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的極限,生靈的極限。


    無論是三元還是意誌、心境,亦或者是功法招式,楚牧都感覺自己已經達到了最極限,再往上,就是要進入至人了。


    並且,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毀滅重生,整個仙劍世界的女媧意誌都已經消失。天幕中的身影已是完全消失。


    ‘這其中的一大半已經被我所磨滅,而剩下的’


    楚牧不由將目光轉向身旁。


    隻有他能夠看到,自己的身側有一道剪影存在,原本隻能在意識深處看到的美好身影,如今已經能夠在楚牧眼中看到了。


    剩下的女媧意誌,便全數由她所吸收了。


    準確來說,所有的意誌都被她吸收,然後有大部分被楚牧所磨滅。


    似是察覺到了楚牧的目光,那剪影緩緩說道:“你若繼續輪迴,那確實可以逐步消滅我,但這樣一來,你的境界怕是也壓製不住了。你應該在洪荒的核心踏入至人,否則於你未來無益。”


    洪荒的核心,自然便是天玄界了。


    楚牧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還沒說完,若是我非要在此界突破,那因為我境界精進而進一步壯大的你,便可直接幹涉到現實了。”


    迴返天玄,那麽就相當於放棄掉了在此界消滅女媧的可能。天玄界有補天魔道,有乾坤鼎,誰也不知道女媧有什麽布置留在那裏。


    但若停留在此界突破,那麽先不說未來是否有益,光說女媧的意誌能夠幹涉到現實,那就足夠麻煩了。反倒是迴到天玄之後,由於天玄界的三清之念還未消失,即便楚牧突破了,女媧也無法幹涉到現實。


    這兩者之間的得失,就靠楚牧自己權衡了。


    同時,他也進一步認識到這女人的難纏,自己和她糾纏多年,縱有占到便宜,但距離真正消滅她,卻還是遙遙無期。


    一點殘存的意誌尚且如此,若是真正的聖人降臨,那楚牧不敢想。


    ‘所以說,仙道時代的人是真的慘。’


    楚牧心中為上個時代的人感歎一聲,然後緩緩說道:“在離開之前,我想最後嚐試一次。”


    “你想要嚐試磨滅我?”那剪影聲音悠悠,不似過往般從心中響起,而是如在耳畔出聲。


    這代表著她在接近現實,也代表著她已經能夠從楚牧真靈中透出意念,影響到楚牧的五感了。


    “莫怪我沒提醒你,你若再一次輪迴,便極有可能直接突破了。”女媧提醒道。


    她似乎很是希望楚牧能夠重返天玄之後再突破,但若是當真反其言而行之,又可能反倒順了她的心意。


    這真與假之間的分辨,便是楚牧和女媧在過往三百年間的休閑遊戲。女媧借此排解一下無聊和寂寞,而楚牧則是要旁敲側擊,探尋古老的隱秘。


    “自然不是輪迴。”


    楚牧緩緩搖頭,突得左掌一轉,向著那道剪影擊去。


    這一掌樸實無華,沒有絲毫聲勢,看起來就是簡簡單單一掌,但當掌印接近之時,那剪影卻是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就像是突破了虛與實的界限,將掌勁直接轟擊到隱藏自身真靈內部的某道身影。


    “有意思。”


    那剪影在電光火石之間抬起纖柔有度的手臂,如天道運轉,不偏不倚地接住這一掌,雙掌對擊之時,唯有二人才能看到或者能夠感應到的畫麵呈現在各自的感知中。


    楚牧這一掌看似尋常,實則是以陰陽之機演化太極之形,以此神意侵入真靈,欲要直接打擊內部的意誌。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這些年雖然一直沒能消滅女媧,甚至讓對方壯大至此,但自身也是獲益匪淺。如今他正是要試試以意誌滅意誌,不通過三清循環消滅對方。這一掌實際上乃是內發真靈,直擊隱患。


    至於為什麽要在現實中也出掌,那自然是想要看看女媧這些年裏從楚牧身上獲得了什麽,亦或者說創出了什麽。


    在這個武道的時代裏,便是聖人也要換一換招法,尤其女媧現在就是一點殘餘,不複聖人之威。她自然是有想過真正自由之後該如何立足的,是以這些年裏也通過楚牧的日常演法創出了一些護身手段。


    楚牧想看一看這聖人的手段。


    而女媧,雖是看出了楚牧的用意,但她也不吝於試驗一下自己隨手所創的招式。


    於是乎,這兩者真正的攻防雖在真靈之中,但雙方卻是十分默契地將神意演化成招式,體現在現實之內。


    麵對楚牧的陰陽太極,女媧掌出陰陽五行,七種神意結合,凝化出熔天煉地的意誌,刹那之間,楚牧甚至感覺這片天地都被煉化,世間萬物都在這一瞬間化作一團元氣。


    補天魔功!


    這“補天魔功”也在過往的三百年間被女媧所知悉,甚至於將其推陳出新,讓這門功法的魔性極盡升華。此刻雖然隻是神意切磋,但楚牧還是能感覺到這一掌的極端和恐怖。


    若是當真被女媧在現實世界中用出,隻怕這神界僅在須臾之間便會被完全煉化,甚至於其餘五界也支撐不了多久。


    楚牧的太極之掌被輕易化解,熔煉天地的神意反向他傾軋,刹那之間,天地如熔爐,萬物為薪柴,熔煉萬物的意誌加諸於其身。


    “小家夥,你既然想試試我的手段,那便讓你瞧瞧吧。”


    明明是虛幻的神意,卻能以假亂真,似是打破了虛實的界限,讓楚牧如同當真被熔爐籠罩。這代表著女媧的意誌確實已經強到了一定程度,距離影響現實隻差一步之遙。


    現在她還隻是能造成類似幻術的現象,若是再進一步,便是將這虛幻的景象化為現實也不是不可能。留在仙劍世界突破,太危險了!


    楚牧目光微沉,左眼綻放出烈日熔金般的金光,右眼則是帶著無比的理智,像是一麵鏡子般照耀人心,雙眼恍如日月。


    在這三百年間,楚牧將當初得到的天眼完全煉化,並將其位置移到了右眼,和左眼的火眼金睛相應,化為日月雙瞳,如今的天眼已是完全成為了他自己的物事。


    且在雙目綻放日月光華之後,周身上下顯化出無比複雜的氣象,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裏,肌肉為田土,發髭為星辰,皮毛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無數道殊異的元氣組合成了隱含世界萬象的身軀,每一寸肌膚,每一分筋骨,其內部氣機結構都堪比頂級大陣,這個身軀本身就映照了一個完整的世界。


    與此同時,六界靈氣皆因楚牧顯化出此身而震動,整個世界恍如化成了活物,那無形的天地靈脈之中奔湧著浩大的氣機。


    他身在神界,卻如容納了整個天地,仙劍世界化作了楚牧的身體,人與天地不分你我。


    “吒!”


    氣成風,聲如雷,浩浩蕩蕩的風雷炸裂了熔爐,末日般的景象頓時被一掃而空。


    “有趣!”


    那剪影的聲音變得興趣盎然,顯然是對楚牧的變化產生了極強的興趣,“這便是你以太清之道所凝聚出的大成法身嗎?我記得你喚此為‘太玄法身’。”


    陰影開始退散,那剪影變得豐滿,在須臾之間,她便從一道曲線美好的影子化作了和實體相差無幾的幻影。


    人首蛇身,黑發如瀑,貼身的衣裙襯托出集天地之靈秀的身段,青碧色的蛇鱗流轉著生機的靈光。


    這是此世女媧的形象。


    女媧化出這副形體之後,素手一揚,散去了熔煉天地的魔功,顯化出無邊壯闊之景。


    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


    萬千之景轉瞬即逝,但那無邊的壯闊卻是留在心間。


    女媧隻手補天裂,完美無瑕的素手覆蓋了所有的視線,一掌按下,仙光迸射,劃勒過楚牧的四肢,斷裂他那繁複的元氣之象。


    ‘這是把我當巨鼇是吧’


    楚牧心中閃過一絲惱意,周身氣機斷而複續,四肢創傷轉瞬不見,雙手相合,同時迎上那占據視線的素手。


    三掌接觸,補天之手鎮壓萬方,掌意之下,便是天裂也將被抹平,但楚牧之身卻是蘊含森羅萬象,天地之力盡數歸於自身。


    “嗡!”


    神界的靈氣因為這兩股神意的交鋒而變得躁動翻湧,六界之氣機也在此刻變得無比活躍,而虛與實的交鋒攀升到了最激烈之處,風雲歸滅,四極崩毀,楚牧周身之氣象正在被一一泯滅,但那完美無瑕的素手也出現了帶著絲絲猙獰的裂紋。


    陡然,楚牧眼中迸發出煞光,那原本崩潰的氣象盡數歸入自身,甚至於連其餘氣象也自發崩潰,化作一團混混蒙蒙的煞光籠罩。


    一道殺伐劍光斬裂了煞光,無量煞氣升騰,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恐怖身影。


    “都天十二神煞!”


    女媧的目光出現凝重之色,“你竟是將其與上清之道結合在一起了。”


    由太清入上清,此為太元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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