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飯後。


    清水麗子吃了晚飯,伸手在供水管道前接水,洗了一把臉。


    “嘩……”


    傍晚景色投影中,又傳出輕微聲響。


    清水麗子立刻抬眼看過去,看到從投影中走出來的男人,心裏居然有了欣喜的感覺。


    拉克依舊穿著讓人心頭壓抑的黑衣,目光也依舊冰冷銳利,讓她摸不準想法,但拉克再次出現,是不是說她昨天的認錯是有效的?


    她上午午飯後就在等,到了晚飯時間,她都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出去的希望了。


    池非遲這一次沒有再靠近清水麗子,隔著一段距離停了腳步,嘶啞聲音平靜問道,“你的演技怎麽樣?”


    “我從小就在學校裏參演話劇,經常表演,”清水麗子擔心自己說錯話而被無休止地關在這裏,腦海裏不斷思索,想到拉克昨天問她開車技術怎麽樣,猛然反應過來,眼睛亮了亮,“我上高中之後,也很擅長在生活中表演出受大家喜歡的樣子,你也見過的,對吧?我還能做得更好,不管是接近什麽人,我都能完成,就算對方知道我是通緝犯,我也有辦法穩住對方的!”


    “真是聰明的孩子……”


    嘶啞聲音中,池非遲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注視著清水麗子問道,“今天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清水麗子一怔,迴望著那雙碧藍眼睛,目光認真,且頂住了那雙眼裏冷淡又詭異的情緒,“我可以幫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不會再失敗了!”


    池非遲垂眸收迴視線,轉身往外走,“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清水麗子連忙跟出了封閉房間,在看到外麵的走廊時,竟然都忍不住貪戀地多看兩眼,隻是看到池非遲沒有停步,也隻能快步跟上。


    走廊盡頭,藏在牆壁後的電梯帶兩人從負二層直達一層。


    這個實驗室依舊隱藏在民住房之內,一共兩層的一戶建住宅。


    一樓有著車庫、客廳、浴室和一個房間,外麵有一個不大的院子。


    電梯入口隱藏在房間的牆壁後,隨著牆壁向兩邊打開,清水麗子走出電梯,看了看空無一件家具的房間,轉頭看向窗戶,不管是外麵灑滿院落的陽光,還是帶著草葉的清新空氣,都讓她貪婪得好像怎麽都體驗不夠,垂在身側的雙手也在微微發顫。


    池非遲見清水麗子壓抑克製的模樣,也沒有催促,等清水麗子站了一會兒,才帶路往房間外走,“你先去洗個澡,浴室裏有幫你準備的衣服,我會在客廳裏等你,你有二十分鍾。”


    他對清水麗子沒有同情,但也沒有嘲弄的心思。


    這種實驗室,他也躺過,而且比清水麗子更早,也說不準以後誰會躺在實驗室裏,所以沒必要去嘲笑誰。


    他隻是不想背上判斷失誤的評價,更不想被清水麗子在背後捅刀子。


    由他提出‘我放你出去、你為我做事’,和清水麗子自己提出‘放我出去、我幫你做事’,看似最終結果一樣,但在心理層麵上,還是有一些區別的。


    前者,會讓清水麗子感覺到他的‘需求’,在麵對一個對自己有需求的人,人往往會認定為這是一場交易,感激之情自然就少了。


    後者,讓清水麗子認為這是自己爭取到的機會,會更珍惜更賣力地去做事,也會認為去執行任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同時,他是那個答應請求、而不是提出訴求的人,也更容易占據主導地位。


    清水麗子沒有讓池非遲久等,二十分鍾內把洗頭、洗澡、換衣服搞定,連頭發也吹幹了,戴上了和衣服一起放在浴室裏的帽子、墨鏡,跟著池非遲出門。


    池非遲按照說好的計劃,開車送清水麗子到了一處外圍成員的訓練場,讓清水麗子重新熟悉一下槍械使用,把人交接了之後,就開車迴了自己的地下訓練場。


    他傍晚才去看清水麗子,除了想磨一磨清水麗子的心理之外,主要原因還是那一位拉著他上了一晚上的課,他睡過頭了……


    接下來三天,池非遲徹底成了晝伏夜不出的夜貓子。


    下午一覺睡醒,起床吃點東西,去地下訓練室鍛煉身體再打打槍,用手機跟外界的人聊聊天,等著那一位的小課堂。


    上課到半夜三更,那一位休息,池非遲繼續宅著看藥物研究資料,餓了就去樓上自己做點食物,到天亮再睡覺。


    期間,不管是抓基德還是拔菜的奇怪邀請,都一律推掉,連食材和水果都讓鷹取嚴男送貨上門。


    那一位講課講夠了,才發現某個青春年華的年輕人居然宅了三天,整天在小屋裏打轉,似乎不出去透氣也沒覺得不自在,終於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結束了開小灶,讓池非遲別在外界交際圈裏消失太久,收拾收拾趕緊迴去過一過正常人生活。


    池非遲準備結束聽課生涯的晚上,琴酒像是算好了一樣,於淩晨三點多,在池非遲準備煮麵時,抵達了119號門前。


    門剛打開,琴酒就不怎麽客氣地徑直往裏走,攜帶著一身煙味越過池非遲,“我剛迴東京,外麵的居酒屋基本已經停止營業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食物太難吃……你這是準備做什麽菜?”


    “煮麵。”


    池非遲麵無表情地關上門,懷疑是琴酒向那一位傾訴工作誤了飯點、那一位向琴酒提供的蹭飯情報,“你來得真巧。”


    “那一位說你最近作息顛倒,我就在想你應該還沒睡,”琴酒自覺地走到料理台前看了看,又轉身打開冰箱,“有什麽喝的嗎?”


    “有飲料和酒,你自己拿,”池非遲到了料理台前,蹲下從櫥櫃裏翻食材,“要喝酒的話,我給你加兩道下酒菜,下酒菜準備起來不麻煩,這裏還有一些醬牛肉……”


    琴酒迴頭看了看沒有頂易容臉的池非遲。


    他過來的時候,已經做好被拉克瘋狂嫌棄、各種嘲諷的準備了,結果隻是一句‘你來得真巧’就完了?拉克還準備給他加菜?


    今晚這飯能吃嗎?


    池非遲翻出了醬牛肉和一些堅果,沒急著起身,抬眼看琴酒。


    所以,要下酒菜嗎?


    “麻煩你了。”


    琴酒覺得不太對勁,但也沒有拒絕池非遲的提議,轉頭看著冰箱,發現冰箱裏擺了一排調料瓶,疑惑伸手拿了一瓶。


    冰涼的陶瓷瓶身,擰得很緊的金屬蓋子……


    擰開一聞,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池非遲把醬牛肉上鍋燉著,又把堅果倒進碟子裏,看了看一個個不停擰他小瓶子的琴酒,“別看了,調料瓶裏都是血液。”


    琴酒又聞不出區別來還一瓶一瓶聞,別再把他順來的血液搞凝固了。


    琴酒把裝血液的小瓶子蓋好,忍不住又拿了一個,再次擰開瓶蓋,舉起瓶子對著燈光看了看,“什麽東西的血液?”


    “你猜。”


    池非遲轉身端著碟子去桌旁。


    琴酒很想說這種迴答很欠揍,但轉頭看到鍋裏燉著的醬牛肉,決定念在醬牛肉的麵子上不計較了,“你最近幾天都沒有離開這裏吧?食材都是讓斯利佛瓦送過來,一般賣食材的店裏不會有動物的新鮮血液賣,最近寒蝶會內部有些亂子,他沒空到處幫你買動物血液,而你也不會特地指定什麽麻煩食材讓人去買,大概是他買什麽,你就吃什麽,而你最近去過的地方,研究ahtx—2001那個實驗室裏似乎存有不少人類的血液……如果是動物的血液,你也不至於用抗凝手段分裝、保存在這麽精致的小瓶子裏,新鮮血液到手就做成易保存的食物了,所以是人類的血液,而且是不止一個人類的血液,你帶這種東西迴來做什麽?”


    池非遲已經轉迴冰箱前,伸手接過琴酒手裏的小瓶子,另一隻手拿起一個倒扣在料理台上的空玻璃杯。


    往杯子裏加適量冰塊,加血液,加組織發下來的絕版拉克酒,用吧勺稍作攪拌……


    琴酒:“……”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重口味雞尾酒。


    池非遲嗅了嗅,發現琴酒拿的這瓶血液溢散著過於清甜的氣息,跟拉克酒原本的大料味融合過度,考慮到雞尾酒該有的層次感,又往裏加了一點點胡椒粉,遞向琴酒,“我取名叫‘腦漿’,一會兒會更像,你要不要嚐嚐看?”


    一想到琴酒身邊都是危險,他就覺得給琴酒做兩頓飯也沒什麽,也樂意向琴酒分享自己研究出來的雞尾酒。


    經過多次實驗,他已經掌握了血液和拉克酒怎麽融合才有好口感的配方。


    他今晚態度這麽好,琴酒還不懂嗎?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爸爸心疼你。


    杯子裏,冰塊慢慢消融著,清透無色的拉克酒融合冰水後,變成一縷縷交織在鮮紅血液裏的奶白。


    琴酒總覺得池非遲目光帶著一絲詭異的慈祥,低頭看了看遞到麵前的杯子,轉身去翻酒櫃,拒絕得十分果斷,“不嚐。”


    他不是沒見過血,也沒有嚐過不小心濺到嘴裏的血,隻是覺得這麽喝血有點變態,另外,他不確定這東西裏麵有沒有奇怪的添加劑、能不能喝得下去、喝下去會不會死……


    池非遲沒有勉強,把那杯酒放在一旁,往鍋裏下了麵條,從櫥櫃翻出兩個湯碗,“冰箱裏有檸檬和橙子,想加果汁可以自己弄。”


    琴酒又迴頭看了看池非遲。


    拉克今晚的態度真的不對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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