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簡上了月牙橋,死活不肯跟著慕容雪迴去。他扒著橋上的一個石獅子哭喪著臉道:“阿雪,舅舅要招贅上門女婿,可是裴家隻有我一個兒子,我真的不行啊,求你放我走吧。你若是怕被選上,再趕緊另找一個夫君便是了。”

    “你竟然見死不救,太不仗義了。”慕容雪氣得鼓起了嘴,一時半會那裏去找合適的夫婿,而且是甘願當上門女婿的男人。

    裴簡嘿嘿笑道:“你又醜脾氣又壞,一準選不上的,放心好了。”

    這句話著實讓人生氣,她自認為自己雖然不夠溫柔,但絕不會是又醜脾氣又壞的女人,被他這樣貶低,實在是大大地傷了她的自尊。

    “你走吧。”她一跺腳,轉身騰騰下了橋,頭也不迴地撂下一句狠話:“你不娶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說罷,還重重地哼了一聲。

    剛好袁承烈和耶律彥從橋下經過,聽見這句話,都不禁微微一哂。

    慕容雪迴到迴春醫館,脫下百鳥裙,換上了一件果綠色的家常裙衫。今日想著和裴簡一起私奔,所以特意穿上她最值錢的衣服,戴上最值錢的首飾,銀票也帶的足足的,可是他卻死活不肯,還讓她白白扔了十兩銀子,好不叫人懊惱。

    這個裴大頭,就等著以後腸子悔青吧,哼。

    她順手拿起針線筐裏的一條汗巾,用小剪子刷刷剪了個幾個口,撕拉一聲撕成兩半,接著,又是撕拉一聲。

    丁香一聽這聲音,便知道小姐今日的心情不大好。

    這位迴春醫館的大小姐有個奇怪的癖好,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撕布,發泄完了,便雨過天晴,果然,隨著那汗巾成了一條條的小細布條,慕容小姐的臉上便又恢複了一副嬌若桃李的容顏。

    丫鬟佩蘭熟門熟路地將地上的細布條收拾起來拿去納鞋底。

    丁香立刻奉上一杯溫溫的酸梅湯。

    慕容雪大清早的從未吃過牛肉麵,這會兒正覺得口中發膩,一見這酸梅汁,當即笑開了顏。

    喝完了梅子湯,她懶懶地伸了個腰,像是小貓樣的打了個嗬欠,嬌生生道:“我去睡一會兒補個覺。”

    為了準備今天早上的私奔,天還未亮她便起床,奔波了小半晌,這會兒真是困了。

    到了用午飯的時候,慕容雪才醒過來,還未起床,就聽見蹬蹬的上樓聲。

    丁香喘著氣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麽事?

    ”慕容雪一個機靈便翻身坐起,心裏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是不是選上我了。

    “前頭來了一個男人,要老爺出診,阿泰說老爺去了蘇州府還未迴來,那男子便急了,看樣子是要鬧事呢。”

    慕容雪匆匆下樓便往前頭去,迴春醫館是一座三進的大宅子,最前頭的一排六間門麵打通作為接診病人所用,後麵的兩進作為慕容家的後宅。

    慕容麟作為遠近聞名的名醫,迴春醫館一向人滿為患,許多外地病人慕名而來。平素這醫館的六間門麵都擠得滿滿的,因為月初慕容麟被蘇州知府派人請去瞧病,這些日子,迴春醫館才難得冷清下來。

    慕容雪一腳跨進診醫堂,發現眼前的情景可比丁香說的嚴重多了,一個身材高挺的青年,一腳正踩在診醫堂夥計阿泰的肚子上!

    何方鳥人,竟然來此撒野,慕容雪氣得抄起桌上的一個搗藥錘,唿的一聲就朝那男子的肩頭招唿過去。

    男子仿佛腦後生了眼睛,反手一抄就將她的搗藥錘給拿住了。

    兩人一照麵,便都怔住了。

    袁承烈立刻把腳拿下來,臉色赤紅,幹笑了一聲:“慕容姑娘。”

    慕容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要看病?”看這生龍活虎的樣子也不像是有病啊,還能打人。

    袁承烈不好意思道:“是葉公子病了,腹瀉。”

    阿泰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道:“方才說的那麽嚴重,還以為要死人的病呢。”

    方才袁承烈心急火燎地來請大夫,偏偏慕容麟不在,阿泰懶得搭理他。一來二去兩人言語之間起了衝突,便動了手腳。

    一聽耶律彥病了,慕容雪竟然忍不住心裏歡喜跳躍起來,真是太好了,這不是上天賜下的良機再見到他麽!再一聽是腹瀉,她更高興了。“我隨你去看看吧。”

    這等小毛病她還是能治的,雖然和她爹的神醫妙手差遠了,但傷風感冒腹瀉這種小毛病不在話下。

    袁承烈自然求之不得,他以為神醫的女兒醫術也不會差,若是知道慕容雪連她爹的一成功力都沒有,隻怕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慕容雪讓阿泰備了藥箱,便帶著佩蘭丁香和阿泰一起跟著袁承烈出了迴春醫館。

    路上裝作閑聊,慕容雪打聽出葉律是京城人士,家境富足,還未娶親,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父母雙亡,這可是最合適不過的上門女婿人選了,她高興的心裏直冒泡,一路上笑

    靨如花,直晃得袁承烈的眼睛都花了。

    袁承烈領著幾人到了一處宅院外,慕容雪看著莫名有點熟悉,再一想,這不是縣令孟之昂的一處私宅麽?這處小宅院名叫菊園,每年深秋,他都要邀請她父親慕容麟來此賞菊。莫非葉律是孟之昂的親戚或是朋友?

    懷著疑惑進了院子,袁承烈徑直將慕容雪領進了後廂房,門口守著兩個年輕的男子,看那身架都很魁梧,莫非是他的侍衛?看樣子,他的確像是出身很好的世家公子。

    慕容雪迴頭讓阿泰和佩蘭留在房門外,隻帶了丁香進了房間。

    耶律彥半倚在窗前的一張榻上,手裏拿著一本書,春光閑逸,人如畫中。那英挺神氣的眉,線條完美的下頜,還有那修長白皙的手,無處不流露出讓人心動的風流神韻。

    她激動又興奮,還有點忐忑和羞澀,俏生生地站在門口望著他,心裏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

    袁承烈笑嘻嘻道:“公子,大夫來了。”

    耶律彥抬眼微微一怔:“怎麽是你?”

    “我爹去了蘇州府,腹瀉這種小毛病我會治。”慕容雪嫣然一笑,指了指丁香肩上的藥箱,擺出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模樣。

    耶律彥挑了挑眉毛,心道原來她是慕容麟的女兒,怪不得衣著豪奢,那慕容麟是遠近聞名的名醫,診金貴的嚇人,是以家中十分富足,連縣令也與他私交甚好。

    “你也會醫術?”

    慕容雪嘟了嘟嘴,對他的質疑略有點不滿,“我五歲便認得二十多種藥草呢。家學淵源這個詞公子難道沒聽說過嗎?”

    丁香默默心道,可如今小姐您也勉強認清五十種而已,家學淵源這個詞,還真的是不能一概而論啊。

    慕容雪走到耶律彥的軟榻邊,不請自坐,端出一副神醫的架勢,道:“把手給我。”

    耶律彥看看她,遲疑了片刻,才把手伸出來。

    慕容雪纖纖玉指搭上去,還沒摸到他的脈搏,自己的心跳先亂了。

    他的手可真是好看,修長白皙卻不顯得文弱,掌心裏還有薄薄的繭子,難道他會武?瞬間,她便聯想到了他揮劍的樣子,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該是何等的風流灑脫。

    “慕容姑娘,你診脈需要多久?”耶律彥淡淡地問了一句。她正在浮想聯翩,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立刻便心虛地臉紅了。

    她板著臉道:“把舌頭

    伸出來。”

    他純屬敷衍地吐了一下舌頭。

    她看著他的舌尖,心裏又是噗通一跳,好似被他隔空舔了一口似的,臉頰上居然酥酥軟軟的一麻,完了,中了他的魔障了。她趕緊避開了他的凝睇,不然辛辛苦苦端著的神醫架子全都要被他的目光拆散了架。

    “公子吃了什麽?”

    “水晶包子。”前幾日他都是在菊園裏吃的飯食,未有任何問題,唯有今早上吃的水晶包子比較可疑。

    “吃了多少?”

    “一籠吧。”

    慕容雪噗的笑了,“那葉公子下午可就閑不住了。”

    耶律彥麵色微微一沉。袁承烈不由捏了把汗,姑娘你怎麽敢取笑我們王爺呢。

    慕容雪渾然不覺自己的玩笑話有何不妥,繼續道:“那水晶包子用了皮凍蟹黃等物,公子平素腸胃嬌貴,初來乍到水土不服引發腸胃不適,才會如此。”

    耶律彥冷冷道:“你怎麽知道我腸胃嬌貴。”

    嬌貴這個詞用在他一個大男人身上,讓他很是不悅。他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因為他過人的容貌而對他另眼相看,慕容雪可謂是無意間犯了他的大忌。

    慕容雪一本正經地迴答:“自然是通過望聞問切知道的。”猜也猜的出來啊,人家袁承烈半點問題都沒有,就你腹瀉,自然是平素飲食太過精細,腸胃嬌貴,受不得油膩造成的。

    耶律彥正欲說話,突然腹中一陣絞痛,趕緊起身便出了房間。當著佳人的麵去茅房,真的很窘,但也實在沒有辦法,這種事忍是忍不住的。出了茅房,他在菊花叢裏轉了一圈散了散味道,這才板著臉迴到屋子。真是很沒麵子。

    慕容雪體貼地說道:“我家裏煎藥方便,等會兒藥煎好了我讓阿泰送來。”說著從藥箱裏翻找出了一瓶藥丸和一盒藥膏遞給他,言簡意賅地交代:“這個吃,這個抹。”

    抹?耶律彥挑了挑眉,一時沒反應過來。

    袁承烈替主人問了出來:“抹哪兒?”

    慕容雪卻沒迴答,臉色一紅,嫣然笑道:“公子好生養著,明日我再過來。”說著,便帶著丁香出去了。

    耶律彥看見她的臉色,這才明白過來,頓時便臉色一僵,眸色便沉了下去。

    袁承烈後知後覺,還在追問:“抹哪兒?”

    丁香跺了跺腳,咬出來一句:“那兒疼抹那兒。”

    袁承烈這才明白過來,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肚皮都在顫。

    送走了慕容雪,袁承烈從窗戶看進去,隻見昭陽王沉著臉,啪的一聲將手中的書,拍在了榻上的小幾上,腮幫隱隱跳動。

    袁承烈頗為同情,風神磊落的王爺長這麽大,還從未在女人麵前出過糗呢,此刻心裏的鬱悶糾結真是可想而知啊......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的性格初露端倪,大家要有心理準備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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