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子雲轉身往後宮闖去,擋者立殺。當他看到慕容飛霧的書信後,整個人驚呆了,隻喃喃自語:“怎會這樣?怎會這樣的?”如果其它都不足以信,但這熟悉的字跡卻怎麽也假不了。小時候慕容飛霧就經常教他讀書練字,對他的字跡再熟悉不過了。一封封書信,有向魏忠賢宣誓效忠的,有為他買命執行任務的。一切竟如沈良所料。隻有一點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魏忠賢給了他什麽好處?

    忽報魏忠賢的外黨進京逼宮,已到城外,要求麵見皇上。天啟帝已駕崩,信王懼怕不敢往,立即派人來請子雲。子雲與呂史傑,小神丐帶著一班人出城。見來的不是軍兵,卻都是名門正派的人士。包括十大名門正派和四大武林世家的人物。

    江湖神丐張青遠奇道:“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將各門各派的高手都請來了?看來這次可不好對付。”

    呂史傑道:“以你老在江湖上的地位,隻要一句話就將他們解散了。”“你別開玩笑,誰會聽我的話?這句話還是留給子雲老弟來說吧。”眾人都看著子雲,子雲麵色凝重,心事重重,卻不出聲,遠遠地看到武林盟主的旗號,後麵整齊的排列著各門派的旗子。

    少林派、武當派、華山、衡山等門派的人幾乎傾巢而出,讓人稱奇。這是難得的武林人士大聚會,為首的正是慕容飛霧,旁邊站著黃近陽。

    還未說話,已有兩條人影向子雲襲來,兩把利劍迅速無比徑奔要害。神丐張青遠大怒道:“哪裏來的免崽子?”雙掌擊出,猛烈的掌風將兩人逼了迴去,罵道:“剛見麵就動刀動劍,活得不耐煩了嗎?”

    突襲的正是衡山派的兩個弟子,管書閑道:“慕容子雲乃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護著他?”

    “閉上你的臭嘴,你才是武林敗類。”那兩人正待發怒,突聽一人朗聲道:“這位莫不是江湖神丐張青遠麽?”隻見一五十上下,白須飄飄的老道越眾而出,正是武當派的掌門人鬆陽道長。

    張青遠道:“老道士,你還認得我老叫化麽?” 眾人聽聞這貌不驚人的老頭子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湖神丐,一時怔住,丐幫弟子更是愕然。隻有幾個年長的弟子還認得出他來。紛紛說道:“這位曾是我們丐幫的首席長老。”

    鬆陽道長微微一笑道:“自是認得,多年不見,張兄風采依舊。”神丐道:“別挖苦我了,我隻想問你,你們這麽多人來這裏做什麽?”“專為慕容子雲而來。”張青遠故作驚訝地道:“哦,他有這麽大的魅力,引得你們各大門派的人一起出動。”

    這時一人接道:“張老前輩莫非不知慕容子雲聯合黑道人物與邪派中人做出傷天害理,滅絕人性的事麽?”眾人看時,卻是青城派的掌門人高尚清。

    “我不知道, 有何證據?”“證人也已被害。”“竟然死無對證,如何能斷定是他幹的?”“張前輩莫非真要護著他?”

    鬆陽道長道:“張兄,這次可不能意氣用事啊。”神丐攤攤手道:“沒辦法,誰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不惜與整個武林為敵?”“不錯。”

    林中孤接道:“還有我們。”眼看雙方劍拔弩張,就要動起手來。

    這時子雲道:“多謝各位,我自己的事,還是自己來解決吧。”

    鬆陽道長道:“慕容子雲,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今天是怎麽也逃不了的。”子雲道:“你們是為我而來的,不是為了魏忠賢?”“那太監與我們何關?”

    子雲道:“這就要問武林盟主慕容飛霧了。”轉頭道:“三哥,你做了什麽事,還想做什麽事,就說句實話吧,還要瞞天過海嗎?”

    慕容飛霧朗聲道:“你組織黑道人物聯合邪派中人殘害親人,暗殺各派高手,試圖稱霸武林,一統江湖,還有何話可說?我也不想逼你太甚,如今天下武林豪傑俱在此處,你是沒有退路的,還是自己了斷吧!”

    他一言既出,各派紛紛附和。子雲不急不緩地道:“慕容家人做事向來敢作敢當,你為什麽還要當懦夫?”

    慕容飛霧卻道:“不錯,你若不是懦夫,就不用逃避,又何必等我邀請這麽多的武林人士?”

    “我一再向你道明清白,分辨事實,且解散了天地幫,以示誠意,可你毫不理睬,不斷追殺,這是何故?”

    “你不但是天地幫主,且是被稱為殺人如兒戲的無影兒。又勾結邪派人士,且與邪派妖女私定終身。鐵證如山,事實無凝,何須辨解?”

    “不錯,我是無影兒,但我還被稱為奇俠雪中梅,你為何不說?”

    沈良這時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實是你將自己幹的事嫁禍給子雲。”慕容飛霧一愕,接著大笑道:“哈哈,想反汙我,你以為會有人相信嗎?”

    眾人道:“你還想汙蔑武林盟主。”唰的一聲,子雲撤出了一把寶劍,朗聲道:“大家還認得這把劍吧?”

    這是慕容家的傳家之寶“追月劍”。二百年來斬妖伏魔、伸張正義,武林中人再熟悉不過了。這把劍代表了正義之劍。有人道:“這把寶劍如何到了你手裏?”

    “這就要問三哥了。”子雲看著慕容飛霧道:“爺爺將這把劍傳給了你,你卻將它交給了魏忠賢,這是何故?”

    慕容飛霧豪氣頓失,道:“你從何處得來?”這幾乎是白問,當然是從魏忠賢手裏弄來的。

    “魏忠賢已被正法,一切事情也就真相大白,如若不夠,這裏還有你的親筆信。”說著將一紙信筏展開丟給他。

    這是他與魏忠賢的信約,他再熟悉不過了。麵對突變,慕容飛霧一下沒了主意,竟忘了要毀滅證據,雙手顫抖,信掉在了地上。

    鬆陽道長檢起,其餘眾掌門人一起圍上爭看,一時都目瞪口呆。眾人大怒道:“慕容飛霧,你竟為魏忠賢這老賊買命。”“你竟敢戲弄我們。”眾人紛紛嚷嚷。

    站在慕容飛霧身邊的黃近陽卻趁子雲不備突然發起攻擊。雙掌拍向子雲的天靈穴。眼看就要得手,子雲背後突然閃出一條人影接下了他這掌。嘣的一聲,將他震飛出去。

    眾人看時,卻是沈良,他說道:“何必心急呢?我可以陪你慢慢玩嗎,我知道你是東廠的走狗,魏忠賢的奴才,還有誰是他一夥的,盡管出來。”

    眾人聽說這黃近陽竟是東廠的人,大怒,就要把他殺了。還是少林派掌門及時阻止,隻將他綁了起來。

    子雲凝望著慕容飛霧道:“我一直不敢相信,更不能明白,你為什麽會這麽做?”

    “哈哈,沒錯,這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是為了這武林盟主的寶座?”“不是,慕容家的地位已經夠高。”“魏忠賢給了你金銀珠寶?”“我視金錢如糞土。”“那是為了什麽?讓你幹出這喪盡天良,毫無人性的事?”“你不會明白的,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子雲暗道:“到底是因為什麽?竟能讓他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來?”說道:“慕容家人行事雖一向不拘常理,但一直講究不違背‘天理、正義’四字。你殺害親人,殘害眾生,還有何話可講?”

    慕容飛霧默然不語。子雲又道:“我不想讓慕容家這把祖傳的寶劍沾上自己人的血,你自己了斷吧。”

    “你可以讓我身敗名裂,可以推翻我的盟主寶座,但想要我的命,還沒這麽容易。”“你還有臉活下去,在天下武林人士麵前,你還逃得出去?”眾人大唿:“殺了這武林敗類,殺了魏忠賢的走狗,為武林除害。”

    慕容飛霧冷笑著抽出了利劍。子雲知道他深得慕容家武功的精髓,劍法更是出神入化。不由凝神戒備。江湖神丐、林中孤、呂史傑眾人都守在一邊,防他逃竄。眼看就有一場生死惡戰。

    突然飛來一條人影,落在子雲身旁。卻是趙琦琦來了,還帶來一個昏迷的少女。眾人認識琦琦,卻不認得這個少女。但見她衣著華麗,容貌絕麗,嬌豔欲滴,真乃天資國色,令人不敢仰視。臉色卻蒼白,心口還插著一把小刀。

    子雲愕然道:“鳳鳳。”殺氣十足的慕容飛霧卻突然丟下寶劍,搶過來抱住那少女,驚叫道:“月兒,你怎能麽了?月兒…”一邊不停地搖著她的身體。那傷心欲絕的樣子與剛才的豪氣幹雲判若兩人。

    他抬起頭用森冷的目光盯著琦琦道:“你殺了她?”琦琦道:“沒有,我隻是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她。”慕容飛霧狂吼道:“你為什麽要告訴她?你明知道這樣她會自殺的,是你害死了她。”看他的樣子恨不能馬上就把琦琦殺了還不甘心。

    子雲道:“她不是朱沉鳳?”琦琦道:“她是侯沉月,跟朱沉鳳是孿生姐妹。”子雲一時怔住。

    這時那少女攸攸醒來,微微睜天眼睛道:“霧哥哥,是你嗎?”

    慕容飛霧聲音哽咽:“是我,月兒,我就要來接你出去了,你為什麽要做傻事啊?”

    “你為我付出了這麽多,是我連累了你。害你做了這麽多錯事,就讓我也付出一點吧。”

    “我們真心相愛,誰也不會連累誰?”

    她幽幽歎道:“看來我們今生無緣,為何你是武林世家的人,而我偏是皇宮裏的人。注定了無法在一起,能在走之前再見到你一麵,已經心滿意足了,就讓我們來世再相愛吧!”“我不要等來世,我們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塊。”

    為這個夢中情人,他做了一切該做的和不該做的事。無數次的夢中相約,而今在一起時,卻已是生離死別,他的心碎了。

    慕容飛霧緊緊地擁住侯沉月柔軟的身體,眼看著她已氣若遊絲,斷斷續續地道:“抱緊我…我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再也沒有人能阻止…我們相愛了。”

    慕容飛霧失聲痛哭:“你不能離開我,我們說好的,不論生死,都要在一起。”手掌抵住他背後靈台穴,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護住她的心脈。

    她卻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們生不能做夫妻,死後還能做同命鶯鴦嗎?”慕容飛霧點頭道:“一定可以的。”“帶我去香山好嗎?我再也不想待在皇宮裏了。”

    慕容飛霧淚如雨下,絕望地抬起頭對子雲道:“我罪有應得,願意自己了斷,隻求你答應我一件事。”“什麽事?”“將我們兩人合葬在一起。”

    子雲愕然,一切都明白了。他為什麽會這麽做?他為什麽會接受魏忠賢的使喚?為什麽會當上武林盟主?一切竟是為了一個女人,隻因為一個女人。

    江湖神丐喃喃地歎道:“女人是禍水,美女是洪水。”子雲更是悲傷,淚如雨下,隻想放聲大哭。聲音哽咽道:“在你眼裏,整個慕容家,甚至整個武林都比不上這個女人。”

    侯沉月微微仰起臉,見子雲手提寶劍,一臉怒氣地站在一邊,驚道:“就是他打死幹爹的,他還要殺我們嗎?”

    慕容飛霧擁緊她道:“他就是我的小弟弟,我跟你說起過的。”

    侯沉月一臉天真地道:“他不會殺我們的,會成全我們的,是嗎?”慕容飛霧不答,她又抬頭看著子雲,最後還是失望了,不由仰天歎道:“老天既然讓我來到了這個萬惡的世間,為何不給我一幅萬惡的心腸?”說完已然斷氣。

    慕容飛霧衷求道:“你能成全我們嗎?”子雲見他一臉衷求的神情,不知該痛恨還是該同情,隻想狠狠地打他一頓,再痛罵他一翻,終於強忍住,無聲點頭。

    慕容飛霧伸手從侯沉月的心口拔出那把小刀,毫不猶豫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眾人迴過頭,不忍目睹。“既然老天不讓我們活著在一起,就讓我們死後在一塊吧。”擁著她柔弱的身體緩緩倒下…。“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鮮血從胸口流出,他絲毫不知痛苦,隻微笑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幸福地等待生命的結束。

    他的心緒又迴到了三年前,那是一個春曖花開,生機無限的日子。兩人相遇於香山,他被她的絕世容顏迷倒,她被他的英氣風度吸引。兩人一見鍾情,相互傾心,難分難舍。他發覺她的心境就像晴朗的天空,明亮、舒展,沒有一絲浮雲;又如清澈的泉水般,純淨、潔白,沒有一絲漣漪。

    她第一次在心靈深處感到了那種神秘的心情。隨後得知雙方的家境出身,才知不般配。宮主的母親奉聖夫人一心想讓女兒做皇後,自然一口迴絕。宮主傷心欲絕,他更是心痛,兩人都不願放棄。但森嚴的皇宮將他們分隔在內外。他暗道:“堂堂男子漢,慕容世家子弟,竟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幸福,有何麵目而立於天地之間。”但他使盡各種手段也難見深宮中的她一麵。

    這事讓魏忠賢知道了,於是安排他們兩人想見。他們都發現對方消瘦了,她每日在宮中以淚洗臉,他在宮外度日如年,思念煎熬著他們。

    他請求魏忠賢無論如何要成全他們。魏忠賢答應了,但要求他必須先宣誓效命,為他所用。慕容飛霧此時心裏隻有她一人,為了宮主,他什麽都顧不上,什麽都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拋棄。幫他鏟除異己,殺害忠良,直到毀滅容月山莊。當然這一切都是瞞著她進行的。他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魏忠賢與奉聖夫人卻死了,宮主也自殺了。他隻得到了一具屍體,多麽殘酷的結果。不由喃喃地道:“莫非天意弄人?如果真愛需要付出一切,我做到了。再加上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眾人看得出這對因真愛而緊擁在一起的戀人,雖然身死,臉上卻都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子雲流淚歎息道:“相愛本無錯,但你卻用殺戮血腥來換取自己的幸福。毀滅家園,殘害親人,視天下武林命運如兒戲,置天下蒼生於死地。此慕容家第一愚人,為慕容家二百年來最大恥辱。”然則看著自小相處融洽的兄長,血濃於水的親情,如今自盡身亡,心裏的同情必竟多於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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