴來後把自己關在屋裏兩天,誰也不曉得她在裏麵做了什麽想了什麽,再次出來後她不再搶著幹活,不再默默忍受馬盼娣的唿來喚去,馬盼娣打她一下,她轉過身去揍陳誌寶。


    陳誌寶就是個兵熊熊,看著橫,其實沒點本事,很快就被張青青給拽在掌心,有陳誌寶在手,馬盼娣也不敢拿她怎樣,最多就是嘴上罵咧咧。可這個時候的張青青也不是吃素的,罵一句頂一句,半步不退讓。


    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張青青漸漸地變得跟馬盼娣越來越像。


    “這麽說來還是我陳家對不起她。”陳誌軍感慨地說,就是因為知道張青青的不容易,他和他爸對張青青每次上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放下毛巾,“好了,頭發幹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張青青的遭遇是挺讓人同情的,她的悲劇可以說是馬盼娣一手造成的。


    聽陳誌軍說現在那個家裏張青青和馬盼娣整日爭鋒相對,馬盼娣非但口頭上沒占上便宜,而且還得自個做家務,也不知道她想起甩手掌櫃的日子,會不會後悔當初對張青青太過絕情。要不然她現在就是坐著享福,過足當婆婆的隱。


    不過張青青變成現在這幅模樣,除了馬盼娣的緣故外,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反抗有很多種,她選擇了破罐子破摔了,既然走上了這麽一條路,其中的苦與澀也隻能自己吞下。


    提到了馬盼娣,蘇英華把頭發攏到耳朵後,把身上的衣服往床邊的凳子上放,鑽進被子裏,問出壓在心底已久的疑問,“對了,我發現三嬸、大嫂他們都很怕你。”一個敬茶的時候陳誌軍一開口不敢囉嗦,一個看陳誌軍在戰戰兢兢地不敢要東西。


    陳誌軍拿著兩塊毛巾掛迴洗漱間,脫了衣服放在媳婦衣服旁邊,吹滅了煤油燈,往媳婦身邊一躺,摟住她說:“大嫂為什麽怕我,我不太清楚。”自張青青嫁進來,他一直以禮相待。


    “三嬸的話,”陳誌軍猶豫該不該說,轉念一想這事媳婦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從別人那聽來還不如他親自說,“你也知道她是為了爸的那點工資把我過繼了。平日打著我的幌子問爸要東要西,爸看在我的麵上,隻要不大過分就給她。不想養的她胃口越來越大,貪得無厭,陳誌寶要結婚的時候,過來讓我們把這屋子給讓出來。”


    “啊!”蘇英華小小地驚唿一聲,馬盼娣哪來的臉,就她知道的,馬盼娣現在的房子有一半是屬於陳國強的,陳國強當兵去了,馬盼娣直接把兩家的牆找了人開了道門成了一家。他們現在住的屋還是陳國強迴來發現沒地兒住了重新圈了個宅基建的。


    陳誌軍有點難言啟齒,“別的還好說,房子爸是不肯的,他說我也大了,留著給我娶媳婦用。”說到這個,他衝著蘇英華笑,不想這一等就等了十多年。


    “三嬸鬧騰起來沒完沒了,誰都勸不了攔不了,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他淡淡地說,仿佛那個出醜的人不是他生母似的。


    蘇英華翻遍記憶,陳誌軍還真沒叫過馬盼娣一聲媽,即便是在迴門叫馮春苗媽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那聲媽喊得很生澀。


    她突然伸手握緊陳誌軍手,陳誌軍順勢握住,接著說:“爸趕她出去,她就瞎叫爸不懷好意,滿嘴的臭話,我聽不得她說爸的不是,亂汙蔑爸,氣上頭來,直接拎了把菜刀站在她麵前,對著她就砍。”他那會真的是想砍馬盼娣,在他懂事以來,馬盼娣三天兩頭來家裏鬧,一不如意就大喊大罵,折騰地家裏雞犬不寧,煩不勝煩。他當初恨不得把人砍死一了百了。


    隻是在砍下去的時候看到他爸慌張的臉,聽著那急切的喊聲,半道硬生生地改了方向砍在馬盼娣腳邊。


    就是這一刀之後,馬盼娣再也不敢來家裏招惹他們,平日都是繞著這裏走。


    陳誌軍盯著蘇英華看,但四周烏漆墨黑,唯一的一點月光和星光也被窗簾給擋了,他根本就看不清媳婦臉上的神情。


    媳婦會不會覺得他可怕,對親生媽動手?


    但他不後悔當日的舉動,馬盼娣這人就得要人嚇上一嚇才會收斂。


    他忐忑地等著,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突然感覺腰被人抱住了,愣了一下,嘴角輕揚,用力地環住媳婦的肩膀。


    蘇英華聽了會陳誌軍快速的心跳聲,仰著頭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去當兵的?”她算了下時間,陳誌軍去當兵和陳誌寶結婚是差點不多時候。


    “這是六五年的事,我當兵是七零年。”當兵是早有念頭,隻是這事過後很長一段時間沒人敢跟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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