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夕覺得耳朵裏被塞了很多東西,嗡嗡嗡的,陸銘在說什麽,她沒聽懂。


    腦袋燒得,眼睛看見光線她都想掉眼淚。


    陸銘扶穩根本起不來的她,抽出溫度計瞬。


    對光看了後,愁眉莫展。


    昨晚到今天上午,一直在物理降溫,也喂她吃了藥,怎麽還是三十八度九魷。


    她的身體真的很差。


    “我要尿尿。”唐小夕動了動起幹皮的嘴唇,嗓音發嘶。


    陸銘把她弄到洗手間門口:“自己能行嗎?”


    唐小夕下來扶牆站著,陸銘打開浴室的燈,她走進去迎著光卻停住腳步。


    “怎麽了?”


    陸銘看見她盯著浴室的白瓷磚牆壁發呆,一會兒突然迴頭:“你剛才說什麽?”


    陸銘反應了一下,說道:“兩個小時前吧,你手機響,你姐姐打來的,說你哥哥出事了,叫你迴去。”


    唐小夕沒站穩退了一步,扶著牆壁低頭,勉強站定。


    她扭頭時也沒什麽表情,低聲說:“我尿尿,你關上門吧。”


    陸銘不知道她什麽意思,邏輯好像很亂,應該是燒糊塗了。


    幾分鍾後唐小夕出來,自己洗了把臉,沒擦幹淨都是水,冷水卻很快在她高溫的臉上蒸幹。


    陸銘已經叫人把原先住的賓館裏的行李拿了過來,視線看向她:“迴去吧?”


    她不吭聲,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會兒扶著牆往房間的門口走。


    陸銘心底歎了一聲,看她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憋著脾氣都不知道怎麽發。


    拎著她胳膊把她帶進電梯,手指掐了掐她的滾燙的手腕子,陸銘又說:“下樓後你等會兒,我去酒店餐廳買點吃的,怕你撐不了半小時。”


    唐小夕點頭。


    等了幾分鍾,陸銘把吃的買迴來了,上了車後拆開飯盒地給她。


    唐小夕接過,一口一口往嘴裏塞,安安靜靜的。


    陸銘盯著她半晌。


    每個人麵對悲傷的反應都不一樣,但大多數人都焦急,失魂落魄,難以平靜。


    唐小夕這樣的,陸銘很少見。


    她很奇怪。


    他忍不住問:“你不給你姐姐迴一個電話嗎?”


    唐小夕好像才反應過來,放下飯盒摸口袋,陸銘把她的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翻到號碼撥過去後,才給她。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施潤的聲音帶著哭腔:“小寶?”


    唐小夕張嘴,嘴裏塞得滿滿的白米飯,發不出聲音,點點頭。


    陸銘看得著急,心想她真是燒傻了,對著那邊大聲說:“姐,她在這!”


    “小寶,蕭靳林出車禍了。今天清晨的事兒,現在在xxx醫院,你快點過來!”


    唐小夕掛了電話,把飯盒給陸銘。


    陸銘下車扔了,聽見了地址,在這b市和a市中間的一個地方醫院,應該是被救護車拉走就近搶救。


    開車後,唐小夕靠在後座看著窗外,不哭不笑,不鬧不語,不知道是沒有神情還是太過平靜。


    陸銘幾次看後視鏡,她越這樣才越讓人擔心。


    從溫泉山莊到醫院最快也要三個多小時,期間陸銘又給施潤打了一次電話,說的其實都是重複的事。


    陸銘看向後視鏡,忍不住問:“你還行嗎?”


    唐小夕從窗外移迴視線,整個人是發怔的狀態,還對著後視鏡笑了一下,這笑讓陸銘更加看不懂。


    她默了默,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說:“他不會死的。”


    “這不好說吧。”


    陸銘擰眉,生死這種東西還真斷定不了,比如他家裏一個姨媽,五十歲的年紀上午還在打掃衛生,下午和朋友去唱歌,坐在椅子裏喝著花茶突然就不動了,死掉了。


    可是唐小夕堅持得很,“他不會死。”


    陸銘閉嘴。


    她抬頭看著後視鏡,眼睛裏恍恍惚惚,好似有光彩點綴,輕輕地說:“陸銘,你不知道他多厲害。你看過古惑仔嗎?”


    陸銘點頭,每個男孩高中都有古惑仔的夢。


    唐小夕笑了笑:“他就是那種人,隻不過比喊打喊殺高級一些,他是很斯文的老大,從十幾歲被四叔送去國外的基地訓練到現在,沒有他戰勝不了的什麽事。他從前死過太多迴了,因為厲害,所以一直活著。”


    陸銘開車,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從昨晚就開始的疑問:“小夕,我怎麽覺得他和你不像普通的兄妹關係?”


    唐小夕扭迴腦袋,繼續看向窗外。


    等了很久,陸銘以為她不會說話了,專心開車。


    唐小夕側臉貼在座椅上,半閉著眼睛緩緩開口:“陸銘,我告訴過你我不是處,這是真的。我十七歲懷孕流產,孩子是他的。”


    陸銘急刹車,驚愕地轉過腦袋:“那你們,”


    “不是親兄妹。我十二歲就喜歡上他了……嗬,隻不過注定是單戀而已。”


    她淡淡一笑,釋不釋懷都已成此。


    ……**……


    唐小夕趕到醫院,施潤跑出來接的她。


    “還在搶救。”


    施潤的眼睛有點腫,情緒已經平靜了些,聲音還是發顫,看著唐小夕又說:“小寶,他傷重,救護車上的救護人員說在車上的時候幾次瀕危,可怎麽辦?”


    施潤眼淚要掉,作為很關心蕭靳林的人,她內心承受力不夠。


    唐小夕聽得此刻,唇齒發白,她很木然。


    來的路上唐小夕篤定,因為在她心中,他就是堅不可摧的。


    可是施潤說,他瀕危了,這個詞很嚴重,嚇到了她。


    她發愣地仍由施潤牽著,往手術樓裏麵跑,聽見自己鞋跟咚咚咚的聲音,震耳欲聾地迴響,一下一下敲擊著自己的心髒。


    急救手術室外麵紅燈閃爍,晃得她眼睛發疼。


    唐小夕茫然地低頭,發現地上一串斑駁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清洗,她的腳突然受痛般彈起,血跡已經幹涸,她卻好像聞到令人發慌的鐵鏽味。


    是他的嗎?


    她才相信,他是真的出事了,出車禍,身體受傷,流血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有醫生出來掃了四周一眼,朝筆挺站直的蕭雪政走過去。


    唐小夕在這邊聽見醫生嘴裏的隻言片語,下病危通知書了。


    她還是很茫然,腦袋鈍鈍的沒有思考能力,可能接受不了這樣的變化,還是不怎麽願意相信。


    到傍晚的時候,手術室的燈還沒滅。


    唐小夕靠在椅子裏,手背紮針輸液,盯著那盞紅燈看,眼神燙的發疼,目光卻冰冷。


    她忍不住想這些醫生都在手術室裏幹什麽?清晨出的車禍,送過來最多八點九點,為什麽一天了一個人還救不過來?


    蕭雪政告訴她,他喝了很多酒,打電話叫他出來相陪。


    淩晨快四點吧,他離開的。


    蕭雪政有些自責,當時他要求蕭靳林就近找個酒店住下,蕭靳林拒絕。


    他也沒有強硬,清冷的性子不善多言,就放他開車走了。


    等了一會兒發覺不對勁,開車追的時候,已經追不上了,蕭靳林開的太快。


    蕭雪政沒有說抱歉,但眼神裏這種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


    唐小夕卻搖頭,“他開車比誰都穩,我從小到大坐他的車,超速逆行闖紅燈他一次都沒有過,他行事謹慎沉著,有急事也不趕時間。我上初中那會兒他閑下來還會玩賽車。他的酒量我也很清楚。這不是出車禍的原因。”


    施潤和蕭雪政對視一眼,見唐小夕情緒已經不對,忍住沒問。


    一瓶藥輸完,陸銘去藥房領了第二瓶,唐小夕站了起來,搖頭:“我好多了,想出去走走。”


    施潤不攔著,朝陸銘使了下眼,拜托他。


    陸銘拿車鑰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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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醫院門口,碰到執意要來的唐意如。


    唐意如看見唐小夕,走了過來,彼此都有些陌生,唐意如緩緩地伸出了手,放在唐小夕的肩膀上。


    看著女兒,斟酌詞句安慰:“靳林吉人自有天相的,小寶。”


    唐小夕身子有點發僵,沒有立刻躲開,撇開視線點了點頭。


    唐意如心裏也隻能歎息,收迴了手。


    “施潤在裏麵。”唐小夕說了句,繞過她,走了。


    ……**……


    醫院的門口。


    唐小夕轉身攔住陸銘:“你也很累,就近找個酒店休息一下吧,別跟著我了,我打車。”


    “要去哪裏?”


    唐小夕拉上羽絨服的拉鏈過脖子,把他的圍脖還給他。


    “去一下車禍地點,交警應該還在處理。”


    陸銘感受著脖子上有著女孩味道和溫度的圍巾,皺緊眉頭地吼:“他人在這裏,你丫跑車禍地點幹什麽?”


    “總之我要去一趟,你別跟著。”唐小夕轉身攔計程車。


    陸銘氣的給施潤打電話,丫的不想管了!


    出事地點不在唐小夕來時的那條高速,是另外一條國道,a市通往溫泉山莊的最短的路,有些陡,下雪一般比較少的車輛走那裏。


    事發路段已經被交警封鎖,唐小夕到的時候,部分交警還在。


    現場很亂,雪水把血跡染得到處都是,唐小夕站在邊上,看到街邊還有接受采訪的目擊路人。


    白色的路虎斜衝開護欄,掛在馬路牙子邊上,車的半邊都凹陷進去了,駕駛座車門玻璃碎掉,他的煙,打火機掉在地上。


    唐小夕走過去,慢慢蹲下,從煙盒不遠處,撿到一顆綠色包裝的薄荷糖。


    她盯著那顆糖發呆,最後撿了起來,握了一會兒,放進口袋裏,一直用手捂著那顆冰冷的糖。


    記著還在采訪目擊的路人,路人迴憶起來還心有餘驚,走過來指著全毀的白色路虎說:“這個開車的小夥子我看不是喝醉那麽簡單。我家不是那邊的商店嗎?清晨起得早,我在掃雪,六點多的樣子吧,看見他從那邊開車衝了過來,這條路是去溫泉山莊的嘛,雪水濺我一身,我還罵說開那麽快幹什麽?溫泉山莊九點才營業。但是沒幾分鍾他又拐了迴來,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倒車拐迴來後急刹停在那個地方,過了好久,他又倒車,又朝溫泉山莊的方向開。折騰來來去去的,倒車好多迴,我掃完雪從屋子裏拿炭火盆出來,這輛白色路虎在那個口又倒了車,這次速度最快,直接就撞上了護欄,撞上了之後他沒有停,車速太快一直把護欄撞斷,車翻了下去。我嚇得喲……撥了120跑下馬路去看,那小夥子壓在車下麵,已經不省人事,眼睛腫的,我看著是哭了很久,估計是有什麽過不去的才會這樣……”


    唐小夕靜靜地聽。


    路人還在說。


    她抓緊口袋裏那顆薄荷糖,走到馬路邊,眼睛盯著那輛翻車的路虎看。


    心髒像被一雙手緊緊抓住了,泵動漸漸地停了下來,她深抽一口氣,又深抽一口氣,最後,唿吸都不能夠。


    她終於沒了力氣,蹲了下來,抓著那顆薄荷糖的手,慢慢地撫上心口,死死捂住,嘶吼地哭了出來。


    他衝迴a市之後,又開車迴來,是要迴來見她嗎?


    可他反反複複,他不斷地倒車,開一段又倒迴來,開一段又倒迴來。


    他到底在想什麽?眼睛腫著,是跟她一樣,哭了嗎?


    想迴去找她,又不敢迴去找她,矛盾,糾結,最後是受不了了吧,再也受不了了,是想結束這折磨著他的一切嗎?


    撞上了護欄。


    唐小夕心底沒辦法認為這是一場醉酒引起的車禍。


    她昨晚是憑著一股衝動,壓抑了四年的委屈,想要摧毀一切,所以她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讓他知道真相。


    卻沒想到,這真相足以把他打垮,徹徹底底打垮了他。


    他內心最深處,還是和四年前那個早晨一樣,驚懼,慌亂,無法接受,不能承受。


    她發生過關係有過孩子這件事,四年前,四年後,於他而言,都是無法直視的人生汙點吧。


    唐小夕明白,他是一個多清冽高傲的男人,一生清雋淙淙,這樣的汙點,是他永遠放不下的醜事,是他永遠也想不通的痛苦折磨吧。


    寧願趁著那股醉意撞上護欄不顧一切,這是他的答案。


    所以,說出來,除了讓他痛苦,並沒有改變任何。


    ……**……


    蕭靳林當晚從手術室出來,進了重症監護病房,人沒有醒。


    施潤聽病情聽得一知半解,唯記住了嚴重,這兩個恐怖的字眼。


    唐小夕一整晚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施潤聯係不上她,很生氣,又不知道是怎麽了?


    問過陸銘,陸銘也不知道她在哪裏。


    白天過去,蕭靳林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醫生沒說七十二小時這種話,導致施潤和蕭雪政心裏更加沒底。


    傍晚,蕭雪政強行把施潤拖迴一眼附近的賓館,讓她洗澡吃飯。


    同一時間,唐小夕出現在重症監護病房外,不是探視時間,她也沒有強行進去,安靜地從玻璃門往裏頭看了會兒,最後閉上眼睛,臉貼著玻璃門,好久沒動。


    施潤在酒店的房間裏吃了晚飯,和叔叔商議的結果是,她繼續留在這裏看著蕭靳林,蕭雪政先迴a市,大事都得他處理。


    男人這個時候倒沒吃醋,但還是冷著臉走的。


    房門敲響,施潤開門,看見來人火大地把她拽進來:“你去哪裏了!唐小夕,躺著的是蕭靳林你到底知不知道……”


    “施潤,我來是跟你說一件事。”


    施潤閉嘴,立刻從唐小夕的臉上察覺到不對勁。


    光線打在兩人頭頂,把每個人的臉照得透白明亮。


    施潤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砰砰砰的,抓緊妹妹的手腕,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要說什麽事。”


    唐小夕等她說完,抬起頭,一雙很大的單眼皮眼睛,瞳孔被光照透了一樣,安靜得令人發慌。


    她說:“施潤,我來道別。”


    屋子裏,死寂一片,誰都沒再說話。


    過了好久,施潤猛地甩開她的手,不善於克製情緒,很是火大。


    她心裏堵得難受,眼睛都紅了:“你再不懂事也別在這時候任性!遇上什麽事兒就跑就躲就斷聯係不接電話,蕭遙,你幾歲了!”


    唐小夕走過來握住施潤的手,第一次叫了一聲姐姐:“我不是任性,你別生氣。”


    施潤眼圈一紅,眼淚就要掉,扁著嘴瞪著眼前人:“小寶,我知道你愛蕭靳林,藏不住的。雖然我不知道溫泉山莊發生了什麽,你們一個出車禍,一個失魂落魄,可是他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裏,你來跟我道別,好笑不好笑!”


    唐小夕籲了口氣,曾經也羨慕過施潤,希望命裏出現一個蕭雪政這樣多年不放棄,霸道一點,把什麽事情都能料理好的完美男人。


    可是各人有個人的命,都是修來的。


    她眨了下眼睛,終於說了出來:“上次我受傷醫生說我可能不能再懷孕,你還記得麽?”


    施潤點了點頭。


    “高中的時候懷孕過一次,孩子不是沈卓義的。施潤,孩子是他的。”


    施潤睜大眼睛。


    “是在雙方都錯誤的情況下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事後他藥醒了加上出車禍忘記了,在溫泉山莊,他想起來了。不是因為醉酒出的車禍,施潤,是因為他接受不了碰過我讓我有過孩子這個事實,他想不通,想不開。”


    “施潤,你說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呢。”唐小夕含淚,輕輕地問道。


    “我相信愛情和迴憶還有痛苦,最終都會像沙漏一樣,隨著時間一點點漏沒。我是這樣,但願他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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