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攤開手,白色的光球在他手心裏慢慢凝聚,緊接著幾張發著光的符籙出現在他麵前,慢慢一字排開,他手一揮,那些符籙就和光球一起飛向“王嬸”。


    “不!不!”


    “王嬸”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那光球從她的嘴裏進去,符籙如同繩索一樣將她捆綁,很快她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他走過去用腳掀了掀她的身體,確定“王嬸”不會再起來之後才扭頭對我道:“快用聚魂瓶收了她吧!”


    我一愣,他怎麽知道聚魂瓶?


    見我有所猶豫,他轉身一蹦一跳的走到我跟前,兩手攀著我的手臂,把我用力拖到了“王嬸”麵前,催促道:“快呀快呀,你再不用聚魂瓶,這鬼的魂魄可就要散了!”


    我一聽這話,便不再猶豫,畢竟收集魂魄要緊,這事兒先放放吧還是。從包裏掏出聚魂瓶的時候,那小小的瓶子像是有所察覺周圍有氣竭的魂魄一樣,我一拿出來瓶底就不停的發著微弱的光芒。


    我看了看身旁這個還沒有我腿長的小鬼,他也正仰著頭看我,示意我可以開始了。


    我的目光落在“王嬸”身上,輕輕扯開了瓶口的紅綢,霎時間,點點星光從“王嬸”身體裏跑出來,在空中轉了幾圈之後便自己跑到了瓶子裏。


    我有些詫異,心想這瓶子還真是仙家的寶貝啊!


    不多時,魂魄就全部收進了瓶子裏,而王嬸的身體也在那一瞬間迅速變得幹枯。原本圓潤的臉龐迅速瘦下去,很快,整個身體便隻剩下了皮包骨。她側著頭躺在地上,兩隻眼睛空洞的看著我,看起來是那樣絕望。


    我手有些發抖,不由顫聲道:“她……怎麽迴事?”


    小孩兒聞言撓了撓頭,又湊上去摸了摸王嬸,而後小聲道:“那野鬼附身太久,她的肉身已經被毀了。”


    我一驚,不由得提高了音量:“肉身被毀?那她自己的魂魄還能迴來嗎?”


    小孩兒搖了下頭,有些為難道:“恐怕不行了……”


    我渾身一震,捂著嘴連連後退,魂魄迴不來,那不就是說王嬸也死了?


    四周的牆壁慢慢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黑窟窿不見了,腳下的鐵網也變成了瓷磚地板。那些從天花板上滴落下來的不明物體也變成了透明的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我的麵前,每響一聲,我眼皮就不由自主的跟著一跳。


    見我難過,小孩兒飄起來,在空中伸手拍了拍我的肩頭,安慰道:“你不要太難過了,她雖然肉身毀了,但是魂魄還是能夠進入輪迴的。實在不行,到了下麵,我就讓她去我爸爸的地盤。”


    “你爸爸是誰?”


    剛才開始我就有點在意這個問題,但是情況緊急也沒來得及問,現在他再次提起,倒是提醒了我。


    “我爸爸是……”


    “林阮!”


    他正要開口,卻沒想到我身後猛地傳來一聲熟悉的低喝,我愣了一下,轉頭一看,就見葉弛和蕭寒神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葉弛!蕭寒!”


    見到熟悉的人,我頓時心中一喜,三兩步走到他們麵前,激動道:“太好了!你們終於來了!”


    葉弛和蕭寒聞言互相看了一眼,我看到葉弛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就在他要說話的時候,他突然又注意到了躺在我身後的王嬸。


    兩人臉色俱是一變,沒有迴答我的問題,便先來到了王嬸身邊。


    我跟著他們一齊轉頭,卻發現剛剛還在那邊的小孩兒已經沒了蹤影。


    葉弛蹲在地上,一根手指點上王嬸的眉心,嘴裏快速的念著什麽。而蕭寒在一旁皺眉看著他,看到他倆這副樣子,我想起那個小鬼和我說的話,輕聲道:“王嬸的肉身已經被毀了。”


    但他倆誰都沒有理我。


    半晌,葉弛睜開眼,對蕭寒搖了搖頭,而後緩緩站起來,神色複雜的看著我:“王嬸不是應該在家裏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他是用陳述的口吻說出這話的,聞言我先是一愣,而後發現他臉上又出現了早上那種表情……他在懷疑我。


    再看看蕭寒,他也是用同樣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不知道啊,我和你一起走到這樓的時候,就發現有點不對勁,整個過道都變了樣子……”我試著和他們解釋,但不論我怎麽說他們都不為所動,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麽表情,就像是一開始就定下了我的罪。


    我被他倆這樣子搞得有點窩火,但是說話又止不住的結巴,怎麽聽怎麽都像是我在心虛:“走,走,走到這層的時候我們不不不不是分開了嗎?那時候你讓我一發現不對勁就扯動紅繩,但是我手上的紅繩從進到這層樓開始就一直在被扯動個不停,還有那盞燈,我們路過了好多次,後麵我還看見你扔的銅錢和符紙。”


    “你給我的那張符紙,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黑色,上麵還有綠色的蟲子在爬……後來我手上的紅繩和王嬸綁在了一起,我一直都以為那是你在前麵牽著我!”


    說到後麵我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葉弛和蕭寒都沒有打岔,隻是皺著眉聽我說著。


    我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王嬸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讓小鬼看著他嗎?”說到這裏,我才想起了小鬼,不由問道:“小鬼呢?小鬼哪裏去了?”


    葉弛又和蕭寒對視了一眼,沒有立馬迴答我的問題,而是沉聲道:“林阮,我們倆早在進入這層樓之前就分開了。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陡然變得犀利起來:“而且我手上的紅繩是被你扯斷的。”


    “什麽?”


    我頓時不可思議的看著葉弛,我扯斷了他手上的紅繩?怎麽可能!我連他人都沒有見到過!


    這還不算什麽,葉弛說完,蕭寒又說了一件讓人更加無法理解的事:“是,當時和你們分開,我是打算上電梯的,但是進去之後,我發現電梯裏麵有點不對勁,就下來了。可是出來之後,我發現我又踏入了電梯。”


    我茫然的看著他。


    見我沒聽懂,他又耐著性子解釋了一遍:“就是我中了鬼打牆,翻來覆去的在一個地方打轉,這麽說能明白嗎?”


    我點點頭,但是那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蕭寒繼續道:“我用血氣破了鬼打牆,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迴到了原來的地方,並且我看見,你當時就站在門口。”


    他說到後麵語氣都變得有點陰森,我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棟大樓本來就很奇怪,你怎麽知道你看見的是我,不是那些鬼偽裝成的我?”我雖然依舊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蕭寒這邏輯會不會有點太牽強了。


    蕭寒好像料到我會這麽問,忽地冷笑一聲,張張嘴就要開口說什麽:“因為……”


    “蕭寒!”


    葉弛忽然打斷了他的話,眉頭擰成了一團,麵色不善道:“我來說。”


    蕭寒聳聳肩:“那你來吧。”


    我被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對話搞得莫名其妙,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倆說話就沒頭沒腦的,莫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很快,葉弛給了我答案。


    他轉頭靜靜的看著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時間三個人都很安靜,我躊躇的看看葉弛,又看看蕭寒,忽然脫線的想著,為什麽我們要站在這裏說話,而不是選擇迴家去?


    少頃,葉弛那金屬般的聲音終於傳入了耳內:“你還記得那時候你問我怎麽招魂,卻陰差陽錯的開了自己靈眼的事嗎?後來你還說你發現自己接觸不了陽光,記得嗎?”


    我點點頭:“記得。”


    “那時候我就看過你的身體,發現你雖然表麵上看著跟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實際上,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我聞言大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葉弛,好半天都沒有消化得了他的話。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為什麽你會這麽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我,我還有心跳啊。”


    我一邊說一邊摸上自己的胸口,雖然隔著厚實的衣服,但還是能感覺到裏麵心髒的跳動。這讓我稍微鬆了口氣,但葉弛卻莫名的笑了兩下,他嘴角的弧度讓我一陣心悸。


    “不是的林阮,鬼雖然能附著到生人身上,但是那些邪祟的魂魄是不可能和生人相融的。開始我隻是在懷疑,直到我發現小鬼對你莫名的親近,再聯係一下你不能見光這件事,很容易就串起來了。”


    葉弛頓了頓,好像根本沒有看見我驚愕的表情,他繼續說道:“是你難道從來就沒有想過,為什麽那些鬼會接二連三的找上你,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你說的那個人想要置你於死地?還有你的靈眼,難道真是因為巧合才打開了?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幫那隻附身在銅錢裏的鬼收集魂魄吧,有了靈眼你就能看見這些東西,而那些邪祟找上你,不正好如了你們倆的願?”


    他越說麵容越冷,我微微張著嘴,覺得他的話我能聽懂,但是又聽不懂。過道裏有冷風吹進來,我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廊盡頭的窗戶被打開了。


    “你直接跟她說不就好了,何必繞這麽大圈子。”蕭寒低聲說了句,但我還是聽到了。


    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話說出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可能,照你的說法就是我已經死了,但我根本不記得我有遇見過讓自己死掉的事。”


    我不安極了,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他們。而同時,心裏也有了另外一個疑惑,如果真是葉弛說的這樣,那為什麽他一開始不告訴我,而是到了現在才說?


    葉弛聞言又是一聲冷笑,他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你要是不相信的話,那你用手摸摸這張符。”


    說著,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黃色符紙,上麵用朱砂龍飛鳳舞的寫著我看不懂的字。


    和他之前給我的那幾張符紙是一樣的。


    葉弛朝我抬抬下巴,像是要讓我徹底死心一樣:“來吧。”


    “……”


    我咽了口唾沫,視線在葉弛和蕭寒之間遊移。葉弛始終目不轉睛的看著我,而蕭寒在接觸到我的目光之後,就側過了身子,偏頭看著別的地方。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手指在接觸到符紙的那一刹那,我聽見葉弛嘴裏念了句什麽,而後,那張符紙好像突然被人導了電一樣,刺得我一縮,條件反射的把手伸了迴來。


    我摸著自己被“電”到的手指,低頭一看,指尖的位置已經開始脫皮了,可是我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我……”


    我抬起頭,一臉驚愕的望著葉弛,張了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淚水慢慢在眼裏蓄積,我下意識的來迴摩擦著手背,隻覺得這一切真是太荒謬了。


    “現在你相信了嗎。”葉弛說。


    我不知道怎麽迴答,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去和葉弛解釋這件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我……”半晌,我急急的開口,抓著葉弛的手臂,想試著讓他相信我,“葉弛,那些邪祟不是我放出來的,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家裏睡覺啊今天!”


    “林阮……”葉弛抽出手臂,再用力一甩,我一個踉蹌又往後退了兩步,耳邊傳來他冰冷的聲音,“你真的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去過陰間嗎?”


    我身子猛地一震,看見葉弛那張清秀的臉上浮現出像是怨恨又像是厭惡的表情,他知道,他怎麽知道的?


    見我不明白,葉弛突然從包裏摸出了一個紙鶴模樣的東西,攤開來放在我和他之間,我一眼認出那是他之前來找我時候用到的紙鶴。


    “這個東西,記得嗎?之前在我師父那裏的時候,我特地留下了你的一縷頭發,就是為了能夠找到你。”他語氣淡淡,但眼裏的光芒卻讓我下意識的想躲,“我當時和你說這東西不能找鬼,但有一件事我沒有說,這東西,隻要一開始就跟著那個人走,就能去到那個人去的地方。換句話說,那天在樓下和你分開的時候,我就把紙鶴放到了你的身上。”


    我喉嚨發緊,如果說現在有麵鏡子能讓我看清自己臉上的表情,那一定是惶恐而茫然。


    眼前的這個人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陌生人,我竟然有種從來沒有認識過葉弛的感覺。


    也許,我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江楚城說他一開始就在懷疑我,我還天真的以為隻要我不做那些讓葉弛覺得可疑的事,就能打消他對我的懷疑。


    “所以,那時候你是故意和我分開的?”


    說這話的時候,我鼻子忽然有些發酸,心裏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我一直以為葉弛是可以幫我的人,所以一直都無條件的相信他,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從一開始就是在試探我。


    看見葉弛點頭,我心涼了半截,想到江楚城說他家那尊佛像,我仍舊不死心的問道:“為什麽?我明明都說和那些東西沒有關係了,為什麽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說完,蕭寒先笑了一聲:“林小姐,你是個成年人了,這些跟小學生一樣的話,就不要問了。你不如問問自己,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他一步步緊逼,目光咄咄逼人:“王嬸對你不好嗎?你竟然想方設法的分開我們,扯斷葉弛手上的紅線不說,還把我一直困在原地,不讓我出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本事,也許和那隻進入你體內的魂魄有關。但是恐怕你沒有想到,我們會這麽快的趕到這裏,結果你還沒得及毀屍滅跡。我說的對嗎?”


    “我沒有!”我大聲反駁,不是的,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為什麽他們都不相信我!


    “我也是被困在這裏好久,要不是出來一個小孩兒救我,現在我就要被附身在王嬸身上的那個野鬼弄死了!”


    我朝他們喊道,情急之下,連自己說了什麽都沒有在意。


    “小孩兒?什麽小孩兒?”蕭寒抓住了我話裏的字眼,語氣不善的說道,“怎麽,你難道還有一個幫兇?”


    我暗道糟糕,現在他倆正是懷疑我的時候,我還把那個已經跑得沒影兒的小孩兒抖了出來,他倆肯定更加不會再相信我。


    權衡之下,我隻好說道:“當時王嬸,不是,附身在王嬸身上的那個鬼要殺我,我以為自己都要死了,結果突然出來了一個小孩兒,然後他打退了那隻野鬼。隻是王嬸被那鬼附身太久,肉身被毀了,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


    “哦?”蕭寒好像突然來了興趣,挑眉問道,“那他人呢?”


    蕭寒這副表情就像是在看戲,根本沒有真的要聽我解釋的打算。我不禁有些疑惑,我哪裏得罪他了嗎?


    “……不見了。你們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我垂頭喪氣道,說到後麵連自己都沒了底氣。


    聞言,蕭寒嗤笑一聲:“那就是沒有了。林小姐,你這個樣子,如果是在法庭上,可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連法官都被判你輸啊。”


    我抬頭怒視他:“我沒有做的事你們為什麽非要強加給我?我自己也是受害者啊!你和葉弛好歹還有點自保的能力,我遇上那些東西就是死路一條。附身在王嬸身上的那個野鬼有多厲害你們知道嗎?當時整層樓都變成了另外的樣子!要是沒有那個小孩兒,我早就死了!”


    我巴拉巴拉的說了一串,聽的蕭寒有點不耐煩,他又要和我說什麽,卻再一次被葉弛製止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兩三秒,葉弛才緩緩道:“你到現在都不肯說實話……那麽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們暫且相信你。現在我們迴到剛才的話題,你想過為什麽那些厲鬼會接連不斷的找上你嗎?還有你的靈眼,和你要幫主那隻鬼收集魂魄,這本身就是有違天道的事,萬物皆有輪迴的資格,你收了那些鬼的魂魄,就是斷了他們的後路。如果不是為了查清楚原因,我也不可能放任你如此。”


    比起蕭寒的冷嘲熱諷,葉弛顯得更加平靜一些。


    但他這樣說話的口氣讓我更加不安,如果說蕭寒是在宣判我的罪,那麽葉弛,大概就是在敲定我的確有罪。


    我兩手開始不自覺的揉著衣角,低聲說道:“我之前和你說過啊,那些鬼要找他,而我和他是有關係的,隻有殺了我,才能阻止一些事發生。”


    “那你告訴我,那些人要阻止的到底是什麽事?又和你有什麽關係?”葉弛直直的看著我。


    我一愣,突然想起那時候我被夙曄帶迴了前世,江楚城說隻有殺掉前世的我,才能阻止他和現在的我在一起。


    一開始我還沒有覺得,可現在想想,這邏輯好像有點奇怪啊。


    如果夙曄能去我前世的話,那直接迴到過去殺了我不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帶著我一起迴去?


    見我沒有說話,蕭寒重複了一遍葉弛的話:“你倒是說啊,那些人,啊不是,那些鬼要阻止什麽?”


    我訥訥的說不出來。


    “怎麽?謊話編不出來了?”


    蕭寒譏諷道。


    我強壓住內心的火氣,用力咬著後牙,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做過的事我一定會承認,但是同樣,沒做過的事,我一定不會認!”


    “那你要怎麽解釋王嬸的事?還有你說的那個小鬼,我和葉弛迴到房間裏的時候,他也已經不見了!”蕭寒也朝我大吼。


    我脊背一僵:“你說什麽?小鬼不見了?”說完我轉頭看向葉弛,“他說的是真的嗎?”


    葉弛本來把視線移到了別的地方,目光悠遠,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聽見我這麽說,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是,我和蕭寒趕迴去的時候,王嬸和小鬼都已經不見了。”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聽見這個消息,我兩腿一軟,當即跪倒在地。而這一舉動在蕭寒眼裏,似乎就變成了我心虛的表現。他催促道:“別和他說了,葉弛,再等下去這棟樓的人都要死了。你快做決定吧。”


    我耳朵動了動,決定?什麽決定?


    我抬起頭看著葉弛,他也看了我一眼,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從懷裏摸出了一張紅色的符紙。


    黑狗血符。


    我在心裏無聲的念出了符紙的名字。


    葉弛垂下眼簾,小聲說了句結束了,就並起兩指夾住符紙,開始念起了咒語。


    那一瞬間,黑狗血符發出耀眼的紅光。葉弛將符紙輕輕一拋,那符紙就像是被定在空中一樣,竟然沒有掉下來。


    隨即葉弛盤腿坐下,兩手合十,嘴裏的咒語始終沒有停過。


    慢慢的我感覺到了一點異樣,先是腳板心很燒,渾身的溫度似乎在這一唿一吸間就升高了好幾十度。身子像是著火了一樣,烈火灼燒的感覺頓時讓我疼的不能自己。


    我一邊叫著一邊在地上打滾,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滅掉身上根本就看不見的火。


    “葉弛……葉弛……啊啊啊啊!”


    我尖聲喊著葉弛的名字,但是那並沒有什麽用,隻是換來葉弛更加快速的念咒聲。


    蕭寒在一旁也盤腿坐了下來,兩手疊在一起,大拇指相接,做成了一個塔狀。他看了我一眼,眼底皆是冰涼之色,隨後閉上眼,也開始附和葉弛念起了截然不同的咒語。


    一刹那間,身上的溫度更高了,漸漸的我眼裏能看見的東西都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


    “啊……疼……疼啊……媽媽……好疼……”


    隱隱約約耳邊傳來了一個細小的說話聲,那聲音痛苦至極,在我腦海中不斷翻湧。不知打為什麽,本來隻是身體上的灼燒感,聽見這聲音之後,我忽然覺得心也跟著絞痛起來。


    是誰……


    “媽媽……好疼……”


    是誰……


    我從走廊的這頭滾到了那一頭,明明看不見火焰,但是身上的衣服卻已經被燒掉了一層。有一小塊皮膚也開始由白變紅,恐怕再等一會兒就要變黑了!


    “住手葉弛……求求你住手……這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哀求道,每說一個字喉嚨就像要撕裂開來一樣。


    葉弛念咒的聲音停了下來,他慢慢睜開眼,那雙幽深的瞳孔裏仿佛一個黑洞,隻是看一眼,我就覺得自己要被吸進去。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葉弛的聲音很飄渺,像離了很遠,“林阮,我早就和你說過,你是個人,不要和那些終日在人間遊蕩的鬼怪為伍。現在變成這樣,都不過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的……


    我沒有……


    我想要反駁他,可是很快,心底又出現了另外一個聲音。


    嗬……


    咎由自取嗎……


    我驀地無聲冷笑,難道這一切就是我想的嗎?


    我也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擔心什麽時候會有那些邪祟來找上自己,也不用擔心自己什麽時候會死。每天可以安心的上班,偶爾和朋友出去玩,而不是現在這樣,做什麽都提心吊膽,睡覺到一半還會驚醒,看見燈光閃爍就覺得是鬼要來了。


    我隻是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可惜,卻由不得我做主。


    ……


    “……大局已動,劫數將至。一切早已注定,你們誰也逃不掉。”


    ……


    我又想起了那時候夢裏的那個人說的這句話。


    嗬,早已注定嗎?難道,這就是他所說的早已注定?注定我要遇見江楚城,遇見葉弛,然後再在這裏被兩個驅魔人活活燒死?


    憑什麽!


    我身子抖了抖,心裏突然湧上一股怨恨。


    “啊啊啊啊!”


    我扭過頭惡狠狠的看著葉弛和蕭寒,在這一刻滿腦子都是把他們統統撕碎的想法。卻不料葉弛一聲厲喝:“不知悔改!”


    說完,他陡然加快了念咒的速度,我再沒有空暇去看他倆,隻是抱著自己的身體從這頭滾到那一頭。


    那一抹怨念又變成了無盡的痛苦,我哭喊著,眼睛裏卻沒有一滴眼淚。


    “我根本什麽都沒有做!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為什麽?你還好意思說為什麽?你當時殺掉王嬸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為什麽?”蕭寒斥道。


    我沒有……


    王嬸不是我殺的……


    小鬼也不是我弄走的……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相信我……


    江楚城……江楚城……


    我無意識的在心裏喊出了他的名字,祈禱著他會像以前那樣,在下一秒就出現。


    “媽媽……媽媽……寶寶好疼……好疼呀……”


    耳朵裏那個同樣痛苦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聽到我五髒六腑都在跟著疼。


    是誰……


    你是誰……


    我啊啊的叫著,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無意間瞥到窗外的天空,竟然已經慢慢變成了白色,但現在明明才剛剛過一點。


    ……


    “討厭,為什麽我看見的天空和你看見的不一樣?”


    “因為,你是鬼,我是人啊。”


    ……


    腦子裏驀然浮現出這樣一段對話,可我怎麽也想不起,這是誰和誰,在什麽時候說的。


    “啊……求你們……住手……”


    我嚎叫的又翻了個身,兩手無意識的扒拉著地板,沒想到竟然生生抓出了十道深淺不一的抓痕。


    “葉弛!”


    這聲驚唿似乎是蕭寒的,他一說話,念咒就停了下來,我猛喘氣,稍微感覺自己好過了一點。


    葉弛沉聲道:“她體內的鬼氣已經蔓出來了,繼續念咒不要停,血符應該能撐到她被超度的那時候,如果那隻厲鬼不會出現的話。”


    “厲鬼?”


    “嗯,是她養的那一隻,不過那隻鬼對她感情很深,等到了後半夜,我恐怕他會出來。”


    念咒聲再次響起,那股暗火似乎燒的更加旺盛了,我身上的皮膚全部都已經泛紅,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龜裂,但從那些地方出來的並不是血珠,而是縷縷黑煙。


    這一刻我終於感覺到了恐懼,但是很快,由黑狗血符催生出來的暗火帶著一股熱浪向我撲來,讓我無處可逃。


    “嗚嗚嗚嗚……媽媽不要怕……寶寶還能保護你……”


    腦子裏又出現了那個嚶嚶的哭泣聲,就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一團青光將我包裹,那火焰似乎被滅了一點,身體的溫度也有所下降。


    “不好!是冥光!”葉弛猛地一聲低喝,“她身上應該是還帶著那枚銅錢!”


    兩人念咒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我狼狽的縮在角落裏,左眼已經被火燒的睜不開了,隻剩下右眼還能勉強看見坐在過道中央的那兩人。


    我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但這一次卻無比清楚,救我的並不是那枚銅錢。


    那個聲音……


    我艱難的唿出一口氣,卻發現出來的是一團黑煙。


    “……”


    我閉上眼,心底一片冰涼。


    “……媽媽……”


    就在這時,耳邊又出現了那個細小的聲音,我猛地睜開眼,轉著眼珠左右看了看,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是誰?你是誰?


    我在心裏問了句。


    “……媽媽……是寶寶……”


    寶寶?


    我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小鬼。


    “媽媽……寶寶好疼……”


    我聽得心髒一縮,也不想再問他為什麽喊我媽媽,隻急急在心裏道:“你還好嗎?有沒有事?剛才救我的是你吧?”


    “……嗯……爸爸說,寶寶要保護媽媽……可是寶寶好累……”


    他的聲音越到後麵越虛弱,聽起來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你還在嗎?和我說句話!不要死啊!”


    我急切的喊著,但是他卻再也沒有和我說話。身上的青光逐漸暗淡下去,身體裏有個地方好像突然空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不遠處葉弛和蕭寒並排坐在一起,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隻是他們沒有再念咒,皺著眉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我收迴視線,茫然的看看麵前的牆壁,又看看自己的身體。這一看才發現,其實衣服都穿的好好的,隻是指甲暴漲,指甲縫裏大概還有地上的瓷磚碎片。


    我在心底無聲的笑了笑,這一刻也開始懷疑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東西。


    人不人,鬼不鬼。


    那頭他倆還是沒有動靜,隻是葉弛好像又從懷裏摸了張紅符出來,看樣子今天是鐵了心要“超度”我。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我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如果一開始我就往壞的地方想想,也許他倆根本就不是來聽我解釋的。


    江楚城,和你扯上關係,我真是沒有一天過上好日子啊。


    我嘲弄的在心裏說著。


    而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過道裏猛然刮起了一陣風,吹得我的頭發肆意亂飛。而後過道深處傳來一個陰森而又熟悉的聲音:“阮阮,你真是太慢了。你不是說,在前半夜就能搞定這些人嗎?現在居然還弄得這副田地,稍微讓我有點失望呢。”


    什麽?


    我有一瞬間的怔愣,腦袋動不了,我隻能稍稍轉著眼珠。隻見那一邊忽然有一團霧氣飄散而來,不多時,一個模糊的影子現了出現。我現在看什麽都是紅色的,並不能確定那影子是什麽樣,隻依稀覺得那身影相當高大。


    “誰!”


    葉弛和蕭寒倏地站起來,戒備的看著霧氣來的方向。


    “是那個厲鬼來了嗎?”


    我聽見蕭寒這麽問。


    葉弛說了句不知道,“那厲鬼還在銅錢裏的時候,我和他交過手,並沒有打過照麵。”


    霧氣漸漸漫過了我的小腿,緊接著,我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裏,頭頂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深情中又帶著滿滿的自責:“怎麽不理我?我說笑呢,你生氣了嗎?”


    我一陣驚愕,隻覺得這聲音和江楚城的有幾分像。但這鼻息間的陌生味道,卻讓我直覺他們並不是一個人。


    我動了動身體,試著讓視線上移,好看清他的樣子。但他就像料到我想這麽做,冰涼的手掌先一步覆上了我的眼,讓我無法看清他的樣子。


    “你乖乖的待一會兒,我收拾掉他們,就帶你走。”


    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語氣和江楚城簡直一模一樣。但是我隻愣了那麽一秒,就立刻反應過來,這絕對不會是江楚城!


    我掙紮了兩下想要從他懷裏出來,但是卻換來他更加用力的束縛。他似乎低了下頭,嘴唇都快貼上我的耳朵了,陰寒的氣息不斷往耳洞裏鑽:“怎麽了阮阮,我來救你了?你不高興嗎?沒有殺掉他們也沒關係,反正我們要的隻是那些魂魄。”


    我瞪大了眼睛,這家夥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個字兒也聽不懂?


    還沒等我說什麽,那頭蕭寒先被惡心到了,嗬斥道:“嗬!好一出人鬼戀!小弛,看來這個林阮不單單是養鬼,還和這隻鬼搞出感情了!人鬼殊途,你們這樣擾亂陰陽兩界的秩序,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他喊葉弛名字的時候,我似乎感覺他抱著我的這條手臂猛然一緊,而後頭頂傳來他不屑的哼氣聲:“那便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完他抬起了那隻覆在我眼上的手,我終於可以睜開眼,視線也從滿目鮮紅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然而我卻發現他整張臉都包裹在霧氣中,哪怕是隔著這麽近,我也依舊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什麽玩意兒,霧氣俠嗎這是?


    我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對這個人的身份表示更加懷疑了。


    那頭蕭寒兩手合起,閉上眼睛開始嘀嘀咕咕的念著什麽。聲音很小,念得也很快,聽的我有些頭暈。不止是我,抱著我的這個男人腳下也跟著動了動,看上去在拉開和他們之間的距離。


    我轉頭一看,隻見他穿上身上的羽絨服逐漸被鍍上了一層金光,他整個人也在悄悄的發生變化。不一會兒,就見他的腳離開了地麵,而在那一瞬間,我和這隻鬼的周圍就多出來一個金色的罩子,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符文。


    “……光耀八級,徹見表裏,無物不伏……”


    我在心裏念著上麵的符文,等看完之後才猛地一驚,我居然能看懂這些字?


    沒等我想更多,很快,蕭寒催促道:“小弛,我已經困住他們了,快施法驅邪!”


    他一說完,那條手臂果然又收緊了一些。


    “困住?”


    蕭寒的話又引起他的一聲冷笑,低沉的嗓音聽起來自負極了,“那麽我便看看吧,你到底能不能困住我們。”


    說著,他將我放在地上,確定我靠著牆壁不會倒下去之後,又緩緩站起身。剛轉過去又像是想起什麽一樣,摸了摸我的頭,用之前的語氣說道:“再等等,我就帶你出去。”


    我沒由來的一陣惡寒,尼瑪,這肯定不是江楚城啊,那個家夥說話絕對不會這樣的,這聽著也太難受了。他就像是在刻意學江楚城說話一樣,讓我雞皮疙瘩直往外冒。


    想歸想,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身上的疼痛還沒有消下去,也不知道來的這隻鬼究竟是什麽目的。現在在場的兩人一鬼,兩個人是要殺我的,隻有這隻鬼看起來暫時是和我一邊的,不管怎麽樣,還是先靜觀其變再說。


    當我在心裏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那金色罩子的邊緣,像是挑釁的瞥了那兩人一眼。接著抬起手,慢慢摸向了那布滿符文的金罩子。


    “不自量力。”蕭寒哼哼道,“這可是我南方蕭家看家本領,就算今天你是將臣、後卿之流,今天也得給爺爺跪在這!”


    他一說完,葉弛的身子猛地一震,雖然隔了些距離但是我還是看見他臉色微變,接著便聽他道:“南方蕭家?你是驅魔一族的人?”


    葉弛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倍,話音剛落,這頭的自大鬼也收迴了手,偏著頭似乎在看著那兩人,一時間也沒有別的動作。


    蕭寒朝這邊看了一眼,見這鬼收迴手的動作不由輕蔑一笑,繼而轉頭對葉弛說道:“你知道?”


    葉弛點點頭:“我以前聽師父說過,之前聽見你名字的時候隻是猜測你會不會是南方蕭家的人。聽聞二十年前蕭家出了一位天生靈眼的驅魔天才,沒想到就是你。”


    蕭寒被他說的有點不好意思,卻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我。天生靈眼在我們家被奉為老祖,一百年才出一位。從上一個老祖誕生以來,到二十年前正好是一百年。那一年宗家和分家一共出了六個小孩兒,卻沒想到最後老祖是我。哎……”


    我聽得驚訝極了,之前葉弛和我說靈眼的時候,我以為隻是擁有靈眼的人很少,卻沒想到竟然是兩百年才出一個?


    可是為什麽蕭寒聽起來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聽他的說法,他們家應該是個很龐大的家族吧,在這種家族裏當老祖,難道不是很開心的事嗎?


    顯然葉弛也聽出來了,遂問道:“這不是好事嗎?驅魔人有靈眼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你又為什麽歎氣?”


    這邊這隻鬼似乎也來了興趣,索性一掀衣服坐了下來。結果剛坐下又站起來往我跟前湊了湊,說了句別怕,這才又坐下了。


    “……”


    我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趁著這個空當,我又在心裏喊了喊那個孩子,卻仍舊沒有得到迴應。


    我心裏一個咯噔,死了嗎?


    “因為那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蕭寒低低說道,“其實我是分家的人,那時候大家都以為老祖是宗家一個和我同年,比我大兩三個月的表姐。我聽我父親說,當時她快要出生的時候,那一段時間家裏的公雞都不打鳴了,夜比白天還長,接連好幾天宗家的院子外麵都圍了一圈黑貓,那情景和兩百年老祖出世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一邊說還一邊打量我們這邊,想要快點結束話題,卻又被葉弛插嘴道:“但是後來不是她?”


    葉弛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摸了一把豆子出來,嘴裏念了句什麽,突然朝我們灑了過來。


    那些豆子打在身上特別疼,我動不了,隻能生生受著,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豆子上麵還刻了什麽東西,我直覺那應該是驅邪的。但麵前這些鬼先生好像一點事都沒有,聽故事倒是聽的聚精會神。


    “對,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就在她出生的那一晚,一切又恢複了原樣。黑貓不見了,唯一比較反常的就是,那天前半夜,公雞打鳴了。”


    “我在外的時候見過很多半夜就打鳴的公雞,都是因為陰氣太重,所以用這種方式來驅邪。”


    葉弛說完,蕭寒的臉色好像變得有些不是很好看,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是,好像是有這麽個說法。但是那時候家裏人說,是因為周圍的光汙染影響了公雞的生物鍾,所以才會半夜打鳴。”


    他一說完,和我坐在一起的這隻鬼突然就笑了一下。


    很快,便聽見那頭葉弛一本正經的說道:“你一個驅魔人,難道還會相信這種說法嗎?”


    葉弛似乎還想要繼續問下去,卻被蕭寒打斷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宗家的事向來不準我們分家的人過問,雖然有了靈眼,入了宗家,但歸根究底,我還是分家的人。可能有時候,你們這些外人,都比我們要看的更清。”


    他這話說的模棱兩可,連我都聽出來話裏有話,但葉弛沒有再問下去。


    科普時間結束,蕭寒又把目光投向我們:“差不多了,伏魔罩應該已經完全成型,隻需要最後一步,便能送他們上西天。”


    他一邊說著,一邊咬破手指在空中畫了一道符,接著兩手結印,嘴裏的咒語念得飛快。


    我頭又開始暈起來,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阮阮,阮阮?”


    朦朧間,我聽見那隻男鬼在喊著我的名字。


    我晃了晃頭,做了個我沒事的口型。


    確定我真的沒事之後,他這才緩緩站起來,但就在那一瞬間,我耳朵裏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嗬,誰管你有沒有事,你要是在這裏死了,我可不好交代。”


    我一愣,這聲音……怎麽就像是這隻鬼的?


    我愣愣的抬頭看他,卻見他攤開手,一團綠幽幽的光球在他手中凝聚。他輕輕抬了抬手,那光球就飛到了空中。


    蕭寒表情霎時變得嚴肅起來,整個人看著都和之前不一樣了,他伸手一擋,將葉弛攬在身後,低聲道:“是陰火,這隻鬼來頭不簡單,小弛你往後靠靠。”


    “不用,我對付這種東西不會比你差到哪裏去。”


    葉弛不動聲色的拿開了他的手,但是他眼裏的驚慌沒有被我錯過。


    “我知道,我就是想保護你。”


    蕭寒說。


    他一說完,我就下意識的看了麵前這鬼一眼。


    就見他手指動了動,做了個收攏的動作,就像是要把誰捏碎一樣。


    我心裏一動,看看他,又看了看葉弛。


    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從腦子裏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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