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照例是每月一次的月考。

    這一次的考題,是老師們到處收集的試題加精選,所以難度也是可想而知的。江沁菲,照例慘敗。榮思語,仍然不錯。而一直默默無聞的楊曦卻來了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特別是他的數學,更是考了個他史無前例的最高分!

    數學課,申老師開始講數學卷子。在講到選擇題十一、十二題的時候,申老師說:“這兩道題比較難,班上除了瞿仲文選對之外,還有就是楊曦也選對了。那麽下麵我們就請楊曦來給大家講解一下,他是怎麽做這道題的!”

    申老師在請楊曦起來給大家講解數學難題的時候,臉上掛著一種發現黑馬的驚喜的表情,然而楊曦站起來說的話卻讓申老師這輩子都忘不了他。

    “嗯,這兩道題我是猜的!”楊曦站起來,鎮定自若的說。

    “什麽?”申老師和全班同學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我是根據每次出選擇題的規律來的。你們不信就自己去看看,每次數學選擇題的最後兩個題不是選a、c就是選c、a。這一次,我隻不過是恰巧剛好猜對了!”

    原來楊曦的數學是這樣做出來的!

    就是這個讓楊曦屢試不爽的“偏方”,也讓江沁菲在日後的數學考試中嚐到了甜頭,甚至在高考的時候,江沁菲也大膽的嚐試了一把!不知道在這個方法公之於眾的今天,會不會還有更多的孩子也會這樣的“投機取巧”呢!

    很久之前,江沁菲聽過這樣一句話,說:“生命中的偶然,都有它必然存在的價值!”很久以前的江沁菲一直都不明白這句話,偶然就是偶然,就像那劃過天際的流星,闖進你的天空僅僅隻是一個不留意,它注定是要在瞬間之後消失的,那麽這樣的流星有什麽必然存在的價值呢?但是很久之後,當她再次想起這句話的時候,她開始對說那句話的人佩服到了五體投地。

    月考之後,按照老謝製定的規定,又要根據成績來選擇座次。而這一次的座次安排就是那種純屬的偶然,但是就是這樣的偶然卻為了後來的人物關係奠定了必然的基礎。

    其實,楊曦,江沁菲,榮思語三個人的座次基本上還是跟上個月一樣。三個人都坐在進門的第三組裏。榮思語是第二排的右邊,接著是江沁菲,在江沁菲的後邊的左邊是楊曦,而在楊曦的後邊卻加入了梁鈺杏。

    在江沁菲的世界裏,梁鈺杏完全就是一個局外人。她和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然而,後來的某一天,江沁菲才知道盡管她們是兩個平麵裏的直線,但是有一天卻為了同一個人而成為了一個平麵裏的幾何圖形。

    根據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的定理,我們假設下麵的這一個命題。

    假設江沁菲,榮思語,楊曦和梁鈺杏分別是同一個平麵裏的是四個圓點,那麽根據四個人的座次,我們可以得出:和楊曦距離最遠的是榮思語,其次是江沁菲,最後的是梁鈺杏。如果用時間來表示兩點之間的距離,那麽榮思語和楊曦的時間最長,因為他們從小學開始便是同學,接著是江沁菲,他們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最後是梁鈺杏,他們隻有高中才是同學。然而就是這個時間最短,距離卻最近的梁鈺杏,在最後的最後成為了最大的贏家,當然這個也是後話了!

    分到新座次後的同學們,有了自己的新同桌。這一次,楊曦的同桌變成了老董!

    老董人如其名,一個詞語形容:神經病!屬於智商有點,情商為負,卻還自以為是情聖的那種人!其實,按照常理來說,江沁菲並不該用這麽尖銳的詞語來老董的。因為他們兩個人,在八竿子剛好打到的距離裏,還有那麽點親戚關係。簡單一點的說,江沁菲還應該尊稱老董一聲:“表哥”。不過,江沁菲從來不願意承認這個關係,當然老董也一樣。總之,江沁菲不喜歡老董,因為她覺得他真的太神經了,老董也不喜歡江沁菲,因為他覺得她太幼稚了!就是這樣兩個互不欣賞,卻不得不成為表兄妹的兩個人,因為楊曦坐在了一起。

    “給你看個東西,超級好玩!”楊曦笑嘻嘻的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硬殼的筆記本,遞給江沁菲。

    “什麽東西?”江沁菲問:“千萬別把你寫給榮思語寫的情書給我看,我才受不了你的酸話!”說著,江沁菲還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你看吧,你看吧!是老董寫得一個東西!”說著楊曦笑得更歡了。

    江沁菲打開筆記本,扉頁上,老董用他那醜陋的中國字故作威武的寫著:霹靂無敵江湖秘史。

    “第一頁:江湖兒女一覽表……”

    原來閑來無事的老董把零三高二的全班同學全都安排到了金庸先生的小說裏麵。

    江沁菲一看,班裏漂亮的女生們對應的角色,全都是小說裏正麵的,漂亮的人物。總結出這個規律之後,江沁菲便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而後的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果真沒有錯。

    “憑什麽把我寫在那個‘邀月’的後麵,我有她那麽壞嗎!”江沁菲生氣的把筆記本扔給楊曦。

    “看吧,看吧,完全一個小氣鬼的模樣!”楊曦笑嘻嘻的說。

    “在你們的男生眼裏,我就這麽討厭嗎?”江沁菲突然開始明白,原來好感與臉蛋有著至關重要的聯係。

    “我們小江怎麽會讓人討厭呢!隻不過有的時候有點小小的任性罷了!”

    盡管楊曦這麽說,但是江沁菲還是突然感到了一陣自卑。特別每一次楊曦和榮思語的臉同時出現在江沁菲的腦海裏的時候,江沁菲總能感到一股強烈的自卑感。

    “榮思語是那麽的好啊,既溫柔又漂亮,不僅性格好,成績也很好。無論是女生還是男生,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超級的喜歡她。甚至連大家給她取得綽號“毛毛蟲”聽起來也都那麽的可愛。可是我呢,長相也平平,成績也平平,連性格也不是人見人愛的那種。楊曦憑什麽會喜歡我呢?我又憑什麽和榮思語爭楊曦呢?”

    每一次江沁菲這樣想的時候,她的淚總會忍不住的往下掉。為什麽啊,為什麽啊,命運為什麽要把懸殊這樣大的兩個人安排到一個故事裏的同一個章節裏呢?為什麽要讓灰姑娘和公主成為一對好朋友呢?為什麽要讓灰姑娘明明清楚自己在公主的光環下是如此的暗淡,但是看到遠遠站立的王子,還要不自量力的忍不住前進的腳步呢?

    江沁菲從來不敢告訴榮思語,其實有的時候生活在她的身邊很累。她那種不經意迸發出來的光芒會讓本來就不光亮的自己顯得更加暗淡。太陽和月亮最大的差別是,一個是自己擁有強大的光和熱,無論什麽時候,總能牢牢的抓住所有人的眼球,而另一個卻是又黑暗又冰冷,在茫茫天際中,不過是一顆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星星。沒有自己的光芒,沒有自己的溫度,完全的被掩埋在浩瀚的宇宙裏,甚至是想要出現在別人眼底的時候都還要借助別人的光亮。

    如果,太陽是榮思語,月亮是江沁菲,眼睛是楊曦。月亮很想告訴眼睛,它也很想很想成為它眼底裏那顆最美最亮的星星!但是月亮也清楚的知道,在眼睛的心裏,那顆最美最亮的星星永遠隻能是太陽!於是,月亮想,要不就永遠的躲在太陽的後麵永遠不要出現了吧!

    十二月如期而至,離別緊跟其後。

    “親愛的……”彭婇芸挽著王振的胳膊,臉上寫著三個字“舍不得”。

    王振拍拍彭婇芸的頭,安慰到:“我們隻去一個月,很快就迴來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要記得給我打電話,要記得多多想我!”說著,彭婇芸已經眼淚漣漣了。

    “夠了夠了,你們兩個還真當我是隱形人啊!王振隻不過去重慶美院學習一個月,又不是生死離別,不是一個月就迴來了嘛,別這麽肉麻了,我要受不了了!”坐在對麵的吃飯的榮思語實在看不下去了。

    “你這叫‘站著說話不腰疼’,換是你們楊曦要跟你分別一個月,你就知道我的感受了!”彭婇芸不以為然。

    “是嗎,如果真的和楊曦分別了,我真的會體會到這種感受嗎?”榮思語問著自己。“那種‘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受是什麽呢?在楊曦的身上為什麽我卻什麽也體會不到呢!‘楊曦’‘楊曦’,每一次重複這個名字,那種感覺為什麽就不是書上說的那種隻有戀人才有的驚喜和心動呢!那種感覺是什麽呢?是溫暖,是舒適,甚至比起戀人跟更覺得像是朋友。如果能和楊曦做好朋友,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真的可以和楊曦做好朋友就好了!”

    榮思語想到這些,她發覺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的心了。沒有戀人感覺卻以戀人的身份一直交往著,這樣對自己,對楊曦都太不公平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楊曦為了這份感情付出的一切,也看到了他為了這份感情而做出的努力,但是還是沒有那樣的感覺!沒有,沒有,還是沒有心跳的感覺!榮思語有時也會恨自己,這麽好的一個男孩子,自己為什麽就不能真心的喜歡上他呢?為什麽就是要這樣折磨自己,折磨他呢!可是,愛情又怎麽可以勉強呢!榮思語覺得,或許結束才是他們兩個人最好的結束!

    “說不定我們還可以繼續做好朋友!”榮思語這樣安慰自己。

    十二月的天空一直都陰霾著。寒冬,天氣似乎已經冷到每個人的心底。

    冬天的太陽永遠都是慘白慘白的,小小的一個淡黃色的小圓點,遠遠的站在天空裏,吝嗇的隻給大地一點點的溫熱。

    楊曦躺在樓頂的天台上聽著隨身聽,江沁菲坐在他身邊,享受著冬日裏難得的太陽。

    “到底為什麽就那麽喜歡,就因為她的美麗嗎?”

    “漂亮?我沒那麽膚淺。但是為什麽喜歡?我也問過自己,結果才發現原來喜歡她的理由可以羅列出一百萬個!”

    “一百萬個?還真肉麻!看來‘情人眼裏出西施’,不假啊!”

    “嗬,騙你的!其實哪有什麽一百萬個,喜歡就是喜歡,不想喜歡都不行,所以就隻能喜歡。想著隻要付出真心,總有一天,冰川也會融化的!”

    “隻能喜歡?!這句話聽起來可真恐怖!”

    隻能!隻能!

    就像飛蛾看到燭火隻能選擇撲過去,就像曇花隻能選擇在黎明前一刻凋謝,就像蝙蝠隻能選擇在黑夜裏穿行,就像朱麗葉在墳墓裏醒來,看到身邊躺著還有餘溫的羅密歐的時候隻能選擇跟著愛一起離開,就像席慕容的那棵開花的樹,隻能選擇用凋零滿地的花瓣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像我站在你身後想給你力量卻也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你一樣嗎?

    江沁菲重複著楊曦的話,心裏的悲痛伴著絕望像楊曦手中冉冉升起的煙一樣蔓延開來。

    “愛情就跟煙草一樣,明知道它有毒,卻還是舍不得戒掉。那種痛並快樂的樂趣,隻有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的人才能明白!”

    楊曦眯著眼睛看著太陽, 一顆淚從他的眼角慢慢的流下來,然後悄悄的藏進兩邊的耳發裏。江沁菲想一定是這個時候的太陽光突然一下子變強烈了,不然不會刺得楊曦的眼睛都流了眼淚。然而就是這顆淚,讓江沁菲在晚上和大家一起看《大話西遊》笑得前俯後仰的時候卻突然的淚流滿麵。紫霞仙子在至尊寶心裏留下的那顆淚,讓至尊寶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深愛他的女人,即使是到了要了卻前緣,皈依佛門的時候也會因此而痛徹心扉。天台上楊曦為了榮思語而掉下的那顆淚卻如同印記般刻在了江沁菲的心裏。那是愛啊,那就是愛啊!那是比喜歡更加深刻的愛呀!原來,一切都是徒勞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楊曦已經深深的愛上了榮思語,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比自己愛的人愛上了別人更令人絕望的事情呢?!

    榮思語看著淚流滿麵的江沁菲好奇的問:“你怎麽哭了?”

    江沁菲擦了擦眼淚,說:“因為太好笑了!笑得我都哭了!”

    是啊,太好笑了,太可笑了!事情都這樣了,為什麽自己還要繼續執迷不悟呢?為什麽自己的心裏還暗暗抱有幻想呢?難道還想著有一天楊曦能夠迴過頭來看到身後的自己嗎?不可能了,怎麽可能呢?!為了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傻傻的期望著,那不是太可笑了嗎?

    原來,歌裏唱的“笑著哭的時候,心最痛!”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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