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蛋和巧娥攙扶著二愣走了以後,粉粉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此時她才感到渾身疲憊酸痛,沒有一點力氣,幾乎在地上站都站不住,她看見手上胳膊上在與二楞的搏鬥中擦破了皮,慢慢的洇出血來,也隱隱灼痛,她從櫃中找出一點新棉花燒成灰敷在傷口上,那血才不流了。她抬頭看了看院中,院中空蕩蕩的,十分安靜,隻有十幾隻雞在蹣跚尋食,看到日影還不到中午,她太累了一點力氣也沒有,把門閂上就上炕睡了,想歇一歇。

    她躺下以後,腦海裏閃現著剛才與二楞拚死抗爭的那一幕,這太可怕了!如果自己被二楞強奸,那該怎麽辦呢?告吧,自己是個三十多歲的寡婦,身邊的孩子都大了,名聲多不好聽,讓泥瓦窯的人背後怎說哩,人多口雜,說啥話的人都有,你說是強奸,背後有人一定會說二楞給的錢少,說自己賣淫哩。如果不告,自己忍氣吞聲,那二楞一定會常來糾纏,自己已是三十多歲的女人,對男女間的事洞若明鏡,說心裏話,粉粉確實看不上二楞,不僅看不上他那醜陋的容貌,更看不上他卑劣的品行,對二楞因強奸村中芳芳坐牢的事,她是知道得,聽二紅和村裏的人們說過,但是她沒見過二楞,剛才陳二旦領著二楞來家,看見他睜者一雙小眼睛癡呆呆地看人不說話的樣子,心裏就反感,及至二楞耍圈套要同自己辦那事的時候,心裏更生氣惱火,男人裏邊哪有你這種男人呢,公狗和母狗發情,如果母狗不擺尾巴公狗還不敢上身哩,何況你是個人!?因此粉粉與二楞拚命地搏鬥著,抗爭著,使二楞沒有占到便宜,反而遭到粉粉致命的一腳,差點踢死。

    粉粉躺著,腦子卻在轉著,自從馮虎死後,家中接二連三地發生著一些麻煩事,攪得人心煩,想起二光棍用吊死鬼嚇她;村中一些光棍來家起哄,胖子張五相親,今天發生這意想不到的事,差點被二楞強奸了,她不由一陣心酸流出淚來。過去馮虎活著的時候,這些事家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她想來想去,終於找到原因——因為自己現在是一個年輕的寡婦女人。她又聯想到二十一歲守寡的馬寡婦逯孔雀,她戴著一頂地主分子帽子,隻是地主出身,可是人家就給她戴上了,逯孔雀麵容嬌美,個子小裹著一雙小腳,如果遇上二楞這種男人強暴她,她能躲過去嗎?那男人隻要在她的小腳上踮上一腳,她自己疼得就跌倒了,她是地主分子,一些男人奸汙了她,她也不敢說。

    粉粉越想越害怕,今天有二楞,明天說不準三楞、四楞的男人也會來,這寡婦的日子沒法過,顧不上為他老馮虎守節了,家裏沒個男人不行,她決定讓二紅趕快進門,撐起這個家來。

    幾天沒見二紅來,下午粉粉去到葉葉家,想探聽一下二紅幹啥去了。她進了門,葉葉就笑著問:“你是不是讓我給你說媒來了?”

    粉粉笑著說:“不是。我遠遠地眺望西大地我家的那塊麥地黃了,不知能收割不,找二紅問一問。”

    葉葉說:“來晚了,人家二紅送媳婦去了。”

    粉粉心“咯噔”一下,臉紅了,一時沒有說出話來,停了一會兒,才說:“哪的?是不是馬家店的仙枝?”

    葉葉說:“就是。”

    二紅就是送仙枝迴馬家店了。

    夏天鋤地的時候,二紅被他的那位親戚領著去馬家店相了一次親,仙枝看對二紅了,就是她爹要的財禮太高,那一萬八千塊財禮二紅拿不出,婚事就耽擱下來了,二紅也以為沒事了。昨天那仙枝一個人騎著自行車來到泥瓦窯,進了二紅家,對二紅說,她因為找對象與她爸鬧翻了,要二紅出一萬塊錢的財禮給她爸,她在什麽也不要了,就嫁給二紅,二紅為難了,要說一萬塊錢,二紅家裏也拿得出來,可是二紅心裏有粉粉哩,對仙枝說,家裏沒錢,攢了幾個錢買了小四輪了,二紅沒有應承。

    這事讓哥紅紅知道了,罵二紅,一定要二紅找仙枝,理由是仙枝是個大閨女,身邊沒有孩子拖累,將來生下娃都是自己的,沒心病,如果年令大了再找對象隻能是寡婦了,那寡婦帶著前夫的孩子,一進門就是幾張嘴巴,吃飯、穿衣哩,日子長了,家庭矛盾就顯露了,關係搞不好,就得離婚,恐怕過不成光景。紅紅說了半天,罵了半天,二紅還是沒答應。

    今天早上,紅紅對仙枝說:“婚姻是大事,你先迴吧,有合適的你就先找,這邊的事咱以後再說。”

    仙枝走的時候,卻提出要求讓二紅往家送送她。

    二紅騎著自行車,車架上坐著仙枝出了泥瓦窯。二紅騎自行車的技術很高,上了公路騎得飛快,耳邊響起鳴鳴鳴的風聲,仙枝坐在車架上摟著二紅的腰感到不安,不住說:“二紅,慢點,慢點,我怕顛下去。”

    二紅迴頭安慰說:“不怕,你緊緊抱住我的腰就沒事了。”

    仙枝兩手緊緊抱住二紅的腰,臉貼在二紅的背上,心裏一陣甜蜜。

    走了一段公路,又拐上鄉間土路,上了一道土坡,眼前便是一處山野,仙枝說:“咱們歇一歇哇。”

    二紅停下來,把自行車支在路旁,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仙枝,此時他才發現,仙枝的身材和容貌確實長得不錯,脖上圍著條白紗巾衣著樸素得體,她淡眉杏眼,身材苗條秀麗,皮膚白晰,梳著兩根大辮子擺在飽滿的胸前,顯現出鄉間村姑的溫柔和多情,二紅看了一眼急忙把頭扭過去。

    仙枝看著二紅說:“你在這歇一歇,我去那邊有點事兒。”說完笑了一下就向路旁坡下一條淺溝走去,仙枝下坡的姿勢很好看,她半舉著雙手,像是投降似的,一步比一步低地小心的向坡下走去,別有一番風韻,二紅看著她那樣子不由的笑了。

    初秋的山野,分外媚人,綠草滿山,百花盛開,山樹蒼翠,路旁溝畔,草叢間,山丹花、野玫瑰,山菊花竟相開放,吐出縷縷清香,在綠茵茵的山坡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紅的、藍的、黃的、紫的、白的各種顏色的花點綴其間,秋日的陽光溫煦地照著山野,山野一片寂靜,沒有一絲兒風,沒有一個人影,此時整個山野隻二紅和仙枝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在路旁,一個在溝中,數隻花蝴蝶飛來飛去,他們在空中翩翩起舞、款款飛翔,一會兒飛出山野,飛向田野阡陌,一會兒又從田野阡陌飛來。有三隻花蝴蝶在空中飛嬉著,像是角逐、又像嬉鬧,忽高忽低、時左時右在空中飛舞著。

    二紅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空中那三隻角逐嬉戲的花蝴蝶,仙枝從不遠的淺溝裏露出半截身子,向二紅嫵媚一笑,一邊係褲帶笑著問:“你看啥哩?”說話時臉紅了。

    二紅笑了一下,指著空中那三隻花蝴蝶說:“我看那蝴蝶飛得真好看,像是打架耍哩。”

    仙枝從坡下上來,坐在二紅的對麵,看著二紅認真地說:“二紅,咱倆的事到底怎辦呀?我想聽一聽你心裏話。”

    二紅看了一眼仙枝低下頭又抬起來說:“我看你有合適的對象你就找哇,我這邊不行。”

    “你怎了?”仙枝追問。

    “我有了。”

    “哪的?”仙枝又問。

    “本村的。”

    “也是大閨女?”

    “不是,是個寡婦。”二紅說罷又低下頭。

    仙枝不解地說:“我一個大閨女還不如……”下麵的話她沒說出來。

    仙枝後半句雖沒說出來,二紅已聽出她後半句的意思了,他又抬起頭說:“人們常說,男女找對象是姻緣,我看一點沒錯,這有姻才有緣。”於是二紅向仙枝坦誠地訴說了自己同蔡粉粉的初戀,他們偷偷相愛已經七八年了,並且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當他說到文革中泥瓦窯鬧春荒,他家斷糧絕炊、老爸活活餓死,蔡粉粉幫他從集體的糧倉夜裏偷出一百多斤糧食才保住老娘和自己兩條命的時候,二紅哭了。停了一會兒,他又說:“那蔡粉粉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她十九歲到泥瓦窯為了給他爸一家四口落戶,嫁了一個比她大二十二歲的老隊長,後來又當了我們三間房大隊的主任,蔡粉粉也有三個孩子,今年春季包產到戶以後,這老主任不知為啥?無緣無故上吊死了!?家裏就她母子四人。”二紅說到這裏,看著仙枝動情地又說:“如今包產到戶了,粉粉家困難挺多,兩個兒子一個高中畢業考大學,一個初中畢業考高中,我不管她能行嗎?”

    仙枝看著二紅動情的樣子,眼睛也濕潤了。

    二紅歎了口氣說:“我要是不收留他們母子,那蔡粉粉再嫁給一個不爭氣的老男人,我二紅心裏一輩子也舒坦不了。”

    二紅的話使仙枝感動了,說:“二紅,你是個好後生,文革中你那位親戚去我家就提到你,我爸嫌你家階級成份大,怕我嫁過去受欺負,早知你這樣好心,我才不管那成份地主不地主哩。”說罷唉了一聲,語意間含著後悔與惋惜。

    二紅與仙枝又說起包產到戶的一些情況來,仙枝突然問:“你說那老主任為啥上吊呢?”

    二紅搖搖頭說:“不知道。”

    仙枝說:“我看他是包產到戶了,怕種地受苦呢——我們那裏一些長期擔任小隊、大隊的隊幹部對包產到戶的政策就不感冒,背後說啥話的都有。”

    二紅問:“社員們反映怎樣?”

    “社員們積極性可高了,整日在自家的責任田裏忙碌,不是疊圪塄、就是拔草撿石頭。”仙枝說。

    二紅笑了,說:“那也一樣,我們那裏也是。”

    倆人聊了一陣,仙枝站起來說:“二紅,你迴吧,你往迴走還是步行哩。”

    二紅站起來,仙枝意外地向二紅伸過一隻手,二紅臉紅了,捉住仙枝的手輕輕握了握,說了聲“再見”,轉身走了。

    當二紅大步,走上來時的那道山梁,迴頭一望,看見仙枝還在剛才坐的地方倚著自行車站著,遠遠地眺望他,脖上的白圍巾分外耀眼。

    二紅步行返迴泥瓦搖已是下午了,走在進村的路上,他看見蔡粉粉一個人在南大地自己的責任田裏轉遊,以為是粉粉在看莊稼是否成熟,就走過去。

    粉粉看見二紅到了什麽也沒說,她看了一眼二紅就哭了,二紅一見感到很意外,忙問:“怎了?”

    粉粉像是受了委屈的說:“我家也不敢迴了。”

    “為啥?”二紅關心地問。

    粉粉哭著說:“我上午差點讓二楞給強奸了。”接著就向二紅訴說起上午陳二旦領著二楞去她家串門,二楞丟下錢包誘奸她的經過。

    二紅一聽很惱火,說:“走,咱們找他陳二旦、二楞去!”說著拉住粉粉的胳臂就要去找他們。

    粉粉推開二紅的手,歎了口氣說:“二紅,不用找他們了,我也沒被他二楞強奸,傳揚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二紅問:“那你說怎辦?”

    粉粉看了一眼二紅說:“咱們結婚哇,這寡婦的日子實在難過。”說罷竟泣不成聲了。

    當天晚上,二紅把鐵蛋、強強請到自己家裏,讓鐵蛋給自己當結婚介紹人,鐵蛋欣然應許,蔡粉粉也來到二紅家,在地下幫二紅媽炒菜,做飯,二紅幾盅酒下肚,興奮起來,他當著眾人的麵,公開自己和蔡粉粉的關係,一家人都笑了。

    鐵蛋喝了一盅酒說:“二紅,你這牛皮燈籠外麵不亮肚裏明,你以為人們不知道?你瞞過別人,瞞不過我李鐵蛋的眼睛,耳朵,我李鐵蛋早就知道了。”

    一家人又不住地笑起來。

    鐵蛋笑了一陣故意又問二紅:“二紅,你和粉粉是啥時好上的?”

    二紅看了一眼粉粉紅著臉說:“不知道——忘了。”

    對二紅的迴答,鐵蛋似乎不滿意,說:“這事你能忘了!?我明對你說,你和粉粉是修水庫那年好上的。”

    一家人又都笑起來,笑得最開心的二紅媽,她看著二紅,又看看粉粉,那臉如同綻放的秋菊花;笑得最動人的是蔡粉粉,她背對眾人,麵向牆壁,沒有出聲,將笑聲全憋在肚裏,全憋在心裏。

    在商量為粉粉置辦嫁妝的時候,粉粉說他什麽也不要,隻要二紅進她家門就行了。

    強強讚許地對二紅說:“你這媳婦娶得真便宜,背著鋪蓋一進門,房子有了、兒子有了、老婆有了。”

    粉粉說:“不用背鋪蓋,我家早準備下一套新紅緞被子,綠緞褥子,人來就行了。”

    二紅沒說話,他看著老母親似乎有點依戀,二紅媽從兒子的眼睛裏看出兒子的心意,說:“我現在還挺硬朗,用不著你們照顧,”說著眼睛一轉竟哭出聲來,“隻要你有個家,媽死了,我也放心了。”

    眾人看著粉粉,粉粉對二紅說:“咱把老媽也接過去哇,東邊亮亮住的那間房還空著哩。”

    鐵蛋說:“這是你倆後來的事,以後慢慢再說,商量結婚的事哇,看定在那一天合適。”

    因為秋收大忙季節即將到來,鐵蛋建議婚禮從簡速辦,日子定在後天。

    第二天,粉粉家裏重新粉刷一新,打掃幹淨,還在牆上貼了一張《連年有餘》的新年畫,畫麵裏一個胖娃娃抱著一條紅色大鯉魚。

    第三天上午,二紅用自行車帶著粉粉去公社辦了結婚證書,當天晚上他就住在粉粉家裏,馮海、馮濤睡裏間,他和粉粉浩浩睡外間,他與粉粉合蓋一床新紅緞被子。他的洞房花燭夜,在別人看來隻是一個象征性的名義罷了,可是二紅看來,這是他人生的裏程碑,新起點,這一夜他好舒心、好放心,他和粉粉如願以償,終於領到受法律保護的結婚證書,正式成為粉粉的合法丈夫,進了這個家就是這個家的主人,粉粉現在已成為他的合法妻子,他已有了同粉粉鑽在一個被窩做愛的權利,再不用在南榆樹林,麥地野外、糧房裏偷偷摸摸地相愛了,他可以無憂無慮地摟著粉粉說體己話,辦那種事,那心情是何等愉快與舒暢,二紅也意識到他進了這個家,就有了三個兒子,由此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同時也意識到作為父親,也有撫養孩子長大成人的責任與義務,不管人們怎麽說,他和同令的後生們一樣,也有了老婆、兒子,一個溫暖、舒適的家,這個家庭的擔子確實不輕,但二紅不怕,他暗暗下決心把這個家撐起來,包產到戶後,他有能力,也有苦力,使這個家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大人孩子都過上好生活,吃不愁、穿不愁、別人家裏有啥,這個家也有啥。

    後半夜,孩子都熟睡以後,二紅同粉粉作起愛來,二紅摟著粉粉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他緊緊地抱著粉粉,噴發著火山般的激情,不住地在粉粉的嘴上、臉上、脖頸上瘋狂地親吻著,心裏有種占有和擁有一個心愛女人的愜意與滿足,從此以後,自己也有女人了,心愛的粉粉就是自己的老婆了,在這個家裏他與粉粉朝夕相處,一同出進這個家門,晚上為伴,與粉粉隨時隨地親密,再不用鬼鬼祟祟地辦那種事了,二紅三十多歲,還不到四十,正是一個男子精力旺盛時期,他抱著粉粉表現出一個壯年男子的雄性與強悍來。

    這天晚上,粉粉的心情也異常激動,待送走客人,收拾完家務已經快半夜了,浩浩在被窩裏睡著以後,她站在地上側耳聽了聽裏間的動靜,洗完臉,刷了牙,又在臉上抹了香味的麵霜,她又在地上聽了聽,什麽聲音都沒有時,她脫得一絲不掛笑著鑽進紅緞被窩,把二紅緊緊抱住,沒拉燈,因為按習俗,洞房花燭夜的燈是長明的。此時粉粉緊緊摟著二紅腰,激動的心情難以抑止,在二紅的懷裏不住地低聲嬌喘著、呻吟著。二紅是她少女時代的意中人,後來又成了她情人,如今又成了她的合法丈夫,後半生的人生伴侶,終於如願以償,心裏能不激動嗎?她的一張小嘴帶著臉上的香味,貪婪地親著,咬著二紅的嘴唇,臉蛋,喉間輕聲地叫著:“啊呀,二紅親死了,親死了。”她不住地扭動著身子,感到二紅每一個有力的動作,都牽掛著自己的神經,渾身產生一種舒服的快感,愛意達到高潮。往日她同二紅辦這種事的時候,精神是不集中的,一雙眼睛不由地左顧右盼,一雙耳朵敏感地側耳聆聽著,擔心有人來碰見,擔心馮虎半夜迴來撞見,如今這些思想負擔沒有了,她可以把自己的愛全身心地奉獻給二紅,盡情享受男女之間性生活的歡愉,也可以全身心地接受二紅對自己的撫愛與親密,如果裏間沒有馮海、馮濤,身邊沒有浩浩,那粉粉在舒服快感興奮的時刻,或許能幸福地叫出聲來。

    他們就這樣摟抱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粉粉醒來,被子裏沒有了二紅,她感到很詫異,這是他新婚第一天,他幹啥去了?粉粉急忙起身穿衣服下炕生火做飯。

    粉粉早飯做好以後,馮海、馮濤兄弟倆也起來了,在地上刷牙,洗臉,二紅挑著兩筐豬狗糞,來到院門前,將兩筐糞倒入門前的糞坑,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種莊稼沒肥沒糞可不行,二紅這已經是第三趟了。他挑起空筐正要走,粉粉喊住他,說飯熟了,吃了飯該幹啥再幹哇,於是二紅把空筐挑進院裏放下走進家。一個家庭經濟的原始積累有兩種情況,一個是坑蒙拐騙想盡一切辦法勒索敲詐他人的財務,另一種情況就是辛勤的勞動創造財富,二紅采用的是後者,他要用辛勤的勞動撐起這個家庭。

    二紅被粉粉招為上門女婿的消息,一時哄動了泥瓦窯,有人認為二紅是個楞貨,仙枝那麽好的大閨女找他,他不找,卻找一個寡婦,他是光明大道不走,卻去跳灰坑,粉粉三個兒子負擔重哩,將來三個兒子三個媳婦再蓋三處院子,擠逼著他二紅想挽繩上吊也沒空兒。

    也有人說,粉粉是個好女人,二紅勞動好、有文化、腦子靈,兩個人要是齊心協力操持那個家,日子也過不賴,過上好光景,娃娃們還愁娶不上媳婦,蓋不起房子?再說馮海、馮濤也是兩個好娃娃,即使念不成書,二紅領帶著無論做啥,日子也過不差。

    徐明和二光棍在背地裏議論的時候,大罵蔡粉粉是個淫婦、騷貨,馮虎死去,屍骨未寒還不到三個月,沒過百天祭日,她就忘了馮虎的恩愛,把男人招迴家了,這種女人是妨主貨,一晚上沒個男人她就守不住了,好馬不備雙鞍,好女不嫁二男,一個好女人,男人死後,守貞守節,一輩子不嫁人,那才叫好女人呢。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生活內容,別人不了解也無須了解,隻要二紅和粉粉兩人心同意合,別人說什麽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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