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著他,想起先前長嶼給我說的那個什麽,我體內的鬼玉在接觸到紅箋體內的極寒之氣之後才有了複蘇的跡象,這一點跟江楚城說的倒是一致。但是後來長嶼說的卻是鬼玉的沉睡,是因為我的死亡。


    他好像還說……江楚城會渡魂給我,其實是為了修補鬼玉?


    我把長嶼的話給江楚城說了一遍,沒想到江楚城卻嗯了一聲:“他說的沒有錯,我給你渡魂,的確也有在修補鬼玉的意思。”


    天已經完全亮了,陽光從車窗灑進來,我有些不舒服的往他懷裏動了一下。我的肚子最近已經有些顯出來了,而同時我也變得比之前懼怕陽光。


    見狀,江楚城對那鬼司機說了句把車開迴家。一直在街上繞圈的司機,這才把車調了頭。


    江楚城摟著我,聲音低沉,又接著剛才的話說道:“……因為如果我不用自己的魂魄來修補鬼玉的話,你就不能夠進入輪迴。翎兒,你體內的鬼玉還不完整,極寒之氣還在鄭芸微的體內,要想完全修補鬼玉,就必須要用到極寒之氣。這千百年來,我在找你的同時,也在找著那一部分的極寒之氣。隻可惜那時候我想起來得太晚,等到記起之時,極寒之氣又已經輪迴了。”


    “……”


    我突然間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


    我想起七百年前我看著紅箋在我麵前死去,等到阿音出現的時候,正是我拜托她將紅箋帶去輪迴。


    偏偏是這麽陰差陽錯。


    我慢慢的湊過去吻了他一下,在他唇邊喃喃道:“……所以之前在會所裏,你和清寂說的那前一部分的對話,果然是他故意說給我聽的吧?”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當時你進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的氣息了,清寂自然也感覺到了。”


    我笑了笑,心頭歡喜,過後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緊緊抱住他:“我就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假的。”


    說完我又突然惆悵起來:“那清寂說的那個什麽最後一世,又是什麽意思?”


    “那是……”


    江楚城剛要開口,就被司機打斷了:“主人,到了。”


    我心想這個司機可真是不懂事,江楚城在說話呢,他居然就打斷了他。但是江楚城卻沒有說什麽,嗯了一聲,低頭親了親我:“先上去再說吧。”


    我點點頭,想了想,又換了個姿勢坐在他懷裏,眨著眼睛看他。


    他眉毛一挑,哼笑一聲:“這是做什麽?”


    我嘿嘿一笑:“這一晚上我太累啦,六哥你抱我上去吧。”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


    對視一陣之後,他終於敗下陣來,無奈道:“小懶蟲。”


    嘴上這麽說,他還是將我抱下了車,步伐穩健的走向別墅,他一邊走我一邊低笑,還不忘誇他兩句:“六哥真厲害。”


    誰知他又是一聲輕哼,抱著我停在了臥室門口,有些危險的湊近我:“還有更厲害的,想試試嗎?”


    我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放在了床上,而後他手一揮,房間裏的窗簾便被拉上了。原本明亮的屋子在這一刻變得漆黑,下一個瞬間我便感覺身邊的床往下陷了陷。


    他從背後擁著我,那冰冷的氣息不斷往我耳朵裏鑽,他壓低了聲音說:“厲害嗎?”


    我:“……”


    我肩膀一抖,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在他要親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驚叫一聲:“啊!”


    他有些頭疼的說:“怎麽了?”


    我從床上坐起來,在黑暗中看著他的眼睛,囁嚅道:“我忘了一件事。”


    “嗯?”


    他看向我,我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說道:“我、我之前在那鬼市裏麵,把豔骨給打傷了。不過司命說她沒有死,哦對……司命被豔骨打傷了,我暫時把他給裝在我的瓶子裏麵了。”


    江楚城半天都沒有說話。


    他一不說話我就害怕,磕磕巴巴的喊了他一聲:“六、六哥?”


    “嗯。”他伸過手來,讓我重新躺在他的懷裏,低頭吻了吻我的鼻尖,說道,“她傷到你了嗎?”


    我搖搖頭:“那倒沒有,就是司命被她打的有點慘,我趕過去的時候,司命都快魂飛魄散了。”


    想起司命那個樣子我就覺得有點慘不忍睹。


    但是很快我想到了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豔骨現在不在了,要誰來給江楚城渡魂呢?這麽想著,我就從他懷裏坐起來,眼巴巴的看著他,可還沒有開口,江楚城就涼涼道:“你想都不要想。”


    “……”


    我癟癟嘴,又聽他說:“你體內的鬼玉現在正是複蘇的時候,在這個時候要是再渡魂給我,你是想讓我死還是讓你死?”


    我委屈道:“……我就這麽想想。”


    “想想也不行。”他口氣凜厲,“我還沒有到那種要靠自己的女人來渡魂的地步。”


    我有些不高興的哦了一聲。


    過後他放柔了語氣:“豔骨不一樣,我之所以還留她身邊本就是為了這種事……之後沒有豔骨,我也會另想辦法,這些你都不需要操心。”說完他又有不緊不慢的說,“……有時候,你也不用把我想的太好。”


    我自動忽略了他後麵這句話,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的手,然後扣住,小聲說:“你現在還需要被渡魂,是因為這裏在排斥著,那什麽時候這個地方才會不排斥你呢?”


    身後又是一陣沉默,半晌,我才聽見他低沉的、甚至有些沙啞的聲音:“……等一切結束,就不會了。”


    我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玄了,有些茫然的問:“結束?那什麽時候才會結束?我們現在在這裏,是因為進了血池,那一切結束之後,我們是不是又會迴到血池的另外一邊?也就是我們來的地方?”


    大概是我的言論有些太抽象了,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他迴答。我以為他是沒有聽懂,想了想,又解釋道:“簡單點來說呢,就是我覺得我們現在在的這個世界,可能是不真實的,當然也可能是真實的。如果是不真實的,那麽我們會不會就是通過血池到了一個平行世界裏?因為這裏很多東西看起來一樣,但實際上又變得不一樣了。就拿夙曄和葉弛來說,之前夙曄被封印,救下他的人是清寂,但是到這裏之後,救下他的人卻是葉弛。還有……”


    我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巴,過後聽他好笑道:“你到底是從哪裏聽來這些理論的?”


    我訥訥的:“難道不是嗎?”


    他說:“當然不是。”


    我一臉茫然。


    他解釋道:“雖說你是進入血池之後才到這裏來的,但並不是你所謂的平行世界。不過是時間往後推移,一些事情又發生了變化罷了,懂了嗎?”


    我搖搖頭:“……不懂。”


    他說:“不懂算了。”


    我以為他就隨口說說,誰知道他真不打算再說了,我當即轉身捏了他一下。頭頂傳來他的悶笑,他一手摸著我的肚子,一手攬著我,慢慢說:“司命就先讓他跟著你吧。”


    我啊了一聲:“可是他應該再等一段時間就好了,現在你身邊就隻剩下程術了,沒有問題嗎?”


    “嗯,”他說,“過兩天又是十五了,這一次沒有豔骨,我可能還要去趟陰間。在我迴來之前,你都要乖一點,明白嗎?”


    我一聽他又要走了,有些不舍的說:“那你什麽時候迴來?”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都實在是太少了,真希望能有那一天,我能和他安安靜靜在一起,不會再有別的事來打擾我們。


    “等十五過去我就會迴來,不會太久。”


    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到他掌心裏傳來一股暖流,源源不斷的往我肚子裏灌入,那種感覺讓我有點不舒服,我嚶嚀了一聲,他低聲說:“別動。你之前在鬼市待得太久,體內有陰氣殘留。”


    他不說我都還忘了。


    “之前我明明已經建立了屏障,為什麽陰氣還會入體?”


    想到寶寶那個虛弱的樣子我就有點心疼,當時我和長嶼還沒有走進會所,他就撐不住迴到我肚子裏了。


    我有些喪氣的想,我這個媽媽做的真是失敗,以前保護不了糖糕不說,現在明明靈力已經恢複了,居然還要淪落到讓寶寶來保護的地步。


    江楚城說:“應該是輪迴珠裏麵的陰氣,這些輪迴珠本來就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先前你從輪迴珠裏提取記憶的時候,讓陰氣入了體。雖然不多,但是到了鬼市之後,陰氣就會大漲。”


    我這才恍然大悟,有些愧疚的摸了摸肚子,小聲對寶寶說了句對不起,這次是媽媽太魯莽了。


    在鬼市折騰了一晚上,我真的是有點太累了,後來江楚城好像又和我說了什麽,我也沒有聽見的樣子。隻迷迷糊糊的記得我一直躺在他的懷裏,朦朧中聽見他歎息著問了這麽一句話:“如果一切真的結束了,你願意跟我走嗎?”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江楚城在我睡著的時候又把我送迴了寢室。葉弛坐在我對麵的床鋪打遊戲,見我醒了,迴頭看了我一眼,說:“易文修剛走,你要不要去追一下?”


    我打了個哈欠,擺擺手:“不用了。”他是去陰間,我跟著去做什麽?就算我去了,估計他也會二話不說把我拎迴來。


    我坐起來思考了一會兒人生,目光瞥見脖子上的香囊,現在輪迴珠已經有四顆了,還剩下最後一顆,我必須得抓緊時間收集到才行。


    畢竟我不但要靠輪迴珠補全自己的魂魄記憶和靈力,到時候要得去陰間把周楠帶迴來。炎月那個家夥是在是太陰險了,之前他說陰間需要死人來製造陰氣,我和葉弛居然都沒有懷疑。現在想想,我覺得自己真是傻。


    陰間那種地方,根本就不需要死人來製造陰氣,就如同陽間的陽氣的來源也並不全是生人一樣。我有些淚奔的捂住臉,怎麽當時我就沒有懷疑一下呢?


    “我的媽,林小阮你沒事吧?就算是剛和你男人分開,你也不用這麽悲傷啊。”


    聽見這吐槽我扭頭一看,果然是許小北翹著二郎腿坐在對麵床上,一臉我已經沒救了的表情。


    我感歎一聲:“單身狗怎麽會懂我們這些人的心情呢。”


    許小北:“……”


    “好樣的林小阮!你給我等著!”許小北一邊說,一邊從床上跳下來,然後蹬蹬蹬的往陽台走去。


    我一臉莫名,問葉弛:“她幹嘛?”


    葉弛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許小北提著兩個水壺走了出來,冷哼一聲:“哥哥去打水了,看見沒,就兩個瓶子,別想我給你打。”


    說完一抬下巴,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寢室的門迅速的打開,然後又迅速的關上了。


    我:“……”


    我摸摸鼻子,想著看來剛才那一下給她刺激得不輕啊。


    葉弛在這時候合上了電腦,俯身從那邊爬了過來,問我:“怎麽樣?”


    “嗯?”我抬頭看他,“什麽怎麽樣?”


    葉弛說:“你去鬼市,有什麽發現嗎?”


    “當然有,”我說,“發現還大了呢。”


    我稍稍移動了一下位置,讓我可以麵對葉弛,過後把鬼市上遇見的事都原原本本的給她講了一遍,講完還把裝著司命的瓶子拿出來給她看了看:“要不是當時我趕過去,這隻鬼可這真要死在那了。”


    葉弛皺起眉;“你是說,鬼市背後的操縱人是清寂?可是他不是說,在你找到最後一顆五行輪迴珠之前,都不會再出現了嗎?”


    我一臉驚奇的看著她:“他說的話你也信?”


    “……說的也是。”葉弛讚同的點點頭,過後又說,“現在隻剩下一顆珠子了,但是要去哪裏找呢?”


    我搖搖頭,說了句不知道,過後又歎了口氣:“你知道嗎?我現在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就是最後一顆五行珠,我一定要慢慢的找,並且是越慢越好。”


    聞言,葉弛疑惑的看我:“為什麽?”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想法也是剛剛才冒出來的,在這之前都沒有。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幽冥鏈還在手上,隻是從鬼市迴來之後我就發現,這上麵的光亮了不少。幽冥鏈是陰間的東西,滴血認主,能把這世上所有的光都吸進去,所以最初我看的時候這東西是一點光澤都沒有的,但是現在卻開始反光了。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我喃喃的說。


    和葉弛聊了一會兒,說到長嶼和翠兒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之前聽江楚城說鬼玉的事聽的太入迷,忘記問他這件事了。我拍了拍腦門,雖說我直覺這件事是清寂做的,但還是想聽聽江楚城的版本。


    ……因為這樣一比較,才能看出長嶼到底有多蠢。


    葉弛聽我說了之後,一臉受不了的表情:“阿翎,我發現你越來越惡趣味了。”


    我驚奇:“有嗎?”


    她點點頭,過後又說:“那照你的意思就是長嶼現在是清寂的人,但是又不是他的人?”


    “不好說,”我說,“從鬼市這件事來看,他應該是向著我的,但是不知道清寂給他灌了什麽*湯,他對清寂的話簡直就是深信不疑,不管我說什麽,他就是認定了那些事是江楚城做的。”


    聽到這裏,葉弛不由得說道:“那說不定真是他做的呢?”


    我看著她。


    她看著我。


    我揉揉額角,最後找了一個合適的比喻:“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說這些事是夙曄做的,你會信嗎?”


    結果沒想到葉弛想都不想就迴答:“信。”


    “……”


    我突然覺得夙曄挺可憐的。


    最後我和葉弛又討論了一下輪迴珠,她現在一向都是聽我的意見,剛才聽我說想慢慢找到輪迴珠之後,她也沒什麽異議。我看著她笑了笑,又改口道:“其實快一點找到也好,我倒要看看清寂他們究竟是想做什麽。”


    正說著許小北迴來了。


    她一手提著一個水壺滿頭大汗走進來,葉弛連忙下去接了一個過來,許小北說了聲謝謝,過後伸了個懶腰說:“我好餓啊,都快九點了還沒吃東西,學校那邊在修路,今晚上校門好像不會關,咱們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啊?學校後門那有家麵館還不錯。”


    我從床上看她:“啊,麵啊,但是我想吃……”


    “走開你這個脫團狗,我高貴的fff團並不想和你說話。”


    “……”


    葉弛憋著笑從陽台進來,我哼了一聲:“fff團,你說誰呢?想清楚了說話,現在沒脫團的就你一個了。”


    許小北看看我,然後看看葉弛,不說話了。


    臨近十點,學校後門也沒有什麽人,我們去的時候那老板都快要打烊了,不過最後那老板還是去廚房給我們仨下了麵。


    這麵館不是很大,頭頂的燈光也忽閃忽閃的。我記得這個地方應該是剛開不久的,但是麵館兩邊的牆壁上卻是布滿了油漬,看起來給人一種很髒的感覺。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牆上還掛了一副畫,皺著眉看了很久才認出來那似乎是個女人。


    黑色的長發,慘白的麵孔,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麵,腳邊還放著一把紅色的傘。我皺起眉,覺得那畫看著不是很舒服。習慣性的掐指算了算,卻沒有感覺到什麽。


    十分鍾後,那老板端著三碗麵走了出來。


    我指著畫問他:“老板,這畫你怎麽掛在這兒,不怕讓油給浸了嗎?”


    聞言那老板看我一眼,笑容憨厚:“沒事兒,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就是掛上麵裝飾裝飾。”一邊說他還一搓了搓手。


    我哦了一聲,看了一下他那個動作,沒有再說話,埋頭吃麵。


    但是我吃了兩口麵就有點吃不下去了,感覺油膩得厲害,但是葉弛和許小北卻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我放下筷子,葉弛看向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胃裏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因為……”


    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沒有把話說完。


    葉弛先是愣了一下,過後了然的點點頭:“那待會兒迴去再買點東西吧。”


    許小北把自己碗裏的麵吃完,看我沒有動,嘴裏的麵還沒有吞下去,就用筷子指著我,含含糊糊的說道:“小阮你不吃啊?那我吃了啊?”


    “哦,好。”


    我把麵推給她,許小北離開推開自己麵前的那碗麵,狼吞虎咽的吃起來,那樣子就像是餓了很久一樣。


    我微不可聞的皺起眉,而就在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了一道陰冷的視線,我猛地抬起頭,卻什麽都沒有見到。隻有那麵館的老板坐在另一張桌子上,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的看著那副掛在牆上的畫。


    當天晚上迴去之後,許小北就說自己肚子疼,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那麵館的麵不對勁,但是許小北卻堅決聲稱不是這樣,還說好吃,第二天還要去吃。


    我以為她隻是隨口說說。


    可是沒想到第二天到了飯點,她真的又拉著我和葉弛去了那麵館。


    和之前一樣,這一次我仍然沒有吃麵,許小北二話沒說就吃掉了原本是我的那碗麵,那樣子連旁邊的葉弛都被嚇到了。


    從麵館出來之後,許小北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麵,我拉著葉弛問:“那麵真這麽好吃?”


    葉弛想了想,和我說:“還行吧,其實算不上特別好,但是吃了確實讓人感覺還想吃。”


    我摸了摸鼻子:“可我真是一口都吃不下,難道真是因為懷孕的原因?”


    葉弛覺得有這個可能。


    我癟癟嘴,又迴過頭去看了一眼那麵館,心裏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於是在第三天許小北說要去那家麵館的時候,我也依然跟了上去。


    今天天氣不怎麽好,一大早就開始下著雨,連帶著那麵館的生意也不怎麽好。連著來了三天,那老板已經認識我們了,剛坐下還沒說要吃什麽,那老板就率先開了口:“兩碗牛肉麵?”


    我好奇道:“為什麽是兩碗?”


    那老板看著我笑了笑;“姑娘你每次來都不吃,這樣還不如就點兩碗呢。”


    聽著我覺得更加奇怪了,雖然每次我都沒有吃,但是我這一碗,可是每次都給許小北吃了,這老板明明可以多賺一碗麵的錢,為什麽不賺?


    話問出來老板就有點尷尬,不知道怎麽接我的話。我笑了笑,對那老板說:“還是三碗吧。”


    “好、好吧。”


    那老板飛快在本子上寫了什麽,轉身之前,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


    這一迴那老板把麵端上來之後,我忍著那股油膩味兒吃了好幾口,邊吃我邊和許小北說:“哎,你別說,這麵還真是不錯誒。”


    許小北哼了一聲:“早就和你說過了,你還不相信。”


    我摸了摸鼻子沒有再說話,期間並沒有忽略那老板看著我的身後,憂心忡忡的表情。


    但到底我還是沒有堅持把這碗麵吃完,好容易吃下去一半,我終於忍不住跑出去吐了。迴來的時間許小北一臉生氣的看著我:“你浪不浪費啊!”


    我有些無辜:“這個……特殊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沒有辦法的嘛。”


    說著我就重新坐迴去,拿了筷子準備繼續吃。但這一筷子還沒有下去,許小北就拿走了我的碗:“不許吃了!”


    我一臉愕然。


    葉弛也皺眉道:“怎麽了你這是?”


    許小北鼓著眼睛:“她浪費!不吃就不要吃啊!”


    她這話說的相當大聲,引得館子裏其他幾個人都轉頭看了過來。


    “哎哎哎,不要吵不要吵,就是一碗麵而已,朋友之間傷了和氣就不好了。”那老板在這時候走了上來,一臉和善。


    許小北這才哼了一聲,埋頭吃著我剩下的麵。


    我和葉弛互相看了一眼,而後皺起了眉。


    江楚城去陰間之後,寶寶每天晚上都會出來陪我說話,加上我偶爾會想點別的事情,所以這兩天晚上我都睡得有點晚。


    今天晚上也是一樣。


    哄著寶寶睡著之後,我打算起來上個廁所,但是我還沒有下床,就聽見對麵床鋪許小北先我一步進了洗手間。


    她已經吐了好幾天了,而且每次從衛生間吐了出來,裏麵都是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就像是什麽東西燒焦了一樣,我聞著十分惡心。這一次她在裏麵吐的時間比前幾次都要長,等到她出來之後,我便後腳進了衛生間。


    和之前那幾次一樣,裏麵仍舊彌漫著那股燒焦味兒,甚至比之前還更加濃了。


    我捂著鼻子走到馬桶前麵看了眼,忽然發現馬桶旁邊有一小撮頭發,而那股難聞的味道正是從這頭發上麵散發出來的。


    我盯著那頭發看了一會兒,覺得那東西十分的熟悉,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突然想起,這應該是發鬼的頭發。我當即沉下臉色,過後撚起手指,念了句咒,那頭發果然燒了起來。


    我微微眯起眼睛,意識到那家麵館估計有什麽貓膩。


    第二天早上我們三個人擠在衛生間裏洗漱,等到許小北出去之後,我拉著葉弛問:“你這兩天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葉弛搖搖頭,疑惑的看我:“怎麽了?”


    我伸著頭往外看了一眼,確定許小北沒有站在衛生間附近之後才小聲對葉弛說:“那家麵館有問題。許小北這兩天晚上一直在吐,吐完之後衛生間就有一股燒焦味兒……昨天晚上我在廁所裏發現了這個。”


    一邊說,我一邊用衛生紙把那一小截頭發拿了出來。上麵的那股燒焦味兒已經沒有了,隻是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那些頭發在小幅度的擺動。


    葉弛皺起眉:“這個是什麽?”


    我念了句咒,這下徹底把那頭發燒沒了。


    這時候外麵傳來許小北關門出去的聲音,我轉頭看了一眼,過後又對葉弛說:“你還記得……七百年前咱們遇見的那個發鬼嗎?”


    葉弛一愣,緊接著眉頭也皺起來;“這頭發是……”


    我點點頭:“就是那發鬼身上的。我以前和你提到過嗎?這發鬼的頭發燒起來,就是這種味道。”


    說完我笑了一下:“看來咱們今天還得去那麵館瞧瞧。”


    出去之前,一直在我的捉鬼瓶子裏休養的司命突然現了身。當時我正坐在床邊,等著許小北和葉弛打水迴來,就一起出去吃飯。


    看見司命我還有些驚奇,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胸前的那個大洞還沒有完全合攏,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我看著他,問:“咦?你怎麽出來了?”


    “夫人是要去那個麵館?”


    我點點頭,迴寢室之後我就把他的五感屏蔽給接觸了,所以他能夠聽見外麵的聲音。


    我對司命說:“那個麵館的麵有點不對勁,我同學吃了之後吐了發鬼的頭發出來,我打算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在作妖。不過我有點奇怪,如果那個麵館裏有問題的話,為什麽我之前都沒有察覺到?”


    興許是想到司命之前是專門給江楚城收集消息的,我覺得他知道的應該會很多,連帶著把自己心裏麵的疑惑也說了出來。


    司命飄到我麵前,問道:“夫人進去那麵館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什麽掛飾之類的東西?”


    我點點頭:“有一副油畫,不過我沒有發現那上麵有陰氣的存在。就是上麵畫著的那個女的讓我有點不太舒服。”


    司命想了想說:“夫人能不能給司命形容一下?”


    我坐在床上,一手撐著頭,半開玩笑道:“我給你形容你就能知道了嗎?”


    司命笑了笑:“別的不敢說,對鬼物這方麵司命還是比較了解的。夫人雖然是陰陽師,百年前又是老祖,但是有一些東西未必比司命這個做了幾千年的老鬼清楚。”


    我手一滑,驚訝道:“你都活了幾千歲了?”


    “是。”司命說,過後又補充道,“主人和司命一般大。”


    “……”


    我摸了摸鼻子,想著後麵那句話你實在不用說出來。


    “那幅畫掛在麵館的左邊牆壁上,牆壁上的油漬很多。畫上麵是一個長頭發的女人,臉色很白,腳邊有一把紅色的傘……”我慢慢給司命描述著那麵館裏麵的情況,說著說著,我忽然意識一個問題,那幅畫明明是掛在油煙那麽重的地方,四個角也已經被熏黑了,但是偏偏畫上麵的那個女人臉色還是很蒼白。


    想到這裏,不等司命說話,我就兀自說道:“看來那幅畫有問題啊。”


    司命點點頭:“按照夫人的描述,那幅畫上的女人確實就是發鬼,還是會化形的。”


    我有些好奇:“但是我先前去的幾次都沒有感覺到鬼氣,而且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司命問:“夫人可有吃麵?”


    我愣了一下,過後恍然。


    之前雖然我每次都沒有把那麵吃完,但是多少都吃了一點。我撐著頭,用手敲了敲麵前的床杆,想起那老板似乎好幾次都想提醒我們來著。想到這裏我看了司命一眼,又說道:“不過你現在出來,應該不是單單要告訴我這些吧?”想了想我說,“那發鬼是不是和什麽人有關?”


    司命有些驚訝:“夫人……當真聰慧。”過後他沉下臉色說,“先前夫人進那麵館的時候司命就想提醒夫人,但是卻一直出不來,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了一樣。夫人這次去,千萬小心一些。那豔鬼和發鬼的關係很好,司命擔心這背後說不定是他在搗鬼……”


    豔鬼說的就是清寂。


    我點點頭:“這一點我自然知道。”邊說我心裏邊想著待會兒去試探試探許小北,看看她是不是被那鬼給盯上了。


    剛一說完,寢室門就打開了,司命當即迴到了瓶子裏。葉弛進來大概是感覺到鬼氣,詢問的看了我一眼,我衝她聳聳肩,等到後來走下寢室的時候,我才和她說:“待會兒你不要吃麵了,我懷疑那麵是發鬼的頭發做的。”


    葉弛聞言,立刻轉頭一臉驚駭的看著我。


    我想起她之前幾乎把那些麵全部都吃下去了,難免有些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想說:“抽空讓你家夙曄給你漱漱口吧。”


    “阿翎!”


    葉弛在後麵有些氣急敗壞的叫著我。


    我哈哈一笑,走兩步跟上已經把我們甩了很遠的許小北,一把挽住了她手臂。許小北頓時嚇了一跳:“夭壽啦!嚇死寶寶了!”


    “嘿嘿嘿,莫慌莫慌,給你一個愛的擁抱。”說著我就要上去抱許小北,但是許小北卻突然把我推開了:“滾!”那一瞬間,她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但我事先早就有所準備,所以並沒有摔倒。


    “媽呀,林小阮,你沒事吧?我剛才和你鬧著玩呢。”許小北連忙上來扶住我,但是她在碰到我的手之後,又觸電般的把手拿開了。


    葉弛在這個時候趕了上來,有些無奈的說:“你們倆多大了,能不能不鬧了?”


    葉弛說完這句話,許小北便看了她一眼,過後沉默的轉過身又一個人走在了前麵。


    而在她轉身的時候,我看見了那個原本應該在油畫上的女人,打著紅傘,趴在她的背上。


    “果然是這樣……”


    我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


    葉弛看向我:“怎麽了?”


    我拉著她一邊走,一邊轉頭問她:“剛才你看見她背上趴的那個人了嗎?”


    “沒有……”葉弛搖搖頭,“我連鬼氣都沒有感覺到。”


    我說:“我也沒有感覺到。”


    “那你怎麽知道?”


    聞言我笑了一聲:“因為那碗麵我並沒有吃多少。”


    “麵?”


    我嗯了一聲,“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那個老板的麵,其實是沾了陰氣的,隻要有人把麵吃下去,那些陰氣就會在肚子裏化形,不斷的吸食你的陽氣,等到吸食得差不多了,就會變成頭發從嘴巴裏吐出來。”


    葉弛皺起眉:“但是我也吃了,為什麽我一點事都沒有?”


    “因為你身上有夙曄的氣。他本來就是個惡鬼,比那發鬼厲害多了,你沒發現之前那個老板都是在讓許小北吃麵,卻沒有讓我們吃嗎?就是因為那發鬼知道我們兩個不好惹。我現在斂了身上的煞氣,但是因為幽冥鏈,那發鬼多少還是忌憚這個的。”


    “……所以許小北才成了那發鬼的目標?”


    我點點頭:“不止是許小北,凡是吃過麵的人都是。隻是那發鬼不知道為什麽重點盯上了許小北。”


    “那它的膽子可真是大,明知道小北身邊有兩個陰陽師在,它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那如果它是故意的呢?”我喃喃道。


    “故意的?”葉弛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說,它故意被我發現,想引我們上鉤?”


    我嗯了一聲,暫時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說:“阿弛,你發現了嗎?現在好像我們不去找事,事情就會自動找上我們來。”


    跟我認識這麽久,葉弛已經漸漸習慣了我跳躍的思維,她蹙著眉思忖片刻,而後說道:“是清寂嗎?”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前麵已經走進麵館的許小北,不確定的說:“其實我也不確定,不過你還記得七百年前嗎?當時就是因為清寂和那發鬼,我們才會上當,結下了血誓之約。”


    我稍稍放慢了腳步,剛才拉著許小北的時候我已經在她身上放了一張符紙,這一時半會兒不跟上去,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炎月和清寂是一夥的,炎月之前說過讓我快點找到輪迴珠,前幾天在鬼市裏,清寂也開始試圖用長嶼來讓我和江楚城分開。”


    “阿翎?”葉弛看向我,“你在害怕什麽?”


    我在害怕什麽……


    我喃喃的把葉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我能害怕什麽呢?我這麽焦急,不過是害怕再和那個人分開一次。


    我停下腳步,看著頭頂烏雲密布的天,隻覺得是一場暴風雨要來了。


    那麵館的老板從看見我們進來之後臉色就不太好,把麵端上來了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裏。那副原本掛在牆壁上的油畫,被他用黑惡色的布蓋了起來,進來的時候我還刻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但那老板明顯不是很想搭理我。


    這一次我和葉弛都沒有吃麵,三碗牛肉麵全被許小北一個人吃了。


    葉弛還覺得這樣有點不太好,因為她真的以為那麵是發鬼的頭發。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覺得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實在是好玩。


    葉弛看著狼吞虎咽的許小北,湊到我耳邊說:“你在等什麽?”


    她話剛說完,對麵葉弛就打了個飽嗝,她的肚子已經撐得吃不下了,可偏偏還轉頭對那老板說道:“再來一碗。”


    那老板嘴巴動了動,有些猶豫:“姑娘,你都已經吃了三碗了,我這麵再好吃,你也不用這麽照顧我生意啊。這大晚上的,吃這麽多,會睡不著的……”


    許小北有點不耐煩:“反正是我吃又不是你吃,你擔心那麽多做什麽?快點快點,我肚子餓。”


    那老板被催的沒有辦法,隻好點點頭,在看了我一眼之後,又轉身進了廚房。


    他這一碗麵做的時間相當長,大半個小時了都還沒有端出來。許小北跑過去催了好幾次,他要麽是在廚房裏擀麵,要麽就是在調料,就像是刻意在拖延時間一樣。


    我默默的喝著茶。


    頭頂的風扇吱呀吱呀的轉身,這麵館的衛生實在不怎麽樣,就算開著風扇,還是一直都有蒼蠅飛來飛去。


    時間從十點走到了十一點,那老板還沒有出來。許小北又去看了一次,這一次她離開座位之後,我對葉弛說:“老板跑了,那鬼已經等不及了。”說完我便站起身,跟著許小北走了進去。


    不出我所料,廚房裏果然一個人都沒有,連燈都被關上了,隻有那道木門還在搖搖晃晃,無聲的告訴我們,那老板剛跑出去沒有多久。


    “那老板呢!媽的,老子的麵!”


    許小北罵罵咧咧。


    雖說她平時說話偶爾也會爆粗口,但是也沒有像現在這麽……暴躁。


    我摸了摸鼻子,想著要是再不把這隻發鬼解決的話,恐怕許小北的脾氣隻會一天比一天大,到時候說不定什麽時候把寢室給炸了也是有可能的。


    “林小阮,葉弛呢?葉弛怎麽不見了!”


    許小北在廚房裏轉了一圈之後,突然轉頭看向我。她的頭發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變得很長了,我看了眼那隻趴在她頭頂的發鬼,不緊不慢的說:“她先迴去了啊。”


    許小北皺起眉:“迴去了?怎麽不等我們?”


    她的臉色已經開始逐漸變成了青色,我掐著手指算了算,這發鬼精氣已經吸收得差不多了,看來馬上就要出來了。


    我笑了一下:“等我們做什麽?解決你,隻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許小北的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從懷裏掏出了紅符,連咒語都懶得念,直接咬破手指在上麵畫了一下,然後朝她扔去。


    那發鬼大概是沒有想到我來的這麽快,等到符紙快要到眼前了它才驚叫一聲從許小北的身體裏竄出來,而後飛快的爬上了牆。


    許小北身子一軟,當即倒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拍了拍袖子,又伸手聞了聞,頓時皺起眉。


    尼瑪,我就是在這兒站了一會兒,竟然就沾上了一身的油煙味。


    “臭道士!敢壞我好事!”


    這話說的我有點無辜,我抬頭看著趴在天花板上的那發鬼,想著七百年前見到它的時候它還隻是一團頭發,沒想到現在竟然已經能夠化形了。


    清寂真是不簡單。


    想到這裏,我扯了扯嘴角,問她:“你倒是有點意思,明明是你找上我的,現在反而說我壞你好事。”


    那發鬼一愣,她在那滿是油漬的天花板上爬了兩下,慘白臉上現出一個詭譎的笑容:“我找上你?你怎麽知道是我找上你?”


    我一手放進上衣包裏,將那銅錢拿在手裏玩,過後慢吞吞的說:“說你找上我也不對,應該說是你找上了我同學,用她把我引到了這裏來。”我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鼻子,想了想說,“我來猜一猜,那幅畫應該是你讓老板掛上去的吧?之前你都是附身在那副畫裏麵,直到我們來了之後,你就順勢到了許小北身上。”


    它又爬了兩下,一雙眼睛瞪得圓鼓鼓的:“你倒是挺聰明的。”


    “……不過我估計你原本的打算是讓我和葉弛都吃下麵,好以此來獲取我們身上的精氣。”說到這裏我笑了一下,“清寂應該告訴過你,我和葉弛的精氣不太好吸食才對。”


    提到清寂,那發鬼果然變得興奮了,那一團頭發在這短短幾秒內暴漲,眼看著就要把廚房遮擋住,甚至還有一些伸到了我的麵前。我有些惡心的往後退了一步,又從包裏拿了一張符籙,將引燃之後燒掉了那些跑到我麵前來的頭發。


    “啊啊啊!”


    那發鬼頓時叫起來。


    我晃了兩下符紙,然後扔了出去,說:“不要來試探我,你打不過我的。”


    那發鬼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眼看著就要退到牆壁的那一頭去。


    我看著它這個樣子,繼續問:“所以清寂讓你來是做什麽的?之前在鬼市他想用長嶼來挑撥我和江楚城,你現在來又是做什麽?”


    “嘿嘿嘿嘿嘿……”那發鬼突然笑起來,廚房裏的燈也跟著閃了兩下,我聽見它說,“你說的沒有錯,的確是清寂讓我來的,他也的確交代過我讓我不許對你出手。但是七百年前,我差一點就因為你魂飛魄散,這個仇我怎麽能不報!”


    “說重點。”我有點不耐煩的又掏了張符紙出來,用兩指夾著在它麵前晃了晃,“那個老板也是清寂的人?”


    它當即又往後退了兩步,聲音有些怨毒:“他不是,他是生人。但是他被我威脅,如果不幫著我做事,我就殺了他。那些麵是真的,但是裏麵都有我的氣,吃下肚子之後就會變得容易暴躁,五感也會降低。”


    我摸摸鼻子,沒想到我還真的猜對了。


    “然後呢?清寂這次又要玩什麽花樣?”


    那發鬼說:“……清寂讓我來把最後一顆輪迴珠交給你。”


    我皺起眉,揮動符紙的動作停了一下:“最後一顆輪迴珠?他已經拿到了?”


    “當然……”它又嘿嘿笑了兩聲,兩隻眼睛看著就像是要掉下來了一樣,“殺了那個老板,你就能得到最後一顆五行輪迴珠。”


    原來是這樣。


    我嗬了一聲:“清寂可真是厲害,這種事都能提前知道?”


    “清寂不知道,但是鬼王大人知道。這輪迴珠本來就是鬼王大人造出來的,要想知道誰的身上有,這些還是很簡單的。”


    我摸銅錢的動作一頓,淡淡道:“是嗎,看來我又被騙了。”


    這麽說著,我不禁又有點擔心已經去了陰間的江楚城。炎月和清寂是一夥的,就我記得的七百年前的事,炎月似乎是想要殺掉江楚城,但是他應該沒有那個本事,所以才會和清寂聯盟。


    清寂和炎月看起來好像都很想讓我收集到所有的輪迴珠,炎月的說法是想讓我去解開六道的封印,讓陰間的秩序重新恢複,但顯然這是不可信的。而清寂,是想讓我記起所有的事。


    長嶼……


    長嶼那個時候也跟我提到過,他說江楚城並不是真想讓我拿到所有的五行輪迴珠。


    ……


    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條繩子,我感覺我應該是能夠想到這些事的所有原因,隻要找到那一個突破口,我便能把這些繩子擰到一起。


    但是……


    我揉了揉額角,但是我卻找不到那個突破口。


    發鬼在天花板上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半天沒有動作,又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用它那惡心的頭發在我麵前擺來擺去。


    我真是受不了了。


    這鬼就不能讓我好好的思考一下嗎?


    一邊這麽生氣的想著,我一邊吸了口氣,而後說道:“清寂還說什麽了嗎?”


    “……”


    看的出來這隻發鬼對我是十分的痛恨,但是它好像並不敢違背清寂的命令,聽我提到清寂,它的那些頭發又往後縮了縮。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沒有了。”


    我哦了一聲,漠然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說完,我便扔出了手中的紅符。那發鬼第一反應就是逃跑,但早在剛才我跟在許小北進廚房的時候,我就在這門口簡單的畫了符陣。沒有清寂,僅僅是憑它的力量根本就出不去。


    我上前一步將許小北扶起來,慢慢走出了廚房,身後是那發鬼淒厲的叫聲,我想著這七百年前的仇,我可算是報了。


    迴去的時候葉弛已經在寢室等我了,看見我扶著許小北,她趕忙迎了上來。


    我倆一起把許小北弄到了床上,看著她臉色蒼白的樣子,我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有點對不起她啊。”


    葉弛看了我一眼:“我照你說的把那老板送走了,不過阿翎,你是怎麽知道那老板不是和那發鬼一夥的?”


    我哦了一聲,一邊慢吞吞的爬上床,一邊跟她解釋:“我們第一次去麵館的時候,那老板就在暗示我。”


    葉弛拉長調子哦了一聲:“我怎麽沒有看出來?”


    我說:“他沒有明示。”


    第一次我們去麵館的時候,我問了那個老板關於畫的事,他說那隻是個裝飾,但是那個時候他搓了手,這個動作引起了我注意。一般情況下,隻有在一個人說話覺得不自然的時候才會搓手,或者做別的動作。


    而且後來那個老板還三番四次的阻止我們,不讓許小北吃的太多。如果他真的是在幫助那隻發鬼的話,那根本不會做這些才是。所以我才會覺得那個老板,應該是被發鬼脅迫的。


    隻是我沒有想到,那老板身上的輪迴珠,居然是我們要找的五行輪迴珠。


    聽我說完,葉弛又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那你……要去拿到這珠子嗎?”


    我搖搖頭:“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就算我再想要恢複記憶和靈力,我也不會去用一個生人的性命。就算那麵館老板身上有五行輪迴珠,那也隻能是現在存在的這一顆珠子轉世了之後,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但是現在我更加擔心的是,我不會殺這老板,有人會做傻事。”


    “長嶼?”


    我嗯了一聲,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香囊,低聲道:“清寂讓那隻發鬼來告訴我那麵館老板身上有五行輪迴珠,那麽長嶼一定也知道這件事。他之前就說過,一定會幫我找到所有的珠子。長嶼……已經不是七百年前的那個長嶼了。”


    葉弛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我轉頭看她,茫然道:“他們這麽心急,想要讓我找到輪迴珠,究竟是為了什麽?”


    聞言葉弛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猶豫的開口:“阿翎,你記不記得你和我說,先前在會所裏你聽見了清寂和江楚城的對話?”


    “記得,清寂給江楚城說這是我最後一世,還說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葉弛點頭,而後說:“那你覺得,他們這麽著急,會不會和你們倆有關?”


    我抱著膝蓋坐起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最後幹脆搖了搖瓶子,喊了聲司命。


    不多時,司命就出現在我的麵前:“夫人找我?”說完他又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有些愕然,但還是十分有禮貌的對葉弛說:“見過姑娘。”


    我看了他一眼,他胸前的那個洞又稍微好了一些,我清了清嗓子,問他:“你聽見我們剛才的對話了吧?”


    司命訥訥的點頭。


    “那你知道清寂說的最後一世,是什麽意思嗎?”


    “最後一世?”


    司命看起來也有點茫然。


    我狐疑的看向他:“你不知道?”


    司命搖搖頭。


    “真的?”


    我還是有點不相信,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什麽他知道的東西很多,這種事居然會不知道?


    葉弛看看我,又看看司命,問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聞言司命苦笑:“夫人,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事的確很多,但是關於夫人的事,主人向來很少跟我們提起,也不準我們去查。夫人要是問我一點別的問題我興許還能知道,別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好吧。


    我有些喪氣。


    見我這樣,司命有些不忍的開口:“……夫人需要司命幫忙分析一下嗎?”


    我抬頭看他:“還能場外援助啊?”


    司命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飄過來一點,說道:“也好,怎麽說你都知道得比我們多。”頓了頓,我把之前我和葉弛討論的事又重新和他說了一遍,司命一臉認真的聽了半天,最後說道:“夫人是覺得,那隻豔鬼還有炎月公子之所以這麽急切的想讓夫人找迴輪迴珠,是另有所圖?”


    我嗯了一聲,正要說話,就聽見許小北在這時候嚶嚀了一聲,嚇得我趕緊閉了嘴。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有醒過來的跡象,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先前我隻是覺得清寂是想讓我和江楚城分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妨礙我們,但是現在我覺得,他做的事好像並不是那麽簡單。”


    “他還想要下三界。”葉弛提醒道。


    “對,”我點點頭,“不止這樣,他好像還想要得到鬼玉,而江楚城之前和我說了,我體內有一部分的鬼玉,並且這些鬼玉已經開始有複蘇的跡象。鬼玉一旦複蘇,就會開始吞蝕我的魂魄,恐怕……”


    我沒有把話說完,但葉弛也已經明白了。


    “到那時候你就會因為魂魄被吞蝕而死?”


    我剛要點頭,腦子裏卻突然閃過一道精光,我驚唿一聲:“我、我好像知道了!”


    他倆同時轉頭看我。


    “因為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真的得到極寒之氣,為了不讓我被鬼玉吞蝕,江楚城他一直在用自己的魂魄修補我體內的鬼玉。如果……如果清寂他們的目的是讓江楚城去死呢?”我舔了舔嘴唇,沒等葉弛和司命接話,又繼續說道,“炎月想讓江楚城死,而、而清寂想要讓我們分開。把這所有的一切結合到一起來看,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等到我真的收集集全輪迴珠,他們就能達到這些目的呢?”


    我說的有點淩亂,也不知道他們倆究竟聽明白了沒有。司命盤腿坐在半空中,一臉嚴肅的樣子,似乎在思考我那番話。


    半晌,司命說:“夫人的猜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看向他。


    “就我所知,鬼玉是有靈性的。隻有和極寒之氣融合,才會壓製住鬼玉的吞噬性。所以主人這麽久以來,才會一直尋找著極寒之氣……”


    “但是現在不是已經知道極寒之氣是在鄭芸微身上了嗎?那隻要我們去把她找到,不就行了嗎?”葉弛打斷司命的話。


    “沒有那麽簡單,”司命說,“鄭芸微現在在清寂手上,那個叫長嶼的鬼十分厲害,清寂和炎月公子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是全盛時期的主人,說不定還能和他一較高低……但是現在主人在被這個地方排斥不說,給主人渡魂的豔骨也背叛了……”


    司命的話聽的我心裏一涼。


    我不由得苦笑。


    所以說,結果我們討論了這麽半天,也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等等!關於鬼玉,我好像還想到了一件事!”


    我和葉弛齊刷刷的看向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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