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情緊張,跌打創傷的草藥大夫不會隨便給別人,顏千夏隻能自己想辦法,好在她在湖邊看到了一些,隻要采迴來就行。


    那些女人洗了衣服就散開了,小綠要洗她和顏千夏,還有那個朱姐的衣服,所以還在忙碌。顏千夏在湖邊找了草藥迴來,就盤腿坐在地上,嚼碎了草藥敷到小兔的腿上,又小心地用帕子給它包好。


    “姑娘你心真好。”小綠扭頭朝她笑。顏千夏沒出聲,雙手捧起了可憐小兔看著,它大大的眼睛裏盈滿了惶恐不安,它在害怕,和她一樣害怕。


    顏千夏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到頭,她想的自由何時能來到。


    天色漸漸黑了,小綠錘打衣服的速度加快起來,小兔子也不安地扭起了身子。


    “不好,沙塵暴來了。”


    突然,小綠驚叫了一聲,拎起籃子就跑。顏千夏抱著小兔站起來,往前看,平靜的戈壁灘天色突然陰沉起來,刮起了狂風,揚起了漫天的沙塵,灰蒙蒙一片,沙石被狂風吹得向前翻滾。


    “快跑。”小綠扭頭衝她喊,顏千夏連忙抱緊小兔就往營地中奔。


    可是沙塵暴來得太突然了,那勢如排山倒海的沙塵,帶著唿嘯叫人驚心動魄。顏千夏和小綠被風卷住,撲倒在了地上。爬起來,又摔……根本無法站穩。


    天越來越暗,前方的一切變得模糊,顏千夏不能張嘴,一張嘴就是滿口沙子。她勉強跑了幾步,又跌到了地上。小綠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顏千夏就地找了個小丘趴著,用手緊緊地捂住口鼻,不敢再亂動,小石子瘋狂地打在她的身上,耳朵裏都灌滿了沙子。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沙塵暴居然沒有一丁點要消失的意思。


    突然,有隻大手把顏千夏從地上提了起來,她眯著眼睛去看,風沙裏,她根本無法看清他的樣子,隻是她知道這是慕容烈!


    他解開了披風,把她包了進來,雙手緊緊地摟著,就地臥在了地上。


    顏千夏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管她,他對她,不應該隻剩下厭惡和恨了嗎?


    他的心跳很快,他的胸膛又硬又暖和,風沙全被他擋住子,顏千夏窩在他的懷裏,漸漸地心安了下來。


    過了許久,那咆哮的風沙終於歇停了,顏千夏小心地抬起頭來,麵前全是黃沙,遠方的吳軍大營裏,好些帳篷都被連根拔起了。


    慕容烈麵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抖落了一身黃沙,大步往迴走。


    顏千夏抱起了小兔,也埋頭跟了上去。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這個男人,總是以最討厭的手段來整她,可是每次危難的時候,又沒丟下過她。上一迴在暮穀,她被堵在暗道裏,如果他真想她死,也可以不救她。這一迴,沙塵暴也能過去,可他還是跑來了。


    “你以為我是來救你?”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顏千夏沒來得及收住腳,整個人都撞了上去。她抬頭看向他,隻見他臉色不善,唿吸急促,雙目血紅,又是一副想活扒了她的表情。


    不是來救她,難道是怕風沙刮不死她,所以跑來壓死她?顏千夏的嘴角抽了抽,定定地看著他。


    真的,慕容烈很憤怒,為了隻兔子,她連裙子都給了別人,以前還有魏子,有寶珠……她總不遺餘力對別人付出她的好心,卻從不肯對他真心一點。


    “謝謝你。”顏千夏拉起他的手掌,寫了三個字,然後低頭往營中走。


    “顏千夏,你到底有沒有心?”慕容烈說完這句話,臉色更青了,用力扒開她,大步往前走去。


    慕容烈很憤怒,他怒自己,一刮沙塵暴,他就往罪奴營裏跑。他怒自己,沒見著她,居然還追出了營地。他怒自己,這女人沒心沒肺,一個笑都不肯給他。


    可他此時沒時間和顏千夏計較,吳軍大營裏亂七八糟的,士兵們正在重新支起帳篷,四處都是風卷來的沙塵。沙塵暴來襲,夏軍一定蠢蠢欲動,他必須立刻去布軍備戰。


    軍營裏很快就響起了號角聲,慕容烈令將士們兵分兩路,即刻出擊。旌旗飄揚中,顏千夏看到慕容烈穿了襲銀亮的鎧甲,縱馬奔向營外。


    夜色深了,此處聽不到沙場的撕殺聲,一彎月懸於空中,它不知人間疾苦,不知戰亂傷人。顏千夏用一隻破竹小籃給兔子做了窩,喂它吃了幾片菜葉。


    慕容烈擅長排兵布陣,他十仗九贏,一仗雖輸,也不會讓對方好過,是鐵打出來的元帥。顏千夏想,他這迴也沒問題的吧?


    咦,管他的……顏千夏揮揮手,趕開腦中的歪念頭,難不成還要對他動心?


    他這一出擊,居然就是五天。


    這五天裏顏千夏倒是過得快活,沒人再來找她麻煩,她給小兔治傷,和小綠一起洗衣裳。殊月又隨他出征了,她現在咬得緊,對慕容烈寸步不離。姑娘們也不用服侍士兵,因為留在大營裏的人必須時間嚴陣以待,以防有人偷襲。


    顏千夏每天和姑娘們吃一樣的飯菜,開始還跟著大家縫縫補補、洗洗衣裳。她縫的東西太難看,朱姐後來也不讓她碰了,掃院子也嫌她掃得不幹淨,繞到最後,顏千夏成了最閑的那個人,索性不去湊熱鬧,每日隻待在自己的帳篷裏,偶爾給姑娘們開點治風寒的方子。又找軍營裏的大夫討來了銀針,嚐試給自己治好這啞巴的毛病。


    鬼麵人技高一籌,顏千夏拿自己的啞巴沒辦法。


    她把小灰兔放到地上,它的斷骨也接上了,勉強能走幾步。


    “顏千夏。”唐致遠鑽進了帳篷裏,一臉愁容地盯著她。


    顏千夏站了起來,靜靜地看著他。慕容烈出征好幾天了,他居然還沒走。


    “我問你,魏王到底關在何處?”他坐下來,一手用力拍打著額頭,本王二字也不說了,一個我字,足能看出他此時心情煩亂。


    顏千夏瞟他一眼,用粗瓷碗兒倒了碗水給他。唐致遠推開水,又連連歎氣,趁著慕容烈不在,他裏裏外外翻了個遍,就是沒能打探出魏王的下落,他早上收到密報,魏王的幾個王子已經覺察到魏王不在宮中,正蠢蠢欲動,準備逼宮。


    “你去問殊月,問我沒用。”顏千夏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寫。


    “殊月忠心耿耿,怎麽會說?”唐致遠瞪她一眼,顏千夏擰了擰眉,這話是說她小人?


    “你那日所說,可是真話?”唐致遠沉吟一下,又問,“鬼麵人是誰?長什麽樣子?”


    顏千夏的腦中閃過鬼麵人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冷得不能再冷的眼神,還有他修長的,如玉雕一樣的手指……她緊擰起了眉,那鬼麵人到底在她身上摸什麽?他不像對她有欲|望,反而是像在她身上做什麽檢查。


    她身上有什麽秘密?難道她真和唐僧似的,肉給別人吃了,能長生不老?


    “對了,那天……對不起……”唐致遠沉吟一會,抬眼看向她。


    顏千夏一怔,他居然道歉。唐致遠苦笑一聲,衝她擺擺手,“慕容烈此番為你動怒,不肯交出魏王,魏國必定大亂,我冷眼看殊月,總覺得和以前不同,端霞此次必招大禍,若你能原諒在下前日的冒犯,到時候請為端霞美言幾句,誓必要保她一條性命。”


    顏千夏看著他,突然好羨慕司徒端霞,有個兄長這樣為她著想,而她在這亂世裏,孤獨無依……不知道,年錦的傷可好了?


    帳外傳來如雷的馬蹄聲,大軍歸營了!


    唐致遠不能久留,向顏千夏抱了抱拳,再次說了聲拜托,轉身快步離開。


    罪奴營和軍|妓營忙了起來,每逢大戰迴來,這裏的女人都要遭幾天罪,那會是沒日沒夜的發泄,士兵以此慶祝能活著迴來。


    “大捷,拿下了緒城!”有人大喊著,顏千夏走出帳篷,隻見遠處王旗飄揚,滿眼都是銀色的鎧甲。


    “皇上好厲害,明明夏軍在臨關拚命攻擊,皇上卻隻留三千人守住臨關,自己帶鐵騎繞到緒城城外,把緒城拿下之後,又從臨關後發起攻擊,把夏國大將軍關傑活斬於麵前。”有士兵興奮地講著前麵的戰況,一大群唿啦就圍了過去。


    顏千夏聽了一會兒,又覺得與已無關,正要迴去時,又聽到有人在喊她:“姑娘,陳大夫的兩個徒弟在戰場上都負了傷,現在想請你過去搭把手。”


    這幾日,她叨擾了陳大夫不少事,陳大夫知道她懂醫,所以此時才來請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顏千夏倒是想多做些好事,積善積德,她上輩子夠倒黴,這輩子也黴得不像話,吐口氣,都能黴氣隻癩蛤蟆,不知道多做點善事,能不能給她轉轉運。


    地上鋪著布,躺了許多受傷的士兵,刀箭無眼,不少人傷得挺重。那陳大夫不愛說話,見顏千夏來了,隻把草藥往她手裏一擱,就指揮她去給士兵們接骨上藥。


    她美,手溫柔,能動彈傷兵們都往她麵前湊,顏千夏忙得胳膊都要斷了,可身邊的人居然有增無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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