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此情可待:殯儀館,與他麵對麵


    醫院太平間的外處。


    阿雅腳步停下來,門口站著好幾個警官製服的男士,為首的一個年級較大,額寬威嚴。


    阿雅隨爹地生活,進警局的次數不多,爹地不讓她去,警署裏抓的什麽人都有,何敬國擔心女兒嚇到。


    因此,對爹地的上司係統,阿雅不熟悉。


    此刻,憔悴白淨的麵上,微微有些懼色的。


    為首的長官走了過來,“何阿雅小朋友?”


    阿雅怕生得厲害,腦袋平著,點了點頭。


    長官伸出手,阿雅薄弱的手指遞了出去,聽得一聲歎息,“節哀順變。”


    阿雅抿著眼眶中的淚意。


    長官皺眉瞧她,有些憐憫吧,爸爸死了,剩下這麽點小布丁點,聽說媽媽也早就去世了。


    事務繁多,長官言簡意賅:“你爸爸的喪禮警署會著手安排,你有什麽樣的要求可以提。”


    殯儀事項阿雅自己會想辦法,爹地有部分存款,要找律師過一下手續她才能去銀行提款,這些事阿雅以前不用操心,從沒了解過。


    心很慌亂,隻有十七歲啊,但也隻得強迫自己,條條做來。


    阿雅的疑問很多,此刻麵對厲色匆忙的長官不敢多問,一切等爹地的喪事辦完。


    爹地為什麽會中彈而亡,當時又是怎麽迴事?


    阿雅要弄明白的。


    孫清夢和簡軒儀陪著她把爹地的遺體火化的。


    在微微萌動了心的男孩子麵前,阿雅脆弱的有些難堪,悲傷過度,領到爹地的骨灰盒,阿雅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哭。


    那樣純澈的一個女孩子,她用衣袖擦眼淚,哆嗦的細小身子,一下一下,懷裏的骨灰盒,是她全部坍塌的世界。


    簡軒儀看了很久,少年的心,有些異動,出生極好不知愁為何物,狂放氣盛,第一次仿佛知道了,如何叫做心微微地抽痛。


    晚上,阿雅把爹地的骨灰帶迴了家,她和警署那邊打電話,喪禮的殯儀館是警署選址,要聽那邊安排時間和一些事情,小小的女孩子,大人不會很耐心,有些事情阿雅不懂,多問那邊便不耐心。


    掛了電話,阿雅擦淚,手指在眼周多擦兩下,生的膚薄,便腫的不堪。


    她蜷縮在小小的房子裏,抱著爹地的骨灰,哭累了,終於睡著。


    淩晨的這條小巷子,終於靜下來,黑色豪車輕緩駛入的聲音。


    門開,上樓,一切都是輕輕的。


    旁人在報告:“她今天去火化,兩個同學陪著的,警署那幫孫子還算乖負擔了喪禮殯儀館的錢,她要操心的不多。”


    “哪兩個同學?”那人在暖光絨絨的客廳裏站了會兒,隨口問的。


    還穿著病號服,外麵一件黑色線衫,有些不倫不類,可一身的精致骨骼,修長身量,穿什麽不是一番俊朗翩翩?何況還有那張微微病態中更是慵懶了的容顏,天生妖孽,如何不招女人的眼?


    左龍迴道:“孫清夢和軒儀。”


    他指間夾著根煙,在玩,不抽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是不為了在這房子裏留下味道。


    此時挑了下眉:“軒儀?”


    左龍不明白這有什麽,軒儀不是孫清夢的男朋友嗎?


    見他不做聲,也沒再說話。


    有人在身側躺下,阿雅一概不知,有聞見馥鬱的氣息,少女的年紀尚且形容不出那是種什麽味道,陽剛而厚重,總之湊近就很溫暖。


    阿雅睡了短短一促安穩覺,沒有夢見冰冷手腳的爹地,沒有槍聲,沒有鮮紅的血。


    五點的清晨,魚肚白的光籠罩著。


    院子裏那麽多人,各個不是善類,有起早的鄰居奔走相告,遠遠站在對街,看閑事或是關心那院子裏的小丫頭,敢怒不敢言地望著。


    席城開了窗,散盡自己的味道,給她掖被子,多瞧了兩眼,視線漸深忍著的,沒有吻下那張微微張開的淺櫻色小嘴。


    下了院子,部下讓路。


    他抽著煙走出來,眯起眼睛溫和的衝著街道那些鄰居笑。


    民眾如臨大敵,戒備地後退著。


    左龍在旁粗聲警告:“什麽能看見,什麽不能看見自己拎清楚點,丫頭細小,剛沒了爹,讓她耳根清靜些。”


    他那樣的人,做起好人來溫文爾雅,笑顏迷人:“阿龍,兇做什麽,街坊四鄰都避我如虎了,這樣,各位對屋子裏那丫頭閑事少管,我席城也保證這條街少有閑事,安穩長久。”


    黑色林肯,駛去也是平穩無聲。


    阿雅白日醒來,警署那邊給了一天時間讓她做準備。


    先買孝服,再給街坊四鄰發白帖。


    鄰居各戶開門見她,都是先微愣,再安穩幾句,接了帖子說會準時出席,別的一概不多說。


    阿雅心裏不太好過吧,對門平時來往算密切的張阿麽和李叔叔,都沒有提出幫忙一句。


    如此,人情冷暖,自知。


    更加堅定了,以後處處隻能靠自己。


    喪禮在第四天舉行。


    阿雅穿著黑色孝服,站在爸爸的排位邊,陸續有人來,來的人當中有警察,有爹地的朋友,鄰居們,不管這些人真切悼念還是例行儀式,阿雅都真誠地鞠躬,感謝他們送爹地最後一程。


    張翠英有提醒過,可能會有以前爹地抓過的社團份子或者出獄的人過來挑釁,叫她小心。


    阿雅注意著,小心翼翼,慶幸一直到下午,這樣的歹人都沒有出現。


    小小的年紀,頭頂的那片天已經塌下,悲傷到一個程度後,她現在很麻木,對周遭反應也遲鈍。


    暗色又暗了一些,一會兒沒有來人了,所以,當兩百平的殯儀館門口處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時,阿雅很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有人叫了她一聲,何家小姐。


    阿雅的手從爹地的牌位上落下,茫然地扭頭,視線抬起便是一怔。


    他雙手在係黑色西裝上唯一的紐扣,這是阿雅第一次見他穿正黑的西裝,襯衫也是黑色,梳的一絲不苟的油頭,發短而硬,幾乎根根豎起,鬢間的發際線淩厲清晰,和入鬢的墨眉隻隔寸毫,額頭正中,一個鋒銳的美人,尖襯出這人過分精致中,性情的戾氣和冷漠。


    他表情嚴肅,琥珀色的眸子,視線壓得深,直視正方爹地的排位。


    並沒有看她。


    阿雅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近了,她不曉得唿吸怎麽有些不順,這人氣場壓得她手腳不伶俐。


    這些天反反複複想過,爹地加入o記全力隻為扳倒他。


    這次出警,阿雅事先不知,爹地出事後o記她還未踏足,也沒人告訴她,究竟是多大一場戰爭,能死亡八個特警。


    但,與這人,脫得了關係嗎?


    阿雅微微張著嘴,小臉上表情豎起尖刺般,盯著這人精致絕倫的一張冷臉。


    他麵無表情的樣子,給爹地鞠了一躬,閉眼有片刻,眉宇是皺起的。


    再轉身朝她,淺淺頷首。


    阿雅沒有迴應,一雙鹿黑的杏仁大眼,緊盯著他的臉,柔軟的黑色睫毛顫動,泄露了她此刻其實很怕。


    “節哀順變。”嗓音淡淡,沉沉,分析不出有沒有多餘的關心。


    阿雅見他,態度冷得讓她不像曾經認識過這個人。


    她滿身戒備的,但他未多看她一眼,旁邊有人跟他低聲說什麽,右手閑散地摘了西服上的紐扣,斂著眸子恩了聲。


    阿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挺拔高大,西褲的褲腿卷著風般,倜儻淩厲。


    ……**……


    喪禮結束,阿雅另外請假兩天,專門跑o記大樓。


    她特別留意新聞,各方麵的報紙也都買了。


    但是匪夷所思,包括爹地在內九個警察出事,這樣重大的犧牲事件,新聞報紙方麵居然沒有過一分的報道!


    阿雅憤怒之餘,更感到奇怪,o記大樓外麵別的死亡警察家屬也都沒有出現討個說法。


    太陽很大,偌大的警察大坪,隻有她小小的一束影子。


    阿雅進去,裏麵的景象卻有些讓她反應不及,她站在門口的位置,正對是最高指揮陳部長的辦公室。


    看到的卻是陳部長穿著便服,臉色蒼白,正被穿高級警察製服的幾個人帶走。


    阿雅蒙圈。


    頭兒走了,裏麵竊竊私語聲一片。


    “不曉得新下來的會是誰?”


    “怪不得別人,何敬國這次捅簍子太大了,原來那天的行動警廳最高長官是沒得到通知,陳sir急功近利,何敬國一心要滅席城那幫子,這兩個串通一氣帶著人就衝了過去,如果勝利當然是萬事大吉,可是也不想想,那麽多年鏟除不了的組織,二十多號精銳能頂事嗎?一旦行動失利落敗,我們得為他們擦多大一個屁股!何敬國是去世了,留個攤子給陳sir!”


    爹地,他們在說爹地。


    阿雅不明白了。


    有警察叔叔過來,冷漠的趕她走。


    阿雅表明身份,招來所有人看著她,葬禮上o記的人去的不多,大部分是爹地以前警署的同事們。


    她不肯走,很怕這樣的場麵,但是事情必須要弄清楚,拿出了所有勇氣跟這些大人叔叔阿姨們強下去。


    後來張翠英來了。


    領著她去了辦公室。


    阿雅掉著眼淚,一直以為爹地是光榮犧牲,葬禮上警署方麵沒有勳章封號阿雅已經很奇怪了。


    外麵聽那些人這樣說爹地,阿雅好難過。


    張翠英深深歎口氣,望她的眼神何其複雜。


    最後拿出了一個很厚的檔案本,“他們說的沒有錯,本來是背水一戰,o記聯合你爸爸,準備很久了。那天行動,是要拿最高命令批準的,陳sir說是批準了,我們o記唯他馬首是瞻自然信了,聽命令行動,各方麵準備自認為萬無一失,隻等捉住席城那派和交易方的現場,有了扣押他們的理由,不怕別的犯罪行為砸不到他們頭上,可是……”


    阿雅淚流滿臉,繼續聽張翠英說:“警匪交戰,血雨腥風,席城要惹,行政區那邊都得掂量掂量,我們是太過孤勇了。活下來的人說目睹你爸爸衝上遊輪後,他沒按事先說好的與特警隊作配合,一個勁往前衝,場麵又混亂,他被交易方的好幾個槍手截住,寡不敵眾,一槍打下了海,後麵喪命,是再度中槍……”


    阿雅撲在桌子上,手指抓著心口,失聲痛哭。


    張翠英拍拍她的肩:“你爸爸可能是想擒賊先擒王,可他連席城的人都沒碰到,據活下來的警察所述,席城根本就沒出現,雖不知真假,但我分析,出於安全考慮,他不出現也很正常。你爸爸死的可惜……這是案宗,比較詳細,沒有對外公布的,這次事件上麵一壓再壓,現在也亂的很,你來要一個交代,根本沒有人有空理你。看完就走吧,丫頭,出警每一次都是危險的,生死不知,你要接受事實,好好活下去,何組長的希望是你啊。”


    阿雅腫著眼睛,淚蒙蒙地把案宗全部看完。


    從頭到尾,每一個字都很仔細,但沒有找到那人的名字。


    阿雅的年紀,這份案宗對她來說就是真相,但她心細,總還有些疑惑之處。


    爹地出警很猛,所以能從小小一個警司屢建功績做到警督位置,這阿雅知道,但爹地為何一反前態,那麽拚命著急抓住那人?


    阿雅隻能等那個人出現,她要問的。


    但是自從那天在殯儀館他出現了一次,直到她恢複上學,都不曾見過他人。


    阿雅心裏胡亂猜測,一方麵覺得可能是爹地死了,他和爹地過去的交情也不複存在,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何以會有閑暇管一個故交後來又變成敵人的人的女兒呢?


    另一方麵,阿雅仍是懷疑爹地的死與他有無關係。


    或許有關係,他才心虛,不敢見她的。


    阿雅要麵對很多,最難堪的是學校裏的老師,和知情的小部分同學,那些憐憫的目光,倔強的阿雅受不住。


    她的學習也受到了影響,考試明顯力不從心,分數下降。


    這些她都可以慢慢堅強的適應過來。


    但是爹地的死,阿雅料不到,帶來的隱晦還有很多。


    她現在獨自一個人住家裏,很怕,所以晚上都開著燈,但有一天夜裏,有人用石頭砸家裏的窗戶。


    阿雅嚇得不敢出門,一晚上都沒有再睡。


    第二天放學,她察覺到,被人跟蹤了。


    她急忙繞到人多的大路,跟蹤的感覺就沒有了。


    第三天放學,也是如此,有人跟蹤,而且這天晚上,阿雅明顯感覺到院子裏好像有人。


    她嚇得膽破,縮在被子裏忍著眼淚捱到早晨,立刻去找了離家不遠的顧叔叔,顧叔叔是以前爹地在警署一處的同事。


    阿雅忍下尷尬和自尊,“顧叔叔,我能不能在您家裏借助一些日子?我可以付您妻子生活費,直到我聯考完畢,我覺得我現在不太安全。”


    但是被拒絕了。


    顧恆眼神不敢麵對哭著的小丫頭,“對不住,阿雅,我家裏很小,孩子三個你也看到了……”


    阿雅艱難的笑笑,轉身,擦掉眼淚,安慰自己,顧叔叔是真的有難處吧。


    她又去找了其他人,可得到的迴答卻無一,不令她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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