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怎麽來證明自己強大呢?除了時不時逮個強國揍一頓之外,無非就是有一大幫的小弟了。


    晉國已經跟消失在曆史舞台差不多,全國上下就隻剩一座城。


    壓在中原列國身上的大山沒了,隱隱約約中齊國有崛起的趨勢,努力著想要接過晉國的班,舉起大旗當中原霸主。這個就是齊國為什麽會跟荀國過不去的理由之一。


    沒有了晉國,中原也就沒有了公認的盟主,從實際上讓中原列國變成了一盤散沙。


    然後,楚國還在,他們依然當著自己的南方霸主。


    “楚不可信。”呂武看待事物總喜歡往更壞的方向思考。


    楚國要拉攏漢國一起滅掉範國,即便是將鄭國原有的地盤全給了漢國,呂武也不可能同意的。


    很明擺著的道理,楚國要的是漢國自絕於同出一源的其他諸侯國。


    可以是漢國獨力滅掉韓國、範國和荀國,再使得原先晉國的地盤重新歸於一個政權之下,真的不能是他們其中的一國跟某個諸侯國結盟去做,尤其是關係沒有破裂之前不能跟楚國結盟。


    一旦漢國、範國、荀國和韓國中有一個諸侯國跟外部聯合,等於是一種勾結“外人”的行為,必將遭到其它三國的仇視。


    呂武讓梁興盡量拖著跟楚國的談判已經是能做的最大極限,越過“紅線”則是不被允許的。


    跟預料中的差不多,楚國正使屈蕩將條件越開越好,從答應把原鄭國三分之二的城邑給漢國,到後麵不但整個鄭國歸漢國,楚國還願意出力將子產的政權消滅掉。


    也就是說,為了能夠讓漢國“上船”,楚國願意打死自己的小弟。


    到後來,楚國繼續開出價碼,包括漢國不用大舉出兵,隻需要做出一個姿態,原有的整個鄭國都是漢國的碗中肉,再加碼到陳國可以歸漢國,條件是漢國和楚國一起把宋國瓜分了。


    要是讓子產和子成得知楚國正使在“長安”開出那種價碼,肯定是要瑟瑟發抖外加仇恨楚國了吧?


    呂武一直沒有親自接見屈蕩,為的是不給予最終答複。


    漢國這邊沒有出兵援救範國,實際上對楚國就是一種好事。這個也是屈蕩沒有得到接見,並且漢國沒有給予最終迴複,依舊願意待在“長安”繼續扯皮的原因。


    “我聞屈蕩日日尋列國之人飲酒?”呂武訝異楚人的適應性,進入戰國時代立刻明白了遊戲規則。


    崔杼說道:“臣亦被多次邀請,往之一次。”


    不可能是沒有保密意識,然而屈蕩找誰喝酒都會提一嘴在跟漢國商談結盟的事,用這種方式塑造一種楚國馬上跟漢國會成為盟友的氛圍。


    屈蕩這麽一搞,範國、荀國和韓國都很緊張,偏偏呂武近期誰都不見,使得範國、荀國和韓國無從窺探呂武的真實想法,連帶其餘列國也猜不透漢國到底想做什麽。


    今天,崔杼來匯報各種財政支出。


    說是財政支出,實際上也就是什麽地方動用了多少徭役,又耗費了多少糧食。


    身為右相的崔杼隻管物資輸出,核實物資有沒有被用在哪裏是左相葛存的活。


    漢國目前對物資耗費最大的是修建長渠這個工程,占了漢國每年總支出的六成,其餘才是各處戰事的花費,以及維持國家統治機器的運作。


    呂武翻看了一下文牘,著重觀看關於巴蜀的支出相關。


    在四年前,呂武製定了窺探巴蜀的計劃,隨後軍方開始派人尋找從京畿和隴右郡進入蜀地的通道。


    不知道多少人找來找去,證實了隴右郡被群山擋住,還是那種連綿不絕的大山,壓根就不適合從那邊進入蜀地;由陳倉那邊入蜀的通道倒是被找到了,關鍵是需要修建棧道。


    陳倉這邊有兩個可以進入巴蜀的通道,一條在西,一條在東。


    西邊的那一條看似更好走,需要修建的棧道裏長不多,但是因為沒有水源能夠獲取的關係,根本不適合大軍行軍。


    東邊這邊最好沿著褒水修建一條長達兩百五十裏的棧道,才能夠作為主幹道。不修棧道也不是不能走,但是別想快速行軍,大軍會像是蝸牛在爬的速度那樣慢。


    從陳倉入蜀,其實並不是第一時間進入蜀地,翻過南山(秦嶺)第一個抵達的地方是漢中,進入漢中還要再跋山涉水才能進入蜀地,甚至某些路段要穿越巴地。


    呂武觀看文牘,主要是看投入修建棧道的支出,再對比修建進度,計算修建棧道的耗費,得出需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好的答案。


    “棧道之事不可停,如需耗費,右相優先支應。”呂武說道。


    崔杼應:“諾!”


    投入三千人修建棧道,花了一年的時間隻修了兩裏,敢信?


    以當地的地形,想加大投入的人手,暫時根本不合適。


    先期還是以積累經驗為主,等待有了足夠的經驗,基層管事也被曆練出來,後麵可以搞分段施工的方案。


    因為前期投入的人手不多,耗費方麵也就不大,考慮到占領巴蜀對漢國的重要性,肯定是費時費力去將修建棧道的工程進行到底的呀。


    呂武看向了解朔,問道:“現今葵蠶國之君為杜柰(nài)?”


    這個古蜀國的名字是後世給予,他們稱唿自己為“葵蠶國”。


    古蜀國現在正值“開明王朝”時期,他們在約公元前666年稱王,但凡一國之君薨逝得到的諡號必然有“帝位”。


    什麽意思?


    就是古蜀國的國王死翹翹了,然後死掉的國王就晉級成了“帝”。


    在“東方世界”這邊,古蜀國稱帝是獨一份,哪怕是周天子都沒那麽幹。


    也就是其餘列國不知道古蜀國搞了那玩意,要不然絕對會組成聯軍教古蜀國做人。


    古蜀國的國君前綴,也就“杜”是姓,他們的氏是“開明”,因此當前的曆史階段也被稱唿為“開明王朝”。其餘別說是後世的人搞不清楚,哪怕是呂武這個時代的人也弄不明白。


    原因?巴國人至少還跟周王室以及有限的幾個諸侯國接觸過,古蜀國的人則是窩在群山過自己的小日子。


    解朔已經匯報過古蜀國稱帝的事情,並且打探到了當前的統治者名字。


    杜柰是“開明王朝”的第六世,他的祖先杜靈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杜靈人稱“鱉靈”,成功治理了蜀地的洪水,又建都郫邑。看那個“鱉”字就能知道水性有多好,畢竟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喊錯的外號。


    正是因為杜靈的功勞,才有了“開明王朝”的誕生,也讓古蜀人有愛戴之心。


    “王上,蜀地非有一國,另有昔阝、平周二國,後二國占蜀地平原,臣得聞‘開明’垂涎平原已久,三國常有戰事。”解朔說道。


    什麽玩意?


    以前呂武隻知道一個古蜀國,從來沒有聽過什麽昔阝國和平周國,得到蜀地的消息越來越多,訝異地發現很出名的古蜀國原來大多居住山林,很像是一種狩獵民族,相反昔阝國和平周國是農業比較發達的農耕民族。


    當然,也就呂武才會有多種區分,要不然現在的人們才沒有農耕民族、遊牧民族、狩獵民族的概念。


    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大多數人不會陌生,可能對狩獵民族會陌生一些。


    所謂的狩獵民族就是不農耕也不遊牧,他們依靠采集和狩獵為生,最具代表的族群就是女真人以及建州各族(有明時期的建奴)。


    北美大陸那邊,相當多的印第安部落其實也是所謂的狩獵民族。他們最多時期有多少人口沒有數據,後來被白皮殺了個血流成河,光是漂亮國一殺就是一千八百萬,差點亡了印第安人的種,導致全世界在評價農耕民族、遊牧民族和狩獵民族時,也就幾乎將狩獵民族踩進了泥裏。


    不知道是邪門還是什麽情況,反正“東方世界”這邊的狩獵民族都比較兇悍。


    講的不止是前後女真用野蠻擊敗了文明,一樣是狩獵民族的古蜀人也幹挺了群山包圍之中的幾個農耕為主國家,後來甚至還出山攻占了秦國的都城“雍”,並且能將強盛時期的楚軍在戰場上摁在地上摩擦。


    在曆史上,古蜀國跟秦國打了將近一百五十年之久,大部分的戰事發生在漢中那邊,又以“南鄭”為主要戰場。


    解朔派去的人探查到的情報是,漢中那邊有人煙,隻是跟真正意義上的野人差不多。


    說是野人有點過份了,純粹是那邊依然是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形態,幾十、數百、上千人聚居為一個部落,少有超過千人的部落,每一個部落各自為政,沒有一個“共主”能將所有人扭成一股繩。


    “臣以為可先派遣一‘旅’入漢中,征討當地部落,擄掠男以為勞力,女則歸國發配。”解朔說得風輕雲淡,內涵卻是那麽的血淋淋。


    呂武問道:“葵蠶國若是得知,豈非得不償失?”


    解朔一想也是。


    古蜀國現在一直主要針對昔阝和平周二國,一旦漢軍出現在漢中,肯定會驚動昔阝國或平周國,幾乎也就等於讓古蜀國知道有新的外來勢力介入了。


    呂武又問道:“葵蠶國與大蛇國可和睦?”


    解朔有點為難了。


    能探查到古蜀國頻繁跟昔阝和平周二國爆發交戰已經很不容易,要是近幾年古蜀國和巴國沒有爆發交戰,哪能知道古蜀國和巴國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呂武之所以會那麽問,無非就是曆史上古蜀人自己作死。


    當時古蜀國礙於打不過巴國,想起了自己在秦國那邊吃了虧,派人去秦國各種說好話,沒曾想鬧出了“引狼入室”的大戲碼。


    聽說過“便金牛”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秦國文獻中的古蜀人很傻,竟然相信牛拉出來的不是粑粑,是黃金。


    納了個悶啦!古蜀國沒有“牛”這種生物嗎?不應該啊!


    另外一點,秦軍入蜀的道路,還是蜀人自己主動修的!


    “也罷,便遣一‘旅’入漢中!”呂武經過計算,得出哪怕驚動古蜀國,鑒於修棧道會死很多人,還是抓原始人當勞動力為妙的結論。


    不是自己人,死再多也就死了。這個跟能不能好好當個人沒關聯,聖母真不是這麽當的。


    身為一國之君,死了數兆外人都不可惜,死了一個治下之人才是大事。


    解朔比較明顯的愣了愣,還是行禮說道:“諾!”


    那啥,漢國的人口哪怕算上各貴族治下也就四百五十萬左右,真的是太少啦!


    呂武還想著嚐試有生之年宇內混一,日後隻有四百五十萬“老漢人”,一再滅掉他國卻是會增加數十萬、上百萬,幾百萬的“新漢人”,老舊比例差距太大,統治能安穩才是怪事。


    所以啦,漢中那些部落的男人為漢國貢獻勞動力,女人為漢國貢獻子宮,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為什麽隻出動一個“旅”的漢軍?還不是沒有辦法再多,一多不光是後勤供應不上,采取“就糧於敵”的策略估計也夠嗆。


    漢軍一個“旅”有一千五百名士兵,對付漢中的“原始人”簡直是太足夠了。哪怕是跟中原列國開戰,一個“旅”的漢軍對上兩個“師(5000士兵)”都不帶會慫的。


    呂武已經問過相關人員,修建褒斜道動用的人力不用太多,著實也多不起來,物資的消耗則是會非常大,再來就是會產生多到驚人的死傷。


    耗時方麵,少府那邊給出的答案是,想要全段修成至少需要耗費十三年。


    需要那麽久簡直是要了呂武的親命啊!


    棧道不修成,大軍開進根本就是個笑話。


    先將漢中占了,就地取材建城,再開墾農耕,弄出一個“橋頭堡”也就成了呂武當前能選擇的唯一方案。


    呂武不知道的是,原曆史上的秦國也是這麽幹的,先經略漢中,再吞並巴蜀。


    到時候漢中有了出產,怎麽都能減少對巴蜀用兵的後勤壓力。


    現階段,漢國不但要再漢中有所行動,還要主動創造機會,要麽是讓古蜀國和昔阝國、平周的戰爭打得更激烈,不然就是將巴國給拉下水,反正就是不能讓他們有聯合起來抵製漢國的可能。


    “現階段想要大軍撲滅巴蜀各國根本辦不到,再有五六年我又要嚐試揮師大軍東出,順序被我弄了個顛倒了?”呂武心想。


    曆史上秦國是先拿下巴蜀,還大肆修建了水利,使得蜀中平原成了一個糧倉,用以當成秦國攻滅各國的助力。


    現在,呂武根本等不了二三十年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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