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怕就對了。


    前有齊國遭到肢解,好些個早就斷了國祚的列國在晉國的操作下複立。


    後有衛國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城邑,使得一個二流強國遭到重創,還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住遭到削弱之後的局麵。


    如果衛國扛不住?也許曾經的萊國就是衛國的榜樣。


    萊國怎麽了?他們先是遭到齊國的痛擊,隨後更是幹脆吞並了呀。


    近二三十年來“東方世界”明顯很不對勁,晉國和楚國的爭霸不是什麽大事,一流強國和二流強國發生的事情卻是有些多。


    曾經要有個排位的話,晉國和楚國在爭老大的位置,兩國是公認的超級強國;齊國、秦國則是被列國公認為一流強國,現在秦國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齊國幹脆遭到肢解;鄭國、衛國、宋國、魯國、吳國就是被認可的二流強國,其中魯國的地位有點不穩定,鄭國一再遭到暴揍依然能挺著,衛國卻是好像要不行了。


    魯國口嗨是有曆史依據的。他們從建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口嗨,跟齊國處成相愛相殺的關係就是因為口嗨的鍋。


    魯國人口嗨晉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數十年下來沒什麽事,相反晉國因為要讓齊國被牽製,還不得不捏著鼻子庇護魯國。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將口嗨視作理所當然的魯國人,知道晉國下軍氣勢洶洶過來,再有晉國使節前來警告,懵逼的同時被嚇到了。


    師曠是瞎子嘛?看不到魯國君臣是個什麽表情和表現,聽聲音判斷出了一些意思,嘴角勾了一勾,說道:“我今次前來,乃是奉元戎之命,請貴國退出泰山以北。”


    叔孫宣伯失神之下張大了嘴巴,迴過神來有點不樂意了,說道:“晉侯賜我城邑,豈可迴收?”


    所以,魯國口嗨晉國就是天理和正義,晉國給魯國什麽東西都是應該,不能把魯國怎麽著,是吧?


    偏偏師曠覺得很是不好意思。


    他的不好意思在於送出去的東西,哪能給迴收了呢!


    魯君午捕捉到了師曠臉上出現的羞愧與不忍,再也不顧什麽‘君不與臣語’的規矩,說道:“伯國贈我土,乃我有功於伯國,為何無禮而反複?”


    真的?


    魯國對晉國有個雞兒功勞!


    如果說齊國長久以來淨給晉國搗亂,魯國則是那種拿了晉國好處卻扭頭就罵的典型。


    認真的論起來,衛國對晉國在感情上的傷害還沒有魯國大,衛國是正大光明拿劍捅,魯國則是暗搓搓地背地一再捅匕首。


    有時候拳頭傷人,傷口幾天就好了。


    傷心的話,一輩子都難以痊愈的呀!


    其他元戎願意慣著魯國是他們的事,呂武真沒有那種忍耐性。


    再則,以前扶持魯國是因為需要牽製齊國,遭到肢解的齊國實力下降,晉國又幫那麽多國家複國,東麵不再隻有一個魯國能讓晉國選了。


    有那麽一種人,別人對他好是應該的,但凡有點不如意,不會去想別人為什麽要對自己好,想法是憑什麽就不對自己好了。


    如果魯國有個明白人,不可能在看到齊國的下場後,還不明白接下來魯國對晉國的重要性下降,怎麽都該想想用什麽態度來侍奉晉國了吧?


    好家夥,真的是好家夥!


    看看魯國君臣的表現,好像就沒一個明白人?


    師曠聽著魯國君臣七嘴八舌的講話,歸納起來就是:爸爸憑什麽不再愛我呀?


    這麽理直氣壯的質問,搞得師曠有些懵,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師曠的腦迴路無限跟魯國君臣同步,其實也是不明白為什麽不再愛魯國,要不然不好意思個什麽勁。


    可以說這一趟出使讓師曠很是不情不願,單純的無法拒絕罷了。


    一係列逼逼叨叨下來,師曠在離開魯國宮城後才想起來,忘記給魯國君臣留下一句“勿謂言之不預”了。


    而魯國君臣以為將態度展現得很明白和透徹,晉國會像以往那般輕飄飄地放過魯國。


    等待他們得知中行吳沒有來“曲阜”拜訪的意思,甚至晉國下軍刻意繞過“曲阜”前往北部,先是又一陣的懵逼,有點迴過神來懂得害怕了。


    師曠一直待在“曲阜”沒走。


    他在等待機會講那一句“勿謂言之不預”,偏偏又不主動求見魯君午,等來等去,等到得知中行吳率軍進入作戰區域,一下子才有些慌了。


    夭壽啊!


    帶著使者身份出使魯國就是為了下達最後通牒,事情還沒有幹,下軍要動手了,怎麽辦呀?


    缺了這麽一道程序,等於是晉國沒有警告魯國就直接動手,於情於理都很說不過去的。


    呂武讓師曠到魯國了。


    師曠沒將事情做好。


    到時候將變成晉國對魯國不宣而戰,堂堂霸主國幹出這種事情,不止是臉皮相關的問題了!


    師曠緊急求見魯君午,得到了一個“寡人有恙”的答複。


    這個“寡人有恙”暫時沒什麽內涵,不是指君王為了女色什麽的,單純就是魯君午覺得自己病了。


    有那個“覺得”,說明就是裝病。


    原因在於魯國察覺到晉國想動真格,是真的慌了。


    他們緊急商討應該怎麽辦。


    按照魯國的慣例,一件簡單的事情在經過爭論之後變得複雜,再演變成明明知道應該選擇才正確,出於私人抗爭的不服氣,搞到變成意氣之爭。


    後世一再發生荒謬的事情是有曆史痕跡的。


    魯國的根底就是出事了不對事,他們幹的是“我隻要我覺得,不要你覺得”。


    等著事情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他們再靦著臉表示“輸液,是想你的夜呀”來肉麻一下,期待對方能夠躺平。


    魯國按照慣例傲嬌,搞得師曠心急如焚又無計可施。


    要不然還能怎麽樣?


    求見而不得,闖宮嗎???


    換作是晉國的其餘人還有擔當會去那麽做,讓師曠來幹跟自己的理念不符合。


    這位盲人樂師很喜歡講道理,並且非常喜歡幹那種我覺得對的,才是人間真理的操作。


    師曠接到消息,說是中行吳已經開始動手,想法是:你們簡直是在為難我曠某人啊!


    這一下好了。


    晉國的最後通牒沒有轉達給魯國君臣,下軍卻已經開始在幹活。


    曆來覺得自己“口銜天憲”的魯國人,他們動起嘴巴來絕對會更嗨。


    動手什麽的?


    聽說過一句話嗎?君子動口不動手。


    俺是君子,隻動口。


    為什麽不動手?俺能嚷嚷是因為自己戰五渣嘛!


    師曠遭殃了。


    覺得自己很有逼格的師曠卻是一點都不慌。


    逼格就擺在那裏,誰愛咋就咋地唄。


    之前是師曠求見魯君午而不得。


    現在換成魯君午隔三差五地召喚師曠過去表委屈。


    師曠也覺得自己是君子來著,再則就是事情真的沒辦好,一再被煩到不行,提議來一場音樂會。


    魯國當然也有“豪華交響樂團”,並且還不止有一支。


    他們的國君有一支,三桓合起來也有一支。這個其實也是他們自己跟其他人認為“我們不一樣”的原因所在。


    師曠的提議得到通過。


    僅是這一點,能看出魯國君臣的腦迴路很是奇特。


    爸爸已經在痛揍啦!


    兒子在挨打,前途方麵好像也變得黯淡無光。


    然後,有人提議用音樂療傷,得到了全票的通過?


    所以是,音樂不但能夠讓人不識肉味,也能讓人暫時無視麵臨的憂患咯?


    因為“根紅苗正”的關係,魯國的“豪華交響樂團”奏響的絕對是雅樂。


    什麽是雅樂?其實是一種平仄的曲調,也就是不存在什麽起伏的那種。


    這樣的音樂讓現代人去聽,怎麽聽都會覺得沒什麽意思。


    然而,以現在的人聽來,雅樂就是大氣的象征,代表著堂堂皇皇,用師曠以前的評價就是會國祚連綿。


    看上去師曠聽得很陶醉,發現有一個音節出現錯誤,給霍地站了起來。


    大家都在安靜聽音樂,每一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端莊,多麽的有貴族範。


    猛然間有個家夥加戲,一下子讓其餘聽眾納悶,樂師們鑒於師曠的大名聲發懵停止吹拉彈奏。


    師曠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大聲說道:“此乃亡國之音!”


    好家夥!


    真的是好家夥!


    衛國那種聽上去很輕快的音樂是靡靡之音,用一曲音樂就給衛國搞了當場“判刑”的操作。


    現在魯國“豪華交響樂團”奏的是雅樂,是雅樂啊!


    不就一個音節出現失誤嗎?來給解釋解釋,怎麽就成了亡國之音啦???


    魯君午迴過神來,先是一臉懵逼,隨後有無限的不服氣,說道:“寡人不類紂王,音乃是周之音。此處亦非濮水,何來亡國之音!”


    對了,目前師曠還沒有評價衛國的音樂,魯國算是第一個被“寵幸”的國家。


    沒有前例,一樣作為君子,腦迴路無限同步,誰還不知道君子的內涵是什麽?


    魯國人是挺天真,傻在很多時候故意裝傻,並不是真的蠢。


    叔孫宣伯滿臉怒氣,可惜的是師曠眼瞎看不到,隻能用語氣來表達怒意,說道:“音乃雅樂!晉不可因我所為,斥雅樂為亡國之音!”


    操!(一種運動)


    想揍我可以。


    別特麽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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