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著薄諶的吉普車迴到地下車庫換上我自己的頂級超跑,迴家的路上一直想著蘇徵說的話,的確,按照薄諶的能力我們隱瞞不了他幾天。


    而我又不甘心讓他知道薄桐的存在。


    因為想著這些糟心事我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天一亮就給蘇徵打了電話,“給桐桐轉院吧。”


    蘇徵應道:“我就這兩天轉走。”


    我感激道:“嗯,謝謝你。”


    為了防止被薄諶察覺,我沒有再去那家醫院,直到第二天中午季賢良的管家給我打了電話。


    他客氣的解釋道:“小姐,季家別墅晚上有盛會,是老爺為了歡迎你迴家舉辦的,江城的所有豪門世家都會到臨,包括其他市的權勢之人。”


    我默然,管家又道:“小姐,季家別墅已經二十四年都沒有舉行過大型的宴會,而且今晚還是老爺親自操辦,所有人的眼睛都會盯著你的。”


    二十四年是季玖消失的時間。


    我問他,“我需要做什麽?”


    “小姐隻需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出席宴會。”管家頓了頓,笑道:“小姐你在哪裏?我來接你。”


    我報了地址,管家過來接我。


    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是豪門的標配,我坐進去內心並沒有覺得驚喜,反而平靜的離譜。


    或許經曆過生死,學會了一些淡然處之。


    管家給我準備的禮服是貼身的金色蕾絲長裙,他介紹說:“禮服全是金絲勾勒,首飾也是禦用設計師設計的一整套,還有獨特的臂環設計。”


    我重複:“臂環?”


    管家把首飾盒拿給我看,一個曲型的鉑金臂環,應該是纏繞在右臂上的,很獨特的設計。


    不僅如此,每個首飾都透著精致,無論是耳環還是項鏈亦或者是戒指都造價不菲。


    我最喜歡的莫過於耳環,它是精靈款式,精致的造型全部攀附著耳廓,給人很高貴的氣質。


    我拿著衣服去裏間換上,在造型師給我做卷發的期間,也有人替我做指甲,她們問我喜歡什麽顏色的時候,我看了眼:“你們搭配吧。”


    她們挑選了一個適合我的顏色,造型師給我做頭發的時候提議說:“小姐,你長的特別精致,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嚐試換一下其他的發色。”


    我想了想問:“粉色怎麽樣?”


    造型師一愣:“嗯?”


    “染粉色吧。”


    既然想要改變就全身都變吧。


    就讓我任性一迴。


    做完造型都已經是晚上了,因為我是長發,再加上發量也厚,造型師給我定了一個波浪卷的造型披在背後,也露出一邊的略白的耳朵。


    耳朵上是漂亮的精靈耳環。


    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我感歎,我從沒有見過這麽漂亮的自己,清純中透著嫵媚。


    雖然這樣誇自己有點難以啟齒,但我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張臉,以前沒像今天這般精致過,沒想到被人精心的打扮出來是這麽的漂亮,果然有錢真的能為所欲為,至少能堆出一個漂亮的自己。


    造型師給我戴上臂環就算大功告成,我跟隨一直等候著我的管家坐車去了山腰上的季家別墅。


    在路上我問管家,“季家有多富?”


    管家想了想,語氣溫和道:“薄家富可敵國,掌握江城百分之四十的權勢,但江城不過是薄家的一個發展點,它的實力在各大城市盤根交錯,而季家僅次之,不僅是季家,江城還有宋家、蘇家、洛家等等,江城不過是各大家族的聚點而已。”


    “聚點的意思是……”


    “全國最有權勢之人的聚集處。”


    我抿唇問:“薄家為大?”


    “嗯,薄家主要是軍中勢力強悍。”


    管家說的沒錯,無論是薄諶的祖父還是他的爺爺亦或者薄諶本人,他們在軍中的力量是無人能敵的,薄家畢竟世代從軍,累積了好幾輩的基業。


    我無法想象季沐和薄諶結婚會是怎樣的結合,至少她在這個世界上橫行霸道都無人敢管!


    而在我出現以前,季沐一直都是薄諶的未婚妻,倘若一直找不到阿玖薄諶也會將就的。


    沒有人可以忍耐孤獨終老。


    當沒有選擇時季沐就是薄諶最好的選擇。


    前花園裏賓客盈門,我隨著管家從後花園進去到書房見季賢良,他正在書桌前寫毛筆字。


    他寫的僅有兩個字:季玖。


    字字遒勁、筆鋒強勁。


    他寫完這兩個字才擱下筆抬眼看我,看見我的那一瞬間他愣了愣,失神道:“你和你母親很像。”


    我笑問:“那她呢?”


    倘若在季家別墅,此刻我應該就見到了。


    但沒有,書房裏隻有季賢良。


    親生母親知道我的存在並沒有著急見我。


    這說明什麽?


    要麽她沒有在別墅。


    要麽她壓根不歡迎我。


    季賢良恢複神態道:“在德國。”


    我問他,“她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嗎?”


    季賢良點頭道:“她病了。”


    我沒有心思再問季賢良這些對我來說並不算是重要的事,我拿起他擱在書案上的毛筆,在那張宣紙上一筆一劃的寫道:“季家易主。”


    “阿玖,你的字寫的很漂亮。”


    我擱下筆說:“宋靜霆教的。”


    季賢良忽而道:“阿玖,我隻有一個問題。”


    我盯著他問:“爸想知道什麽?”


    “你會不會讓季家走向衰敗?”


    我坦率道:“是我的我就不會。”


    聞言,季賢良溫和的笑開:“在整個季家你是和我最像的。阿玖,我年齡大了,也不想再去算計什麽,唯一的心願也隻是你!既然你要季家那我給你,但你哥季岩和你侄女季沐畢竟和你血脈相連,我希望你以後能給他們一家人一個好結果。”


    嗬,我對季沐做的事他肯定是知情的。


    更知道我心裏一定對季沐有恨,不然不會對她做那樣的事,所以他現在替季沐懇求我。


    我笑而不語,算拒絕他。


    在季賢良要離開書房的時候,我喊住他,“爸,還是謝謝你,肯接納我迴季家並給我想要的東西。”


    “傻丫頭,你是我女兒啊。”


    他頓了頓,歎息道:“我欠你太多,所以你現在想做什麽我也不阻攔你,任由你……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讓你高興,但季家是我唯一能給的。”


    季賢良離開書房,我坐在書房裏煩躁的抽了一支煙,這才補了口紅往宴會的主場而去。


    我知道,當我出現在眾人視線裏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逃不開江城爾虞我詐的豪門世界。


    我站在暗處的樓梯口聽見季賢良在下麵朗聲道:“世人都知我季賢良有一個小女兒季玖,但因從小走失一直下落不明,我找了二十四年,不知她模樣,也不知她生活狀態,更不知她生死。”


    聽到這話,我心裏也頗為惆悵。


    到季賢良這個年齡親情才是他最為重視的,他期盼我迴家,而我迴家的原因又是……


    “而現在我季賢良在有生之年找到她。”


    主場的燈光突然落在我的身上,我眯了眯眼看見宴會上的所有人,我認識的我不認識的權貴都在這裏,薄諶、宋靜霆、蘇徵、洛楚辭、季沐、洛筱筱、宋岐……除開他們還有他們的長輩。


    包括薄諶的爺爺,薄老將軍。


    還有季沐他們一家人,從那次出事後季沐都一直順貼的跟在薄諶的身側,她倒真是要臉!


    管家說的沒錯,今晚邀請的都是大人物。


    我順著管家的指引,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走到中央台上,模樣乖順的站在季賢良的身邊。


    季賢良伸手握住我的手心,我克製著自己沒有閃躲,仔細想想,我也是第一次被他這樣握著。


    一抹來自親生父親的溫暖。


    “找到阿玖是我今生之幸,我在此宣布,我的女兒季玖將是我季賢良的唯一繼承人,等她熟悉公司的業務以後,我將會把公司正式的轉到她名下。”


    底下一陣喧嘩,季沐她臉色蒼白的望著我,突然鼓起勇氣走上台問:“爺爺考慮過……”


    季賢良的眼鋒一掃,冰冷刺骨,用著嚴厲的口吻問道:“小沐,你要恭喜你姑姑嗎?”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季賢良是個狠角色。


    都怪他見我的這兩麵都太溫和,慈祥的倒真是一個好父親,讓我忘了他是季家的一家之主。


    季沐腳步頓住,眼圈裏是倔強到不肯流下的眼淚,我勾了勾唇,轉身離開了燈光聚集的舞台。


    剛下舞台,我聽見季沐道:“我恭喜姑姑。”


    心裏沒有覺得暢快,反而憋著一口氣。


    季賢良要我熟悉了季家的業務才肯把公司給我,他倒是一個狡猾的老狐狸,給了我繼承人的身份,也給了季沐他們充沛的時間撲殺我。


    我轉身笑說:“謝謝。”


    我下了台階,老管家見我神色不悅,他聰明的解釋說:“老爺也是希望小姐能對季家多上點心,所以才給你留了一個對手,盼你能逆風翻盤。”


    逆風翻盤?!


    我對商業場上的事一竅不通。


    我唿了一口氣,“不提這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後麵又再說吧。


    老管家剛離開,蘇徵就過來邀請我去他們年輕人那邊聊聊,我看了眼洛楚辭就沒太大的興趣。


    他那張嘴,我是真怕。


    但遲早會麵對,也沒有逃避的必要。


    我挽著蘇徵的胳膊到他們那邊,洛楚辭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嘖嘖道:“粉嫩的顏色啊,宋念,你說你是怎麽好意思染這麽少女的顏色的?”


    頓了頓,他還是難掩驚訝道:“我們一直都在找季玖的下落,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迴答洛楚辭前一個問題,“我憑什麽不好意思?我這麽青春靚麗就該適合這些少女顏色。”


    “嘖嘖,真不要臉。”洛楚辭笑道:“我喜歡,不過話說也真漂亮,你今天倒讓我驚喜了一把。”


    蘇徵打斷他,“你喜歡沒用。”


    洛楚辭被嗆,蘇徵笑說:“丫頭是我的。”


    蘇徵抬手理了理我的長發,視線忽而看向薄諶問:“薄先生,你說我家念念是不是很好看?”


    薄諶睥睨蘇徵一眼,“沒興趣。”


    薄諶的意思是對我沒興趣。


    宋岐好奇問:“念念,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那你和薄……我哥哥,我現在弄不清你們……”


    宋岐喜歡薄諶,我笑了笑對她解釋道:“花有開有落,人有合有離,就這麽簡單而已。”


    這話是宋岐愛聽的。


    ……


    我們在這兒聊天的時候,季沐突然跑過來質問我,“宋念,你是不是對爺爺說了什麽?”


    我笑問:“你希望我說什麽?”


    一晚上都在假笑,臉皮疼的厲害。


    好在季沐沒有喪失理智,她道:“如果不是你開口,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把季家給你?”


    我喜歡給季沐致命一擊,像這種爭一時口快的我實在沒有興趣,我吐了口氣說:“你想知道什麽你就去問你家爺爺,別在我這兒找晦氣!”


    季沐白著一張臉,“你!!”


    我直接諷刺:“嗬,傻樣。”


    季沐突然大笑:“哈哈,人在做天在看,願你能問心無愧,也願榮浩東不會找你的麻煩。”


    蘇徵私下接觸過榮浩東,他不會找我的麻煩,因為他舍不得扔下蘇家這麽大的合作。


    我無畏道:“隨便。”


    薄諶冷漠如廝,我不想再待在這兒,偏頭對蘇徵說:“待在這兒沒意思,我們迴市裏吧。”


    “嗯,爺帶你迴家。”


    蘇徵握住我的手心離開,在快要離開後花園的時候,我轉過腦袋看了眼身後那一群年輕人。


    而薄諶就站在他們其中,目光炯深的望著我,透著無盡的冷漠以及難以言喻的失望。


    我心一跳,也不知為何。


    江城已經連著三天暴雨,就連蘇徵開車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把我送到我出租的房子就走了。


    我迴到家裏突然很想念薄桐,所以就連禮服都沒有換,直接拿著車鑰匙開著超跑去了醫院。


    我進電梯在三樓遇見一個也要進電梯的人,我記憶不錯,一眼就認出他是昨晚受傷的那個軍人。


    此刻的他上半身纏滿繃帶,穿著病服的模樣瞧著很虛弱,他看見電梯裏的我也很驚訝。


    他站在我身側問:“小姐剛參加了宴會?”


    “嗯,剛參加了朋友的生日聚會。”


    我敷衍他,他卻興趣盎然道:“瞧小姐的打扮應該是很高端的宴會,請問小姐叫什麽?”


    我偏頭望著他,眯了眯眼打趣道:“難不成你見到任何一個漂亮的姑娘都會這樣問?”


    他愣了愣,搖搖頭說:“我平時也沒有這麽輕浮,就是見小姐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


    默了一會兒,他說:“不過我也是第一次見自己誇自己漂亮的姑娘,小姐倒還挺自信的。”


    我笑而不語,他察覺到我的寡言便沒有再開口,電梯剛到四樓,他就暈倒在了我的身邊。


    我趕緊蹲下身扶住他打電話喊醫生。


    我站在走廊裏的時候看見匆匆而至的薄諶,他一抹眼神都沒給我直接進了封閉的病房。


    既然他到了,我也準備離開。


    剛走出兩步,薄諶的警衛員劉伽成伸手攔住我,笑道:“小姐,你待會要匯報一下過程。”


    我懵逼,我匯報什麽過程?!


    我解釋,他也沒讓我離開。


    我泄氣,轉身坐到椅子上。


    許久,我問警衛員:“外麵還在下雨嗎?”


    “雨停了快半個小時了,天氣預報顯示晚上不會再有雨,不過是多秋季節,誰也無法預料。”


    薄諶進了病房大概二十分鍾,他兜著今晚在宴會上的西裝,踩著光亮的皮鞋走到我麵前。


    我仰著脖子望著他,“他怎麽樣?”


    薄諶擰眉問:“你怎麽在醫院?”


    蘇徵說薄諶遲早會知道薄桐的存在,既然這樣,我隻能拿一個能讓薄諶信服的理由說服他。


    那個借口能說服他停止調查。


    我想了想說:“我在這兒做過手術,所以經常迴來複診,不信的話你可以問一問當值醫生,我在這兒住過幾個月,他們都是認識我的。”


    薄諶眉皺的更深了,“什麽手術?”


    我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癌症而已,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兩個月前做手術恢複了。”


    聞言薄諶瞳孔猛的一縮,他雙手垂在褲腿的兩側,厲聲吩咐道:“把當值的醫生喊來。”


    他吩咐的是他的警衛員劉伽成,他見薄諶暴怒,趕緊一溜煙的離開去喊了當值的醫生。


    當值的醫生見我在,沒有任何隱瞞的將我的病情告訴薄諶,“兩個月前宋小姐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命懸一線,好在有及時的腎源給她換上,因為換腎太遲,宋小姐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所以幾乎每天都會到醫院檢查,這是為確保她身體健康。”


    後半段,醫生是胡謅的。


    不愧是蘇徵親自調教的醫生。


    薄諶讓醫生離開,他漠著一張臉望著我,嗓音含著憐惜問:“是不是在電梯裏的那天?”


    我點了點頭:“是。”


    薄諶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他轉身沿著長長的走廊離開,我垂著腦袋給蘇徵發消息:“你不用給桐桐轉院了,薄諶不會再調查這個醫院的事。”


    蘇徵好奇的問:“為什麽?”


    “我把我得癌症的事告訴他了,這個借口可以勉強的敷衍他,他不會再懷疑我頻繁出現在這個醫院的原因,蘇徵,我這樣做也是有我的原因。”


    蘇徵了然的問:“故意想要他的憐惜?”


    “我見不得季沐在他的身側徘徊。”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


    我勾著唇迴複蘇徵的消息,薄諶的警衛員突然在一旁提議道:“宋小姐,我看少將的臉色很差勁,要不你去追追他?他這人的心其實挺軟的。”


    我斜警衛員一眼,“就你話多。”


    他咧開嘴笑了笑喊道:“嫂子。”


    我也咧嘴笑:“你最懂事。”


    我踩著高跟鞋離開醫院,沿著薄諶迴家的路走了許久才看見他挺拔的背影,他走的很沉重也走的很緩慢,我問他,“你是不是心疼我?”


    聞言,那抹背影僵了僵。


    他加快步伐,我追上去握住他的手臂,沒心沒肺的笑著說:“薄諶,你就是心疼我。”


    薄諶冷淡否認:“我沒有。”


    薄諶喜歡宋念,又愛著季玖,而剛好我就是她們,薄諶對她們是沒有辦法的。


    再說阮冶說過,薄諶喜歡示弱的女人,這會激起他內心的保護欲。


    宋念加上季玖撒嬌的話這對薄諶來說是暴擊。


    更何況我今兒個還打扮的這麽精致隆重。


    我笑的明媚,軟聲軟氣道:“你就是心疼我,祁鄞哥哥我腳疼,你能不能背我迴你家啊。”


    薄諶一言不發的望著我,深邃的目光裏透著略微不解,“宋念,你這又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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