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要和我說什麽來著?”蘇英華辮著子問陳誌軍,昨晚迷糊中聽到陳誌軍在說話,不過那個時候她實在沒力氣,昏昏沉沉,壓根沒聽清楚他在說說什麽?


    好像是在問她話呢?


    蘇英華綁好頭繩,甩了一下辮子,抬眼望向陳誌軍,陳誌軍靠在床頭眯著眼,他淩晨三點多睡下的,到現在也就睡了三四個小時,昨晚想了半宿,越想越覺得做小買賣靠譜。別看家裏現在有幾百的積蓄,看起來很多,可不經花,他還得攢錢給兒子蓋房娶媳婦,給女兒攢嫁妝。雖然現在連個孩子影都沒,但那也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要靠下地幹活掙工分攢錢蓋房子和買嫁妝,難啊!


    他們村裏青壯年一天能掙十個工分,中年婦女是八個工分,收成好的時候工分值是一塊,收成不好的時候是幾毛,扣除年節雨雪天氣和現在冬季農閑的天數,一個人一年能掙兩三千的工分。去年村裏的工分值是八毛,可刨去各類分配地合計價值,最後有的家庭掙了一百多,有的甚至倒欠隊裏錢。掙工分最多就是吃個飽,手裏有點餘錢,想蓋房子得花幾十年。


    至於要做什麽買賣,他心裏隱隱有些底,不過這事一時半會也不急,至少得等他腳好利索了再謀劃。


    心裏有譜的陳誌軍吃過飯就和陳誌黨以及另外幾個壯漢上山去了。小陳村是個山村,大大小小的山很多,像蘇英華娘家住的的小山坡離村裏很近,而陳誌軍和陳誌軍他們現在要去的是離村遠,又高又險的後山。後山不是一座山,它是幾座山重疊在一起,連綿起伏,外圍還能見到人活動的痕跡,裏麵卻沒有人敢進去,據說聽到過狼的吼叫聲。隻是這麽多年來小陳村的人沒有見過狼,反而是野豬看到不少,饒是如此村裏的人依舊不敢深入。


    這次陳誌軍他們上山就是因為有人在昨天的時候發現了野豬的蹤影,不過那個時候天色不早又人少,半路碰上陳誌軍兄弟迴來,便約他們一起上山去瞧瞧,運氣好的話獵到一頭野豬正好可以留著過年吃。


    蘇衛東一聽要去獵豬,興奮地吵著也要去,那四個漢子為難地看著陳誌軍,陳誌軍拿著繩索對蘇衛東說:“你去也可以,不過得跟在我身後,不能瞎跑。”這個年紀的男孩好奇心重,你不讓他跟著,他到時候偷偷跟來,反而弄得你個措手不及,還不如一開始就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何況不一定真的就能遇上野豬。


    蘇衛東一個勁地點頭,深怕點慢了陳誌軍改了主意,他就說村裏比城裏好玩,在城裏哪有機會碰上打獵。


    陳誌軍轉頭對那四人說:“衛東不參與額肉的分配。你沒意見吧?”後麵這句問的是蘇衛東,蘇衛東隻要能跟著去就好,什麽野豬肉啊,誌軍哥分到了他不也有的吃,當即表態說:“恩,我不要肉。”


    四個壯漢聞言臉色好轉,他們說好獵到野豬六人平分,一人到手也就五六十斤肉,再多個人分哪會願意。但如果不分走他們的肉,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他們還是很歡迎的,朝著蘇衛東咧咧嘴。


    一行七人扛著鋤頭、鐵鍬、和柴刀地朝著後山走去,發現野豬的人在前頭領路,一上山又拐著彎走了幾分鍾的路程在棵大樹前停下。領頭的人手指在樹前方畫了個圈劃往山的深處,“這邊全是野豬印。”其實他看到的不是野豬的身影,而是發現了野豬留下的腳印。


    其餘六人都圍了過來,地上的確殘留著幾個大腳印,又長又深,足足有十厘米長,十厘米深,而旁邊的雜草叢也被踩踏了一片。見真的是豬腳印,大夥既高興又忐忑,高興的是野豬個頭還不小,怕是有個三四百來斤,分到的肉比預期的多得多,可也不好對付,單憑他們這幾人個能行嗎?


    四個漢字直起身各自舉起工具警惕,相互對上眼,就這麽迴去不甘心,再叫人過來幫忙又不願意,你瞅瞅我,我瞧瞧你,誰也拿不定主意。


    陳誌軍仔細地在地上搜了一遍,撚了點土放到鼻前聞了聞,拍著手站起來,發現野豬的忙問:“誌軍,怎麽樣?”他們之所以叫上陳誌軍這個傷患,就是想著他在部隊待帶了這麽多年,手頭上有幾分硬功夫。在他沒去當兵前村裏同齡的就不是他對手,現在想必身手更厲害,碰上野豬也有一戰之力。如果陳誌軍說走人,那他們即便不情願也隻能打道迴府。


    四個人緊張地盯著陳誌軍,看到他嘴巴動了,“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聽到他說:“草堆邊有幾個小些的腳印,野豬應該不是一頭。”陳誌軍頓了頓,他聽到連續四聲咽口水的聲音,察覺落到身上的目光更灼熱,“不過地上的豬屎差不多幹了,想來野豬走了好幾天,應該已經不再周圍。”


    四個人目光暗淡,臉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陳誌軍又說:“既然來了,我們在附近找找,或許運氣好它們又轉了迴來。”


    在陳誌軍一行七人在山裏轉悠的時候,蘇英華提著裝有十幾個雞蛋的籃子出門了。她去的不是別家,而是娘家蘇家。


    陳誌軍他們走後不久,前有隔壁張嫂子過來跟她講看到張紅霞躺在牛車上被拉迴來,後有陳國強迴來說張紅霞住院了。


    陳國強沒事的時候喜歡溜達,他最愛去的地方就是陳麻子家,一邊看人打牌一邊和人閑扯。他晃了一圈沒看到親家蘇德富,不由地問身旁的人,“蘇德富沒來?”那人頭也不抬地說:“聽說他兒媳住院了,蘇德富和他婆娘連夜趕過去。”陳國強一驚,忙追著問是怎麽迴事,那人也不是很清楚,知道的就這麽一兩句,陳國強看問不出什麽就趕著迴來給蘇英華說上一聲。


    到底是嫡親的嫂子,張紅霞人也不錯,蘇英華既然知道這事,免不了走上一趟。探望人不好空著手去,聽又是住院又是拉迴來,想著蘇家的夥食,便拿了十幾個雞蛋好給張紅霞補身子。


    蘇英華過去的時候,不見蘇德富和馮春苗,她徑自去了蘇衛國和張紅霞的房間。張紅霞白著臉躺在床上,聽到聲音睜開眼虛弱地看了過來,“英華是你啊,怎麽來了?”


    沒在屋裏看到桌子之類的,蘇英華就籃子放到箱子上,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握著張紅霞露在外頭的手,“嫂子,你咋樣?好點沒?”心一咯噔,張紅霞眼裏布滿血絲,眼眶發黑,臉上一片濕潤,手上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一連串的淚珠子從張紅霞的眼角留下,她硬咽道:“英華,我爸,我爸走了!”說道最後泣不成聲。


    “號喪啊,差點把我孫子給哭沒了這賬我還沒找你算呢!”馮春苗的大嗓門的喝罵從對麵傳來。


    可不就是號喪!


    人家爸去了還不興人家哭,什麽理!蘇英華朝著門外翻了個白眼。


    不過把孫子哭沒了?蘇英華心裏波濤洶湧,麵上不顯地看著張紅霞。張紅霞似乎沒聽到馮春苗的叫罵,反過來用力抓住蘇英華的手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堆積在胸口心頭的悲傷通通哭出來。


    她爸沒等到她就走了,她都沒能看他最後一眼。她媽說她爸一直望著門外等她迴來,她要是跑的再快點,她要是不要摔跤,是不是趕得上見她爸最後一麵?張紅霞越想越哭,越哭越兇。


    蘇英華看她哭得抽搐,忙輕拍著她安撫她,張紅霞不知是哭夠了還是哭累了,哭了一會漸漸地止了哭,“我還害了肚子裏的孩子。”心裏壓抑得太多恐懼和懊悔,身邊一個親近都沒有,好不容來了個大姑子,有了說話的人,張紅霞恨不得倒個幹淨。


    張紅霞是跑著迴家的,滑了一跤,肚子就隱隱作痛,不過那個時候她的心思都放在她爸身上,站起來繼續飛奔,還沒進娘家的門,聽到屋裏震耳欲聾的哭聲,難以置信地衝了進去撲倒在她爸床哭,也不知該說肚子裏孩子命大還是張紅霞他爸保佑,張紅霞這一撲撞上了床,幸運的是有著厚被子隔著撞到不是很重,不過當下見血了。張家頓時亂成一鍋,哭也不哭了,忙的團團轉,借牛的借牛車,拿被子的拿被子,把張紅霞給送到城裏醫院去,折騰了一個小時孩子保住了,得住院觀察。


    蘇衛國永遠記得這他丈人去世那天,他抱著兒子蘇遠鵬緊趕慢趕到了嶽家,就又追在躺著媳婦的牛車後頭跑。到了醫院媳婦已經進了搶救室,好不容易大小平安,他又得跑迴家叫爸媽去醫院照顧媳婦。嶽丈沒了,媳婦動不了,他這半個兒子總要去幫忙。他都不曉得這一天他是怎麽過來,後來想起這天,隻記得他一直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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