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些戰利品相比,秦桑最大的收獲是對功法、對殺道的領悟。


    他將物品分門別類收好,靜坐入定,運轉功法,默默體會那一戰中的感悟。


    斬殺青狐聖王。


    逼夏侯自爆。


    新仇舊怨一並了結。


    更重要的是,自己傾盡全力,力克強敵,奪得至寶的那種暢快。


    每每迴想,秦桑直欲長嘯抒懷。


    秦桑體會到了,創出《元神養劍章》的那位前輩,在化神境界的心境。


    他不欲殺,亦不懼殺。


    劍出了因果,收鞘拂衣去!


    這種心境,昭示著那位前輩的道,亦是功法之道,體會心境,將極大有助於秦桑參悟功法。


    迴顧往日的修行,元嬰之前,殺戮不休,殺氣衝天,凝殺符而功行無礙,小境界之間沒有瓶頸。


    元嬰之境,秦桑卻是依靠屍花血珀和佛骨舍利兩種外物突破,並沒有感受到功法對自己的幫助。


    現在想來,非是秦桑未曾領會功法中的道,而是那位前輩正在殺戮中掙紮,處於迷茫,在殺與不殺之間遲疑不決。


    這種迷茫,亦是對道之迷茫。


    鬼母有言,元嬰乃入道之初,誠哉斯言。


    最終,那位前輩確立了自己的道,收劍入鞘,步入化神!


    體悟那位前輩當前的心境,便是道之指引,對參悟功法有極大幫助。


    那麽,煉虛之上,那位前輩會作何選擇?是延續此道,還是又有新的蛻變?


    還有,《天妖煉形》的道是什麽?


    秦桑心中一動,思及《天妖煉形》,此功法最大的特點便是在元嬰期誕生法相虛影。


    如今,秦桑知曉了法相的強大,本應是煉虛後才能獲得的大神通。


    自己獲得法相如此之早,許和青鸞精血有關,但尋常功法肯定做不到。


    法相,或許就是此法之道。


    入道之初便有道之指引,為修行者指明方向,避免誤入歧途。


    這,或許就是頂級功法和尋常功法的區別所在!


    收攏翻飛的思緒,秦桑又迴到《元神養劍章》,細細體悟之後,不由欣喜。


    不出所料,此戰收獲極大。


    他的對手裏不僅有化神後期強者,還有仇家,皆死於他手。


    換做旁人,在化神初期,麵對化神後期強者隻能逃命。可想而知,此戰對秦桑參悟功法的幫助有多大。


    盡管修為未至,秦桑隱隱感覺到,至少在突破化神中期前,不會有多少波折了。


    秦桑從入定中醒轉,起身走出洞府,在花田巡視一番,采擷新成熟的花露。


    接下來,自己要做的是專心苦修,突破化神中期,估計也不會太難!


    小小插曲之後,秦桑繼續療傷。這次傷勢恢複的很快,不到一月便已痊愈。


    到此時,秦桑方才將五行冕取出。


    此寶是這一戰中,秦桑在功法感悟之外最大的收獲。


    五色光華映照洞府,五色冠冕靜靜懸浮。


    秦桑斂目,引動籠罩五行冕的神識,正要動作,忽然停下。


    思索片刻,他取出一些陣旗立在四周,布了個防護大陣,又施展出大金剛輪印,青鸞法相嚴陣以待,終於放心。


    神識小心探入五行冕。


    器靈似是感覺到了外力侵入,傳出異常波動。


    秦桑心中一緊,緩了一緩,好在他主動接受魔念侵襲,模仿器靈的氣息,沒有引起敵意。


    他的動作更加輕柔。


    在秦桑的感知中,他好像穿過了一層層混沌的氣息,向一團充斥著混亂和瘋狂的光靠攏。


    這團光正是魔靈。


    確切說是魔靈、諸無道元神、魔魂三者融合的產物,此刻已經不分彼此。


    ‘看著’這團光,秦桑遲疑起來,照莫行道的說法,它們之間的吞噬是由魔靈主導,可秦桑感知不到魔靈的靈智存在。


    秦桑感知良久,有了一些明悟,可能等吞噬徹底完成,三者合一,會誕生新的靈智。


    至於這個靈智是否還是原來的魔靈,誰也說不清。


    “我應該能夠做些什麽……”


    秦桑心中暗忖。


    外人不敢幹涉魔靈的吞噬,最大的原因是擔心被魔念所汙,他則不懼,可以肆無忌憚以神識接觸,設法引導魔靈吞噬。


    魔靈的靈智混沌也有好處,正如一張白紙,能夠肆意塗抹。


    在引導魔靈吞噬的過程中,悄悄留下印記,潛移默化讓魔靈認可自己,甚至達到令魔靈認主的目的。


    倘若此寶能夠蛻變成後天靈寶,無疑是未來的一大臂助。


    值得一試!


    當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肯定難度極大。


    秦桑隻有初步的想法,如何付諸實施,尚須深思熟慮。


    而且過程勢必非常漫長。


    在吞噬完成前,有沒有辦法禦使此寶?或者自己創造一種禁製?


    即使隻能發揮部分威能,對自己的實力也是不小的提升。


    逆五行神光一擊重傷夏侯,可見此寶的威力已然今非昔比。


    秦桑凝神思索,考慮種種可能。


    不久之後,他開始認真嚐試。


    靜謐的洞府中,五色光華明暗不定,映照出時而恍然時而皺眉的麵龐。


    時間悄然流逝。


    ……


    鏡麵空間之戰的一年後。


    秦桑第一次走出花田,決定帶著莫行道離開孽原。


    常人很難在治壇停留這麽久,秦桑將執劍真人送他的穩固元神的丹藥送給莫行道,讓他服用,以打消他的疑慮。


    不過,在離開前,他反其道而行之,先往治壇深處行去。


    特意避開鏡麵空間,秦桑從另一個位置深入,來到一處較為開闊的空間。


    莫行道變成翠鳥,立在他左肩。


    “去那!”


    莫行道抬起翅膀,指向秦桑右側。


    秦桑依言行動,有驚無險穿過幾處幻景,肉眼看到一團巨大的玄黃之氣。


    玄黃之氣聚攏成團,整體狀如雞子,內部有濃淡之別,可以看出玄黃之氣流動的軌跡。


    秦桑凝視良久,先讓莫行道迴到籙壇,催動大金剛輪印,身現琉璃寶光,邁步而入。


    進入玄黃之氣的刹那,秦桑感覺到一股重壓臨身,此力之大,遠超鏡麵空間的吸力。


    ‘哢哢哢……’


    肉身強悍如他,骨骼竟發出陣陣爆響,似要被壓碎。


    秦桑悶哼一聲,毫不猶豫喚出青鸞法相,法相之力入體,抵抗重壓,繼續前行。


    好在這裏沒有其他危險,秦桑順利穿過玄黃之氣,不由鬆了口氣。


    到這個位置,他已經感到吃力了,不知距離飛升之路還有多遠。


    後麵勢必步步維艱,須從長計議,他這次是要莫行道指明方向。


    再次喚出莫行道。


    莫行道隻看了一眼,立刻被一處幻景吸引,驚聲道:“那裏!我記得!我被甩入此界時,見過這種赤金靈針!”


    順著莫行道的視線,秦桑看向左前方的上空,映照出一種異象。


    治壇穩定之時,大部分幻景,在外界看非常平靜,進入其中方知危險。


    那裏則不同。


    肉眼能看到有一赤一金兩種細針,每種都數以百萬計,唿嘯著衝向對方,彼此攻伐。


    秦桑靠近,細看了一陣,不由一陣失望,眼前的異象其實是虛假的,此處幻景特殊,從別處映射過來的景象,真正的赤金靈針不在這裏。


    不過,這也是巨大的突破,隻要探清幻景映射的根源,便能鎖定赤金靈針的位置。


    二人對視一眼,均有希冀之芒。


    秦桑看出赤金靈針不在附近,一時難以企及,遂放棄深入,帶著莫行道退了迴來。


    一人一傀很快來到治壇邊緣,藏身祥雲中,觀察外界。


    秦桑往返多次,沒有發現異常,這次也是一樣,但還是等了一年。


    在祥雲之巔,運轉天目神通,居高臨下,極目天外,並無煉虛天象。


    他隻怕鴻羽子請來大真人。


    一番觀察後,秦桑試著走出祥雲,立刻調轉方向北行,繞了一個大彎,轉道往南。


    一路順遂,直達具山治。


    如今,鬼方國格局大變,妖神的地位節節攀升,尤其敢於進入孽原收攏信徒的妖神,很受尊崇。


    因為和蛇妖的關係,狽妖在妖國的地位水漲船高,被奉為國師,有多處別府。


    一處別府中,此時多了兩個陌生人。


    秦桑揮手屏退狽妖,打量著別府,頷首道:“此地幽靜,委屈莫道友暫且容身。我會幫道友搜集鑄壇之物,希望道友能夠盡快恢複實力。”


    莫行道在道庭受過法籙。


    他本尊隕落,分魂尚存,籙壇雖毀,法籙不會丟,可重鑄籙壇。


    道庭肯定迴不去了,隻能藏身妖國。


    “大恩不言謝!”


    莫行道深施一禮,沉聲道。


    秦桑聞言一笑。


    某種意義上,莫行道和他有些像,時刻保持著警惕,很難信任別人。


    想必,莫行道不會輕易說出這種話。


    秦桑沒想過挾恩圖報,隻當一場交易,莫行道已經被他遠遠甩在後麵,自身尚且難保,何談報恩?


    魂融傀儡,他還能走多遠呢?


    想必莫行道也明白這一點,報恩之語無法說出口。


    “道友不忙謝我,需先立個因果誓言。”


    非是秦桑不信任莫行道,實則幹係重大,此戰又牽扯到鬼方國和道庭的高層,不可不慎重。


    莫行道當即應下,“該當如此!”


    二人設壇焚香,立因果誓言,此後精誠協作,共同尋找飛升之路。


    誓言完成,秦桑拱手道:“秦某還有瑣事,不便久留,我們後會有期!”


    “道友慢走!”


    莫行道送走秦桑,環視別府,佇立良久。


    府外,秦桑交代了狽妖幾句,遂獨自西行,沿途不停,抵達壺中島,齊大師府邸。


    得知秦桑來訪,齊大師快步走出火室,一臉埋怨道,“道友這次離開太久了!”


    秦桑打量齊大師,皺眉想說什麽,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臂,匆匆走進火室。


    “這些年,貧道冥思苦想,又有新的想法,快將迴風甲取出來,”齊大師迫不及待催促秦桑。


    秦桑歎息,取出畫卷,“迴風甲毀了,卻是浪費了大師的心血。”


    齊大師呆了呆,不驚反喜,猛一拍手,“著啊!貧道早就覺得迴風甲與真寶殘片有幾處不契合,那次開爐有些莽撞,就怕你不舍得此寶。”


    他卻不想想秦桑遇到了什麽危險,連寶甲都毀了,一心係在真寶殘片上。


    齊大師探手抓向真寶殘片,卻被秦桑按住,疑惑的抬起頭,見秦桑一臉嚴肅。


    “大師此劫可有把握?”秦桑沉聲問道。


    他從齊大師身上感應到了天劫氣息。


    聽到此言,齊大師臉上的狂熱漸漸消退,最後搖頭苦笑,“上次天劫,貧道豁出老臉求來一門渡劫秘術,九死一生,算是白撿了三百年。”


    秦桑眉心緊蹙。


    和齊大師相交多年,此人幫他煉製的迴風甲屢屢助他脫險,秦桑對齊大師很欣賞。


    他年歲不大,鮮少為四九天劫煩憂,沒有刻意搜集過渡劫之寶。


    無相仙門的渡劫之陣需特定的寶物,且是針對三災之劫。


    可惜齊大師距離元嬰後期巔峰還有很長距離,剩下的時間不夠了。


    齊大師自陳遇到瓶頸,修為停滯多年。


    此人醉心於煉器,恐怕也很難靜心修行,否則傳他天玲瓏煉製之法,或有一線可能化神。


    齊大師深吸一口氣,“道友莫為貧道煩憂。貧道之誌,道友當知。貧道此生無望煉出靈寶,將真寶殘片煉成寶甲,足可寬慰平生,死而無憾!”


    秦桑凝視齊大師的雙眼,“道庭或許有渡劫寶物傳下,貧道積攢了些許功德……”


    話音未落,齊大師忽然起身,不由分說,深施一禮,“望道友成全!”


    比起死,他更怕死而有憾!


    餘下時光,他寧願不惜一切煉製出畢生最得意的作品,含笑九泉。


    秦桑默然良久,輕歎一聲,微微點頭。


    齊大師露出笑容。


    “此物便放在大師府邸,貧道等大師的好消息,”秦桑親手將真寶殘片送入齊大師手中。


    “定不讓道友失望,”齊大師愛不釋手翻看畫卷,“開爐之時,還需道友相助,道友如果能等,暫定三十年後。”


    “一切聽大師的安排。”


    秦桑應道,語氣沉重。


    接下來,秦桑留在齊大師府邸,與之探討煉器之道,讓齊大師大膽去做,任何難處都由他解決。


    十多天後,秦桑留下大量靈材,又去劍心島拜訪執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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