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來的人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的確良短袖襯衫,腳上蹬著一對擦得鋥光發亮的皮鞋,皮鞋裏是光腳,沒穿襪。


    「死老頭,還敢當麵說謊!找死是不是?」穿著大頭皮鞋的腳狠狠地踹向盧祥瑞,三兩腳就把盧祥瑞踹倒在地,他還是不覺得解氣,又在盧祥瑞臉上踩了好幾下。


    「說,那小子往哪個方向走了?」


    盧祥瑞頂著一臉的鞋底印,翻了翻眼皮,「不是他。」


    「你不說我也知道,這石場上山下山都是一條路,他肯定是下山迴鎮上投宿去了。」那人一邊往外追一邊沖盧祥瑞放狠話,「死老頭,等迴頭得空我再收拾你!我告訴你,要是追到人還好,要是追不著,我讓你今天六十生辰變忌日!」


    盧祥瑞慢慢地爬起來,一拐一拐地走到藏著羅夏提來的菸酒茶的地方,慢慢拆開了包封,掏了瓶江津白酒出來開了蓋猛灌了兩口。


    「羅夏,你這趟真是不該來的,生生把你師父我撒的謊給拆穿了,這爛攤子怕就不好收拾了。」想到那個從驪山出現火光後就跟他翻了臉的中年男人,盧祥瑞又咕咕灌了自己好幾口烈酒。


    飛彈…原來那天晚上落在驪山中的是飛彈。原來這傢夥撿了片殘骸迴來,又把他這石場給占了當成了他的老窩,是想拿這石場打掩護,偷這造飛彈的師。


    那年山中突然發大火,一群徒弟人多口雜的瞎嚷嚷,才發現羅夏不在場裏,好像又跑山裏打野兔子去了。這才讓這個名義上是他二徒弟實際居心叵測的傢夥盯上了羅夏。


    其他徒弟都被他借各種理由給攆下山了……隻有這羅夏,這麽多年也不知道是真給山火燒死了還是跑了。


    沒想到今天這傻子竟然來自投羅網,他這師父受了他禮,怎麽能忍心他送這個死?


    「說來說去,還是我這師父識人不清,竟然收了個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二徒弟,石場給他搞得烏煙瘴氣,我一家人命都捏在他手裏了…羅夏啊,還是師父對不住你了。」


    盧祥瑞喝得酩酊大醉。醉了一會兒挨打的時候就不怎麽會感覺到痛了。


    這一把老骨頭,打死就打死,要真打了人命來了,那叫馮鬆的狗東西隻怕也不敢再呆在石場裏了吧?


    這樣也好,也好。


    「也好……」老頭子醉倒在地上,臉上還頂著鞋底印兒,嘴裏不停喃喃道,「也好。」


    羅夏沒下山投宿,而是沿著記憶中的路往深山中走。


    那年的山火隻燒掉了北邊一片兒,他搭的那個樹屋要是運氣好的話,還勉強能睡人,給他遮個風擋個雨。


    他走到林子邊緣時,天就黑盡了。


    羅夏把背包取下來掏了一陣兒,終於找到那杆他爸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手電筒。


    有了手電筒,進山的小路也沒那麽難走了。


    多少年都沒打過野兔子什麽的了,故地重遊還有點小興奮。


    「師父這個人最好說話了,睡一晚上再去找他,他肯定就消氣了的。明天就不會喊我滾了的。」羅夏自言自語道。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他終於找到了他當年搭在老樹上的那座樹屋,好不容易爬上去之後,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一隻生著黑長毛的爪子就從樹屋窗口伸了出來,一把把他推了下來。


    羅夏猝不及防,手電筒的光一晃,剎那間,他又看到了一張滿是黑長毛的臉。


    然後,他就直直地跌了下去。


    完了,好幾米高呢,摔死了咋辦?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


    還有剛剛那黑長毛的東西………好像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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