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青鬆這一問精準的戳中了文翠葉的敏感神經,頓時,她眼睛和鼻子裏都酸澀得厲害,猛然轉過頭去。


    而青鬆娘又窘又尷尬,一個分神就被針紮了手指,幸好由於手繭太厚沒紮透。


    「你個小猴崽子,瞎嗶嗶啥呢?再不出去玩,往後就不給你縫大口袋啦!」


    是的,無論是青鬆娘,還是於臘梅給於青鬆縫衣服時,都總要縫幾個可以裝零嘴兒的大口袋。


    可是,於青鬆心裏還好奇呢,還想看看文翠葉的那個小不點兒長啥樣兒。


    因此,他就把口袋裏為數不多的炒瓜子給他娘和文招娣抓了一小把,討好地笑著說是閻四豹給他買的。


    一旁的文招娣剛認上一條白棉線,尬笑著打圓場,「翠葉,青鬆一個小毛孩子懂個啥?他就是根直腸子想啥說啥,你別往心裏去!」


    錢大雙正要說童言無忌,就瞅見文翠葉捏著被角不停的擦眼淚,她隻好不鹹不淡來了句,「這葵花子真香啊,翠葉姐,我剝瓜子給你吃!」


    見狀,青鬆娘臉色陰沉下去,抄起了窗台下的雞毛撣子,在於青鬆背上象徵性地抽了一下。


    於青鬆舍了一大一小兩把瓜子,卻沒滿足好奇心還挨了揍,他委屈巴巴,撅著嘴巴,撒丫子跑出屋。


    文翠葉擦幹了眼淚,強顏歡笑,「嬸子,我沒事兒,青鬆還小哪懂那麽多啊,你別再拿這事兒數落他了。」


    青鬆娘一疊聲應承著說好,和文招娣一人一半嗑瓜子,還一個勁兒地誇讚閻四豹機靈勤快。


    當文翠葉和錢大雙磕完了瓜子,她心情好多了,從被褥旮旯裏拿出來一個小包袱。


    等文翠葉打開後,錢大雙三人眼睛,鼻子都酸澀難當……裏麵都是小孩子衣服。


    文翠葉手顫抖著擺出來一件件小衣服,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擺放得整整齊齊。


    她一件件摩挲著,就似母親摩挲著她剛生出來的小嬰兒那般輕柔細緻。


    她嗓音異常溫柔地說叨著,「那天春生陪我上街,我早就想好了布料的顏色,這個蒼青色男孩能穿,女孩也能穿,衣服樣子都是鐵墩兒用過的,這件是月子地裏穿的,這件是百日穿的……」


    反正就是文翠葉所縫的小衣服從月子地裏排到了過大年,最後這件小衣服已經縫了大半,濃稠的母愛唿之欲出。


    錢大雙三人明白了,原來文翠葉一有時間就悶在屋子裏是縫這些小衣服。


    然而縫衣服時,文翠葉有多麽喜悅,現在就有成倍於那喜悅的濃稠悲傷。


    「鐵墩兒小時候穿的衣服大多都是我縫的,我琢磨著春生比我哥長得好看,那我的孩子很可能比鐵墩兒好看點兒,穿上我做的衣服,比鐵墩兒小時候也好看點兒,可是我做好了這麽多衣服,我的孩子沒了!」


    室內的空氣沉悶壓抑到了極點,錢大雙瞭然她不能打斷文翠葉自言自語,讓文翠葉藉此宣洩出來,甚至哭幾聲,文翠葉才能慢慢放下。


    「翠葉姐,大雙姐……」


    於青鬆奔跑的腳步連帶著興奮的唿喊都在屋門外戛然而止,因為青鬆娘手上捉著根針,推開一點屋門朝他晃了晃。


    望而卻步的於青鬆委屈吧啦的,馬上大喊,「小四哥!」


    閻四豹響亮地應承了一聲,跑過來卻不明所以,「小青鬆,咋啦?是不是看見蜘蛛蟑螂啦?」


    於青鬆眼淚珠子吧嗒落了幾顆,朝屋裏努努嘴,閻四豹看見了捉著縫衣針,眈眈相向的青鬆娘。


    他不解地笑著,「嬸子,青鬆本來就夠膽小的啦,你還老兇他,不就是進翠葉這廂嘮嗑嗎?翠葉是小產,又不講究踩著孩子的忌諱,快中午了,你趕緊縫被褥吧,我得和我大嫂說點事兒!」


    說著,閻四豹一手拉著於青鬆,一手拉開屋門大大方方走進來。


    青鬆娘本來就是裝腔作勢嚇唬兒子而已,見閻四豹這麽寵慣著於青鬆,她麵上惱著個臉,心裏暗暗甜滋滋的。


    閻四豹朝文翠葉笑了笑,「翠葉,我們可都沾了你的光,有南瓜子吃啦!」


    文翠葉不明所以,「啥南瓜子?」


    於青鬆有好吃的就開心,「翠葉姐,大雙姐讓小四哥買了十斤南瓜子,說幹炒五斤,剩下五斤煮成五香南瓜子!」


    文翠葉挺難為情的,「大雙,我白吃白喝還讓你破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吃零嘴兒!」


    錢大雙把一件件小衣服摞起來,放進了包袱裏,挽起來,「翠葉姐,你不曉得我早就想吃南瓜子啦,問了問大家,他們也想吃,生南瓜子又不貴!」


    至此,青鬆娘和文招娣都暗暗佩服錢大雙撒謊不臉紅的功夫,其實她們根本都不曉得這個茬兒啊!


    她們都是當了娘的人,哪能饞嘴想著吃零嘴兒?


    最多就是自家菜園子裏種了南瓜,吃時掏出來的籽兒曬幹攢起來,留夠了來年的種子後,在大年那天都炒熟。


    即便是那樣,大多數炒熟的南瓜子也都是給孩子們吃了,大人偶爾抓幾顆嚐個味兒解饞。


    還有生南瓜子是不貴,沒有豬肉貴,卻比米麵都貴得多,錢大雙卻一買就是十斤,這樣慷慨的主兒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大嫂,有件事兒又沒和你商量,我就給做主了!」


    閻四豹說這話時眼裏多了些緊張不安,錢大雙神情淡然,「說來聽聽!」


    在迴來的路上,閻四豹絞盡腦汁琢磨了一路合適的說辭,畢竟這次不同於上次的情形那麽簡單。


    上次他答應給張屠夫一個熏雞架,也就是十幾文的事兒,這次卻花了不少銀錢,相當於十幾斤雞蛋的價錢。


    不過,當錢大雙隨意地望過來,閻四豹想好的各種好聽的理由隨即都煙消雲散,他真沒勇氣拿好聽話誆錢大雙。


    「大嫂,反正就是買了四口大鐵鍋,四張大蓋簾後,我又自作主張買了兩個大籠屜。」


    說到這裏,閻四豹見錢大雙臉色依舊平平淡淡,他就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大嫂,我尋思著四口大鐵鍋,一口滷煮肉類食材一口熏,然後一口蒸饅頭一口煮稠粥,所以蒸饅頭時就需要兩個大籠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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