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尤氏和下手賈蓉二人,近來總聽賈琮之名。


    對其好大名頭,隻是聽說,卻沒一個直觀的了解。


    今日尤氏一見,也隻覺得生的真好,其他的不甚清楚。


    可此刻,二人是真真見到了賈琮的不凡之處。


    尤氏是再清楚不過,賈蓉媳婦秦氏相貌有多出眾。


    見過那麽多女子,她自己便是一等一的美人,還有西府的鳳丫頭,均是不俗。


    可她們卻都清楚,同是女子,她們也遠不及秦氏出眾。


    那一顰一笑間的風情,連她們有時都吃不住,隻覺得心跳的厲害。


    可這個正該通人事的半大少年,正對上秦氏,非但沒有麵紅耳赤,口幹舌燥,目光中反而一片清明。


    看到這一幕,尤氏倒吸一口冷氣,對賈琮刮目相看,賈蓉也第一次對賈琮感到了敬服。


    別的不說,單看他老子那副德性,就知道他那媳婦對男人的誘惑有多大。


    卻不想賈琮能這樣冷靜。


    賈琮看了秦氏一眼後,轉頭對賈珍歉意道:“來的匆忙,也沒帶見麵禮,實在失禮了。”


    賈珍哈哈一笑,對秦氏溫聲道:“你三叔雖是小叔叔,可還在進學讀書,沒個進項。這會兒來的也急,我並未說你們也在,所以實怪不得他。”


    秦氏聞言綻然一笑,好似百花齊放,讓寧安堂都為之一亮,抿口笑道:“豈敢怪罪。”


    說罷,又看了賈琮一眼。


    隻是賈琮這會兒眸光雖不似方才清冷,溫潤如玉,卻依舊清明持正。


    讓秦氏心中微微納罕,卻愈覺盛名之下無虛士。


    起身後,對身後一眉清目秀羞羞怯怯似女兒之態的少年道:“鍾兒,快與三叔見禮。”


    秦鍾含含糊糊靦腆見禮,一雙眼睛躲躲閃閃的看了賈琮一眼,見賈琮目光淡淡的看著他,又趕緊躲開,模樣嬌羞……


    賈珍在一旁見了卻大為滿意,笑道:“三弟,這孩子生的靦腆,沒見過大陣仗,卻和他姐姐一樣,是個好孩子。你看……”


    賈琮心裏膩味,想了想,眼睛微微一眯,笑道:“珍大哥許是誤會了,寶玉、環哥兒還有蘭兒之前一直在墨竹院一起讀書,但果真隻是讀書,並非小弟充大去當夫子。也正是這個緣故,所以寶玉現在並不來了。在哪兒都是自學,何須非要去墨竹院?”


    一番話講完,眼見秦氏麵上笑容變成了失望的幽怨,賈珍麵色便霍然一變,陰沉起來。


    餐桌旁,尤氏有些擔憂的看了賈琮一眼,賈蓉更是慌忙低頭,唯恐殃及自身。


    偌大一寧國府,十數年來一直以賈珍唯我獨尊。


    他又是賈族族長,小輩哪個敢逆他?


    卻不想已經擺出了這麽大的陣仗,得到的竟是這個結果。


    還是在佳人跟前……


    不過沒等賈珍說出撕破臉的話,就聽賈琮又道:“秋闈之前怕是不得閑了,這會兒子過去,老爺那邊許都不準,到時候珍大哥麵上不好看。若是能等幾個月,不妨到秋闈之後……”


    說著,賈琮好似才發現賈珍的不悅,“咦”了聲,問道:“珍大哥這樣急麽?也罷,左右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打發他明日去也可。老爺問起來,就說我主動邀請的就好。”


    這一番話,一個“急”字,似是無意,卻說的賈珍老臉一紅,甚至有些進退失據的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沒有,哪有那樣急?”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下麵秦氏的俏臉上,也飛起了一抹暈紅,麵色複雜有羞愧之色。


    賈珍咳嗽了兩聲後,正色道:“秋闈是一等一的大事,雖說三弟日後要襲爵,自可做官。不過多一個出身,到底更榮耀,不敢耽擱。


    左右也不差這幾個月,是不是?”


    說著,看向對麵秦氏。


    秦氏忙笑道:“老爺說的是,不差這幾個月呢。”


    也不知這裏有什麽妙處,總之賈珍聞言後,目光中很有幾分失望……


    不過“正事”到底說完,夜宴開始。


    ……


    翌日清晨,墨竹院。


    天還未明時,賈琮已經讀了一個多時辰的書了。


    又寫罷一篇時文,潤色之後,自覺滿意。


    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就見角落裏,一個還留著頭的丫頭,正雙手插於袖兜裏坐在那,腦瓜一點一點的打盹兒。


    如今習慣了賈琮的作息規律,連晴雯、春燕她們都不會再一直陪熬了。


    隻在他起床時起來服侍更衣洗漱,添了茶水,然後再去睡個迴籠覺。


    一直幹坐著陪熬,沒什麽用也無趣的很。


    這個丫頭,卻發誓要做牛做馬,一直服侍他的香菱。


    賈琮上前,看著這張和昨夜東府所見之人七分相似的俏臉,心中有些感慨。


    紅顏者,莫非果真多薄命……


    “唔……三爺!”


    許是感到了身前有人,香菱一個激靈坐直身子,大眼神困頓茫然的看向賈琮,嘴邊有一抹晶瑩剔透……


    賈琮笑道:“莫不是在這睡比在榻上睡舒服?去補覺吧。”


    香菱已經發現了嘴角的口水,麵紅耳赤的低下頭,用帕子趕緊拭去,還是倔強道:“我要服侍三爺哩。”


    賈琮勸道:“已經派人去南省尋你母親了,你再這樣苦熬,熬壞了身子,等接了你娘來,隻當我們虐待你。快點,你認我當主子,就該聽我的,去睡吧。”


    香菱被賈琮的好心感動不已,實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後眼淚連連,有些暈然的起身,道:“那……那我去歪一會兒,三爺有事可得叫我。”


    賈琮聞言點點頭,笑道:“好,有事叫你。”


    香菱這才暈乎乎的往迴走,隻是心裏有些納悶:


    三爺怎地隻說接我娘親來,從不提父親呢,奇怪……


    ……


    東路院,前廳。


    這是賈琮第一次在家裏接待外客。


    倪二怕也是第一次,登上這等高門的門第做客。


    見倪二有些拘謹的坐在椅子上,賈琮笑問道:“倪二哥,點翠樓那邊的事可辦妥了?”


    倪二忙起身道:“辦妥了,點翠樓的掌櫃的收了五百兩銀子,給出了杏花娘的身契。”


    說著,從袖兜裏取出紙契送上。


    賈琮接過看了眼後收下,又道:“還要尋個宅子長租下來,好安置人。”


    見倪二麵色為難,賈琮奇道:“有問題嗎?”


    倪二大手抓了抓腦袋,道:“倒沒問題,隻是想不明白,公子為何做這樣的好事……”


    花了這麽多銀子,為一不相幹的人。


    要說貪戀杏花娘的美色,也不能啊,那是個孕婦……


    賈琮嗬嗬一笑,道:“杏花娘之事,牽扯頗多,所以要收好尾,此事我自有計較。”


    倪二賠笑道:“隻是這二年來公子攢下的銀子,怕都要花盡了。公子又要強的緊,偏不要我和誠哥兒的銀錢,公子的銀錢都存在老娘那,老娘見銀錢去的那樣快,轉眼就沒了,隻以為是我貪墨了去,今早好生一頓罵……”


    賈琮哈哈一笑,道:“跟大娘說,銀錢的事不用擔心,我這邊馬上要有大進項了。倪二哥那裏不要想著省錢,該做什麽事,就做什麽事。銀子是來用的,不是用來藏的。


    星嚴那邊說書先生還要再多些,賣菜的販夫也再多尋些,可以往東城、南城去走賣。


    若是哪裏有麻煩,如今卻是可以打榮國府的招牌了。


    這些都是大事,要上心,倪二哥上迴也見到厲害了?”


    倪二聞言忙道:“是厲害!再沒想到,竟有這等效果,一個狀元郎都……”


    “誒……”


    賈琮聞言,目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


    倪二唬了一跳,忙住口,訕笑道:“忘形了,忘形了……公子放心,老二再不敢多言。老娘教訓了幾迴,如今有了正經事業做,不敢像以前那樣瞎混了。


    誤了我自個兒不當緊,若是誤了公子的大事,卻要成了不忠不孝之輩。


    所以老二現在連酒也戒了。”


    賈琮點點頭,滿意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大娘是對的。


    倪二哥,咱們幹的事情,都不是小事。你若想像以前那般,隻做個尋常百姓,自然百無禁忌。隻要你不殺人放火,其他做什麽事,都出不了大事。就算惹些小事,我也能幫你一把。


    可如今既然咱們在做大事,唯有謹言慎行四個字最穩妥。”


    倪二正色應道:“是,公子放心,老二記下了。”


    賈琮點頭為止,又問道:“近來可有什麽新事沒有?”


    倪二忙迴道:“正要給公子說呢,如今外麵多說府上犯了事,才被錦衣緹騎給圍了,怕是要壞事……”


    賈琮笑道:“這些不用理會,還有其他的麽?”


    倪二道:“還有一個……公子府上是看著唬人,動靜怪大,但沒什麽事。可昨兒理藩院張侍郎府,也被錦衣緹騎給圍了。他家就沒那麽走運了,被抄家拿人,那理藩院左侍郎這樣的大老爺,都被下了詔獄。公子,那洋人高立良·法森,不就是同這個官兒告的狀麽?”


    賈琮聞言怔了下,過了一會兒才皺眉道:“可打聽清楚,是何罪名?”


    倪二麵色變得古怪起來,小聲道:“都說是,都說是張侍郎誣陷了公子府上,結果惹得葉家那位芙蓉公子不高興了,到慈慶宮太後處狠狠告了一狀,然後太後就讓皇帝陛下把張侍郎家給抄了……”


    賈琮聞言,麵色那叫一個精彩。


    倪二小心的看著賈琮,道:“公子,現在外麵都這樣說,說葉家那位太後侄孫女兒相中了公子,想要讓公子入贅呢。公子,老二多鬥膽說一句,她家雖富貴,可公子家也不差啊,如今公子還承了世位。


    公子可千萬別給人當贅婿啊,忒……忒委屈了!”


    賈琮聞言,麵色驟變,沉聲道:“不好!快,備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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