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不拔的人怎麽能受得了別人在她心頭上剜肉!


    於是乎,何細腰眼一翻,假裝老毛病犯了,軟軟地倚靠在白蘆花身上,唿哧唿哧地喘了幾口粗氣,昏厥過去。


    錢嬌嬌,錢二柱,錢銀梅,錢金寶馬上都圍攏過來,叫娘的,叫奶奶的,哭嚷成了一片,乍然看上去,好不悽慘可憐的場景。


    然而錢大雙和文瑞的反應一樣,有,並且隻有四個字,無動於衷。


    是啊,這樣毫無創意的爛招數,何細腰倚老賣老,都用爛了,文瑞和錢大雙看得夠夠的,不僅沒有一丁點兒同情,甚至很想過去踹何細腰一腳,看她哎喲不哎喲一聲。


    縣丞陳嘉木久在官場走動,察言觀色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他臉色越發陰鬱,沉聲喝道:「你個無恥刁婦,再繼續裝昏厥,本縣丞就命人賞你一盆冷水!」


    這話的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何細腰馬上就睜了眼,扯開了家裏的窮經,哭窮的同時想望著能拖一時就算一時。


    「大人啊,你是當官的,不知道我們小老百姓有多苦,有多難活啊,我家裏沒錢哪,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等年後我肯定會還錢!」


    這話說的是挺悽慘的,可是何細腰的孫子錢金寶臉蛋胖乎乎的,兩隻手也肥嘟嘟的,裹在新棉衣裏的小身子也是肥滾滾的,比文瑞的孫子鐵墩兒看著胖多了。


    其餘的大人,除了錢嬌嬌外,就沒有一個麵黃肌瘦的,由此可見,這家裏頓頓的油水一定少不了,不過就是耍賴不想還錢而已。


    刁民,無恥的刁民,當本縣丞是個好忽悠的傻子嗎?


    看來不給你等一點顏色看看,你等還不曉得本縣丞的厲害手段,如是想著,陳嘉木望向了文瑞。


    「文裏正,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朝廷律法明文規定,如有惡意欠債不還的刁民,可以將其賣身為奴抵當欠債,你現在就把這幾人的賣身契寫出來,除了錢嬌嬌外,每人一式兩份。」


    錢大雙心裏暗暗叫苦,她要的是那七兩白銀,不是這一家子無用的奴才,縣丞陳嘉木這真是好心幫了倒忙啊!


    事實就是如此,她天天兩眼一睜,忙到熄燈,她這樣的大忙人一個,可沒有閑暇時間去調教這一家子刁鑽奴才!


    可是縣丞陳嘉木的本意實屬良善,就是完全維護她的利益,錢大雙又不能不識好歹地出言反駁。


    文瑞答應著,不疾不徐地拿出來紙筆墨硯,挽袖子開始研磨,就在這時,錢銀梅站起來,走到錢大雙近前,真把自己當成了一盤子硬菜,語氣囂張到了極點。


    「錢寡婦,你應該清楚我是誰吧?你喊我奶奶一聲姑奶奶,我就是你大表姐,就算是我到了你家做婢女,你也得好吃好喝的養著我,而且我名字裏有個『銀』字,你就得天天給我銀子花。」


    沒錯,錢銀梅說的輩分是沒錯,可聰明如錢大雙打蛇順杆上,「錢銀梅,你還沒睡醒呢吧?縣丞大人說的話,你竟敢歪曲理解,事實是你奶奶害死了我爹娘,你們老宅子欠了我爹娘七兩銀子,你們沒有錢還的話,就賣身為奴抵當欠債,你比我還大一歲,卻不懂得尊卑有序這個道理,沒有一個主子會喜歡你這樣的刁奴才,我也是一樣的,等我拿到你們的賣身契之後,馬上就會把你們賣給牙婆換銀錢。」


    聽錢銀梅說完,何細腰等人還心裏狠狠得意了一番,想著他們一大家子呢,就算是到了錢大雙家裏也吃不了虧,可是一聽錢大雙的話,頓時就得意不起來了,一個個霜打了似的,蔫巴了。


    是的,除了錢金寶還小,不懂得兩家的仇怨有多深之外,剩下的都清楚兩家的仇怨不可調和……


    白蘆花是個不識字的,而且嫁給錢二柱時因為是未婚先孕,所以婚事也沒有按照相關流程進行。


    也就僅僅是兩家人坐到一起吃了頓飯,連帶著請人寫婚契的這個環節都省去了,而女兒錢銀梅到了議親的年齡卻沒有媒婆上門,因此,她這個當娘的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甚至連婚契長啥樣兒都沒見過一次。


    那天,白蘆花還以為按手印是非常顯眼長臉的好事兒,就跟著按了,沒想到連帶著她也要賣身為奴抵當欠債。


    白蘆花想著這找縣丞鳴冤的餿主意都是小姑子錢嬌嬌的意思,她就將矛頭戳過來,「錢嬌嬌,你個晦氣的掃把星,大過年的被婆家休了,迴到娘家也不能消停會兒,你想妨死錢家人嗎?」


    至此,錢大雙也弄清楚了錢嬌嬌的身份,而且她看得仔細,這個錢嬌嬌耳洞裏塞著棉花團。


    一般的常識就是,女人剛剛坐完了月子,由於出門怕著風才會這樣。


    錢大雙心裏失笑,這個錢嬌嬌不好好調養身子,卻這樣惦記她這個寡婦,這是有多恨她啊?


    其實錢嬌嬌一直以自己這張漂亮的臉蛋為傲,從來不把錢大雙看在眼裏,在她的眼裏,錢大雙不過是個醜女,醜得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但是錢嬌嬌被婆家休迴娘家後,聽她娘何細腰說了不少錢大雙的相關,反正就是錢大雙成了寡婦後,能耐一下子大得不得了,連她娘也得喝錢大雙的洗腳水。


    當錢嬌嬌看到這紙契據後,因為她在婆家學了一些常用字,馬上就辨認出來這就是一張欠據,所以她就想在縣丞這兒露露臉,壓錢大雙一頭。


    一上午加一中午,她動用了所有的嬌媚笑容,嗓子都快說啞了,縣丞也似乎不為所動,不相信錢大雙財迷心竅,蓄意栽贓。


    直到現在,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她這張臉真的不好用了,還不及錢大雙那張醜臉好用。


    起初,錢嬌嬌真的忍不了白蘆花這頓數落,她本想撒潑臭罵迴去,但想想縣丞和文瑞還看著呢,傳揚出去後不利於她再嫁人。


    「白蘆花,做人要講良心的,當初你沒進門就懷上了銀梅,是我娘拿出了我的嫁妝錢給你做了聘禮,你才有現在的好日子,我這樣做不是害錢家,而是為了錢家。」


    好吧,如是這般,白蘆花那點現眼事兒也一下子抖落出來了,未婚先孕在現代社會裏很普遍,但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那就是女的不懂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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