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開始了他的另一種生活。

    他想起了他那些社會朋友中有一位是醫生。他擠時間專程去了一趟。先是寒暄,接著是閑聊,最後以某位親戚的兒子染毒為由切入主題。那位醫生朋友一聽就大驚失色:“完了!完了!這一家人都不得安寧了!”

    王大宇裝作事不關己地微笑道:“人家完了,你這麽緊張?”

    醫生朋友緩過一口氣,也笑道:“本來不該我來緊張,不過‘毒品’二字,太嚇人了,過去是談虎色變,現在應該改做談毒色變,隻要沾上了,就沒救藥了!”

    王大宇搖了搖頭:“你當然就是一句話了,人家當父母的能不管麽?什麽叫做‘可憐天下父母心’喲?”

    醫生朋友表示讚同:“話確實該這麽說。但是,我要實話實說一句,遇上這種事,當父母的管不了也沒辦法管,最徹底的是送去公安局關上一輩子了事,法律卻不允許。眼前的辦法,如果有錢呢?可以去近郊有家醫院的戒毒科住院治療;錢不多可以去開一些藥自己服用。老王,我要先說清楚啊!這些辦法隻是盡父母的心,至於起得到多大的作用?恐怕就是一個大問號了!”

    又是一個清冷的陰雨天。王大宇領著李雪找到了醫生朋友介紹的那家醫院的戒毒科大樓,隻見一架笨重的鐵柵欄門緊鎖著,旁邊有一個很小的紙牌子上寫著“有事請按鈴”。

    王大宇猶豫了一下,伸的按響了門鈴。沒人應,又連著按了幾次。

    “誰呀?有什麽事?”鐵柵欄門內終於傳來一個中年婦女懶洋洋的聲音。

    “有人看病。”王大宇趕緊應道。

    這時,裏邊出現了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醫生,隔著鐵門望了王大宇二人一眼,態度生硬地說道:“繳兩千塊錢,住十天院!”

    王大宇一怔,身上隻有一百多塊,原是準備來開些藥的。他用肘碰了碰李雪,征求她的意見。

    李雪抬起疲憊的眼皮,低聲道:“可以少一點麽?我們沒有這麽多錢。”

    “不行!一分錢不能少,這是上麵規定的。”個子高的醫生答道。

    “都是這樣!吸毒就有錢,戒毒的時候就沒有錢了!”另一個醫生不耐煩地說著就要轉身上樓。

    “醫生!”王大宇一急,想伸手去攔,卻被那扇緊鎖著的鐵門擋住了,隻好重新調整聲調,平靜了自己的情緒,向醫生懇求道:“她已經在家裏戒了好幾天,實在受不了,家裏又確實沒有錢,想先到這裏開點藥,輸幾天戒毒藥水,等稍後籌到了錢再來住院吧。”因為真情流露,說到這裏,王大宇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必須住十天!這也是為病人好,不然心癮就戒不掉!”個子高的醫生半點不肯通融。

    “醫生,求你們吧!我們實在是沒有錢了。”李雪禁不住眼淚都掉下來。

    王大宇知道再怎麽說也沒有用,不再吭聲,心裏卻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人家是自願來戒毒嗬!這些規矩豈不是硬把人往那條路上推麽?”他不知是怎樣走出醫院的,這一天他隻覺得空氣格外沉悶!

    過後的幾天,他都在一種渾渾噩噩的心緒中渡過。晚上要陪伴照料李雪,睡眠時間嚴重不足,白天為公司各處奔忙,休息很少,自己感覺這些天來瘦了好多,更重要的是李雪的病情無法好轉,戒毒的針藥已經用完,眼看著李雪每日在極度的痛苦中掙紮,他的內心也猶如針紮!

    他又到寧江門的那個老王診所去過。因為左手骨折未曾痊愈,找小胡子醫生開藥是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城市裏正規的大小醫院比比皆是,小胡子醫生的診所平常是“門前冷落鞍馬稀”,有病人來照顧生意真真求之不得,倒也熱情接待。他順便其實是主要地又找小胡子醫生買曲莫多針藥。小胡子醫生是個明白人,自從上次那些暗示性的語言之後,不再多問一句,大家都心知肚明。

    盡管小胡子醫生滿足了他的要求,但他心裏明白,曲莫多針藥終究隻是一種止痛藥,可以讓李雪的痛苦暫時減輕,始終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為此大傷他的腦筋。

    這天,他到房屋交易部門辦過戶手續,跟一個熟人閑談,無意中說到城市信用社改為商業銀行的消息,突然讓他想起高壽縣信用社薛主任曾經送兒子去醫院戒毒,“離主城區較遠的地方也許變通一些?”這個念頭讓他心裏一亮!

    薛主任那邊自從那次借款後都由財務部在聯係,公司資金緊張,那筆款還了之後又借,至今仍有往來。自己沒管這個事,薛主任的電話號碼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不過,隻消明天到財務部翻一翻就行了。想到這裏,一直皺著的眉頭總算舒展了幾分。

    事情辦完了,他正要往李雪的宿舍走,又接到馬平的傳唿。他急忙迴電話問馬平有什麽事?馬平說:“王叔,電話中幾句話說不清楚,你近幾天迴辦公室麽?我想當麵給你講。”

    王大宇想了片刻,答應道:“明天中午你早些來,我等你。”

    ──不知李雪的毒癮能否戒掉?不知馬平找王大宇又有何事?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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