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現在壓根就拉不出三個“旅”的部隊。


    哪怕是連“羨”也全部征召,趙武頂天也就隻能拉出兩個“旅”,再多就隻能是攜老帶幼了!


    諸夏一直秉承的就是“士不教,不得征”的理念。


    什麽意思呢?


    就是,不能隨隨便便將什麽人都拉上戰場,一定是要應征者經過最起碼的新兵訓練。


    這個理念是被後來的秦國所打破。


    挨揍挨到不拚命不行的老贏家,國內上至五十歲,下到七八歲,能拿得動武器的男性,包括強壯的女性,有一個算一個給拉到戰場上。


    然後?


    魏軍用少於十倍的兵力教幾十萬秦軍教做人,也讓吳起練出來的魏武卒名揚天下。


    拉女人上戰場是胡虜的做法。


    他們隻要能拿得動武器,壓根就不看性別。


    秦國從秦穆公開始征討西戎,作為征服者卻學了不少西戎的理念。


    衛鞅入秦變法,可算讓秦國重新迴歸到諸夏的大家庭,至少讓女人上戰場搏命這種事情是沒再發生了。


    趙氏複立已經有幾年的時間。


    可是,趙武僅僅是接收了“趙”城,並沒有其它的封地。


    “趙”城原本有多少居民都是過去式了。


    趙武在接收“趙”城之後,慢慢又將一些屬城(邑)拿到手,治下人口滿打滿算也就三萬多人。


    因為是複立不久的關係,趙氏現在幾乎什麽都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士兵。


    也就是說,除非有人相助,要不在“士不教,不得征”的前提下,趙武肯定拉不出三個“旅”的!


    呂武一再欲言又止。


    而這時,趙武好像才發現魏絳和魏相也在場?


    他行禮,一臉抱歉地說:“見過兩位世兄。”


    老趙家和老魏家的交情還真的很久了,世兄這詞並沒有用錯。


    兩個家族的交情是從趙衰和魏犨的那一代人建立起來的。


    隻是,交情也能分為好多種。


    重耳迴到晉國即位之後,甚至在之前,一塊幫助他的那些賢人,明麵上和暗地裏就已經鬥了起來。


    趙氏強盛時期,魏氏就屬於被打擊的一家,隻是沒像其餘家族被趙氏給打擊沒了。


    等到趙括和趙同飛揚跋扈的時候,魏氏還在蓄積力量階段,雙方沒有過多的糾扯。


    魏絳和魏相對本家族的曆史很了解,對趙武談不上有什麽好感,要說惡感也不至於。


    “武,陰氏新晉,常有一‘旅’留駐北疆提防赤狄與白狄;明歲亦要遣一‘旅’借道魏地討伐襲殺陰人之義渠。”魏絳用一臉‘你好意思嗎’的表情說道。


    魏氏會知道呂武要去討伐義渠,純粹是呂武需要取得魏氏的同意,不然軍隊肯定不能進入。


    這樣一來,保密那是不可能保密的。


    至於老呂家一直以來有一個“旅”在北疆活躍,時間一久肯定也被人得知。


    其他家族隻是知道老呂家有一個“旅”在北疆活動,具體是幹什麽隻能靠他們自己去猜。


    那麽,老呂家有多少兵力?


    需要從呂武屢次帶多少兵力納賦來判斷。


    他最多的一次,是帶一個“師”進行納賦。


    隻是那個“師”並不完全是老呂家自己的“徒”或“羨”,有來自“霍”地、“楊”地和向智氏借了一部分。


    魏絳差不多就是直言,埋怨趙武著實是太過於強人所難了。


    對了,說起“楊”地,其實就是趙氏主宗以前的封地。


    隻是“楊”地的貴族到底是不是趙氏的舊臣,需要考究一下。


    趙武沒理會魏絳,就那麽眼巴巴地看著呂武,希望能夠得到幫助。


    “韓伯不知你家狀況?”呂武皺著眉頭。


    趙武說道:“韓伯前次損失數千,今次鄭國進犯封地,不可無行動。”


    晉國是在“鄢陵”獲得勝利,卻沒可能自身不產生損失。


    打得最兇的郤氏在“鄢陵之戰”填進去了四千多人,其餘的軍械、馬匹和輜重也不少。


    韓厥是下軍將,不可能隻讓下軍佐智罃去拚命。


    其實,就算韓厥想,智罃也絕不可能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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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就是,看著沒打多兇的下軍,作為主力的韓氏也填進去了兩千多人。


    這些折損,包括當場戰死,以及後麵重傷不治,還有殘廢。


    郤氏損失四千多人,以他們的體量並不算嚴重。


    損失了兩千多人的韓氏,則是稍微有那麽點傷了。


    畢竟,韓氏雖然說是卿位家族,以硬實力來看,卻是最弱的一家。


    呂武問道:“你來借兵,是韓伯之意?”


    反正,韓氏沒征召呂武,也沒有過來借兵。


    趙武就是再遲鈍,也能看出呂武沒打算借兵,將失望擺在了臉上,低聲說道:“非是韓伯,乃我自主。”


    “我不知韓伯何意,隻是人心最不可試探。”呂武幹脆不管韓厥到底什麽意思。


    聽了這話的趙武一愣,隨後臉色很不自然。


    魏相則是讚同地點頭。


    魏絳笑得咧開了嘴,附和道:“有語,言之,人心不可稱量。”


    呂武沒理會魏絳的捧哏,說道:“陰氏確為新晉,七歲如此極不易。”


    趙武低頭,說道:“我知。”


    魏相聽得挑了挑眉頭。


    既然知道,還過來強人所難?


    這少年是個什麽情況???


    也許,他是有什麽能夠交換。


    可能,他被逼得沒辦法?


    “我之‘徒’不過三千,‘羨’不可計量。北疆已用一‘旅’,再遣一‘旅’往義渠……”呂武停下來看著趙武,等趙武與自己眼睛視線形成對視,才接著往下說道:“邀‘霍’、‘楊’之人相助,我迴以軍械、俘虜、財帛;請智伯相助,我贈予兵甲(武器和甲胄)。”


    魏相補了一句:“魏氏相處,則獲‘術’與經濟。”


    他說的“經濟”特指甲胄銷售權。


    世界上除了父母,沒有無緣無故的給予。


    趙武需要懂得這個道理。


    不是找誰一開口,別人就必須不計得失,甚至是傾家蕩產地對其進行幫助。


    “我無物可予。”趙武肯定是懂了那個道理,變得有些頹廢。


    讓呂武把北疆的那一“旅”調迴來,再借出去?


    放棄對義渠展開報複?


    又或者,封地內不留下可用的兵力?


    三觀不正確到何等地步,才敢開這個口!


    “我可借一‘旅’予你。”呂武就看到趙武先是不可置信又變得無比驚喜。


    魏相和魏絳則是搞不懂呂武在操作什麽。


    “非為韓伯,隻為趙氏。”呂武有自己的考慮,也該說清楚。


    他並不是在搞什麽提前投資。


    “絳、相,我亦覺,魏氏應借一‘旅’予武。”呂武說得頗為認真。


    腦子轉得比較快的魏相率先反應過來,頷首說道:“可。”


    魏絳則是沒搞明白,詫異道:“為何?”


    本以為徹底沒戲的趙武同樣感到困惑。


    魏相說道:“欒氏與郤氏有亂,中行氏力助欒氏,智氏必受牽連;範氏範伯有隱世之心,士匄銳意進取,恐將操戈;眾‘卿’唯有韓伯可處身事外;我等非‘卿’,亦為同輩,理當守望相助。”


    這些就是呂武想說的,還有更多魏相沒提的。


    隻是由他來說的話,會顯得比較不合適。


    魏相的身份不上不下,甚至也不是魏氏主宗的繼承人,作為旁支一家的繼承人,講那些話就很合適。


    隻不過吧?


    現在光是從表麵上來看,趙武的趙氏是他們之中最弱的。


    魏相不留痕跡地與呂武來一個點頭致意,兩人相視一笑。


    別看趙氏現在很弱。


    純粹是趙武還沒有找到正確的打開方式而已。


    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不是其它,其實是得到自己老媽的全力支持,將自家那個老媽手裏把持的力量拿到手。


    一旦趙莊姬願意放手,其它地方不太好說,光是“楊”地那一邊,趙武立刻能夠接收至少大半。


    如果趙莊姬手腕足夠,甚至還能從郤氏那邊扒拉一些東西,好好地給趙武的趙氏補補血。


    呂武會知道這些,是他對周邊的土地很饞,有特地去收集情報。


    他覺得自己拿下“霍”地應該沒有問題。


    至於“楊”地的話?


    不是沒有進行過試探。


    老呂家跟那邊的貴族進行了交流,窺探到“楊”地的大多數貴族就是受趙莊姬的遙控。


    呂武不確認其餘家族知不知道這一點,猜想應該是有人知道的。


    他唯一不太確認的就是魏氏知不知道。


    要是趙莊姬將手頭的力量交給趙武,趙氏恢複到全盛時期屬於沒可能,卻怎麽都能補上來,恢複到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二左右。


    不要看隻是全盛時期的十分之二!


    要看全盛時期的趙氏有多強才對。


    當然了,呂武其實並不願意看到趙氏強到過份。


    “陰”地其實就在“趙”地邊上。


    呂武向北邊進行擴張,又要拿到“霍”地,等於是將“趙”地給包在了“內陸”區域。


    趙氏……,至少從趙盾開始,趙氏是挺邪門的一個家族。


    他們但凡有所餘力,屢屢會盯著一些其餘家族看不上的“蠻荒之地”,逮住機會將進行開發。


    呂武不得不思考一點。


    一旦老呂家將老趙家可以擴張的方向給堵死,老趙家會放棄擴張嗎?


    到時候,老趙家是南下跟魏氏、範氏和韓氏過不去,還是向北找老呂家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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