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幾味毒藥,原本就是他隨心所|欲之物,他掃了一眼解藥上的藥名,點了點頭,她在這方麵很有天賦,總是能很快抓住問題的關鍵之處,他曾教過她的口訣,她又細化成了很多條,更加實用。


    “我背書很厲害的,小時候背長篇的古文,從來不需要兩遍。”


    顏千夏有些得意,微抬著下巴,臉色的藍色正在消退,漸露出她原本粉|嫩的肌膚。


    “小夏兒很厲害。”他點點頭,伸出纖長白玉的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撫過,“想要什麽獎勵?”


    “今天的毒丸免了,而且也要抵掉一天。”顏千夏豎起一根手指,期待地看著他,說實話,被毒藥折磨的滋味,誰嚐誰知道,傻子才會想繼續。


    池映梓的手指停在她的眉毛上,輕撫著,又往下滑來,到了她的唇角邊上,另一手扯住她的長發,迫她俯過身來,兩個人的臉越靠越近,顏千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唇貼到了自己的唇上,像羽毛一般輕盈地貼著,她正要掙開的時候,他卻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往死裏抱了一下。


    “你和我圓了房,我會把龍珠都還給你,但是,我要你主動。”他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多久,毫不留戀地離開她的唇,深水般的雙瞳,緊盯著她的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


    這妖孽,總能給她出難題,並且巨難!


    看著她勉強維持的笑意,他從枕下摸出一副耳環,手指撚住她柔軟的耳垂,給她戴了上去。


    這就是用昨日撿到的那支紅珊瑚做的,顏千夏都不知道他什麽 下過海,把那支珊瑚撿迴來了,還為她做了一副耳環。


    明豔的紅色,雕成了兩朵怒放的薔薇,鮫人眼淚一般晶瑩剔透的淚形珍珠垂於花下,一紅一白,分外明麗。


    “好看。”她勉強誇著,強忍著取下來狠狠丟開的衝動,彎腰撿起了飄落在地上的方子,“我去瞧瞧星光水母的毒怎麽解。”


    “一碗海水即可。”他的聲音幽幽淡淡傳來,消滅了她再用解藥換來一天安生的念頭。


    “不想痛,就早點準備好來取悅我,成為我的人。”他合上長睫,開始午睡。


    顏千夏恨不能抄起菜刀嗬,可是她不能,她會被他整得生不如死。


    “主子。”


    侍女在外麵輕喚,顏千夏看向池映梓,他躺在那裏動也沒動。


    “密信。”侍女又說道。


    “讀。”


    他懶洋洋地說了一字,侍女看了一眼顏千夏,展開信箋,輕聲念道:“慕容絕恭請大國師主持登基大典。”


    “一定很熱鬧哈。”顏千夏說了句。


    “慕容烈說不定會去接你?”


    池映梓冷笑起來,一揮袖,勁風拂過來,門啪地關上,顏千夏出去不了,隻有坐迴了桌邊,順手抄起了桌上的書看著。


    是本詩集,池映梓天天看的,不是兵書也不是藥典,而是詩集,這讓顏千夏有些意外。


    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就算到了現在,顏千夏還是看不懂池映梓,他留在這小島上是做什麽?他不是想要天下嗎?為何還不去宰了慕容絕,自己取而代之?


    房間裏靜靜的,隻有她翻動書頁的聲響。


    突然,一張硬紙片從書裏飄落下來,她撿起,這是張錢包照,她和軒城攝於2011年9月的普陀寺外。


    她的視線落在軒城的臉上,曾經在夢裏無數次模糊難憶的麵孔,如今清晰地浮現,眉眼硬朗,眼神冷漠。


    她的手開始微微地顫抖……


    那個狠狠傷過他的男人,為什麽和慕容烈長得一樣呢?難道慕容烈就是軒城?


    還是,這就是巧合,是緣份?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她連忙把照片夾迴了書頁中。


    “想要,就拿迴去。”他睜開了眼睛,這迴倒是很大方。


    顏千夏扭頭看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又壞又殘忍,是我遇到過的,最狠心的人。”


    因為知道這兩個人長一樣的臉,所以把她留在宮,以她為棋子,靜觀風雲變幻。


    池映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閉上了眼睛,隻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我還有點耐心,等你和你以前一樣,乖乖地來我懷裏。


    ——


    亂世夫妻,總有訴不完的離愁別恨。


    慕容烈仰頭看著浩瀚星空,百感交集。


    八天了,顏千夏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身後的房間裏傳來了晴晴的哭聲,一群大男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照顧好小東西。秋歌正在搖拔浪鼓,絕瞳正在磨米糊糊,年錦剛趕到,正在和千機說些什麽。


    隻有他,獨自站在樹下,滿心茫然。


    “皇上,您怎可退位?吳國落進慕容絕的手中,讓臣等……”


    年錦急吼吼地說著,慕容烈扭頭看過來,那落暮的神色讓年錦把剩下的話都吞了迴去,悵然地看著他。


    問世間情為何物?


    年錦不懂,可是慕容烈現在為了一個情字,把多年來的報負全給丟了,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人不忍再責備。


    “不知道池映梓對她會不會動粗?”


    慕容烈低聲說了句,又看向了星空。


    “我技不如人,讓她一次又一次落入敵手,卻無能無力,年錦,你說我還有什麽麵目見她?


    “這也不怪皇上……”


    年錦吭哧了一句,也沉默下來。


    前途艱險,他一直把慕容烈當成主心骨,從來都的是聽他令而行事,慕容烈進,他便進,慕容烈說退,他也隻有退。


    千機過來,小聲安慰道:


    “主子的心思,臣等明白,可是還請主子不要灰心,舒舒和他師徒一場,他對舒舒屢次手下留情,他的心意隻怕也不在師徒名份之上,隻要他還有一點情意,想來不會對舒舒太殘忍。”


    “他的一點殘忍,對於舒舒來說,都是極其殘忍。”


    慕容烈搖頭,這種一籌莫展的無奈感,讓他品嚐到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主子小心。”


    突然,一抹寒光斜斜飛來,千機揮起紅袖,擊落寒光,隨著寒光的落下,一道清冽聲音在空中響起。


    “輕歌夫人有令,慕容烈今晚子時,青雲山下相見。”


    誰?在說誰?輕歌夫人?


    眾人愕然,慕容烈敏捷地撿起地上的銀亮之物,這是枚中空的飛鏢,裏麵有白絲絹兒,扯開看,上麵有飛舞的墨字:“開元12年,生皇三子慕容烈於棲鳳宮偏殿,母子分離二十七載,今晚子時,青雲山下相見,再述母子別情。”


    落款是輕歌二字,短短幾行字,落筆處都透著俠氣。


    “太不可思議了,輕歌夫人失蹤二十七年,居然在這時候突然現身,臣覺得這其中有詐,絕不能去。”


    千機抬眼,滿眼疑雲。


    慕容烈握緊了絲絹,看向青雲山的方向。


    “我去見見這位輕歌夫人。”


    慕容烈卻點頭,他生於深宮,長於深宮,卻在二十多年之後被告知生母另有其人,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件難以釋懷的事。


    他疑惑,卻在看到那本皇後手劄的時候,不得不信服,手劄中明白記載他出生的年月日,以及出生後身上的胎記,事情的來龍去脈有佐有證。


    他找到了當年的老宮女,詳細問過當年的情形,母妃當晚確實也產下一子,比他早半個時辰,卻因先天之疾去世,皇後掩下此事,將他交給母妃,從此他就成了皇三子。


    “皇上,你還得去救舒舒妹子。”年錦急了,立刻大聲嚷起來。


    “你這聲妹子倒是喊得親切。”


    慕容烈難得地笑了笑,轉身看向他和千機。


    “臣可沒別的意思,池映梓傷她負她,她為他已經傷心過來,既然當年不要她的情誼,今日再奪她去,這就叫無恥,皇上你還是集中精神去救舒舒,這輕歌夫人當年也拋下了你,這樣的母親,不要也罷。”


    年錦悶哼幾聲,滿腹地牢騷。


    “可她是魔宮之主,你知道魔宮最擅長的是什麽嗎?”


    慕容烈看著他,沉聲問道。


    年錦搖頭,千機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主子可是想找她問出小島的位置?你是懷疑池映梓把舒舒帶迴了海中小島?”


    慕容烈點頭,既然翻遍天下都找不到池映梓和年舒舒,池映梓一定是把她藏到了小島上。


    “嗯,魔宮中人聲稱,這天下沒有他們找不到的地方,沒有他們找不到的寶藏,沒有他們不知道的秘密,據說他們能聞得到地下三千尺的黃金,若非如此,天下所謂名門正派怎麽會這麽恨他們。”


    “可池映梓一定會上岸來參加慕容絕的登基大典,他會帶著她的吧?”


    千機問完,年錦就連連點頭,慕容烈卻是一臉嚴肅。


    “他不會帶著她,這次帶走她,除非我死,他不會再讓她在我麵前出現,他要上岸來,我們就去島上救人。”


    “可輕歌夫人不一定知道……”


    “試試吧,隻能盡一萬分的努力。”


    慕容烈接過侍衛手中的韁繩,躍身上馬,看著千機和年錦說道:


    “晚上的事,我一人去便可,你二人在此等侯。”


    “我和你去。”


    千機上前拉住韁繩,仰頭看他。


    “不用,這是我的家事,你要保護好晴兒。”


    慕容烈深深看他一眼,獨自策馬奔向青雲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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