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家第一帥……閻四豹配得上這說法,你真的看不上閻四豹?」


    鬼原主不放心似的,飄在錢大雙麵前追問,後者置若罔聞,吩咐錢小川繼續去挑水。


    接下來,姑嫂倆人在小雪原來住的屋子生灶火做熏雞架,錢小川挑好了水也湊過來幫忙。


    不過他好奇一問,「大姐,怎麽不在我和小鵬睡的那屋生灶火?這不是浪費木柴嗎?」


    錢大雙沒有正麵迴答,「這屋裏晚上有人睡就不浪費了。」


    鹵湯的香味兒直往錢小川的鼻子裏鑽,他輕易地被美食吸引住了,腦細胞懶得費勁兒琢磨別的。


    弄好了熏雞架後,錢大雙讓小雪和錢小川每人嚐一個,她則用荷葉包起來兩個熏雞架,一個放在柳條籃子裏,一個揣入懷裏,另外又用一個小瓢葫蘆裝了些三七藥酒,放在籃子裏順便解釋一句。


    「這幾天,你們翠葉姐為了咱們家的事兒跑前跑後的,我去串個門子就迴來。」


    錢小川清楚文翠葉的丈夫文春生崴了腳腕,但是他看見錢大雙的自製藥酒挺驚詫的,不過這個疑惑很快就被熏雞架的美味取而代之。


    小雪渾然不覺自己不知何時起也不摳門了,「大嫂,我會早早弄好午飯,你別誤了飯點兒哦!」


    錢大雙點點頭,出了門,可當她走到文翠葉家院門口時,一陣指桑罵槐的叫罵聲從院裏飄出來。


    「大黃你真厲害,一大早就下了顆大紅皮蛋,小花你昨個兒下了顆小白皮蛋哦,今兒個加把勁兒,下顆大紅皮蛋,奶奶給你也吃一大把小米。」


    「大黃,小花,奶奶沒白餵你們,不像有的人吃了兩年白食,連隻蟣子也下不出來!」


    ……


    錢大雙不傻,這叫罵的女人肯定是文翠葉的婆婆,而且她記起來小雪說過文春生是家裏的獨子。


    那麽事實就是文翠葉進門兩年無所出,所以婆婆就如是口無遮攔。


    說自己不孕的兒媳婦是不下蛋的母雞,這種話錢大雙聽過,但是說兒媳婦連隻蟣子也下不出來,這種話她是前世今生第一次聽到,真是尖酸刻薄到極致。


    看來,身為裏正的大女兒,因為不孕在婆家的日子也是艱難悽苦。


    文翠葉的婆婆依舊叫罵的起勁兒,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就會轉身離開,但錢大雙不是一般人。


    她推開門的同時,笑著說:「嬸子,你餵雞哪,嘖嘖,這兩隻雞好漂亮哦,雞毛油光光的,跟畫出來似的!」


    地上的柳條雞籠子裏圈養著五六隻家養草雞,其中一隻小花雞探出了腦袋,文氏慈祥地摩挲著它的腦袋和脖子,仿佛給它順毛似的,雞籠子外,一隻大黃雞飛快地啄食著文氏手裏的小米。


    給下蛋草雞當奶奶的文氏竟然對兒媳婦刻薄之至,錢大雙暗嘆當真是閱人如閱川,長見識了。


    雖說上門皆是客,而且文氏還正忙著犒勞功臣呢,但是,她一張臉馬上黑得如灶煙燻過的鍋底似的,看著大黃雞吃幹淨了小米,將它塞進雞籠子裏,然後幾步走到錢大雙麵前,抬手指著院門。


    「閻錢氏,你來我家幹啥?借錢沒有,借東西也沒有,你趕緊走!」


    錢大雙料到文氏不待見自己這個小寡婦,但是沒料到她這麽直白蠻橫。


    當錢大雙從籃子裏取出來那隻荷葉包裹的熏雞架時,文氏馬上垂下去指著院門的手,雙目泛光……通常荷葉包裹的都是熟食,文氏還有這點常識。


    「嬸子,我不借錢,也不借東西,就是過來串個門子,看看翠葉姐這幾天做啥針線活呢,哦,這是我自己煮出來的雞骨架,嬸子你嚐嚐吧!」


    這樣說著,錢大雙將荷葉扯開了一點,剛好露出了金黃的雞叉骨那兒。


    文氏視線隨之凝滯了幾秒,咕嚕咽了聲口水,麻利地接過去熏雞架,秒秒鍾換了一張臉孔,比給草雞當奶奶時還多了幾分慈祥。


    「大雙,你真是太客氣啦,翠葉一雙手比男人還笨糙,能做啥精細針線活,你得好好教教她,外麵冷,你快進屋裏坐,你春生哥也在家。」


    錢大雙噯了一聲,快步進了正房的西屋。


    文翠葉依舊穿著那身暗綠色,半新不舊的衣服,盤腿坐在順牆大炕的炕頭上,旁邊放著針線笸籮,手上拿著鞋底兒,就是那種千針萬線才能納出來的千層底兒。


    不過文翠葉顧不得納鞋底兒,正埋頭無聲垂淚,見錢大雙進來了,還不顧形象地舉袖拭淚,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顯然,她聽見了婆婆文氏的數落。


    坐在炕沿邊的文春生朝錢大雙尬笑了一下,輕輕地奪下文翠葉手裏的鞋底兒,低低哄著,「翠葉,我娘說的話,你就當耳旁風,你和大雙嘮一會兒!」


    文翠葉往窗戶這邊兒挪了挪,招唿錢大雙坐下,文春生則挪到了門口那兒,就勢坐在炕沿邊兒。


    錢大雙看出來他腳腕還沒有好利索,就取出來那一小瓢葫蘆三七藥酒,遞過去。


    「春生哥,我背過身去不看,你趕緊擦點藥酒吧,都是我家的事兒多,拖累到你了,你崴了腳腕,翠葉姐肯定心疼壞了!」


    文春生接過去,打開聞了一下,正要問錢大雙從哪兒弄來的,文翠葉剜過來一眼,「大雙,你還小不懂,不是仇人不轉夫妻,再苦再累也暖不了人家的心,姐現在誰也不想心疼啦,就等著一封休書!」


    文春生噗嗤一聲笑了,「翠葉,你不心疼我咋還給我做新鞋子呢?剛才一邊掉淚,一邊說今天必須納出來一雙鞋底兒的不是你?」


    文翠葉雙目微閃淚光,狠狠地瞪著文春生,看似無情卻有情,後者趕緊舉白旗。


    「媳婦兒,我錯啦,都是我的錯,可我是個粗人,真的不會寫休書,你慢慢等著哈,等我學個幾十年,白鬍子一把了,肯定就會寫休書了,到那時我就寫出來百八十封休書,我看著你一封封撕碎。」


    在錢大雙看來,這真的算是最樸實無華的深情繾綣,但是文翠葉轉身抓起納好的那隻鞋底兒,砸向文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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