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究竟還是薑是老的辣。婁古蘭盡力壓下油然而生的興奮,不使自己神色有異,讓這個未來的女婿看輕自己。沉下心來,轉念一想,萬嘉良說的這個故事,雖然是情理上還算是過得去,可是這樣的奇遇實在太巧了。讓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沉吟著,一句話到了嘴邊,可是又不大好意思講出來,怕自己討個沒趣。


    猶豫再三,總覺得這句話不講出來,以後心裏會一直不踏實,不如現在就講出來算了:“賢婿,我還有一句話,說出來你不要怪我。”


    “嶽父大人隻管講,小婿洗耳恭聽。”


    “賢婿既然買了這樣一座院落,是個正兒八經的產業。不知道有房契沒有?如果有,能否給老夫一觀。俗話說,耳聽是虛眼見是實。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隻是因為茲事體大,迴去以後如果你嶽母問起我來,我好有個交代罷了。”


    萬嘉良迴答得很幹脆:“當然有!這個院子,小婿我還打算把它傳給子孫呢。哪兒能沒有依據。我這就拿給您過目。您這個要求,合情合理,不用顧慮。”


    萬嘉良馬上離席,迴到自己的房間。不大一會兒,他轉迴來,手裏拿著房契,遞給婁古蘭,嘴裏客氣地說著:“請嶽父大人過目。”


    婁古蘭接過房契,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是一張寫滿了字的毛邊紙,上麵記載了賣出房產的麵積、內容和地點。還有價格共一百二十兩紋銀。當然還有一些契約的習慣用語。


    婁古蘭是村莊裏麵學問最高的人,常常也有村民求他代寫財產買賣的契約。他很熟悉這種文書。他瀏覽了一遍整體的內容之後,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張契約的最後的中間證人的地方。在明代,契約是買賣雙方根據雙方協商的結果的書麵記載和憑證。契約的真假,它是不是有價值,最重要的是中間人。中間人是以自己的社會地位,自己的財產為這張契約提供保證。


    他看見在這張房契最後中間人的地方,簽的是歐陽俊傑和萬家杭的名字,他就放心了。這兩個人婁古蘭雖然不認識,可是早有耳聞,都是本縣的有名的縉紳。歐陽俊傑是十裏鋪的歐陽家族的族長,曾經做過外省的知縣,因為丁憂迴鄉,此後就在家鄉主持家族內的一些事務。萬家杭也是萬家莊萬家的族長。


    婁古蘭最後的一點不放心,放下了。他仔細地折起這張房契交還萬嘉良,說:“賢婿辦事很踏實,不錯。能夠求到這兩位鄉紳做中人,實屬不易。”


    “那都是兩位族長給王公公的麵子。王公公有口信讓我帶給他們。”萬嘉良說。


    “啊,王公公對賢婿真是關愛啊。”婁古蘭感慨萬千:這小夥子這麽好的運氣,我一家三代怎麽就沾不上一點兒呢。


    萬嘉良的這句話,倒讓婁言山覺得不大對勁兒了:身為周王跟前炙手可熱的的總管太監,哪裏會有閑心思關心到一個門下清客購買房屋的房契的中間人?


    正琢磨間,萬嘉良說話了:“那麽,嶽父大人,迎娶香芹小姐的日期,是不是現在就定下來,就不要再拖了。王公公在我離開開封的時候,要我一定在一個月之內迴開封。現在離這個限期,已經沒有幾天。您知道,王公公霸道得很,我可不敢違反他的旨意。要是迴開封晚過了期限,得罪了王公公,咱們的前程可就都完了。”


    “賢婿的擔心,我完全能夠理解。”婁古蘭說,“但是嫁女不是一件小事,我還要和香芹她媽,仔細籌劃一下。另外,嫁妝的準備,也不是幾天能夠完成的,就是立即著手,至少也要半個月吧。”


    “半個月?”萬嘉良急了,“那是絕對不行!嶽父大人,請您千萬為小婿的前程,也就是令愛的前途,還有您自己和小舅兄弟的將來著想。王公公是絕對的得罪不起。嗯,我看呐,我準定三天以後,帶花轎到貴府迎娶香芹小姐。至於嫁妝嘛,當然可以從權,從簡,我絕對沒有意見。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簡直就是最後通牒!這個萬嘉良也太猖狂了,不就是搭上了一個太監王公公嗎?真是欺人太甚。


    婁言山非常不滿意萬嘉良這種橫蠻無理的態度,可是也說不出他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婁古蘭也是這樣,不過更多地是害怕得罪了王公公,隻好說:“賢婿的苦衷,我明白。不過嫁妝的準備就會比較草率,你要原諒了。”


    酒足飯飽,話也已經說到這裏,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今天來訪的目的已經達到。婁古蘭爺兒倆,辭別了萬嘉良,騎驢迴到了家裏。


    婁家闔府上下都投入了緊張的嫁女準備工作中間來,盡管胡氏覺得突兀,婁香芹打心眼裏不願意出嫁,但是也不能不接受這個現實。


    晚飯過後,老兩口和婁香芹就忙活了起來。這些細節上的事兒,婁言山也插不上手,他覺得心裏別扭,就偷偷地溜出房間,找歐陽劍雄。


    歐陽劍雄聽了婁言山對上午去萬家的情況介紹,難過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明朝的那個時候,正是儒家的程朱理學最得勢。男女青年的婚姻不能自主,由父母來決定已經成了宇宙終極的真理。歐陽劍雄對於自己對香芹的感情不僅知道不會有好結果,甚至都怕流露出來,害了香芹。


    婁言山則不同。他覺得青年男女自主擇偶,才是天經地義的。明明有自己的愛人就在身邊,可是非得和自己不了解的,甚至品行不端的人終身為伴。他深深地為姐姐的不幸感到悲哀,對於眼前這個比自己還高半頭的歐陽劍雄,更是怒其不爭。


    “劍雄兄,我知道你是愛我姐姐的。你為什麽不想個辦法救她呢?你想,就算是姓萬的真的是有錢了,我姐嫁過去了,度日如年,還有什麽生趣?她才十八歲,這日子還長,怎麽過啊。”想到這個如花似玉的姐姐,就這樣了此一生,婁言山心裏就悲傷得想哭。


    “謝謝你言山兄弟,”歐陽劍雄說,“我知道你同情我和你姐,可是這千萬不能說出去啊,就是連對婁伯伯和伯母都不能說。要是說出去了,輕則影響你姐的名譽,要是傳到你姐的婆家去了,說不定要惹殺身大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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