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大巴有很多趟,去往不同的地方,這些地方施潤都不認識。


    斟酌後,買了一張到市中心民航酒店的。


    陌生城市第一晚落腳的地方,隻能是小旅館妗。


    但上車後出了問題,空調大巴憋仄不通風,她肺部感染可能因為奔波而嚴重了,加上車內溫度偏低,飛機上哭得身體狀態極度糟糕,行車沒多久施潤就唿吸困難,體溫燙得厲害,胃裏翻江倒海想吐,並且開始咳嗽跬。


    四十五分鍾的路程,施潤死死撐住。


    大巴下了高速,經過減速帶猛地一震,施潤咳出了血,血絲在她掌心裏。


    嚇壞了她。


    大巴在民航酒店前停下,施潤全身已被燒出來的冷汗浸透。


    背上書包扶著座椅慢慢下車,下了車需要扶住路邊的樹才能站穩。


    病來如山倒。


    施潤望著空中綿延的雨,身體瑟瑟發抖,z市很熱,但是s市很冷,書包裏三件衣服都是單衣。


    咳嗽越來越厲害,她明白身體撐不了多久,吃帶的藥已經沒用,肺部隨著唿吸的刺痛讓她直不起腰。


    得馬上去一趟醫院,不然很可能會昏死在這裏。


    望了眼四周,沒有生活超市,傘沒地方買,隻能冒雨站在路中間攔計程車。


    下雨的夜晚,又是民航酒店轉站處,計程車特別搶手。


    施潤忍著肺部的劇痛,慘白著臉渾身濕透站在馬路的雨中,僵持十多分鍾,總算有輛空車為她停下。


    她說去醫院。


    司機師傅是個年輕男的,無視她生病難受的樣子,聽她口音不像本地不熟識路,便開車繞了遠路,隻為多賺點錢。


    醫院門口,下車時,施潤撐著腫痛的眼睛看了車費,五十塊。


    心裏酸楚,明白自己被整了,但是沒辦法。


    找到自動取款機,取了一千塊。


    捂著肺到急診部的時候,她已經站不穩,渾身濕透麵目慘白的模樣把醫生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要倒下去的人,送上推床。


    頭頂一盞一盞刺眼的白光閃過,施潤陷入昏迷。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用簾布隔開單人病床上,施潤動了動,嗓子燒得沒法唿吸,想拿書包裏那瓶水。


    醫生聽見動靜,過來:“真能忍痛啊,氣管都被你咳破了,差一點進手術室。”


    “不能喝水。”


    施潤把手從書包裏拿出來,這才發現手背上紮著針,小心地放平。


    醫生又說:“治療費加上開的藥一共1370,這張床位一晚85,你的家屬呢,跟我過去結款。”


    施潤被家屬二字刺了一下,垂著紅腫的眼瞼,艱難的從褲子裏拿出小錢包,“可以刷卡嗎?醫生大哥,床位我不需要,我坐在那邊就行了。”


    醫生掃了她一眼,不高興:“你都躺了一個小時了。”


    施潤撐著薄薄的臉皮,沒說話。


    結賬後,施潤就被醫生冷臉安排到輸液室的座椅,輸液架上除了正在輸的這一袋,還掛著三袋。


    想問問要輸液多久,急診部很多病人,醫生護士們少,張張臉上都冰冷不耐煩。


    饑餓口渴,燒得迷迷糊糊,實在難受,不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旁和她一起輸液的病人都走了。


    看了下表,夜裏十一點多了。


    護.士也不見人,點滴打完了,正在迴血!施潤趕緊扯開膠帶,閉著眼睛咬唇拔出針頭。


    忽然身後有道黑影一閃,施潤感覺褲子口袋被扯了一下。


    她迴頭,一個男人拿著她小錢包跑了。


    “喂!”施潤起身,撞到輸液架也不管,立刻去追。


    此時急診走廊人跡很少,男人跑得很快。


    施潤急出眼淚,發啞的嗓子哭喊:“搶劫!有人搶劫!你站住,站住!”


    偶爾有個病人,也隻是遠遠躲在一邊,施潤捂著胸口,


    一路追出醫院,追過一條街,那搶包的男人大概沒想到她這麽拗,不怕死地追,施潤嘭地一下摔倒在台階上,小腿劇痛,一時起不來,頭頂砸過來一個東西。


    是她的錢包!


    施潤趕緊翻開,一千塊不見了,身份證銀行卡都在。


    還好,還好。


    她從台階上滾下來,在地上躺了很久,慢慢地一瘸一拐迴到醫院。


    手掌擦破,小腿膝蓋也破了,血黏在褲子上,買了碘酒和紗布,蹲在椅子邊給自己處理。


    一邊處理,一邊抬起袖子擦眼淚,沒有一點聲音。


    以為哭一下就好了。


    可是心裏越來越痛,痛得無法唿吸,眼淚蒙住了眼睛時,她的心裏隻喊著那個人的名字,叔叔,叔叔……


    如果叔叔在就好了。


    叔叔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傷,不會讓她一個人麵對這陌生恐怖的一切,他能把她保護的很好很好。


    可是……


    施潤你不能退縮,你要離開他,就不能再依賴他,總是在心裏依賴他,你就沒辦法堅強。


    可是,可是……


    這個時候,真的好想他,想那個像爸爸一樣管著料理著她的男人,想得身體哪裏都痛了……


    ……**……


    心突然地一窒!


    黑暗中男人睜開血色滿布的一雙眼。


    “雪政?”


    臥室門口牆壁上燈的開關啪的一下,紀遇南擰眉走過來。


    蕭雪政輸液的那隻手驀地撫上心口,惺忪的雙眸錚錚,男人青筋剛毅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喘著渾濁滾熱的粗氣,雙肘撐著身軀要起來。


    “你幹什麽?”


    紀遇南慌了,見他要拔針頭,立刻過來按住:“瘋了!不要命了,你知道你燒到多少度嗎?”


    “剛才夢到她了,她受傷了,遇南,她受傷了!”


    “誰……”


    紀遇南打住,明白過來,冰冷的醫生手按住床上男人暴動的額頭,“你也說是做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先別動,雪政,你冷靜一點!”


    無奈地瞧著那個還是拔掉了針頭翻身而起,卻不小心摔下床的男人。


    紀遇南發火:“你這個樣子去哪裏找她?”


    “她剛才喊我,哭著喊我你明不明白!”


    男人無力地嘶吼,紅了一雙漂亮修長的眼睛,拳頭捶地,空洞呢喃:“我擔心她,帶在身邊時都不放心,何況現在!她一個人在哪裏?安不安全?有沒有吃飯?那副沒有防備的樣子,走在路上會不會遇上壞人,晚上在哪裏睡,那麽強,我給她的卡她肯定不會用,那她自己有沒有錢,肺炎有沒有去治,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紀遇南歎口氣,望著他那副要把自己往死裏折騰的樣子,扶起他沉重的身軀,拋到床上。


    “能動用的所有關係都動用了,季林和子俊全程在跟進,現在a市機場監控正在掐時段找,如果找不到她,就證明她沒上這趟飛機,那就是去s市了,但她既然能買兩張機票,也就有可能根本沒坐飛機,茫茫那麽大一個國,你去哪裏找她?不能著急,著急一頭亂,找不到人的,你現在這幅樣子站不到一個小時就得倒地!”


    “打完這瓶點滴,吃藥,睡一覺,醒來你要去哪裏找她我都不攔著!”


    紀遇南重新把針紮進他的手背。


    床上那具一動也不動的身軀,沉寂無聲,紀遇南瞧著他把五官深深埋進那個女孩睡過的枕頭裏,她的氣息,大概是他支撐下去的唯一指望。


    迴來a市闖進家門沒看到那個女孩,當時他的表情,紀遇南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他從沒在雪政臉上見到過的灰敗,如亡了什麽一樣,眼睛好像這輩子再也亮不起來,全身的精髓都被抽空,當晚他就病倒,急火攻心,燒到四十二度。


    那麽一個堅不可摧的男人,現在成了這副模樣。


    不是愛上了是什麽?


    不怪雪政不願再碰愛情。愛情,的確太折磨人。


    ——


    下章讓蕭爺找見潤潤?彼此都在受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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