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越走越遠的年輕王爺,忍不住感歎,“年輕人啊,血氣方剛。”


    蕭蕪暝走到青竹叢時,遠遠就看見有個嬌小的身影坐在石階上,因著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與她身後的大屋子對比的很明顯。


    錦衣少年眉目冷冽,腳下的步伐快了不少,可沒走幾步,他卻又頓下了腳步。


    屋前的少女蜷縮成了一團,她搓了搓手,嗬著氣,開始想念方才被她遺落在廳內的袖爐。


    麵前有些許碎碎的雪花飄過。


    筎果抬手就要去接,卻沒成想北風唿嘯而過,將雪花吹走了不說,又把她本就凍僵了的手給吹的開始有些疼了。


    她想起方才叮囑丹霜在蕭蕪暝麵前說的話。


    下雪了。


    現在果真開始飄雪了呢,她這算不算是咒自己啊。


    這個念頭讓她有些欲哭無淚。


    一道高大挺立的身影罩在了她的麵前。


    筎果欣喜地抬起頭,從地上跳了起來,一下子就撲入了蕭蕪暝的懷裏。


    被凍得通紅的臉在他毛茸茸的黑色大麾上蹭了蹭,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舒適地不要不要的。


    她凍僵了的雙手也是探入少年的大麾,環住了他的腰。


    冰涼的溫度傳來,蕭蕪暝的後背僵了僵,冷冽的俊臉陰沉得如這不見月光的夜幕,說不出的暗。


    “這麽倔,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少年輕歎了一聲,嗓音裏浸透了他的無奈,伸手環住了筎果,他又說道:“我何時沒有陪床過,你非要急於這一時……”


    在他懷中的少女抬起頭,明亮的眼眸裏有些害怕,他不曾見過她這樣的神情,數落她的話便也就停了下來。


    筎果伸出一隻手,越過自己的肩膀,朝著身後的那屋指了指,少年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斂下英挺的眉目。


    她踮起腳步時,蕭蕪暝配合得低下頭附耳過去。


    “丹霜說屋裏頭有人,你不在身邊,我害怕。”


    她是用氣聲說的,微不可察的聲音幾乎被唿嘯的夜風蓋了過去,卻是字字落在了蕭蕪暝的心裏。


    他挑了一下眉,將身上的大麾罩在了她的身上,抱著她就朝著屋走了過去。


    筎果的腳步輕快,這哪裏是害怕的樣子,分明就是仗著這邊有個可靠的人在,大搖大擺的走著。


    蕭蕪暝看著她這樣子,眉梢眼角都染上個了笑意。


    她說她害怕?


    要說她這是狐假虎威倒還差不多。


    蕭蕪暝的腳步聲要比平時還輕上許多,他卻走得並無區別。


    站定在屋前,蕭蕪暝給了她一個眼神,筎果便是伸手,大咧咧的將門推開。


    屋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隻能借著暗淡的月光望了進去。


    隻能瞧見一張圓桌,幾個椅子,哪裏有什麽人。


    筎果撇撇嘴,大步跨了進去。


    錦衣少年站定在屋前,倒是沒有動。


    嬌俏的少女才走進屋內,從門旁有伸出一隻手來,抓著她的手臂,就往屋裏拽。


    筎果驚唿了一聲,一個小石子自她身側飛過,隻聽到吃痛的“嘶”的一聲,隨後禁錮著她手臂的力道就撤了下去。


    屋內亮堂,有人環住了她。


    筎果抬頭,十分心定地看向了身旁的蕭蕪暝。


    他一貫懶散溫潤的眉目在此刻陰沉地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蕭蕪暝環抱著她,示人一種護人的姿態,陰鷙地盯著屋內的那不速之客,如飛鷹盯著獵物。


    因為屋內突然有了光,屋裏頭的那人有些不大適應,還未來得及行動,就在燭光下無所遁形。


    “卞東太子的花邊消息未免多了些。”蕭蕪暝的語調依舊是帶著幾分的慵懶,可聽起來卻是十分的譏誚,“怎麽,想擺脫與宦官的緋聞,就想做個采花大盜來掩住?”


    洛易平還未適應刺眼的光線,眉目微蹙,眯著眼睛。


    “宸王誤會了。”


    “誤會?”蕭蕪暝薄唇勾笑,“本王不曾聽到門房來報說有客到。”


    筎果整個人都埋在蕭蕪暝的懷裏,半個眼都沒有給洛易平。


    “什麽人都能在不知不覺間進我的房間,這太可怕了。”


    她抬起頭,又伸出雙手,捧著蕭蕪暝的臉頰,逼著他看自己,“蕭護衛,為了我的清閨著想,我看我還是搬到你屋裏,跟你住一起算了。”


    洛易平本就蹙著的眉目變得更深了。


    他又聽筎果對著蕭蕪暝何其霸道地說,“不準說不,反正你也夜夜陪床了,省得你還要走來走去。”


    蕭蕪暝屋後還有露天的溫泉。


    筎果一想到這個,心中便又歡喜了一些。


    反正她不虧。


    一聲輕咳響起,筎果這才聞聲望了過去。


    洛易平正手握拳捂在嘴前,咳嗽著,那張娃娃臉上神情不佳。


    做采花賊做成他這樣,真是太失敗了。


    筎果在心中腹誹了一番,懶得理他,繼續對著蕭蕪暝說道:“你是我的護衛,一定要保護好我的清閨。”


    蕭蕪暝覺得,確如巫馬祁所言的那樣,這丫頭長大了。


    正所謂女大十八變,別的女子遇上房中有人闖入候著等她入網,估計早就嚇的嗷嗷直叫了。


    她倒是與眾不同,不害怕也就算了,勉強能誇她膽大,但旁若無人的與他商量與他同住一屋,這會不會作風太膽大了一些。


    不過,他很喜歡。


    少年抬眉,微涼的勾起唇,“卞東太子,你若是不解釋合理的話,本王就隻好將你當采花賊查辦了。”


    威脅便就罷了,偏偏他還添上一句,“不過不必擔心,本王想來會做人,不會為難你的,最多就是走個過場,將你抓進牢中蹲個幾天,等你父王來說上幾句求情的話,本王就法外開恩,饒了你。”


    洛易平蹙起的眉目有深了幾分。


    這可以算是啞口無言了。


    筎果看在眼裏,在心中冷笑了起來,他還有這一日呢。


    蕭蕪暝倒是越說越多了起來,“畢竟北戎與卞東聯姻了,這點薄麵,本王還是會給的,不會為難你。”


    事情怎麽就到了在這個地步。


    洛易平沉著一張臉,“宸王誤會了。”


    又是一句誤會。


    他是不是除了誤會,就說不出別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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