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幫幫主蕭長遷道:“這黃近陽助紂為虐,作惡多端,如何處置?還請雪雲公子示下。”子雲道:“衡山派的事當由衡山派自行處置,我不想幹預。”

    時衡山派管書閑與史三安等弟子都在,他們一向敬重這個掌門人,怎知他會是魏忠賢派來的奸細,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怔在當地。

    人群中跑出一幹人,齊在子雲麵前脆下道:“小少爺,小人一直誤會了你,說你是大奸大惡的人,你就殺了我吧。”

    子雲看時,是管家劉立與眾武士,揮手道:“起來吧,我不想殺人。”“少爺既不殺小人,小人願做牛做馬跟著少爺,為少爺買命。”子雲認真看時,問道:“李九叔呢?”劉立一怔,轉首指道:“被那黃近陽殺了。”

    子雲怒氣上湧,走近道:“你為什麽要殺他?”黃近陽閉目不答。“他跟你有何仇怨?”黃近陽始終不答。

    沈良喊道:“楊衰。”黃近陽一驚,睜大眼睛看著他。沈良走近前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魏忠賢最後的一彪,飛天鷹田爾耕的心腹楊衰。奉魏忠賢之命潛入衡山派奪得掌門人之位,挑動黑白兩道混戰,暗害了薑大俠,丐幫長老魯越等人。”

    史三安、範鑄兩人是黃近陽的徒弟,卻已被子雲無意中殺了。管書閑和孟堂是薑大俠的徒弟,聽聞殺害自己師父的竟是這東廠的奸細,魏忠賢的走狗,才想起師父臨死時留下的血字,原來是想寫“黃”而不是‘慕’。不由大怒:“殺了他為師父報仇。”

    丐幫眾人喊道:“為魯長老報仇。”衡山派與丐幫中人都湧上來。卻見他一聲冷笑,嘴角溢出黑血,慘笑道:“你們殺不了我。公公吩咐:‘事成封賞,事敗封口。’”說完已斷氣倒地。眾人無不驚駭。

    子雲朗聲對眾人道:“因我慕容家之事,殃及整個武林,因慕容飛霧一人,而禍害整個江湖,這是慕容家的恥辱,也是中原武林的不幸。子雲在此謝罪。”說完深深一躬,又道:“這一切都因東廠挑拔而起,今東廠已散,魏忠賢已正法,群雄可就此解散,各自迴去。”

    武當派青陽道長道:“我等不明就理,冤枉了公子,深感不安,尚請公子諒解。”子雲道:“何止各位受騙,我亦被蒙,今真相已明,元兇已除,一切都不必再計較。”

    少林寺主持至空禪師合什道:“公子宅心仁厚,真乃武林之幸,江湖之福,但有需要我等時,老衲定會全力相助。”

    子雲謝過眾人。吩咐劉管家與眾武士將慕容飛霧兩人遺體運迴容月山莊安葬。劉立愕然道:“把他葬入祖墳?”“不錯。”“這個女的…”“一起。”劉立一怔:“這…”按照慕容家祖規,這兩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祖墳的,就是一般人家也容不下這種殺父拭母,殘害親人,自毀家園之人。

    子雲卻道:“死人無罪,就讓慕容家世代永遠記住這個恥辱的教訓吧。”說完轉身而去。人群相繼散去。

    城門開處,一使者迎出來道:“慕容公子,信王有請。”子雲眾人隨使者一同進宮麵見信王。此時京城已安定,宮中亦恢複了平靜。信王朱由檢在太極殿接見眾人。

    子雲帶著眾人緩步而進,並不跪拜,隻行江湖之禮,拱手道:“在下慕容子雲拜見信王。”司禮監喝道:“見了信王何不下脆?”小神丐道:“我們隻跪神佛,不跪人。”

    子雲道:“我等俱為武林中人,不譜宮中禮法,還請見諒。”信王口中說不訪,心中不悅,但眾人平息叛亂有功,隻好強作笑容道:“眾俠士好漢助本王消滅了叛黨,又解了城外之圍,立功不小,待本王登基後定有封賞。”子雲道:“我等俱為江湖浪客,草莽漢子,雖有微功,怎敢要賞?”

    信王見子雲對他的封賞似不當一迴事,又說道:“慕容家在中原武林一唿百應,慕容公子更是文武奇才。如今遼東正需用人,本王暫封你為征虜將軍,日後有功再行升賞。”他認為一下封子雲為將軍,他定為高興不已,立即跪拜謝恩,怎知子雲卻道:“在下不才,恐怕不堪當此重任。”

    信王很不高興,道:“你想要什麽封賞自己說吧。”子雲道:“在下舉一人可平遼事。”“何人?”“袁崇煥,此人文能治國,武能安邦,足以阻擊後金,平定遼東。”“此人本王也有所聞,他日定當重用。”

    子雲眾人告辭退出。

    卻說皇後傳天啟帝遺詔,命英國公張惟賢等迎立信王。宣天啟帝遺詔曰:“皇五弟信王由檢,聰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丕紹倫,即皇帝位。”

    天啟七年八月乙卯,朱由檢在紫金城太極殿登基,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成為明朝第十六任皇帝,即思宗帝,年號崇禎。

    崇禎帝雄心壯誌,一心想做個中興之主。對群臣道:“昔太祖皇帝橫掃中原,剿滅群寇,驅蒙古撻子於塞外,曆盡千幸創立基業,已曆二百年。先有監臣劉謹弄權,後有閹黨魏忠賢亂政,朕將效漢光武帝劉秀,實現我大明皇朝的中興。”群臣齊聲道:“皇上聖明。”

    時嘉興貢生錢嘉上疏征劾魏忠賢。崇禎帝看畢,命將魏忠賢押上殿。當著群臣宣讀。

    錢嘉朗聲道:“魏忠賢有十大罪,一妄與帝並,二輕蔑皇後,三操縱兵權,四無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目無聖上,七濫封官爵,八掩邊功,九朘民,十通關節。”

    魏忠賢聽完,直嚇得麵如土色,忙磕頭求饒。崇禎帝道:“你大逆不道,試圖造反。豈能饒你。”張惟賢道:“皇上剛登基,不易大開殺戒,不如暫且饒之,以顯皇上之寬仁。”

    崇禎帝又道:“皇兄賜你名忠賢,你卻既不忠,又不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逐下令“杖責八十,發配安徽鳳陽守陵。終身不得入京。”

    魏忠賢被逐出京城,前往鳳陽。往日前唿後擁,風光無限的九千歲,如今卻孤身一人。不由心灰意懶。暗道:“什麽權傾朝野的權勢,什麽富可敵國的財富,終究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當夜又聽到外邊有人唱道:“隨行的是寒月影,嗆喝的是馬聲嘶。似這般荒涼也,真個不如死。”想到昔日的榮華富貴,如今的落魄淒涼。魏忠賢感到真個生不如死。於是上吊了,用最古老的方式結束了生命,年六十歲。萬歲爺活不到一萬歲,九千歲同樣也活不到千歲。

    又有人稱報:“客氏與魏忠賢狼狽為奸,試圖偷梁換柱,以狸換貓之事。” 崇禎帝逐派人追查,搜出八名宮女,竟都已經身懷六甲。原來熹宗沒有兒子,太子之位一直空缺。客氏與魏忠賢合謀,準備重演那呂不韋和嬴政的舊事。出入宮廷,不時帶出若幹宮女,讓她們與自己的兒子、兄弟同寢,好讓她們懷孕,然後再帶迴宮中。

    崇禎帝大怒,立即命人將客氏拘押到浣衣局杖責。八十大棍過後,那窮兇極惡、挾權怙勢的老淫婦,便香消玉殞,慘赴冥司了。其餘同黨各領罪名,或免職,或充軍,或處決。

    這日大臣施鳳來奏道:“魏忠賢派到各邊的鎮守太監擾亂軍紀,動搖軍心,危及封疆。請皇上早日召迴。”崇禎帝立即下令將各邊的鎮守太監全部撤迴。

    又有大臣奏道:“後金兵連年入侵,自袁將軍之前,接連陷城失地,而唯袁崇煥能阻擊賊兵。遼東戰事關係天下安危,皇上宜早定奪。”群臣紛紛附和:“袁將軍有勇有謀,曾兩次擊退後金兵的進攻,足可委以重任。”

    崇禎帝又想起子雲臨行之言,逐下旨:“召袁崇煥迴京。”

    崇禎元年四月初三日,崇禎帝在紫金城太極殿招見袁崇煥。時滿朝文武侍立兩側,崇禎帝降階而迎,親執袁崇煥手曰:“將軍一路辛苦。”

    袁崇煥受寵若驚:“皇上…臣…。”“袁將軍雄才大略,勞苦功高,接連取得寧遠,寧錦大捷。奈何告病還鄉?”袁崇煥道:“皇上英明神武,一舉清除閹黨,掃清奸臣,此國家之幸,天下百姓之福也。”

    崇禎帝示意宣旨。司禮監打開聖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袁崇煥將軍雄才大略,戰績顯赫。封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禦史,督師薊、遼、登、萊、天津諸處軍務。賜尚方寶劍。欽此。”

    袁崇煥徨恐道:“臣不才,恐難當此重任?還請皇上另擇賢能。”

    崇禎帝道:“今遼事未平,眾臣力薦,非卿不可當此任。”袁崇煥還欲推辭。崇禎帝又道“將軍當以天下百姓為重,以江山社稷為重。”

    眾臣皆道:“皇上英明,袁將軍責無旁貸,勿得推辭。”

    袁崇煥推辭不過,說道:“遼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辭難。但戶部轉軍餉、工部給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調兵選將,須中外事事相應,方克有濟。”

    崇禎帝當即傳旨:“戶、工、吏、兵四部聽旨。”四部尚書皆拜道:“臣等在。”“遼東戰事關係天下安危。四部須配合袁將軍,在糧餉、器械、用人、兵將方麵,都要事事給予支持,不得有誤。”“臣等謹遵聖旨,謝主隆恩。”

    袁崇煥又道:“臣有最後一個請求,皇上若能應充,臣當奉命,否則萬死不敢當此重任。” 崇禎帝問道:“卿有何求?但說無妨,朕定不吝嗇。”“臣請求皇上賜給一樣東西。”崇禎帝奇道:“何物?”“信任。”崇禎帝一怔,道:“信任?”

    袁崇煥躬身道:“以臣之力,製全遼有餘,調眾口不足。一出國門,便成萬裏。忌能妒功,夫豈無人?即不以權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見亂臣謀。”崇禎帝道:“卿何出此言?實為多慮。”

    袁崇煥再上言道:“前朝有熊廷弼、孫承宗之鑒,遭人嫉妒、排斥與陷害,而不得竟其誌,甚至於被殺害。臣死不足惜,然恐誤戰事也。”

    崇禎帝聽完袁崇煥所奏,若有所悟,沉吟良久,道:“卿無疑慮,朕自有主持,前朝之鑒,朕無日或忘。”

    袁崇煥熱血沸騰,接過聖旨,雙手平舉尚方寶劍而拜曰:“臣受陛下厚恩,誓以死相報,事若不成,即請以此劍誅臣。”

    次日崇禎帝親自餞行,賜酒,道:“卿身負眾望,係天下安危,必不令朕失望。”袁崇煥道:“臣受陛下特眷,安敢怠慢,願假以便宜,計五年,全遼可複。” 崇禎帝道:“願聞卿複遼之策略。”“恢複之計,不外臣昔年以遼人守遼土,以遼土養遼人,守為正著,戰為奇著,和為旁著之說。法在漸不在驟,在實不在虛。”崇禎帝道:“複遼,朕不吝封侯賞。卿努力解天下倒懸,卿子孫亦受其福。”

    袁崇煥受命後帶著尚方寶劍,乘騎出關。時年四旬,正當盛年,雄心壯誌,意氣風發。做《再出關》詩雲:“馬自趨風去,戈應指日揮。臣心期報國,誓唱凱歌歸。”

    卻說小神丐被招迴丐幫,添為末位長老。劉大戶家產被盜光,已成劉小戶,又被官差不斷敲詐,變成了劉無戶,逐招司馬奮為上門女婿。呂史傑情場失意,有點心灰意冷,逐返迴常山老家。隻有棋癡沈良惦記著要跟子雲下棋,前往嶺南。

    子雲迴到容月山莊。離家多年,昔日美麗的家園,今已成廢虛,親人俱已去。子雲不勝傷感。走在殘牆斷壁上,很多地方已長出了雜草,往日的清水湖也不再清澈。子雲一直走到了後山,來到慕容家的祖墓所在地。

    看著一排新增的墓碑,子雲淚水盈筐,這裏葬著慕容家曆代先祖,子雲記得每年的清明節,爺爺必帶領全家人來這裏祭拜祖先,那是莊嚴肅穆而又熱鬧的一天,子雲必纏著爺爺講慕容家過去的事。但如今卻隻剩自己一人。

    看到刻著父母親名字的墓碑,子雲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抱著墓碑失聲痛哭:“爸,媽,你們怎能這麽快就離我而去?留下我一個人怎麽辦?我還小,以後的日子怎麽辦…”

    盡管早已知道父母被害的消息,依然不肯相信。以他們的武功足以自保,即使容月山莊被毀,他依然寧願相信他們已突圍而去,總有一天會出現的。他希望這隻是一場惡夢,夢醒了就沒事。然而此刻,他發覺這個希望徹底破滅了,他必須接受這殘酷的現實。這對他尚為幼小的心靈是何等的創傷。他多想投進父母的懷抱撒嬌,訴苦,被父母寵愛。子雲嚎啕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失去知覺,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攸攸醒來,感覺臉上涼涼的,或許是被寒冷的山風吹醒的。見自已身上披了件大衣,而琦琦正坐在一旁擁著他,絕色嬌靨上滿是關懷之色,迷人的雙眸依然掛著淚珠。這讓他感覺有了個新的依靠,在失去父母的懷抱後還能有一個溫曖可靠的懷抱,是以十分感激琦琦的體貼,隻有她才懂自己的心,

    於是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剛來沒多久,見你睡著了,怕你著涼,所以…”“我隻是感激你,在你麵前我還有什麽好掩飾的?又有什麽不能讓你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琦琦早就來了,一直在關注著他,但又不忍打擾他。琦琦是何等聰慧的女子,一般男人都不願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麵,但她又不放心子雲,擔心他傷心過度,如此讓他發泄出來,心中倒會舒暢些。

    琦琦道:“你要振作起來,慕容家的大業還要靠你來興複呢。”子雲緩緩起身道:“慕容家自第一代先祖起就威震武林,其後一代比一代強,俱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容月山莊曆經二百年來,一直是天下群雄的領袖。而今毀於一旦,聲名掃地,慕容家須記住榮耀的事,也當謹記恥辱的事。有我慕容子雲在,決不讓慕容家衰落。”

    子雲走到祖先的暮碑前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兒慕容子雲愧疚而拜,兒之無能,至使慕容家遭此大卻,而無力挽救,隻能嚴懲兇手,誅殺元兇,以慰天靈。三哥慕容飛霧受奸人盅惑,以至犯下辱沒家門,喪盡天良的事來,已服罪自盡。祖上聖明,當可明鑒。然我慕容家百年基業不可斷送,百年聲望不可丟棄,兒定將重建容月山莊,重振慕容家威名,以繼祖業,祖若有靈,當佑我慕容家永盛不衰。”說完再拜。

    琦琦也在一旁跪下道:“慕容家列祖列宗在上,天地為證,我趙琦琦將與子雲哥一起重建容月山莊,重興慕容家。”說完再拜。子雲想到家園毀了可以重建,但家人卻一去不能複迴,又是一陣傷感。

    在離開的路上,琦琦道:“雲哥,我們結婚吧。”子雲一怔道:“我現在一無所有,你肯嫁給我?”琦琦靦腆又羞澀地道:“我隻要有你,就擁有一切,尚有何求呢?”子雲激動地攬住琦琦道:“我又何尚不想,但也不能太委屈了你,待容月山莊建好之後,我們就熱熱鬧鬧地舉行一場婚禮。”“山莊重建非短時可成,我們武林中人又何必拘束於俗禮呢?”

    子雲一掃多日的憂愁,高興地道:“其實在我心裏,我們早就是夫妻了,待安排好山莊重建之事,我們就宣布結婚,然後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其餘事都交給下人管去。”子雲想到即將重建家園,馬上就要與心愛的人成親,喜不自禁。卻突然間頭暈眼花,險些跌倒,琦琦趕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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