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團在一方絨被裏,它動了動腦袋,想睜眼,卻睜不開,被蒙住了。


    耳朵還在痛。什麽也聽不見,腦袋嗡嗡作響,有人把它抱了起來,它感覺那人的手厚實有力,很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是誰抱著它呢……


    玄英想了半天,腦中一片混亂,想了半天什麽也沒想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自己是誰。


    那人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然後又放下了,一陣寒風飄過去,玄英又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不好聞,汗和皮革混在一起的味道,它扭動了一下身子,嫌棄地別過腦袋,耳朵又開始嗡嗡作響。


    它終於清楚了一件事,


    它不僅瞎了,還聾了,還失憶了。


    李士能放下貓,吆喝了一聲“長焰鬼”,身邊便擁上一個紅衣黑帽的蒙麵人。


    “烏帕進西疆的地界了,去抓她來。”


    **


    兩儀山。


    孟冬打著嗬欠走到嚴映身後:“嚴師兄,你起得好早。”


    嚴映笑:“怎麽,出門一趟累成這樣。”


    孟冬:“倒也不是……就是我那玄英師兄啊……真是不靠譜……要是嚴師兄你能出門就好了,你肯定比他們靠譜。”


    嚴映沉默了一下:“……玄英辦事有自己的一套,看起來是不怎麽靠譜。”


    孟冬:“可是他一整天都沒有發訊息過來……”


    嚴映抬頭:“全無訊息?”


    孟冬點頭:“我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麽,我傳訊去問,也沒有迴應,不知道為什麽。”


    嚴映:“那便再等一天。”


    孟冬:“還有,今日我看了公主的行蹤,她好像又迴到西疆去了。”


    嚴映:“什麽時候?”


    孟冬:“今天早上的事。”


    嚴映:“壞了。”


    孟冬:“怎麽壞了?”


    “秋亦瑟在哪裏?”嚴映轉頭看向孟冬,“快聯係他去找武穆烏帕。”


    孟冬點頭:“好,我傳訊給他。”


    他手中白光一現,一直透明的鴿子飛出窗外,一路下山,穿過數十座城池,飛快地落在了火雲宗的金頂上。


    秋亦瑟站在院落內,伸手一接,訊息便如雪花般在他手上散開,嚴映的聲音隨即入耳:


    去西疆救迴武穆烏帕。


    秋亦瑟望了一眼遙遠的西邊,是一片青黃的天,他思索一二,進屋子背了琴出來,跳上屋頂一躍,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武穆烏帕正行於去往天塹穀的路上,突然聽“嗚——”一聲,眼前忽然放大了一張森白的骷髏臉,烏帕頭皮一陣發麻,迅速往後退了兩步,骷髏人披著個黑色鬥篷,拽著跟藤蔓在她麵前前一晃後一晃,順帶還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烏帕張手一揮,手甩出三枚飛鏢,一鏢集中了骷髏頭,瞬間燃燒起來,火苗從骷髏頭的眼窩裏竄出來,黑煙一縷縷地冒絲,沒一會,骷髏人便被燒成了灰。


    烏帕快速走過,忽然感到身後來了一陣風,她忙往邊上一閃,又一隻骷髏頭“嗚——”一聲從她身側滑過,烏帕反應極快,再飛出一鏢精準集中,又一隻骷髏頭被燒成了灰。


    熟悉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烏帕迅速轉身,長焰鬼手機一臉灰青,枯槁的人皮緊緊張在尖刻的臉骨之下,幹癟發皺的薄唇下一排細黑的尖牙,兩隻紅眼又尖又長,雙手指甲漆黑鋒利黑長,他一手團著一簇淡紫色的火焰,另一隻手上吊著幾隻晃晃悠悠的骷髏頭,模樣十分駭人。


    “烏帕公主——歡迎迴家——”


    烏帕一手橫在身前,手裏蓄好了異火,嚴聲問:“我哥哥呢!”


    “主人待他很好……”長焰鬼壓低聲,“不過……他已經不是你的哥哥了……他現在和我一樣……永遠地追隨主人……”


    烏帕心中一震:“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跟我迴去就知道了。”長焰鬼揚起手中的骷髏頭,飛向烏帕,烏帕手一揚,灑出一串異火,轉身便跑,長焰鬼另一手迅速往前一推,紫火瞬間大漲,“轟!”地燃燒一地,迅速蔓延到了烏帕麵前,擋住了去路。


    長焰鬼紅影一閃,衝向烏帕,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琴聲“噔噔噔”地襲來,長焰鬼感到身前有如長刀相擋,瞬間被逼地退去好遠,琴波割破他的前身,皮肉頓開,卻不流絲血,又一陣琴聲,這一陣更加淩厲,長焰鬼清晰地看見了琴波銳利的亮紅色直擊而來,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穿透了他的身體。


    像一把鋒利的刃,生生將他砍成了整齊的兩截。


    烏帕被一把攬住,帶上了天,顧不上看眼前人是誰,隻覺得他在空中飛行的速度疾如雷電,風很猛,猛地睜不開眼,沒一會就吹僵了臉,冷意貫穿全身,攬著她的人則一聲不吭,全神貫注。


    兩人落在一個院落裏,烏帕險些沒站穩,她的卷發被吹地淩亂不堪,頭飾也歪斜了不少,她轉頭去看救她的人:“多謝。”


    秋亦瑟轉過身來,淡淡道:“不必,我隻是受人之托。”


    烏帕:“那是誰……?”


    秋亦瑟:“一個坐輪椅的人。”


    秋亦瑟沒說別的,喚人安置她休息,烏帕還想問些別的,他卻已經走遠了,烏帕忽然發現,他的手上滿是鮮血,順著走過去的那條道滴了一路。


    秋亦瑟行至房中,隻見秋景鳴站在他房中,一見著他,便走上前來:“又上哪去了?”


    秋亦瑟繞過秋景鳴往裏走:“沒什麽,出去遛彎。“


    秋景鳴立即發現了他的手傷,立即跟上去,一把抓起他的手,厲聲道:“你又動火雲琴了?!”


    秋亦瑟:“小事。”


    秋景鳴拉著他便往外走:“你當真是不要命。”


    秋亦瑟:“瞧你說的。”


    秋亦瑟最終被迫將自己的手指挨個包了個遍,秋亦瑟嫌棄地看著自己被包成蘑菇頭的手指,哀怨:“大哥,你叫我怎麽吃飯。”


    秋景鳴:“命都不要了,還想著吃飯呢。”


    秋亦瑟被押迴了房,門口的守衛又多了十幾個,秋亦瑟打算當晚就逃,要把他看在房間裏,他一刻也呆不住,就在當晚秋亦瑟盤算逃跑路線時,秋景鳴又來敲門了。


    秋亦瑟攤在搖椅上晃,兩肩的金流蘇隨光而動,他湊著笑容,悠哉悠哉地:“景鳴公子,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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