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很快便到了秋清漫與眾人約定的日子,這日天氣高爽,敬希寧很早便醒來,臨行前本想說服舒憐伊留下,但舒憐伊態度堅決,仍然不肯,敬希寧無奈,隻得讓她跟去。兩人來到宮門前,往裏窺不到任何人的蹤跡,可越是對裏麵一無所知,才越是讓人感到恐懼和害怕。舒憐伊道:“敬大哥,裏麵兇險難料,你可曾想好了?”敬希寧道:“憐伊你怎麽突然說這話,就算裏麵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走這一趟。”舒憐伊道:“我知道你有情有義,若換做是我被花意濃抓來你也會這樣嗎?”敬希寧看著舒憐伊笑道:“當然會。”舒憐伊聽後笑得如桃花般燦爛。


    敬希寧道:“真是奇怪,上次我來這裏撞見了好些個人,可今天怎麽連個影子都沒有,估計是在裏麵等著吧。”於是兩人踏進宮門,徑直朝裏麵走去,剛走了十幾步路,麵前突然出現了十幾個人,十幾把明晃晃的長劍齊刷刷地指著他們倆,敬希寧道:“我就說花意濃不會良心發現,讓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憐伊你退到一邊,讓我好好活動一下筋骨。”


    舒憐伊退在一邊,那十幾個女子一齊圍住敬希寧,眾人身著各色衣服,揮來舞去,敬希寧身在其中,如處百花叢裏,不過這朵朵麗花,滿枝是刺,纖纖玉手,握的都是殺人利器,聽人之命,受人驅使,冷豔無情,令人生畏。這十幾個婢女,雖然人多勢眾氣勢洶洶,但殺人奪命,靠的不是人多,遇上高手,更是如此,敬希寧麵對這一個個千嬌百媚,卻冷麵寒骨的麵孔,應付自如,出招發力,如行雲流水,‘推雲手’快速準確,扼其手腕,奪其武器,突然一個收網,十幾把劍不由自主從她們手中脫出,吸在兩掌之間,裹成一堆廢鐵圓球,猛地一招‘飛鳥展翅’,兩掌放開,十幾把長劍如廢銅爛鐵一般飛向四處,劃過那些人手臂或肩上,或腰間,或腿跟,個個傷筋動骨,倒成一片,瞬間似百花零落。


    敬希寧看了一眼倒成一片的婢子,拍了拍手中的灰塵,叫起了舒憐伊,“憐伊,我們進去。”兩人搖擺著雙手大步往拜星月慢宮走去,看似威風凜凜,內心卻忐忑驚心。從大殿側邊的小石路穿過,再往左一拐,來到一座閣樓前麵,中間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兩邊是拜星月慢宮獨有的花枝,不論四季,皆有顏色。兩人突然立住腳步,微微一怔,那閣樓底下站立著一眾拜星月慢宮的女婢,在眾人的簇擁中,花意濃扶椅而坐,孟思悠立於其側。


    敬希寧和舒憐伊慢慢走近花意濃,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花意濃道:“臭小子你可真是癡情一片啊,秋清漫都還沒有來,你就來了。”


    舒憐伊道:“花意濃,你胡說八道什麽,敬大哥有情有義,你以為世人都和你一樣,冷血無情。”花意濃瞥了一眼舒憐伊,“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舒大小姐,這敬希寧來我倒是能夠理解,畢竟他看上了明月謠,可你來這裏我就弄不明白了,明月謠可是你的情敵,你要救你的情敵?你這心可真大,連我都佩服得五體投地。”花意濃故意嘲諷,舒憐伊聽著又尷尬又羞惱,一氣之下從袖中甩出兩根飛魚針扔向花意濃,花意濃長袖輕輕一擋,將飛魚針打落在地上。


    孟思悠見舒憐伊竟以暗器相傷,跨步而去欲出手教訓,結果被花意濃叫住。孟思悠忿忿退迴到原地,兩隻眼睛卻狠狠瞪著舒憐伊。敬希寧趕緊上前拉住舒憐伊,怕她又衝動生出些事來,惹惱了花意濃,做出什麽對明月謠不利的事情。


    眾人本以為花意濃會惱怒,沒想到卻突然大笑起來。敬希寧拉迴正題,“花意濃,月謠到底在哪?你把她怎樣了?”


    花意濃道:“著什麽急,今天的主角都還沒來呢。”


    敬希寧道:“你說秋前輩?”花意濃狡笑了一下,沒有迴答敬希寧。敬希寧往身後望了望,心中也正納悶,不知秋清漫為何遲遲不到。正想時,秋清漫從拜星月慢宮大殿前的屋頂飛身越過,踏著輕功飄飄而來,如仙姑般踩著腳尖輕落在眾人之間。敬希寧見她現身,心下大喜,趕緊上前去行禮,秋清漫轉過身來,對敬希寧輕輕一笑道:“敬少俠也來了,沒想到還牽掛著小徒,我替月謠謝過了。”


    敬希寧道:“前輩客氣了,我與月謠本是朋友,她被抓我也難辭其咎,於情於理,我都不得不來。”


    花意濃衝著秋清漫喊道:“師姐,別來無恙,你總算如約而至了。”


    秋清漫道:“月謠在哪裏?”


    花意濃道:“師姐可真夠幹脆,這麽多年沒見都不先與我敘敘舊,上次也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現在上來就忙著問你的徒弟。”花意濃拍了一下手掌,隻見閣樓三層長廊上,兩名婢子押著明月謠出現在上麵,明月謠反手被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被點了穴道,兩名婢子把劍架在明月謠肩上,敬希寧看見了明月謠,大聲朝她唿喊,明月謠身子不能動彈,眼睛一眨一眨的,用力點著頭,可惜敬希寧隔著一段距離,根本看不清這細微的動作。


    花意濃道:“師姐怎麽樣,我對你徒弟還算好吧,念在昔日同門之誼,畢竟她是我的師侄,這些日子對她可是還吃好喝地伺候,你看,是不是比在解語溪的時候整日素食果腹精神了許多?”


    秋清漫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扯到下一輩弟子中去,你今日種種都是自己一手造成,我和師父都曾對你苦苦相勸,是你頑固執念,現在卻把怨恨撒在別人身上。”


    花意濃突然吼道:“你少拿師父來壓我,是你一手毀了我,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幸福,現在卻在這裏義正嚴詞地教訓我,你有什麽資格?”


    眾人隻知她倆仇深似海,去不知到底何怨何愁,從來也沒人敢問,隻是舒憐伊口直心快,沒有顧慮,問道秋清漫,“秋前輩,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花意濃為何會這樣恨你?”秋清漫知眾人心奇,又見花意濃舊怨難消,索性將這件塵封在兩人當中多年的心結說了出來。


    時光倒退到二十年前,那時的秋清漫還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姑娘,像潔白的雪花,似寧靜的湖水,皮膚白皙,眼眸動人,亭亭玉立,溫柔美麗。而花意濃隻有十八歲,嬌豔多情,活潑好動,兩人和師父紀婉芝一起生活在解語溪,解語溪有一門派叫花解語派,花解語派曆代掌門隻收兩三徒,且不與江湖門派來往,在武林中知者甚少。秋清漫和花意濃從小生活在解語溪,這裏山色秀麗,溪水清澈,自成仙境。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習琴棋書畫,練功舞劍,親密得很。師姐秋清漫喜靜,師妹花意濃好動,紀婉芝把她們留在身邊,很少讓她們下山,而好動的花意濃則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時不時就背著紀婉芝偷偷溜出去,每次都讓秋清漫替她遮掩。


    一日,花意濃閑來無事,煩悶無聊,正好紀婉芝也出門遠遊去了,花意濃又想往外跑,秋清漫拿這個師妹也沒有辦法,知道攔不住她,隻是囑咐她在外麵不要惹是生非,在師父迴來之前能夠趕迴。花意濃興高采烈走了,在寧靜的解語溪待的時間長了,突然來到熱鬧的集鎮,東看看西逛逛,眼睛看不完的稀奇玩意,嘴裏吃不下的小吃美味,正好經過一個首飾店,十幾二十歲的姑娘,皆是愛美的年紀,這玲琅滿目的首飾,金的,銀的,笄、贊、釵、環、步搖、華生、發鈿、扁方等等,應有盡有,花意濃拿起一簪子,看了又看,心中很是喜歡,老板識其心思,便上前推售,“姑娘真是好眼光,這隻簪子華麗漂亮,富貴冷豔,正合姑娘氣質。”花意濃聽老板這麽一說,心中更增添了幾分喜歡,問道:“這隻簪子多少錢?”那老板道:“十兩銀子。”花意濃一聽,想著自己背著師父匆匆出來,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麽錢兩,隻好不舍地放了下來。那老板見花意濃被他的十兩銀子給嚇著了,視她為一個愛美無錢的貧家女子,根本買不起,冷冷看了一眼,將簪子好生收了起來。正巧旁邊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白麵俊臉,還有幾分儒雅,見花意濃模樣可愛,對那簪子又念念不舍,心中便生了憐香惜玉之心,走過去叫住老板,“老板,這簪子我要了”,說著拿出了一錠金子,那老板見公子出手大方,定是個闊綽之人,心下大喜,拿出簪子,雙手奉上道:“公子好眼光,我給您包好。”


    花意濃見那人當著她的麵奪她心愛之物,頗有些氣惱,十分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那公子對店老板道:“不必包了”,那老板不知其意,隻好遞給了他,那公子拿過簪子,在花意濃麵前一晃,“這樣的簪子當然要配這樣漂亮的姑娘”,說著把簪子往花意濃遞過去,花意濃往後退了一步,“我可沒有錢”。公子笑了一笑,如陽光般溫暖,輕聲道:“錢財不過身外物,在姑娘麵前談這個太過俗氣了,若姑娘不嫌棄我就送給姑娘了,還望笑納。”


    花意濃有些激動,“真的?”


    公子道:“在姑娘麵前豈有假話,可況隻是一個小小的銀簪。”


    花意濃道:“無功不受祿,你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便是。”


    公子道:“我送姑娘銀簪,隻因你我有緣,況且我也沒有什麽需要姑娘幫忙的,若是姑娘真覺得不好接受,非得求個心安的話,我想想,現在也到飯點了,正好在下餓了,不如姑娘就請我吃頓飯吧。”


    花意濃笑得天真,“我可請不起山珍海味。”


    那公子道:“能與姑娘共餐,粗茶淡飯比山珍海味美味多了。”


    花意濃笑道:“那好說,粗茶淡飯倒也不至於,跟我走吧。”


    那公子拱手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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