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農莊是一個多小時之後。

    除了曾在燒烤店裝模作樣吃過幾次烤肉,我從未有像這次一般浩大而寬闊的經曆。

    我們選了一處背光的草地,烤架上擺著滿滿的牛肉串、火腿、白菜之類,琳琅滿目。

    本以為幾次在燒烤店的經曆或多或少能派上些用場,實際上我完全是零起步的學生,一步一步跟著多位老師來學習。

    不是燒烤的旺季,這裏的遊人較少,農莊的住客也不多。尹榕曾對此咕噥過幾句,換來寧淩的一個白眼:“你到底懂不懂非主流?”結果不可避免的是一場手腳並用的單挑。

    整個過程我都跟在蘇絮與石靜身旁虛心學習,如何掌握火候與時間的確尤為重要。

    最後大家都吃得很飽,撤了烤架,紛紛仰臥在枯黃的草地上閉目休息。

    我坐在陰涼處,從包包裏拿出礦泉水。

    “你在幹什麽?”身後,一個清冽如泉的聲音響起。

    我衝在我身邊坐下的戴祺晃了晃手中的藥片:“吃解毒藥,清火氣,你要不要?”

    他淡淡地看我和著水吃完藥,勾了勾唇角:“這是習慣麽?”

    我的神情一頓,隨即幹笑:“是啊,很奇怪的習慣,是不是?其實我經常大小毛病不斷,自己也不夠收斂自覺,所以帶點藥有備無患。不過,以前是另一個人習慣了為我帶藥,現在……”我悵然望向遠處,又收迴視線,燦燦一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依靠別人準沒錯。”

    戴祺抿著唇,不說話。

    “喂,左左!”尹榕朝這邊揮手,“你帶的解毒藥呢?我也要!”

    “哦,我拿給你。”我匆匆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腳的草屑,對戴祺抱歉一笑:“我過去了。”

    “嗯。”他點了點頭,算作迴答。

    農莊的房子是獨立分隔的小別墅,一入夜,我們充分發揮了這一優勢。音樂開得震天響,吼聲通過麥震耳欲聾。

    “死了都要愛”是尹榕每次的必k曲目,知道勸她聲音小點也是徒勞,我們其他人要麽默默地觀看她與寧淩激烈比拚,要麽找著自己的歌曲。

    接到任箋的電話的時候,客廳響起的是衛蘭的“chocte ice”,我拿了手機,悄悄退出了房子。房外的草地上露水深重,踩上去,一股涼意從腳底逼上來,我忍住寒意走到一側的石階上,按下接通鍵:“任大美女,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左左的嘴還是這麽甜呐!”任箋在電話那邊咯咯笑。

    我也笑,不服氣:“嘴甜是一迴事,好姐姐,我說的可是事實!”

    高二高三兩年的寢室生涯,其她室友都對我多有照顧。一則是我的確屬年齡最小,二則,省高流行按成績分寢室,高二上學的第一天,我當即就知道,整個班的前十名,有八個是被我們寢室占據,其餘兩個夾縫中生存的男生分別是祖邇和沈允。兩年下來,我當即就知道,大半江山淪落在我們寢的狀況絲毫未受撼動。各位成績優秀的姐姐們,悉數是早當家的乖孩子,對小一歲的我充滿著保護欲。最鮮明的表現在寢室勞動上,任務輾轉分到我身上的時候,一般都隻剩下洗洗抹布、遞遞掃帚之類的活兒,往往讓我哭笑不得。

    至於任箋的美名,完全不容置疑,寢花、班花、級花,甚至05-08年的校花等等一係列男生茶餘飯後談論的排行榜,她始終巋然不動地占據著首席。

    曾經,我也迷惘。若真按長相,我算不得最出眾。祖邇當時那句“在我心中,你本來就比任箋漂亮許多”說得那麽鄭重其事擲地有聲,讓人不相信都難。後來我轉念想想,有的感覺本來就來的奇怪,況且,除了長相,我一定有其他無關容貌的可取之處,因此吸引了祖邇也不一定。這不是我自負。從小到大,我鮮少有自卑的時候,這多少得益於外公和爸媽的教導。隻是,結果一舉摧毀了我堅硬穩固的信心城堡,沒想到,我的資本隻有一雙眼睛,而且,還是一雙與別人相似的眼睛。

    我收迴不舒服的情緒,淺笑:“漂亮姐姐,你可別告訴我,大晚上的,你打給我隻是為了敘舊。”

    “什麽嘛!”任箋嘟嘴:“那麽久不見,我想你不成?當初是誰說好了有時間來上海看我,我在這邊千等萬等的也沒等到你這丫頭的影兒,打電話給你還怪我啦?要知道,這可是長途,貴著呢!有本事你試試!”

    “得啦得啦!我一句引出你n句,明知是美女還不知道藏拙!改天真成一小嬤嬤!”我賣乖,“最好的總要留到最後,你這風姿綽約一大美女,見過一次的人都要心猿意馬,我還要學習不?當然要留到過年聚會的時候好好品嚐,過個好年!”

    “你這丫頭想什麽呢!真真貧嘴!”任箋嗔笑。

    “說正經的。”她收了笑,“咱學校跟省大有個學生交流活動,定在明年上半年,我也不知道有多久。簡曆交上去了,我是本地人,我看這事兒把就能成!”

    我有些奇怪,“好好的你費得著兩地折騰麽?乖乖待在上海挺好,學生交流準耽誤學習。”

    “唉呀媽呀,你是真不知道,可真愁死我啦!我早就受不了這兒啦!每天晚上做夢都念著老媽的紅燒肘子。人家是淚濕枕巾,我是口水濕了枕巾!還有,這大冬天的,宿舍屋裏一沒空調二沒暖氣,我恨死了!超想念家裏的暖氣和香噴噴的飯菜!”

    “那敢情好!任媽媽要知道你想念的是她的手藝,鐵定被你氣死!”我笑嘻嘻,“我們這兒還是十幾度呢!偶爾穿穿毛衣。”如意聽到任箋氣得磨牙,我轉開話題,好奇地問:“你交流就交流唄,找我幹嘛?莫非還找我商量,你不連簡曆都上交了麽?”

    任箋在那邊泫然欲泣:“好歹姐姐我疼了你兩年,你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你連我大學學什麽都早忘了?”

    法學……我怔了怔,任箋與祖邇一樣,學的是法學……

    任箋壞笑,“你跟祖大帥哥搞兩地相思,轟轟烈烈哪管得找我們這些路人甲乙丙丁啊!”半會兒,她正色:“省大法學名聲在外,我迴去一趟難保不收獲豐富,況且,學生交流本身也算學院活動,不壞,挺有意義的。”

    一時之間,我連唿吸都忘了,腦海中是雪白白的空蕩蕩。半晌,我抑止住不斷下沉的心:“那你找我……”

    “笨!”任箋張嘴罵道,“我也不能全賭在一張簡曆上是不?那邊的情況我多少要知道點。好歹過去之後我們的學分由他們那邊說了算。如果條件太差我就算了,還行的話,來迴一趟也不損失,還能迴家陪我媽。聽說這事兒,他們那邊由學生會負責。祖邇那小子一大一新生就能混到部長級,說話肯定有分量到不行!可我沒他電話,他也老不上線,我好歹是你半個姐姐,自然就打給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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