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嗎,也對,”摩頓看到倫敦塔方向似乎飛出了一隻烏鴉,皺了皺眉,話語卻沒怎麽猶豫,“畢竟他在處死了自己兩任王後……”


    池非遲也看到了那隻烏鴉,聲音嘶啞地惡趣味吐槽道,“有一個說法,沒有一隻烏鴉能飛著離開倫敦塔。”


    “有嗎?”摩頓一怔,很快道,“那隻大概不是倫敦塔裏養的烏鴉吧,如果是倫敦塔裏的烏鴉,大概是飛不出來的,不過你好像很了解英格蘭的曆史,你是……英格蘭人嗎?”


    池非遲看著倫敦塔,沒有迴答。


    別想套他話,他隻是想高空欣賞倫敦塔這個殘忍的白色建築群,然後等著看摩頓有沒有異動……


    “抱歉,是我多話了。”


    摩頓見某拉克不吭聲,也沒有在意,拿出打火機,伸手擋風點火。


    很好,借著抽煙,再拖拉克十分鍾。


    屋頂上風大,火很難被點燃,摩頓花了兩三分鍾,才把煙點燃。


    池非遲全程盯著倫敦塔走神,以至於讓摩頓懷疑某拉克對倫敦塔是不是有什麽不一般的情愫。


    “嗡……”


    池非遲放在衣服下的手機振動,輕響聲在唿嘯風聲中微不可聞。


    “叮鈴鈴……”


    摩頓的手機同時響起來電鈴聲。


    勁風中,摩頓沒有接電話,右手迅速伸向外套下的腰側。


    “啪!”


    池非遲左手緊緊扣住了摩頓的右手手腕,讓摩頓的右手手指停在槍身不足一厘米處。


    摩頓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抬眼看池非遲時,眼裏已經帶上了圖窮匕見的兇意。


    下方塔樓窗戶裏,傳出中年男人用英語喊出的聲音,“摩頓!你沒事吧?現在塔樓裏全部都是我們的人,你自己小心!”


    池非遲左手猛然用力,在掰折摩頓右手右腕時,伸手向摩頓腰側的手槍探去。


    摩頓咬牙忍著手腕傳來的疼痛,往一側翻滾,避開池非遲奪槍伸出的手,靠到斜坡屋頂冰冷的大理石上,同時,左手也將腰間的手槍拔了出來。


    “哢……”


    在摩頓舉起手槍時,池非遲也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居高臨下地瞄準了靠在大理石上的摩頓,目光平靜地嘶聲道,“你不是左撇子,現在連上膛都很難吧?”


    “啊,我的左手確實比右手笨拙得多,你隨時可以殺了我,但是沒有用的……”摩頓咬了咬後槽牙,忍住右手手腕骨折的疼痛,毅然用左手持槍瞄準池非遲,“就算你殺了我,我的同事已經包圍了塔樓,拉克,你跑不掉了!”


    “同事?”池非遲嘶聲說著,將手裏手槍的子彈上膛,垂眸看了看不知何時安靜下來的下方塔樓,“你是說mi6的人?”


    “你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不是嗎?”摩頓靠著大理石斜坡屋頂站起身,左手裏沒有子彈上膛的槍依舊沒有放下,雙眼死死盯著池非遲,臉上突然多了一絲笑意,“正好,我也是一樣,在我剛進入mi6沒多久的時候,是你們利用我,讓我不小心出賣了同事的消息,導致了臥底到你們身邊的前輩的死亡,你們事後還利用這種事威脅我,我怎麽可能為你們這種人做事?我那個時候是真的很愧疚,但是我也沒想過一錯再錯!”


    “在蘇特恩……就是你口中那個前輩,在她死後,組織的人一直在監視你,還在你屋裏放了竊聽器,隻要你試圖前往mi6總部或者試圖聯係同事,他們就會殺死你,但是根據他們的匯報,你一直待在自己家裏,沒有出去過,也沒有打電話聯係同事,”池非遲依舊平靜,嘶聲問道,“一個曾經出賣過內部情報、導致mi6情報員同事死亡的人,如果你在事後告訴mi6真相,他們不一定會相信你,以他們的作風,你應該會被停職調查,也就是說,你在被組織監視期間,就已經聯係過同事,避開了我們的耳目,跟他們商量了將計就計、讓你混進組織的計劃,你是怎麽避開組織監視聯係上他們的?”


    “通過下水道,”摩頓被池非遲用槍指著,想到自己同事已經包圍了樓下,心裏有底氣,也有著赴死的決心,不介意跟某拉克說清楚,“我住的那棟公寓樓,下水道就在前不久檢修過,檢修人員粗心地搭錯了管道,準備那段時間重新鋪設,我寫了很多秘密聯絡的暗號,用蠟丸封了起來,在每天洗手、洗澡、上廁所時,往下水道裏衝了數百顆蠟丸,在檢修人員重修管道時,還有不少蠟丸殘留在裏麵,我連續請假了好幾天,我的同事去我住所附近確認我的情況,馬上在施工地發現了檢修人員取出來的蠟丸,通過蠟丸裏藏的暗號,知道了我的處境,再之後,我們的人讓檢修人員在附近出水管道、下水管道做了手腳,我第二天做好了蠟丸,準備繼續衝下去時,發現水龍頭裏隻有一滴滴水滴下去,我就知道水龍頭被堵住了,拆掉水龍頭,就看到了一枚卡在出水管道裏的小蠟丸……”


    “原來如此。”


    池非遲嘶聲低喃。


    他之前猜測過,摩頓可以通過下水管道之類的地方傳遞信息,卻不知道那附近的下水管道在檢修。


    因為他查過社區公布的信息,那附近的管道檢修,在他們針對蘇特恩行動前就已經完成了,沒想到檢修人員會鬧出搭錯管道的烏龍來,在蘇特恩死後、摩頓被他們監視的時候,又重新修了管道。


    這大概就是——一個人不行就兩個,一次不行就兩次,隻要有心潛入組織,總有人會成功的?


    “接下來,可以換我來提問了吧?”摩頓盯著眼前的年輕臉龐,在被風吹亂的金發下,那張長著小雀斑的臉真的很年輕,看起來似乎還沒有他年紀大,但他怎麽也不敢掉以輕心,“你……或者說你們那個組織,行事一向謹慎,明明你們還不夠信任我,為什麽你會約在這種地方和我見麵?可別告訴我,你隻是突然大意了!”


    池非遲用空閑的左手拿出口袋裏的竊聽器,讓摩頓看了看,又放迴口袋裏,嘶聲道,“來拿那兩把鑰匙,順便確認你是否跟mi6串通一氣、趁機潛入組織。”


    他們這次行動,還有一個目的。


    在他和摩頓見麵時,在那些mi6情報員包圍塔樓的時候,易容成遊客的貝爾摩德、庫拉索,已經用身上的隱藏攝像頭,把那些mi6情報員的臉、體型、行動特點都給拍了下來,丟進組織情報庫,留著以後用,另外,塔樓裏還有組織布下的竊聽器,能夠聽到mi6情報員在包圍行動中彼此之間的稱唿。


    換句話說,他以自己為餌,不僅試探出了摩頓對組織是否忠誠,也得到了一批mi6情報員的基本情報,長相、體型、身體特征或者特殊的習慣動作、名字或者代號。


    這些信息,現在是用不上,但以後想確認mi6情報員是否出現在某處、想欺騙mi6情報員獲得重要情報時,這些信息說不定就是關鍵。


    當然,關於這一目的,他不能告訴摩頓,也不會告訴摩頓。


    他身上的竊聽器,會把他們的所有談話傳到附近的簡那裏,再由簡在平板電腦上用程序實時傳遞給朗姆、那一位和其他人。


    這麽多人聽著他們的對話,他不可能對mi6透露他反手偷到的這一張稀有牌。


    “僅僅是為了試探我,就值得讓你身陷險境嗎?”摩頓怎麽想都不認為自己有這種份量,目光閃了閃,很快鎮定下來,大聲喝道,“拉克,放下槍吧!我們不僅有包圍樓下的人手,最多再過兩分鍾,我們調來的直升機就會包圍這附近,隻要你配合我們,我保證……”


    “能把我無罪釋放嗎?”池非遲嘶聲嗤笑,放下了右手裏的手槍。


    摩頓悄悄鬆了口氣,心裏仍有不安,“如果你願意把你們那個組織的情報告訴我們……”


    倫敦塔對岸的高樓上,司陶特聽著藍牙耳機那邊傳來的談話聲,盯著狙擊槍瞄準鏡,心跳驟然加速,緩了緩,才伸手按了耳機按鈕,切換了通訊頻繁,試探問道,“拉克是怎麽迴事?附近沒有適合觀察的地方,我在這裏看不清他們的情況,他……”


    雖然他被指派來準備接應拉克,但附近根本沒有合適的觀察點、狙擊點。


    拉克被mi6的同事圍在高高的塔樓上,怎麽想都逃不了了。


    就算拉克嚐試跳下高塔,他們也能趁機用槍打傷拉克,最糟糕的情況,也能直接擊斃拉克,鏟除組織的一員幹將,也是為他們鏟除組織的行動提前清除一隻攔路虎。


    他相信,這也是摩頓和其他同事冒險抓捕拉克的原因——抓到拉克的幾率太高了,不管其中有沒有陷阱,都必須要抓住機會試一試!


    如果真能趁機抓捕拉克,他潛伏在組織的生涯也很快就可以結束。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繼續做組織的司陶特,盡量打聽出拉克的全盤計劃,可以的話,他要協助同事們抓捕或者擊斃拉克。


    “司陶特,你不用擔心,”耳機那邊傳來貝爾摩德笑吟吟的聲音,“如果拉克敢出賣組織的話,就殺掉他好了……不,如果他真的落在mi6那些人手裏,在他被帶到mi6總部之前,我會找機會殺掉他的。”


    “好了,”眾人耳邊響起變聲器作用下男女難辨的電子音,“貝爾摩德,不用懷疑拉克會舉手投降,你該去做準備了,司陶特,繼續盯著那附近,隨時匯報你所能看到的事……”


    司陶特見試探不出什麽來,沒有再試探下去,沉聲應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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