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進殿後就已經下意識觀察環境,室內沒有什麽遮掩物,也就是屏風什麽之類,裏麵隻有國君和兩個伺候的寺人。


    這地方雖然是“殿”,比較關鍵的是以春秋時期的建築物風格,采取的主要材料是木頭,也就是地板、牆壁、房梁等等都是木頭結構。


    但凡采用木頭為主材料,無論現代還是古代,其實都是一種低調的奢華。


    現代切成木板有專業的工具,很容易就能將木頭切成薄板了。


    目前光是切個木板都要有專業技術,再來就是工匠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來完成。


    需要再看看木材是什麽品種,有些木頭的價格嘛……懂的都懂。


    大殿應該是有個三十來平米,以“宮城”這種級別來定論,不算太大。


    殿內一眼看去就能觀看全局,有些地方存在窗戶也是隻有窗框而沒遮掩。


    國君一句問話,問得呂武再次下意識觀察環境。


    呂武特別觀看的是後殿的走道,進來時的大門外麵,一個“有沒有埋伏?”的疑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這是做賊心虛?並不是!


    有那麽一件事實,別看呂武像是挺莽的一個人,其實他很怕死的。


    以前什麽都不是的時候,屬於不拚命就沒有前途可言。


    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還繼續拚命?肯定是有不得不拚命的理由啊!


    每每遇事就想拚命?到底是為了什麽,又在拚什麽命,拚命有什麽意義???


    拚命,不該是為了某天不用拚命嘛!


    關鍵在於,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越高越怕死這種事情,可能是有了更多的顧慮,並不是膽子變小了。


    呂武又看向國君,沒發現國君手裏握著什麽。


    要是國君手裏有拿著東西,比如砸下去又脆又響,或者是砸下去能讓地板發出大動靜?呂武或許應該讓自己做好拚殺的準備。


    國君手中並沒有握有什麽物品,“摔杯為號”這種事情肯定幹不了的。他想給什麽信號,用嘴巴就行。


    事實上,呂武對“摔杯為號”什麽的一直很是不能理解。


    要埋伏就埋伏唄。


    拿什麽東西摔下去,跟張口唿人的區別在哪裏???


    招唿人,不是張嘴一聲“殺”,三聲就是“殺死他”、“弄死他”、“幹掉他”,反正沒人會講一大串話,更能事先約定個“暗號”什麽的。


    難道砸東西跟喊人的不同在於,想殺人的那位嗓子不好?


    一定是嗓子不好,否則多此一舉就是在給行動增加難度。


    當然,最大的可能性是,為了增加“演義”的故事性!


    想一想,再品一品咯。


    “摔杯為號”跟“張嘴一唿”,對比起來哪個更有藝術色彩。


    要是“摔杯為號”再加上“埋伏五百刀斧手”,藝術感簡直就是爆棚啊!!!


    然而,杠精會說:這特麽,五百刀斧手都給安排好了,至於一再加戲嗎?肯定是不知道“反派死於話多”這句話。


    國君看到的是呂武臉上露出莫名的微笑,搞得滿心的困惑,問道:“陰卿為何發笑?”


    呂武說道:“君上問及,臣莫名喜悅。”


    國君更為困惑,給“喔?”一聲表示疑惑。


    呂武說道:“臣先謝君上允應休沐,得以率軍西征。臣為報私仇而去,秦君兵敗遠竄,落得病死‘西山’,乃臣始料未及也。”


    秦慜公嬴石的薨逝這一點,呂武無法絕對的撇開關係,需要的極力地抹除掉“直接”的原因,造成不想看到的一種“間接”的錯覺。


    畢竟,有意是一迴事,無意則是另外一迴事。


    呂武其實對國君直接提問感到很高興,說明國君或許有進行思考,然而國君所想並不是最壞的一麵?


    國君接下來就像是聽故事一般,聽呂武講述西征的過程。


    呂武的西征是去報私仇,卻也會幫晉國解決掉秦國這個麻煩。


    秦國兵敗的速度快,慘也是極慘,出於晉國大多數人的意料,更沒想到的是嬴石會成為秦慜公。


    諡號嘛,肯定是薨了之後才有,活著哪來的諡號。所以“成為”這詞非常有靈性。


    在史料記載上,秦先君嬴石無論在哪個版本都會是因病薨逝於“西山”這個地方。


    絕對不是呂武在史料上造假,那根本就是一個事實。


    而史書還會寫到秦慜公為什麽會跑去“西山”,明確就是寫跟呂武對戰,戰敗才給去的。


    至於秦慜公怎麽想的才去“西山”,當事人沒說,史官不是小說家,哪能幹代替死者發言的事呢?!


    史官頂多就是附加記載一件事情,就是秦國都城“雍”失陷敵手。


    國君臉上帶笑在聽,時不時會問上一兩句,每一次問必然問在關鍵處。


    呂武則是國君有問必答,是不是實話,真話有沒有經過包裝,自個兒心裏才知道了。


    “如君上以為不妥,臣可請辭秦國‘庶長’、‘大良造’之職。”呂武一臉的誠懇,沒半點的勉強。


    在剛剛講述的故事中,陰氏和秦國的仇恨已經化解。


    為什麽呂武會成為秦國“執政”這種事情,一來是秦國上下要求和請求,再來就是呂武對秦國的慘狀心生不忍。


    將一個國家打得那麽慘,再感到良心不安,聽起來太諷刺。


    國君不是傻瓜,相反很聰慧,耐不住他是個“春秋人”啊!


    在春秋初期和中期,滅人國絕對不會殺死該國的所有公室來斷絕祭祀,甚至該國貴族還能得到一個不錯的結果。


    彬彬有禮的戰爭才是主流,滅國也要滅得無比溫柔。


    把一個國家打得非常慘,再去進行扶持這種事情?曆史上的例子非常多。


    秦國曾經就對晉國這麽幹過的呀!


    國君不覺得呂武打了秦國再去幫忙建設有什麽不對。


    國君應該是想知道陰氏會將發展重心放在哪個國家,簡單的解讀就是:大兄弟,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混了?


    呂武給出了正麵的答案:傻了才會離開晉國,要是國君覺得不合適,秦國執政完全能夠說不要就不要。


    國君肯定有些疑問沒提出來,並且也不會講。他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觀察呂武究竟是想搞又或者在搞什麽幺蛾子。


    “大可不必。陰卿就秦國‘庶長’、‘大良造’,秦國自此歸於我(晉國)。此為大功,亦是有德之事。”國君看著挺振奮,像是秦國從此以後會是晉國最貼心的小跟班。他轉了一個話題,說道:“陳求附我,中軍佐言之不詳。”


    士匄不想摻和進陳國爛事,不止一次在信件往來說對呂武提到過。


    陳國離晉國太遠了,中間相隔一個“朝晉暮楚”的鄭國。


    再來是,楚國絕對不是什麽軟柿子,怎麽可能讓陳國跑到晉國的陣營。


    陳國發生變化,不就是楚國派去試圖控製陳國的貴族遭到陳先君午的驅逐嘛!


    有“先君”,也就是陳國國君不是那個“午”,換人啦!


    後麵,楚國進行了補救,罷免了令尹子重,又有新任令尹子辛出使陳國。


    子辛出使陳國是為了重新進行挽迴,不知道搞了什麽事情,搞得陳國君臣乃至於是國人集體怨氣沸騰。


    楚共王熊審(中原各國不認王號)緊急召迴子辛,遭到陳國的控訴之後,很是幹脆利索地把子辛殺了。


    所以吧,楚國的令尹真沒晉國的“卿”安全,說被殺就被殺了,一滴水花沒冒出來,晉國的“卿”起碼還會泛起漣漪。


    士匄正是看到楚國令尹說死就死,得出楚國絕不可能接受失去陳國的事實,反對晉國接納陳國。


    而陳國的先君午,他實際上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晉國,後來被楚國接迴國給繼位的。


    背景是楚國入侵並幹掉當時陳國的偽君夏徵舒。


    這個夏徵舒隻是繼位很短的時間,楚人弄死之後甚至沒得到一個諡號,沒走什麽君主禮儀製度,很是草草的就給埋了。


    楚國對待夏徵舒不講禮儀製度,幹得相當理直氣壯。


    原因是夏徵舒的君位根本沒人認,也就是自己給自己封的。


    夏徵舒會一度成為陳君有相關的故事,裏麵牽扯到一位傳奇的女人。


    那個女人叫“夏姬”,春秋公認的四大美女之一。


    她的傳奇性質很那什麽。


    妖淫成性,與多位諸侯、大夫通奸,引出一連串的曆史事件。


    史載她三次成為王後、先後七次嫁給別人為夫人,共有九個男人因為她而死,號稱“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


    夏徵舒因為遭到陳靈公的調戲,說夏徵舒長得很像陳靈公,隨行的幾個陳國貴族加油添柴地一番嘲笑激起了夏徵舒最大的憤怒。


    怒火中燒的夏徵舒可沒想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天就在馬棚邊埋伏弓箭手射死了陳靈公以及幾個陳國貴族。


    隨後,夏徵舒一不做二不休地玩了一次篡國的遊戲,沒多久楚國大軍殺過來了。


    楚國當然不是為了什麽大義,玩的就是老一套,找個借口幹涉他國內政,再用合適的方法控製,完成最後的兼並。


    呂武聽國君講完那個故事,心想:“這是因為我在秦國玩得太花,在警告我嗎?”


    國君到底是不是在警告,看呂武到底是怎麽想又會怎麽做咯。


    今天的見麵隨著國君講完陳國的往事而結束。


    在呂武要出宮門時,楊幹追了出來。


    楊幹還是那個熊孩子,沒半點正經地對呂武說道:“不日需得召集眾‘卿’共議國事,陰子不可再離‘新田’呀!”


    所以,國君今天的那個故事,絕對是充滿了內涵。


    呂武迴去後需要複盤,一句一字進行解讀、品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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