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你說實話,為何要帶我過河?難道是你也背叛了慕容烈?”她後退一步,抬起袖箭,警惕地看著千機。


    千機抬眼看向她,一臉驚愕,“你怎麽這麽想?”


    “那我怎麽想?晴晴一定不在對岸,千機,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不會跟你走的。”顏千夏把袖箭對準了千機,一臉冰霜。


    千機慢慢站直了腰,靜靜地看著她,二人僵持片刻,千機終於說道:“城中大亂,三軍要求斬殺你,為小皇子報仇,平息天|怒人怨。”


    “關我何事?”顏千夏愕然問道,“顏殊月和司徒端霞惹出的禍端。”


    “可是現在大家隻要求殺你祭天,快走吧。”千機又低下頭,要解開小船。


    “我不走,我要去找晴晴,我不能自己跑掉。”顏千夏退了幾步,掉頭就跑。


    “千夏。”千機幾步躍起,攔住了顏千夏,“不要再固執,他若失去最後的支持,將會大難臨頭,我帶你走,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到底……怎麽了?”顏千夏抱住他的胳膊,央求他告訴自己實情。


    “慕容絕拿出當年皇後手劄,證實慕容烈非皇族血脈,乃魔女之子,如今天下謠傳他混我皇族血脈,四處征伐,所以上神降怒大吳百姓,瘟疫,暴雨,都是他的罪過。”千機隻有和盤托出。


    “荒謬,吳國每年夏天都會下這樣的大雨,又不是第一次,這所謂瘟疫,根本就是恨水之毒,是他慕容絕和池映梓為奪天下禍害百姓,慕容烈不如他們心狠手辣罷了。”顏千夏銀牙一咬,恨不得立刻衝去宰了這對討厭的男人。


    “沒用的,百姓愚昧,隻信傳言。”千機搖頭,緊抓著她的手腕,低聲說道:“為平息三軍之怒,隻好把你獻出……要以你火祭上神。”


    “是他獻出我?”顏千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機艱難地點點頭,都不敢看她那悲痛欲絕的雙眼。


    “怎麽這樣,怎麽可能這樣?他不是把我救出來了嗎?怎麽又要燒了我呢?”顏千夏退了幾步,差點沒跌坐在地上。她堅持這麽久,難道就得到這樣的結局?


    “走吧,追兵若到,我和名花流都會為你殉葬,千夏,求你了。”千機把她抱起來,強行往小船上躍去。


    顏千夏像節枯木,任他抱著,耳朵裏,腦子裏中,全是千機的話,他把她給獻出去了,可是這讓她如何相信?是因為不記得愛情,所以做出的抉擇,還是因為他就是這樣的男人,遇到大難要明哲保身?


    可是慕容烈,不用你獻出我,我是可以為你死的,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她側過臉,把臉埋進了千機的胸膛,聽著他撲嗵的心跳聲,眼睛卻幹澀無淚。淚流光了,沒有淚了。


    “我這輩子,還能見到晴晴嗎?”


    “能。”千機輕拍她的背,讓她躺進船艙,自己拿起了雙漿,奮力往大河對岸劃去。


    河水太過湍急,千機奮力劃了近半個時辰,才到達了對岸,她躺在船艙裏,看著千機的背影,漸漸昏睡過去。


    她想迴家了,這個世道太亂,男人隻要天下,容不下愛情。


    醒來的時候,她在一張暖和的床上躺著,身上蓋著薄棉被,桌上燃著一盞青銅燈,豆大的火光輕輕跳躍著,不時飛濺起幾朵火星,劈啪輕響。


    千機靠在桌上睡著,沒有紅衣的千機,在寬大的土布衣裳下的身軀顯得有些削瘦。


    顏千夏舔了舔幹得起皮的嘴唇,坐了起來,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穿好了鞋,往桌邊走去,想給自己倒碗水喝。


    “你醒了。”千機醒過來,仰頭看了她一眼,又伸了個懶腰。


    每迴她落難,都是千機在她身邊,這讓顏千夏心中充滿了感激,她坐下來,看著千機小聲說道:“千機,謝謝你,你要不要和我迴我那裏去?我保證,一定比這裏好,不會打仗,不會亂殺人,我們可以做小生意,也能過得很好。”


    “好啊。”千機笑了笑,居然同意了。


    “千機你真好。”顏千夏抿了抿唇,盯著他這幾天急劇削減的臉頰,輕輕地說了一句,美男不美的時候,也有自己獨特的味道。


    千機笑了笑,扭頭看向窗外的天色。


    “這是哪裏?”顏千夏順著他的視線看出去,雨已經停了,隻有屋簷下滴落的水滴,正滴滴答答地寂寞響起。


    “在圩鎮。”千機走到她身邊,也看向窗外。


    “外麵局勢怎麽樣了?我的那方子有用嗎?”


    “正在調集人手,不過藥材遭到哄搶,皇城藥材緊缺,一時半會兒難以將瘟疫控製下來。”千機低低地說了一句,見她不出聲,又扭頭看向她。


    顏千夏小聲問道:“你怎麽知道的?你還和他們有聯係嗎?”


    “我當然要知道局勢變化了,大軍在邊境發生騷|亂,你要知道,皇上的近衛軍隻有當初隨他進城的十萬鐵騎,這是死士,可是更多的是吳國原本的軍隊,他們的家人都在遭受瘟疫之災,心思不在打仗之上,已經被魏國|軍隊擊退三百裏,從來兵敗如山倒,雖然之前皇上也曾輸過,還沒打過這樣慘烈的敗仗。”千機搖頭低歎,一臉憂鬱。


    顏千夏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慕容烈一敗再敗,完全是從和她好了之後開始。一個帝王,本身要得到方方麵麵的支持,就像她對權之楚說的那樣,需要權謀之術。她以前看電視劇,康熙王朝,一代帝君,哪個不需要玩弄權術的,從大臣到後妃,顆顆都是棋,想當不費腦子的皇帝,除非他老子已經把天下給他打好了,他自己才能安穩地躲在宮裏玩幾年,可結果會是權臣當道,皇帝被玩弄於股掌之中。


    慕容烈本來會把權謀玩得很好,可惜她出現了,她是個多事精,惹得他沒辦法專心朝政,她記得武俠小說裏常有一句話,欲成大事者,必斷七情六欲,慕容烈不僅沒斷,還被她給勾起來了……


    顏千夏垂下了嘴角,看來她的堅持是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愛情不能當飯吃,她應該讓慕容烈去做他自己要做的事。


    “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顏千夏扭過頭來,看著他小聲問道。


    “過幾日,你先養養身子,河這邊比那邊要安全,等雨完全停了,我們再決定去哪裏。”千機沉吟一會,拍了拍她的胳膊,“再歇一會兒吧,我去外麵轉轉。”


    “我也想去,看看河水漲成啥樣了。”顏千夏拉住他的袖子,千機隻好帶她出來。


    小鎮上各家各戶也門窗緊閉,所謂的“瘟疫”尚未漫延到這裏,這也是千機帶她來這裏的原因。偶爾有居民頂著蓑衣匆匆跑過,那是通往大河的方向。


    “聽說了嗎,河水又衝垮大堤了,卷走好些人。”沒走幾步,又有人跑了過來,還在大聲交談,“河對岸還在鬧瘟疫,真可怕,千萬別傳到我們這邊來。”


    “還聽說皇上不是慕容皇族的人,六王爺把皇上圍到了皇陵那裏,聽說還要打過河去,奪迴江山,又要打仗了,哎,什麽時候是個頭。”


    他們匆匆跑過去了,顏千夏猛地轉頭看向那幾個人,又看向千機,“他們說什麽呢?慕容烈被圍在皇陵了?”


    “造謠!”千機擰了擰眉,淡淡地說道,加快了步子往河邊走。


    “千機,說實話!他受傷了嗎?”顏千夏拉住了他的衣袖,用力一拽,本就破爛的土布衣袖被撕開來,一片白色錦布從袖子裏跌落出來,顏千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展開看,上麵的是慕容烈的筆跡:


    “今將舒舒托付於你,若朕戰死,令你陪她尋齊龍珠,送她迴家。若朕能生還,會到渭河與你會合。”


    “生還……為什麽說生還?千機,你之前所說難道都是在騙我?就是為了哄我乖乖和你走?他到底在哪裏?”顏千夏拉住了千機的手,急切地問道。


    “是,皇上讓我這樣告訴你,若他不能迴來,讓你不要再留戀他,他知你性子太烈,隻怕一旦知曉他身處險境,會奮不顧身地追隨他去,他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他怎麽能這樣?他怎麽能代替我做決定?我就知道,他一定不舍得把我獻出去……他是不是想起我來了?晴晴到底在哪裏,這個所謂魔女之子,又到底是什麽意思?”


    “千夏,你不要著急。”千機連忙摁住她,放低了聲音,“你和顏殊月生的女兒都是藍眼睛,當年傾倒眾生的魔女輕歌就是藍眼睛,她突然消失之後,流傳出許多謠言,但都不攻自破,慕容烈若是她的兒子,那你和顏殊月生下藍眸公主就不足為奇了,魔宮中的女子,生女都是藍眼睛,生男都正常,代代相傳。”


    “魔宮是什麽?怎麽除了凰門,還有魔宮這樣的地方?”顏千夏詫異地問道,問完又覺得自己無知,天下九分,自然充滿了曲折離奇的故事,魔女輕歌若和先帝相愛,悄悄生下皇子也並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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