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珍沉思了良久,方才眉開眼笑道:“明兒我開一個單子,吩咐賴二去采買。你就讓喜兒壽兒倆人分道打聽,將價格記下了,等采買迴來問明,兩下核對。若是不差還好,要是差了,本老爺我可就要大展神威了。”

    尤氏笑道:“爺不用核對也知他們會貪墨不少。隻是僅此一次,恐怕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賈珍道:“這就不用夫人你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計。”旁邊的丫鬟銀蝶噗呲一笑。賈珍奇怪的瞧著她道:“銀蝶你笑什麽?”銀蝶小心翼翼的看著尤氏,尤氏笑道:“你這丫頭瞧我做什麽?”銀蝶這才低頭說道:“老爺剛才的樣子像極了戲裏的孔明。”賈珍笑道:“那我承你的情,我以後就是賈孔明了。”銀蝶小聲道:“那也是假孔明啊。”

    賈珍哈哈大笑,指著銀蝶對尤氏道:“你看看,連她也越發沒規矩了。”尤氏想了想,上前拉住銀蝶打量了一下,“爺,您看看銀蝶怎麽樣?”賈珍愕然道:“什麽怎麽樣?”

    尤氏笑道:“我娘家兩個妹子畢竟還年少,要是您等不及,先將這丫頭收用了如何?”賈珍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要讓我納妾的節奏嗎?

    “我看行,就是不知道銀蝶自己怎麽想?”

    那銀蝶是尤氏身邊的大丫鬟,即是通房,她也曾想過要伺候賈珍的,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她羞得快抬不起頭來。

    尤氏見銀蝶扭捏的模樣,知道她不會反對,便調笑道:“她這不是仗著自己快做姨娘了,身份不同了。”

    “哎呀太太,您說什麽呀!”銀蝶羞的捂住臉,“您也作踐奴婢。”賈珍又仔細看了看銀蝶,隻見她相貌上好,眼波流轉,身材纖細,年紀也不大,於是點頭道:“銀蝶,你放心,你家大爺不會做任何強迫你的事。你現在如果點頭,我就收你進門,正正經經的做姨娘。你要是不同意,也不必記在心上,我們就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如何?”

    尤氏笑而不語。

    銀蝶畢竟是個小丫鬟,咋一聽見真個要她做姨娘,羞也羞死了,哪裏還說的出話來?

    賈珍見銀蝶沒有立時拒絕,知道有戲。便對尤氏道:“銀蝶是你的大丫頭,服侍我也是應該。銀蝶既然不說話,那就告訴她娘一聲,府裏先按姨娘的月例給著,等她自己什麽時候同意了,再開了臉不遲。”

    尤氏抿嘴道:“爺,您今兒就預定了三位姨娘了。你這不是打妾身的臉嗎?”

    賈珍笑道:“雖然預定了,但都是你的體己人,你要是不同意,我便不納了就是。隻是那樣的話就要辛苦夫人你了。”

    尤氏奇道:“要辛苦我什麽?”賈珍一本正經道:“要辛苦夫人再給我添個兒子,這份家業光靠蓉哥兒一個可不成。”賈珍又指著睜開眼睛偷瞧的銀蝶道:“你也得生個兒子,當然,女兒也行。我都喜歡。”

    “哎呀,要死了。你們做主子的合起夥來欺負奴婢。”銀蝶羞得滿麵通紅,甩簾子出去了。

    賈珍笑嘻嘻的看著銀蝶跑出去,又吩咐屋內的小丫頭跟著,這才對尤氏說道:“夫人可知府裏哪些人實誠可靠,哪些人奸猾不聽使喚,哪些人損公肥私需要重辦?”

    尤氏見賈珍遣開了眾人,便坐到賈珍跟前,與他細細的講了府裏麵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可不可以大用。一直講了大半個時辰。賈珍默默的記下了,對尤氏笑道:“難為夫人這麽清楚。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

    尤氏道:“妾身進門都十多年了,爺平日裏也不大管事。妾身成天與這些人打交道,多少知道一點。”

    賈珍道:“這些年難為夫人了,等我整治了這些人,家裏的事你放手去管,就是蓉哥兒犯事了,你也可以打。”尤氏道:“妾身不奢望什麽,隻要爺對妾身好,不要嫌棄妾身……”

    賈珍道:“夫人說哪裏話來,我們還要做一輩子的夫妻。等我老得走不動了,牙齒也掉光了,我還指望你扶著我,喂我飯呢。”尤氏眼裏泛出淚光,口中卻說道:“到時候您還有一大堆的姨娘圍著,哪還會讓我喂飯?”

    賈珍摟住尤氏道:“她們頂多是妾,你才是正妻。你要是不喜歡了,到時候一個個都發遣出去,我保證不反對。”尤氏啐道:“妾身才不是河東獅呢。”

    兩人甜言蜜語,你來我往,說的情話居然比過去十多年還多。尤氏迷失在賈珍的溫柔中,被賈珍抱到了床上。

    又是幾番不可描述的情節。

    等到次日,賈珍早早的起來,寫了份單子,上麵細細的寫了雞蛋、蜂蜜、白芷、白附子、白芨、白蒺藜、白斂、草烏、山楂、甘鬆、白丁香、大黃、蒿本、鶴白、杏仁、蜜陀僧、樟腦等一些夾七雜八的東西,交給尤氏,自己去院中閑逛,見著銀蝶,還要調戲一番。

    過了幾日,賈珍找尤氏核對了價目,果然有問題。於是賈珍想了想,該去尋焦大了。

    來到東南角上的馬廄,焦大同四個馬仆正坐在牆根,地上擺著一小碟花生米,吐沫橫飛的講著當年是如何跟著老太爺在敵人重圍中殺個七進七出。雖然這個故事已經被講了無數遍,即便賈珍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但是總有一些小廝纏著焦大,隨便給些酒水,他就可以滔滔不絕的講上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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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的賈珍過來,四個馬仆紛紛站起來躬身行禮。隻有焦大仍然坐在地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打算。賈珍也不介意,挨著焦大也坐下了。

    “焦爺爺,您老這個故事我小時候就能背了,能不能換個新鮮的?”賈珍從碟子裏拈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裏,砸吧著嘴道:“倒也脆。就是少了點。”焦大冷哼一聲,將賈珍的手打開,護住碟子道:“去去去,老頭子還指著這些吃一天呢!這東西最下酒。”

    賈珍笑道:“值什麽?還好我早有準備。”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袱,打開來,也是一壺酒,一包花生,還有兩隻雞腿。焦大見了,奪過雞腿就吃。賈珍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從外表上看,都是憨厚實誠、孔武有力的。

    焦大邊吃邊說:“這幾個就是我替你找的。整個寧國府,就這幾個人還入得焦大的眼,他們都是幾輩子在府裏效力,老實本分,有把子力氣。至於其他的,一個個偷奸耍滑,拿了主子家的東西往外當,真不是東西。”

    賈珍這才站起來,頗有些威嚴的對這幾個人說道:“既然是焦老爺子挑選的人,我自是相信的。如今,爺要幹一件大事,需要借助諸位之力。你們願不願意?”

    四人互相看了看,對賈珍行了軍禮道:“願為家主效死!”

    賈珍點點頭道:“有模有樣的,從今天起,你們就跟在我身邊做親隨。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四人依次道:“迴老爺,我叫賈慶。”“烏懷。”“李萬。”“帖木兒。”

    “帖木兒?”賈珍走到最旁邊的一個漢子跟前,“你是蒙古人?”

    帖木兒甕聲甕氣道:“老爺,我是蒙古人。”賈珍很奇怪,問道:“我府中怎麽還有蒙古人?”帖木兒道:“我祖父與朝廷交戰被俘,後來又被賜予當年國公爺為馬奴。到我已經三輩了。”賈珍又問道:“就你家嗎?”帖木兒道:“一共有五家,如今有二十多人。都是養馬的好手,隻不過如今府裏麵的馬少了,沒活幹。我們又不會別的營生,要不是焦大爺找上我,我們家就要斷糧了。”

    賈珍笑道:“不急,等這次過了,我包你吃好睡好,你的家人也會過上好日子。”

    帖木兒猶豫了一會兒,撓著頭問道:“老爺,我不會做別的,您能不能先告訴我什麽事?要是我不會,就不耽誤您的事了。”

    賈珍聽了,哈哈大笑,指著帖木兒對焦大道:“此子果然實誠!”說罷,對四人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們跟著我去抓幾個府裏麵的蛀蟲。你不要告訴我,你隻會抓馬馴馬,不會抓人吧?”

    眾人又是一次大笑。

    賈珍正要領著四人往裏走,焦大在後麵叫住了他:“珍哥兒!”於是賈珍又轉迴來,走到焦大麵前。焦大很少見的對賈珍說道:“如今家裏麵的事不動則已,一動就驚天動地。你有把握麽?”

    賈珍道:“他們隻是些奴才,我還怕了他們不成?賴二和那賬房錢登沆瀣一氣,賬目已經許多年沒有查過了。隻要拿下錢登,把賬本取出核對,諒他們所有人都跑不了。”焦大點頭道:“既如此,焦大也跟著你去,幫你把著門。你不要瞧我年紀大了,一兩個小廝近不了我的身。”

    賈珍笑著應了。於是賈珍先讓焦大領著他們四人在賬房外麵瞧著,防止錢登逃走。等賴升領著心腹了出門,賈珍又在府裏四處閑逛,趁機將那些可信的調到一起,把住四門,許進不許出。當這些準備完畢,尤氏與可卿掌控內院的丫頭婆子,故意支開了賴二家的。賈蓉自然是不在的。

    賈珍徑直走到賬房,喝令錢登將賬冊拿出。錢登見賈珍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來,知道勢頭不對,仍然笑嘻嘻的說道:“老爺事要查賬麽?等我將賬冊整理好了,再交給老爺查看,如何?”

    賈珍瞪著錢登道:“我再說一遍,你把賬冊拿出來!”

    錢登愣了一下,以前賈珍從來沒有這麽對他說過話。他慢條斯理的打開櫃子,將裏麵的賬冊一本本拿出來,一共是厚厚的十來本。錢登笑著對賈珍說道:“曆來的賬目頗為複雜瑣碎,老爺可否讓我為你解說一二?”

    賈珍木無表情,於是錢登翻開一本賬冊,滔滔不絕的講著:這裏是某年月日支出多少,這裏是某年月日收入多少……

    賈珍聽了半晌,突然打斷他,指著賬目,嚴肅的問道:“這筆購買碟碗瓷器的一百二十兩支出,記了兩次,況且時隔一個月,又有一筆更大的三百兩支出,也是瓷器。我且問你,四百二十兩銀子可以買多少碟碗?”

    錢登被問的不知所措,辯解道:“府裏都是用的上好的瓷器,自然是貴一點。”賈珍拍了桌子,罵道:“一個上好的碟子都隻有十幾文錢,四百多兩可以買幾萬個碟子。我們府裏麵有這麽多嗎?”

    錢登啞口無言,隨即分辨道:“我隻是賬房,他們支出銀子後到底買了什麽可不歸我管。”

    賈珍怒道:“那我還要你這賬房做什麽?”說完,他從旁邊拿起算盤,對著賬目一條條核對。又吩咐賈慶,迴院子叫可卿過來抄寫賬目。

    錢登目瞪口呆的看著賈珍把算盤打的啪啪響,知道這次不好過了,他悄悄的使眼色給身邊的小廝,讓他跑出去叫賴二迴來。隻有他們兩人一口咬定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隻是他的動作早看在帖木兒眼裏,那小廝剛想溜走,就被帖木兒抓迴來,扔在一邊道:“大爺說過,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烏懷和李萬夾住錢登,不讓他跑掉。錢登真個兒欲哭無淚,眼巴巴的瞧著賈珍核對賬目。

    不一會兒,可卿嫋嫋婷婷的趕過來。由於走的太急,用手扶著門框歇口氣。她胸前起伏著,看的賈珍都忘記撥弄算盤珠子。

    可卿道了萬福,來到賈珍身邊。迎麵而來的體香讓賈珍幾乎把持不住。他連忙收攝了心神,吩咐可卿道:“我念你記,今天我們要算算這些奴才到底貪墨了多少銀子。”

    於是可卿拿起紙筆,隨著賈珍的聲音一條條的記下。

    這樣一直過了一個多時辰,賈珍才把一年來的賬目算清。

    賈珍搖著十來張紙,嘲諷道:“我現在還隻是核對了一年的賬目,各種冒領、借支等等造假一共是八千二百七十三兩,如果把賬目中三兩銀子一根的香燭,銀子一斤的燈油,諸如此類,我就是給你打個對折,也有五千四百兩。這樣粗略的算一算,就有一萬三千六百七十三兩。考慮到今年十一個莊子、都中鋪子總收入才五萬四千兩,將近四分之一的銀子就被你們貪墨了。”

    錢登嚇得麵如土色,磕頭道:“這都是賴總管安排的,我也是被逼的。”

    賈珍點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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