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晴晴,吃飯啦。”顏千夏把小公主抱起來,輕揭開了衣裳,要喂她。


    她決定讓孩子跟她姓年,就叫年晴晴,希望她的人生裏的每一天都是晴朗的,不要像她,命衰成這樣。


    “幹嗎要明天才出去,我今天就帶你出去轉轉。”


    顏千夏說完,寶珠就急了,還沒出月子呢,她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就在院子裏走走,沒事的,今兒不是出太陽嗎,我在這裏都悶得快發芽了。”顏千夏給小晴晴喂完了奶,抱著她下了榻。


    睡了這麽多天,骨頭都睡軟了,腳挨在地上,居然有些浮。


    “那就在門邊走走吧。”寶珠扶住了她的胳膊,走到了門邊。快一個月了,院中的新芽又發了不少,嫩油油地在陽光下舒展著,有早春的花已經開放了。


    小晴晴曬到了太陽,咿咿呀呀起來,小手從包布裏伸出來,在空中揮舞著。


    “乖寶貝,你就喜歡晴天對不對?”顏千夏抱著她邁出了門檻,慢步走進了院中。花壇裏的一株芍藥正顫微微半開半合,花蕊染香,煞是好看。


    小晴晴的視線被吸引住了,驚訝地看著她人生中見到的第一朵花,碧藍的眼睛裏全是興奮的光,清澈純淨得像海水一般。


    “皇上。”寶珠突然跪下了,顏千夏扭頭看去,隻見慕容烈就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她。


    他和她有二十多天沒說過話了,顏千夏的臉色一寒,抱緊了晴晴就往殿中走。


    “舒舒。”他低喚了一聲。


    顏千夏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皇帝陛下,你查了二十多天了,有沒有查出這是誰在我身上造的孽?你若實在看不下她,就請賜死我們母女,看看上天會不會給你報應,會不會用雷劈你。”


    “舒舒。”慕容烈深吸了口氣,慢慢走過來。


    那日他傷她的心,已深是懊悔,可一個月來,她一直不肯見他,隻要他一踏進這宮門,她便令宮奴們拿劍來,讓他賜死她們母女,弄得他半步都不敢踏進她的寢殿。


    晴晴又咿咿呀呀叫了幾聲,顏千夏低頭看她,她正眨著大眼睛,皺著小眉頭,想來是被她剛剛的模樣嚇到了。


    “晴晴乖,我們進去了。”顏千夏反手關上了門,慢慢往榻邊走去。


    她始終會離開這裏的,離開這個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認的男人,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多看他一眼。


    “皇上,娘娘隻是沒出月子,心情不好,剛剛還和奴婢說皇上好呢……”寶珠在外麵幫她說話,顏千夏的厲喝聲就從宮裏傳了出來。


    “寶珠,你覺得他好,讓他封你為妃吧!”


    “娘娘,奴婢不敢。”寶珠快嚇死了,連忙退到了一邊。


    慕容烈在她剛剛坐的地方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殿門內。真的,自打顏千夏拒絕和他說話,拒絕見他開始,他簡直度日如年,每日都在受著煎熬。他後悔死了那天的舉動,做什麽滴血認親,藍眼眸又怎樣,都是她辛苦懷胎生下來的,而且,她堅稱是他的,他為何就不信呢?


    他一天都不想僵持下去了,一天都不想被她關在外麵了。他想抱她,想吻她,想告訴她,是他錯了。


    可他更知道顏千夏的性子,隻怕一時半會難以轉圜。


    夜寂了。


    月光靜謐謐地淌進殿中,在地上淌成溫柔的月光之河。小晴晴已經睡熟了,顏千夏側著身子,一手輕撫著小公主的小俏臉。


    慕容烈此時還在院中坐著,他每天都會在外麵坐到深夜才走,也不知道他怎麽坐得住的。顏千夏不許自己想他,一個不承認自己女兒的男人,她絕不原諒。


    幽幽的,笛聲起了。


    慕容烈會吹笛?顏千夏眯了眯眼睛,伸手捂住小公主的耳朵,不讓這討厭的笛聲吵醒小公主。笛聲像幽怨的歎息,一聲又一聲傳進她的耳中,她有些煩了,扭頭看向窗外,那月色迷離朦朧,映在她的眼中。


    該死的!覺也不讓人睡了?


    她翻身起來,跳下榻,光著腳就往外衝,想去質問慕容烈,他到底想幹什麽?


    猛地拉開了殿門,隻見他坐在石桌前,順福在一邊掌燈,他就在那裏批折子。已是亥時三刻了,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彎月就懸於枝頭。他的背影被這月光籠罩著,像挺拔的鬆。


    “娘娘。”順福瞧見了她,連忙低頭行禮。


    “皇上,你是不是不逼死我這個奴才,你就不滿意?”顏千夏邁出了玉門檻,揚著下巴,冷冷地盯著慕容烈。


    “我哪裏敢逼你?”慕容烈沒抬頭,隻平靜地迴了一句話,“是我的錯,我承認,我在這裏等著你消氣。”


    “你哪裏有錯,是我的錯,我錯在就不該生下這孩子,我錯在發現有她的時候,我就應該弄掉她,我錯在根本就看錯了人,我錯在瞎了自己的狗眼……”她一激動,又亂說話了,順福飛快地瞟了她一眼,她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錯,手指衝他指著,一臉憤怒。


    “是,你都對。”慕容烈終於放下了朱砂筆,把折子合起來,推到了一邊,起身看向她。


    順福抱了折子,端著燈盞,逃也似的溜了。往昔的經驗告訴他,這兩個冤家吵架的時候,以他二人為中心,方圓十裏最好無人煙,以免被燒焦了還不自知。


    寶珠也悄悄抱著小公主溜了,二人鎖上了宮門,顏千夏這時不知道,整個璃鸞宮裏,隻有他和她兩個人麵對麵瞪著。


    “我是男人,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不是藍眼睛,你也不是藍眼睛,我看到她時,確實心裏不舒服,很難受。你怪我,恨我是應該,隻是你繼續這樣氣下去,氣炸了怎麽辦?”


    他走過來,想伸手摸她的臉,顏千夏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一掌打向他,“別碰我,你讓我惡心。”


    “我就這樣萬惡不赦了?”慕容烈擰了眉,低聲問她。


    “是,連自己骨肉都不認的人,自然是萬惡不赦的。”顏千夏咬牙瞪他。


    “我何時說不認,是你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慕容烈長歎,又往前走了一步,把她逼到了牆邊上,這才伸手把她圈到了懷裏。


    “你還要氣多久?”他低喃道。


    “一輩子,一生一世,兩生兩世,永生永世,巴不得現在就帶著我女兒走,永遠不見你。”顏千夏脫口便是一長溜,尖刻傷人。


    慕容烈眯了眯眼睛,猛地低頭吻住了她,霸道地不讓她躲。


    顏千夏掙不脫他的懷抱,索性用力咬住了他的鼻子。


    慕容烈不閉眼睛,她也不閉,兩個人站在暗紅的宮燈之下,互相瞪著,互相咬著……


    突然,他雙掌掐住她的腰,把她往上一抱,抵到了牆上,作勢要強攻。


    “慕容烈你不要臉!”她果然鬆開了牙,尖聲怒罵。


    “我就不要臉了,我要你……”他快速說著,直取其脆弱之處。


    有一種解決矛盾的方式,叫幹柴烈火,慕容烈豁出去了,再僵持下去,他會瘋掉。


    “不要臉的東西。”顏千夏罵了一句,卻不似先前那般厲害,她眯著眼睛,看著樹梢上的那彎月,心裏又恨了起來。


    “舒舒,不氣了,好麽?我會疼你和小公主,再不讓你受委屈。”


    他抬起頭來,輕啄在她的臉上,單手將她雙腕按在她頭頂上方,深眸緊鎖著她嫵媚的小臉上動人的神情。


    “騙子,你上迴也是這樣說的,你還讓我信你?”顏千夏怒眼圓瞪,憤怒地質問道。


    “最後一次,嗯?”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啞。


    燈籠的燈,融在他的眼眸裏,如同兩團烈焰,灼燒著兩個人的神經。


    她恨他,可又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


    她一點都不想原諒他,可是他卻總用這樣的方式來誘她沉淪……


    “你到底是為了這種破事才來的……”她咬緊了紅唇,聲音有些飄渺,像從遙遠的天邊慢慢飄來,讓他緩了下來。


    “傻話,天下女子這麽多,我為何隻迷戀你?”他無奈地說道。


    “你不要臉唄。”顏千夏迅速給他總結了一句。


    慕容烈的表情僵了僵,這一晚上他已收獲了她無數句“不要臉”……


    他苦笑一聲,果然女人是得罪不得的!他的唇慢慢貼過去,這迴吻得很溫柔,比正流淌在地上的月光還要柔。


    一陣風吹過,白芍藥絲柔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一地如雪。彎月被雲遮蔽,枝葉沙沙作響,院中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顏千夏已經渾身是汗,她隻是不停地撕咬掙紮,慕容烈隻管緊緊地抱著她,任她打,任她咬。她一下又一下地咬在他的胳膊上、臉上,像發怒的小野豹子,在他身上留下重重疊疊的齒印。


    她累了,趴在他的肩頭,雙手緊緊地掐著他結實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說道:“慕容烈,從此之後,我隻愛我和我的晴晴,她叫舒晴晴,她和你沒關係。”


    慕容烈輕托著她的下頜,低低地說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


    “你想給人家養孩子?”她冷笑。


    “舒舒……她就是我的小公主,別氣了好嗎?”慕容烈心裏堵了下,他還是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可是她畢竟是顏千夏的女兒,除了接受,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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