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公子,咱這地方又寬敞又暖和,一月租金三兩,已經算便宜了。”

    不管去向哪裏,總要有一處棲身之地。三個人陰著租房民婦前前後後轉個遍,聽那民婦巧舌如簧,價錢卻一文不讓。

    “既如此不知道通融,兩位哥哥,咱們另找地方就是。”扶寧以當地民話道。

    租房民婦聽了她這口音,陪笑拉住扶寧衣角:“這位俊小哥,有話好說,這樣,看在小哥您麵上,每月二兩五咋樣?”

    “不成,二兩五能賣一堆的柴糧……”扶寧繼續與民婦磨纏。

    倚門觀望的扶襄看得有趣,不覺發噱。

    “纖美絕塵的阿寧,竟還有這般入俗時呢。”扶粵低笑。

    “她是在告訴我們,如果是平凡生活,她也能入鄉隨俗。”

    最終,以每月二兩敲定了月租,其實,一間房,也隻是一張大通鋪而已。若不是適逢亂世,不會有這等高價。入夜後,三人擠在上麵,誰都沒有說話,多日的奔徙,勞累可以想象,卻都無法闔眠。

    “三位公子,睡下了麽?”半夜,窗棱被人敲響。

    “有事?”依然是操一口南原土話的扶寧應答。

    “等會兒聽見外麵的亂聲,千萬不能出來啊,不然給抓了去,咱可啥法也沒有。”

    “知道,多謝了。”

    這話完不到一刻鍾,外麵雜聲已囂起。

    “軍爺,軍爺,您前兩日不是來過了麽?咱們家裏沒有男丁哪……”

    “爺們餓了,伺候爺們吃頓飯!”

    “是,是,是……”

    “手腳快點,不讓爺們抓了你去給咱們縫補!”

    “是,是!”

    待一切消停,已是兩個時辰後了。

    翌晨,民婦正在院內起火烹飯。扶寧湊前去,問了昨夜的事,民婦歎道:“南原正和西葉開戰,下麵的將軍頭目因兵敗死了人,怕上頭責怪,到處抓男丁充數呢。”見扶寧麵色沉凝,民婦又急道,“公子們放心,咱這地方偏僻,而且他們先前來時已知道這家就剩我一個半老婆子,你們放心住著。若再來了,你們隻管在屋裏呆著,咱隻要做上一頓飽飯喂他們吃了,就沒事了。”

    扶寧一笑,取了十兩銀子給她。

    “哎?房錢昨個不是已經給了?這麽多錢……”

    “就算夥食罷,我們的一日三餐勞煩大嫂了。”

    “謝公子,謝公子。”民婦喜孜孜收下。不一時,手腳麻利將早膳端到了三人屋內。雖然是野菜粗米粥,輔之麵食窩窩,但份量尚足,三人早撇開了金喂玉養的肚腸,捧場地吃個盆幹缽淨。

    膳後,扶寧換一身勁裝,外罩了件普通冬袍,道:“你們好好歇著,我出去辦一些事,估計天黑前能返迴來。”

    扶襄捧頰抬眸:“去看南原王?”

    “這迴女諸葛可是料錯了。”扶寧嫣然,“我以前初至此時,曾認過一位義父,是南原著名的琴師,後來走得太匆忙,未及作別。此去是為看他老人家一眼,說不定,還能為阿襄帶迴一把琴來。”

    “速去速迴。”扶粵促狹眨眸,“就算你真去探看舊情人,我們也能體諒。”

    扶寧撇笑離去。

    但速去,並未速迴,莫說天黑之前,直至第二日中午,仍是芳蹤杳然。

    “我們去找她。”扶襄將包裹係在身上,當下決定。

    “去哪裏找?”

    “她義父處。”

    “早知道,該問問她義父的住處。”

    “先進鶴都,再打聽有些名聲的琴師,從琴師中找一位有義女名正熙者即可。”

    ——————————————

    找到這位琴師青耆,比事前設想得容易。

    隻是,找到琴師即被帶到南原王宮楓月城,便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了。

    精美芳香的宮殿內,美人憑窗獨立,留她們一道纖美背影。

    “阿寧。”

    聞喚聲,美人迴首,正是換了宮裝的扶寧,精心妝飾之下,更是豔色照人。“阿襄,阿粵,你們來得好快。”

    “怎麽迴事?”

    “我才到義父那裏,就被守在義父家四圍的宮衛給帶到了宮裏。他說會把我宮外的朋友給找來,沒想到竟這般快。”

    扶粵黛眉一挑:“這麽多年,那位王上一直派人在你義父的家門前值守?”

    “或是如此罷。”扶寧淡然道。

    “倒是一位多情君王呢。”

    “多情,是南原王族男子的特性。”冷不丁憶及另一位多情桃花般的南原男子,扶襄哂道。

    扶寧撫撫雲鬢上的絲結金飾,“多情而不專情,更是南原王族男子的共性。”

    扶襄瞥一眼遠遠侍立的宮婢,“你如何打算?”

    “你的打算呢?”扶寧握她手,“若你想就此平凡一生,我會陪你,不管你的打算如何,我都會陪你。”但有阿襄在,縱使此刻身在深宮,逃出不是難事。

    “你會陪誰?”有男子沉嗓忽在三人背後震喝起。

    扶寧嫣唇微抿,迴道:“你既明知自己聽了會不愉快,何必執意要聽?”

    “你——”男人切齒,“你以為你還有第二次機會從朕身邊逃開?”語未竟,一雙長臂攫起扶寧纖軀,緊緊陷在懷內。

    這個寬闊背影,使扶襄幾乎錯認,好在這個聲音,與銘在心底的磁嗓迥然相異。

    “正熙,你說走就走,你從來沒有想過,你走後,我會如何?”

    你走後,我會如何?仿若轟雷過耳,扶襄怔住。

    扶寧明眸舉起,仍是無瀾。

    男人咬牙切齒,“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受傷,朕付出給你的,在你走了以後,便成了無人要的棄物,你認為那時,朕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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