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向這隻碩大的沙漠蚯蚓說出了實情,“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瀕臨毀滅,而我們呢,是被騙進來的可憐的修士,既然是被騙進來,你想,外麵的人怎麽會放我們出去,少不了要和你一樣死在這裏,你想托孤,那也得我能活著不是。”


    雲清說完,這隻沙漠蚯蚓沉思良久,然後強打精神,支起腦袋,十幾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雲清,“少年,你怎麽這麽老實,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好心的欺騙我一次,讓我安心的離去,你這麽就把實情說出,叫我怎麽辦。”


    雲清嗬嗬一笑,“欺騙是何等的可恥,你一個將死之人,我又何必費這個力氣,看在咱倆相識一場,你需要什麽盡管說,我要是能辦到就盡量給你辦,五天,我們可能隻有五天活頭,過了時辰,要麽從外麵,要麽從裏麵,世界毀滅的威力,我們這些螻蟻隻能卑微的仰望,不過死就死了,大不了重來一場。”


    “你到是想的開,但我不能啊,”說罷這隻蚯蚓張嘴吐出一隻透明的蛋來,裏麵有一隻正在沉睡的小家夥,不時的還翻個身換個姿勢,“這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遇見世界將要毀滅,可憐他連自己的母親都沒見上一麵,他還沒有看看這世界,不公平,不公平。”


    十幾隻眼睛同時流出血淚來,他幹癟的身軀也隻剩下這幾滴鮮血,雲清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種絕望,不甘,和滿滿的對自己孩子的愛,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愛拯救不了一切,或者說,愛就是個屁。


    小狗這時也紅了眼眶,輕輕的湊到這個蛋的麵前看了又看,突然,雲清感到很奇怪,就問這隻沙漠蚯蚓,“這個真是你的孩子,你沒被戴綠帽子吧,這麽明顯你都看不出來啊,你看它長得那點像你,你一身粗糙的皮膚,它一身細密的鱗片,你十幾雙眼睛,它隻有一雙,還有它的腦袋,尖尖的就像一條飛龍,你的腦袋那麽圓,它還有四肢,是你糊塗了吧,被戴綠帽子了也不知道。”


    一番話說得蚯蚓哈哈大笑,“少年,你有所不知啊,我的孩子可是我族中唯一一個返祖的血脈,很久以前,我們還是披甲地龍的一支,我們這一族被這片天地囚禁,逐漸演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我們體內流淌著龍的血脈,我的孩子就是我的,絕對親生。”


    一番解釋,雲清聽了個大概,“既然你這麽肯定,我一個外人就不說什麽了,你還有什麽需要,元石,食物,要是沒事我就走了,臨死之前也得撲騰兩下,看能撿條命不能,”說完雲清就準備走。


    沙漠蚯蚓趕緊攔住雲清,“你不能走,”“我都說了我也要死,”“但是,我現在就要死了,”聽得雲清一愣,“剛才見你跳的蠻高的,怎麽這會兒就頂不住了,”“剛才那下是我最後的一絲力氣了,我在賭,捉住你吃了,我還能活一段時間,但是你逃開了,就輪到我死了,對不起,我真的要麻煩你了。”


    說完這隻沙漠蚯蚓努力的把蛋推到雲清麵前,有氣無力的說道,“我的孩子啊,我的希望,原諒父親的無能,原諒父親的自私,我要先走了,跟著這位少年,希望他能帶你出去,看看世界的繁華,這位小哥,我也沒什麽能留給你做酬勞的,等我死後,我的一身皮和骨請你收下,煉製一件皮甲吧,算是我現在唯一能謝謝你的禮物,”十幾雙眼睛努力的睜大,看了一眼蛋中的孩子,然後生機斷絕,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雲清輕輕的把這枚蛋托起,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幸運的小家夥,倒黴的小家夥,我要拿你怎麽辦,”看著沙漠蚯蚓的屍體,雲清沒有別的念頭,施法往下挖了幾十丈,把他的屍體埋下,“我也隻能為你做這麽多,至於那些黃昏蜃鳥能不能找到你那就另說了,你的酬勞我算是收下,我在此承諾撫養他長大,但是,那得我能活著出去。”


    這蛋裏有活物,不能放進葫蘆,雲清也沒什麽禦獸袋之類的,隻能拿出一個袋子,把蛋裝好背在身後,然後施展旋風之翼,往秘境中心飛去,雖然絕望,但總的做些什麽,要不這幾天珍貴的時間不就白白浪費了。


    一路疾馳,也遇到了幾次黃昏蜃鳥,但都都驚險逃脫,有的修士則沒那麽幸運,被煉化成一綹本源歸還給這片天地,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一輪殘缺的太陽落下,不知明日是否會升起,一輪殘缺的月亮升起,撒落一地慘淡的光。


    行至一處廢墟,雲清就見有火光升起,料定是一起來的修士,就飛了過去,在一處隻剩一半的宮殿裏,有五個修士圍著火堆正在打坐休息,雲清一看其中一個他知道是誰,正是東極術院梅淩雪,其餘四個都很陌生,雲清揮動羽翼輕輕落下,這五個修士頓時警醒。


    但一看是小狗雲清,也沒表示出敵意,其中一個修士就問雲清,“這位道友,你一路上可見到有這裏的土著存活,”雲清湊到火堆旁,然後說道,“別想了,這個世界要毀滅了,難道你們還在以為這是在比賽,”“我們都知道了,這是雲垂的陰謀,所以我們現在沒有爭鬥,因為這些都沒有意義了,活著出去才最重要。”


    雲清一撇嘴,“我看難,既然是人家的詭計,你還想讓人家放咱們出去,根本不可能,”“道友,話別說出來嗎,聽著讓人難受啊,”“五天,難受也就這五天,五天一過,或從外麵,或從裏麵,這個世界就要爆炸,你們誰能有本事在世界毀滅中存活。”


    另一位修士開口說道,“就是元嬰上人,也不敢說能抵禦世界毀滅的力量,何況我們這些小蝦米,可憐我的道侶,要讓她獨守空房了,”“不用你擔心,你道侶肯定不會為難獨守空房,隻要你一死,人家隻怕會立馬改嫁,少不得綠帽子你要戴上幾頂,哈哈,”“你還笑話我,你家可是老婆孩子一大堆,少不了要叫別人爹爹了,”“那我也有子嗣留下,好過你死的斷根,”兩人說著說著就要打起來。


    最先開口的修士把他們喝止,“你們真是好心情,還是想想怎麽辦吧,”一群人圍著火堆討論一番,最後的出一個結論,五天後必死,他們這些進來的修為最高的一個也就真人五境,就連虛空都破不利索,何談破開這一方世界,唯一的一個機會就是這方天地破滅時從世界之壁的裂縫中逃出,但這是元神真人也難辦到的。


    想破腦袋,他們也沒想出個什麽良策,都黑著一張臉靜靜的坐在哪裏,梅淩雪這時突然站起揚天長嘯,“為什麽,我幾年苦修,終於練成一式絕學,要擊敗那個蘇九兒,但這時卻被困於此地,天地不公,天地不公,”說罷一揮手,指尖夾起一片晶瑩的梅花,梅花剛一出現,一股寒流立湧向四方,火堆這時立刻熄滅,其餘幾人連忙運法力抵抗。


    “好冷,”雲清趕緊扇動翅膀飛離此地數裏,那幾個人緊跟其後,遠遠望著宮殿方向,方圓百丈下起了鵝毛大雪,所有東西隻要被雪花碰到,都會被凍裂,梅淩雪此時遙立虛空,手指中還夾著那片梅花,這個地方強烈的法力波動,立刻引來了一群黃昏蜃鳥,扇動著碩大的翅膀,無聲無息的飛來。


    梅淩雪笑著看著這一群魔物,右手一掐法決,漫天飛雪立刻湧進這枚小小的晶瑩的梅花中,一股澎湃的法力波動從這朵梅花中擴散開來,引得這一群魔物瘋狂的向梅淩雪撲來,“我梅淩雪一聲孤傲,有人欣賞,有人憎惡,但這又怎樣,我的天賦讓我能傲視群雄,可歎月華晟老兒,竟然連我都願意舍棄,是你不幸,非我之遺憾,我這一式悟出後還沒用過,那就讓你們這些魔物們看看,冰雪極致的美。”


    說罷一揮手,把這片晶瑩的梅花扔出,這朵梅花劃出一段優美的弧線到了黃昏蜃鳥的上方,隻見梅淩雪輕聲說了句“靜止”,那朵梅花突然爆開,一團寒氣霎時籠罩這些魔物,一陣咯吱咯吱的響動過後再看,一座冰山突兀的出現在哪裏,裏麵冰封著那一群黃昏蜃鳥。


    五行不侵的魔物,竟然被冰封了,這一招蘇九兒絕對解不了,但這時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隻見梅淩雪口吐一口鮮血,顯然是被魔物的掙紮反傷了身體,調息了一陣,又招出一片梅花,這次他把梅花拋向頭頂,“冰封,”話音未落,又一座冰山顯現,梅淩雪把自己冰封在了裏麵,想借此逃過一劫。


    雲清跟著幾個修士一起搖了搖頭,他的做法就是徒勞,你的術法想抗衡天地偉力,道行還是不夠啊,不再關注梅淩雪,害怕魔物前來,幾人急忙往秘境中心趕去。


    又是半夜一天,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雲清跟這四個修士到了秘境得中心,這裏有一座圓形平台,但已經被毀壞,上麵依稀可辨有陣紋,禁製的痕跡,傳送陣被破壞了,很顯然,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四十名修士到此的不足一半,隻有十五人,他們絕望的看著這個殘破的傳送陣,久久不能平靜,事已至此,還能怎麽辦,雲清這時倒不是害怕死亡,死過一迴的人了,有什麽害怕的,隻是要和哥哥爽約了,和尚師傅的托付,青石秘境得托付,還有很多很多的托付,雲清都不能為他們去完成了。


    到這時雲清反而一身輕鬆,反正要死了,那就快樂一些,從葫蘆裏掏出先前存的吃喝,支起爐子,或燒或烤,一股香味頓時擴散開來,有修士看到雲清在一旁大吃大喝,也湊過來,“左右是個死,不若做個飽死鬼,道友,湊個桌行不,”雲清哈哈大笑,“來來來,趕緊,人多熱鬧,我們吃上它三天三夜然後一同赴死如何。”


    “好,來嚐嚐我家自釀的美酒,”“這是我山中特產幻雲果,吃了能升天啊,”“來嚐嚐我這個……”幾個修士各自掏出自己的存貨,現在不吃更待何時,一個人吃總不及人多吃飯香啊,他們在這邊搞聚餐,那邊有一男一女虛空相對而立。


    “既然都到了這個時候,郭勁鬆,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難道我的一腔熱情,還是沒有打動你,”“璐瑤師妹,我不是石頭,怎麽會感受不到你的愛意,隻是我是個罪人,害的你父母雙亡,你,你還會喜歡我嗎。”


    這個璐瑤姑娘流著熱淚說道,“你可知你師父我的父親在臨死之前怎麽說的,他老人家說讓我找到你然後嫁給你,他老人家到死都沒恨你,你為什麽要逃,這不是你的錯,”“但殺人的是我的手,殺人的是我的劍,當我清醒過來,看到師傅師娘躺在地上,我能怎麽辦,我是個懦夫,我就應該當場自盡,這樣你會好過些,說不定已經找到了一個如意郎君,有了自己的孩子,璐瑤,我恨我自己,你知道嗎。”


    “其實我也恨你,但我更愛你,我們這次就要死了,就讓我再最後抱你一下吧,就像你抱我那樣,”郭勁鬆點點頭,來到璐瑤麵前,伸手撩起璐瑤的秀發挽在耳間,“師妹,”“師兄,”璐瑤伸開雙臂抱住郭勁鬆,遠處,一把飛劍飛來,頓時穿過他們二人,口吐鮮血,郭勁鬆在璐瑤耳邊說道,“解氣了吧,”“嗯,”“那我娶你可好,”“好……”兩人從虛空落下,依然死死的抱著,生死麵前,一切恩怨皆了。


    雲清他們看著這一對同命鴛鴦,良久不語,末了,雲清開口,“怎麽到那裏都有比我幸運的,你看人家,臨了了還能成雙成對,我們呢,哎,”“道友歎什麽氣,就是仙器擺在麵前,這時又怎能抵得住這杯解憂美酒,君莫歎,少年郎多客死他鄉,來,都有,滿飲此杯,敬我們苦逼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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