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喚了好幾聲,然後就徹底陷入了昏迷。顏千夏怔然看了他半晌,又低下頭來,用力地給他揉捏。


    “能救好嗎?”年錦俯下身來問。


    顏千夏搖頭,又點頭,“我盡力。”


    外麵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花了一天的時間,她才大著膽子開了個解毒的藥方出去,禦醫們一味藥一味藥的討論,然後由張禦醫親手熬藥。


    藥足足熬滿了三個時辰才端進來,年錦撬開他的牙關,顏千夏用小勺往他嘴裏塞。


    兩天兩夜過去,他始終睡著。


    顏千夏已經累得不行,連站著都會栽到地上去。她勉強撐著,觀察他的病情,不敢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你睡會兒吧。”年錦把披風披在她的身上,低聲說道。


    “我怕睡了就醒不來了。”顏千夏搖頭,用帕子給慕容烈擦額上的汗。他流了好多汗,棉被都濕了,換了好幾迴。好在燒已經退了,接下來要讓他恢複意識。


    “你餓了吧。”年錦又問,桌上的飯菜顏千夏也沒動過,其間他出去安排過幾次事,出去的時候顏千夏在做什麽,迴來的時候,她還在做什麽,他看著看著,心裏又難受了起來。


    “先吃東西。”他按住了顏千夏,不讓她再動。


    “吃不下啊,銀梭魚,我這裏難受。”她指了指自己的心髒,看著慕容烈小聲說道,“他以前總和我過不去,成天虐|待我,我真巴不得和他隔著千重山萬重水,不要看到他才好。可是看著他躺在這裏,我又很不舒服,我再討厭他,也沒想過要他死,真的。”


    “真的……不是你做的?”年錦小聲問了句。


    “我毒死你也不毒死他。”顏千夏惱了,扭頭恨恨罵他,“你這個呆子,我還要說多少次,我如果想他死,我還會讓他躺在這裏?他早化成灰了,我就趁他在我身上哼哼嘿嘿的時候,我也能弄死他。”


    年錦的嘴張成了o,半天沒合上,顏千夏說話總是這樣驚世駭俗。


    “可惜,皇上不會信的。”年錦歎氣搖頭,又說道,“他前兒就接到了一封密信,說十日之內,必要讓他身邊人要他性命,你……”


    “我活該當替罪羊?”顏千夏更惱了,狠狠在慕容烈的腰上擰了一把,“那他還是死了算了,什麽事算在我頭上,憑什麽?難怪那樣狠地打我。”


    她悶悶坐了會兒,始終覺得氣難平,一拍桌子,抄起筷子就低吼,


    “吃飯,姑奶奶吃飽了才有力氣跑跑。”


    年錦一臉古怪地坐了下來,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小聲問道:“你說你是一縷魂,真的?”


    “煮的,我是兩縷魂。”顏千夏往嘴裏塞著飯,衝他豎了兩根手指。這兩天兩夜守下來,她是盡了本事了,能不能活就看慕容烈自己的造化。


    “不好,皇上又開始嘔血了。”順福正捧著新棉被進來,一走到榻邊,看著慕容烈大口嘔血的樣子又慌得大叫起來。


    “該死的,還沒完了。”顏千夏丟開了碗筷,明明已經好轉,怎麽又惡化了?她飛撲到榻邊,手指搭在他的脈上,果然,他的脈像又亂了。


    她前兩迴都很輕易地化解了鬼麵人的毒招,這一迴,遠比前兩迴要複雜得多。她的臉色暗淡下來,翻開他的眼皮子看了好半天,心裏也未能有個方向。突然,慕容烈一仰頭,牙齒狠狠地咬在了她的手臂上。他咬得好狠啊,似是要撕塊肉下來,她無力地尖叫著,眼看著鮮血從他牙齒裏湧出來,流進他的嘴裏。


    “皇上,皇上。”年錦連忙按住了慕容烈,他再用力,顏千夏的手臂就廢了。


    慕容烈慢慢地放鬆下來,臉上的青紫色也淡了一點,顏千夏怔怔地看著手臂上的傷口,再看他,突然想到了她體內的碧晴毒。碧晴並未除去,她卻再未發作,有可能碧晴已經和她的體質相融合,既然碧晴能克製天下一切毒物,也就能解他體內之毒。


    她索性拔出了頭上的金釵,往手臂上一紮,頓時鮮血直湧,她把這傷口湊到了慕容烈的嘴邊,看著血一滴滴地流進他的嘴裏。


    “你幹什麽?”年錦見狀大急,以為她真是要給他換血,她本就虛弱,再把自己的血給他,她還要不要命?


    “年錦,快準備好,我要離開這裏了,他明早就會醒來。”顏千夏一麵喂他鮮血,一麵看向年錦,“碧晴既然未再發作,說明我本身已經吸收了這種天下至毒,我的血才是最好的解藥。你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我怕他把我扣在這裏當藥人。”


    年錦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見她的臉色越來越白,這才重重點頭,然後飛快地拿起了放在一邊的帕子,扯住她的手,給她包好了傷口。


    “順福,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他的性子你最明白,他在氣頭上,醒來一定會報複我的。若你還念著我們的一點情誼,你就要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我求你。”顏千夏扶著年錦的手,看向順福,順福守了這幾夜,看著顏千夏為慕容烈辛苦忙碌,當下就點了頭。


    “去拿套衣服來。”年錦吩咐著順福,順福匆匆去了,不多會兒就拿了套小太監的衣裳過來。顏千夏換了,又看了一眼榻上的慕容烈,他臉上的青紫之色正在褪去,想來血碧晴已經起了作用。


    “快走。”她催促著年錦,年錦也不敢再耽擱,帶上她就往外走去。


    帝宮被暗衛們層層圍著,皇宮這幾日就跟個鐵桶似的,沒有年錦的令,任何人都出不去。他帶著顏千夏一路走過各道關卡,他的馬已經在宮門等著,把顏千夏抱上了馬,帶著她往城外門奔去。


    天快亮了,遠遠的,啟明星正慢慢黯淡。


    城門處有人大聲唿喝,讓他們的馬停下來,年錦大聲報出姓名,城門立刻打開,放二人出了城,一路又疾馳出了兩裏地,到了河邊的小林子外。


    “千夏,我隻能送到這裏,自己保重。”年錦把自己的令牌遞給她,又拉了拉她的手,認真地說道:


    “往前去,還有數道關卡,隻管報我的名字,說是我派你去蜈城見費大將軍。”


    “謝謝你,年錦。”顏千夏感激極了,跳下馬,用力抱了抱他的腰,“我會記得你的。”


    “快走吧,我必須趕迴宮中,若他醒過來,見不到我,又會生出風波。”年錦催她上馬,顏千夏把令牌塞進懷裏,腳剛踏上馬蹬子,突然間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仰頭看,隻見那高大的槐樹之上,白衣鬼麵人正用陰冷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她。


    “糟糕。”年錦順著她的眼神往上看,臉色也驟然變了,拔出了佩刀攔到了顏千夏的麵前。


    “小夏兒,你做得好。”不料,那鬼麵人卻伸出手指,卷起了一縷發,用一種極陰冷的聲音低低說了一句。


    年錦猛地迴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顏千夏,“顏千夏,你又騙我!”


    “喂,你不要胡說。”顏千夏指著那鬼麵人要憤怒開罵,那鬼麵人卻一揮手,白色闊袖在風中烈響,一根銀亮的絲繩從天而降,卷住了顏千夏的腰,把她直接拖到了半空中。


    “小夏兒,任務完成,跟我迴去。”他用銀絲把顏千夏卷到了身邊,手指一動,就點了她的穴道。


    “顏千夏,你騙我!”年錦憤怒地低吼起來,他的令符若落到對方手上,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顏千夏動彈不了,又出不了聲,隻眼睜睜看著一群蝙蝠一樣的男人從樹林裏竄出,把年錦圍在中間,他奮力撕殺,卻總衝不出包圍圈。


    “唔……”顏千夏隻能發出模糊的字節,看著年錦的胸前背上連中幾刀,急得眼淚橫流,而年錦還在憤怒地罵著她。


    “顏千夏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顏千夏你這個毒婦,顏千夏……”


    顏千夏看著年錦銀亮的衣衫上泅出大朵的血花,對身邊這鬼麵人恨到了極致。


    “想不想他活著?”鬼麵人突然出聲了,顏千夏好想咬死他。


    “如果你想他活著,就下去,親手給他一刀,我允許你不動他的致命之處。”鬼麵人的眼中陰戾之氣愈濃,手一抖,顏千夏被他用銀索甩到了地上,打了兩個滾才爬起來。


    年錦已經身中數刀,他連續數夜未眠,此時已經體力不支。黑衣人退到一邊,有人把刀遞給了顏千夏。


    顏千夏不能說話,隻被那銀梭拉扯著,像木偶一樣舉起了手,刀往年錦的胸前砍去……顏千夏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敢看這血腥殘忍的一幕,不敢看年錦憤怒蔑視的眼神。


    她是真把年錦當朋友看的,也知道被人背叛是什麽滋味,年錦一定恨極了她……


    有鮮血噴濺到臉上,她都不敢睜眼看,隻覺得身子又懸了空,被甩上了一匹馬上。


    “魏王出萬金買你,走吧。”鬼麵人隨之也上了馬,攬緊她的腰,帶她策馬往前奔去。


    難道……是端貴妃司徒端霞讓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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