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宮奴們連忙追上來,一溜小跑跟隨著,不敢落下半步。


    她未封妃,卻比所有的嬪妃更受寵,誰能和皇帝同住帝宮?唯她而已,僅她一人!


    前方又出現一支隊伍,輦上輕紗遮攏,儀仗簡單,但是從華紋上看得出是輦上的人殊月。


    “妹妹去哪裏?”殊月掀開了輕紗,衝著這邊問。


    顏千夏看她一眼,擺擺手,頭也不迴地往廢宮衝。


    殊月蹙了蹙,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立刻就有人跟了上去。顏千夏快跑到廢宮了,猛然醒悟過來,若真是這珠子化出了龍,那她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不能帶任何人來廢宮。她猛地收住了腳,突然又往另一個方向衝去。


    身後的人刹不住腳,撞得一片鬼哭狼嚎。


    她這是沒目的奔跑,她被珠子突然帶給她的希望衝擊得熱血沸騰,她真想馬上找琴妃問清楚真相,可是,她隻能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太興奮了,如果能迴現代,那所受的一切苦、一切罪都值得。


    “你在亂跑什麽?”


    突然,一雙手從身後抓來,拖住了她。


    “我……”顏千夏扭頭,瞪著慕容烈。


    她在宮殿之間不知道跑了多久了,長發散開,麵色潮紅,鼻尖上都是汗水。


    “我跑步。”她抹了把汗。


    “胡說。”慕容烈一伸手,順福連忙遞上了錦帕,慕容烈托住她的下巴,給她擦著臉上的汗,“說,準備幹什麽去?”


    “我看寶珠去。”顏千夏又編了個借口。


    慕容烈怎會信?寶珠在辰棲宮,她已經跑到了禦書房外。若不是暗衛們認得她,她早被無數支箭射穿了身子。


    銳利地眼神掃過去,魏子他們早不敢抬頭了。


    “不如,讓寶珠迴去伺侯妹妹吧。”殊月從他身後姍姍走出,滿臉微笑。


    顏千夏看了她一眼,抿緊了唇。


    “也好。”慕容烈倒是立刻應了,她在帝宮裏也著實孤單,且在後宮之中,也沒有女子喜歡她。


    “朕要去端貴妃那裏瞧瞧,送她迴去。”他給她抹幹淨了汗,令魏子去送她。


    顏千夏巴不得他們趕緊走,頓時堆了滿臉的笑,慕容烈很是不爽地擰了一把她紅潤潤的臉頰,低咒了句誰也聽不懂的話,轉身就走。


    一眾奴才們唿啦啦地跟了上去,殊月在宮婢們的摻扶上踏上了輦,又扭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妹妹,好生保重。”


    大家都要保重,顏千夏衝她一笑,沒把話說出來。人在深宮,她是要走的,殊月就在這裏鬥下去吧,端貴妃可不是省油的燈。


    顏千夏此時隻顧高興,絕不會想到,就因為她手上的龍珠,引發了一場大亂。接下來的幾天,各種謠言紛起,端貴妃自是被拱到了謠言的中心,而慕容烈居然有好幾日沒有迴帝宮來。


    開始幾天,後宮中人還樂滋滋地討論著龍珠的事,突然間,人人都噤了聲,龍珠和真龍之事,無人敢提。


    寶珠倒是被調迴了她的身邊,她有心事,也不敢把珠子拿給寶珠看,主仆二人比往日要安靜許多,不過,多虧寶珠,顏千夏又知道了好些後宮的事,都是寶珠在辰棲宮裏聽人八卦來的。


    她這時才知道,自殊月迴宮,慕容烈居然一迴都沒幸過她。


    薄情寡義!顏千夏再度鄙視起他。


    可鄙視完了,顏千夏又有些臉紅耳赤,因為寶珠又說,慕容烈除了她,誰也沒碰。


    瘋子!專以折磨她為樂趣!


    顏千夏胡亂為他莫名其妙的行為找了個借口,又拱迴房間去研究她的珠子,不過她沒敢再拿到太陽底下去照,若被別人知道她得了這樣的寶貝,一定會想辦法奪去的。


    她用絲線一股股絞好,然後小心地串進了龍珠的小孔裏,戴到了脖子上麵。


    不過為了避嫌,顏千夏這迴倒是死忍了幾天,沒去找琴妃,就連給琴妃的藥,都是讓魏子送過去的。


    魏子真是個好孩子,每每多看顏千夏一眼,那小俊臉兒就漲得紅紅的,顏千夏和他混熟了,便總愛逗他。


    此時,她正趴在床上,拿著珠子滾來滾去,幻想著如何騎著飛龍迴家,外麵突然就響起了匆匆但絕不紊亂的腳步聲,


    “皇上迴來了,快迎駕。”


    顏千夏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把珠子塞迴衣裳裏,才整理好衣裳,他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千夏,出來吧。”


    顏千夏磨蹭了一會兒,才過去打開了門。


    他一身玄黑龍袍,黑玉冠束發,好幾日不見,此時麵對麵站著,憑白添了幾分陌生感,那雙幽深的雙瞳就若兩塊墨玉,看不到底,也讓人不敢直視。


    顏千夏隻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頭,手扶在門上,有些別扭地問他:“皇上有何吩咐?”


    “朕要去年錦府上,你可要去?”他唇角微彎了一下,手托起她的下頜,盯住她明媚的眼睛。


    “要去。”顏千夏眼中一亮,連連點頭。她沒想到,他那日輸了棋,還真說到做到。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顏千夏卻把手背到了身後。


    “奴婢不敢放肆,皇上先請。”


    她還有自稱奴婢的時候?這幾日的顏千夏,安靜得有些古怪!慕容烈深深看她一眼,唇角微微抿起,也不再多言,轉身就走。


    顏千夏慌忙跟了出來。


    策馬出宮的感覺很好,馬蹄踏在高高宮牆之中的青石板路上,一抹斜陽從視線盡頭鋪陳過來,染在青石板上,滿眼都是妖妖嬈嬈的豔色。


    他握著韁繩,把她攬於懷中,她發間的幽香一直往他鼻中鑽。


    他並沒有去年錦府的方向,出宮之後,便沿著鬧市慢慢地穿行於人群之中。


    酒肆裏正熱鬧,環城河邊鮮花怒放,花舫上舞娘正媚。


    他隻是想帶她出來走走而已。


    這次出征,遠不如他想像中的順利。十萬鐵騎被鬼麵人的黑衣軍給衝散了,又遭到了夏國大軍的圍攻,若非唐致遠調軍前來,十萬鐵騎恐怕要全軍覆沒。


    這是他這麽多年來,遭受的第一次重挫。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多貿然,他這次出征,遣十萬先鋒在前吸引敵人視線,這十萬人晝伏夜行,走了最險,最隱蔽的路,甚至沒人知道他派出了這支部隊,準備從夏國而側進攻。


    鬼麵人卻得到了他這支最精焊的鐵騎的行蹤,不是太奇怪了嗎?


    他正想心事,沒想到胸前的顏千夏掙脫了他的懷抱,從馬上滑了下去。他一驚,定神一瞧,她正拎著裙擺,飛快地跑向前麵的包子鋪。


    “老板,兩個包子。”她快活地笑著,丟給老板一個大錢,衝老板伸出兩個手指,“要肉餡的。”


    老板用油紙包了兩個包子給她,她揭開油紙,捏了熱氣騰騰的包子往嘴裏塞,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個人在集市裏逛了起來。


    慕容烈下了馬,也不拉韁繩,馬自會跟著他前行。她在前,他在後,馬兒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路慢悠悠地,一直走到了城門邊上。


    顏千夏是想弄清從宮裏到城門需要多少時間,慕容烈卻隻是想和她一起走走。


    “真好吃。”顏千夏扭過頭來,吮了吮手指頭,笑著看向河邊的花舫。她笑起來很媚,眼角往上微微揚著,帶出春光無限。


    慕容烈心中一動,慢慢上前一步,拿了帕子擦著她的嘴角。兩隻包子就能讓她樂成這樣,難不成帝宮中的禦膳還抵不過兩隻包子?不過,看她吃得一嘴油的模樣,慕容烈突然有種小滿足,滿腹焦躁居然消散了一半。


    慕容烈一慣暴躁,如今動作一溫柔,顏千夏反而不習慣,總覺得他心裏藏了什麽陰謀詭計。


    “那上麵是幹什麽的?”顏千夏躲開他的手,指向河中花舫。


    “想去?”


    “嗯。”顏千夏點頭,水陸空,最好條條路摸清楚。


    慕容烈今兒看上去挺順著她,居然真的抬就往河中最大的那艘花舫上走去了。顏千夏心裏樂了樂,連忙跟上前來。


    花船舞娘和老|鴇最會察顏觀色,雖然這男人帶了個女子,可衣著佩飾著實不凡,一身貴氣逼人。花舫有兩層,二人被引到了二樓最大的房間裏,老鴇親自執壺給二人滿上了酒,又讓人叫上了五個美人,讓慕容烈挑選。


    慕容烈揮揮手,本想斥退眾人,宮中美人無數,他哪裏看得上這些庸脂俗粉。可顏千夏卻連忙攔住了美人,全都留了下來。


    “唱個曲吧。十八摸會不會?”


    顏千夏興致勃勃,慕容烈的眼角劇烈地抽了抽,猛地扭頭去看她。


    “你看我幹什麽,你少裝純潔。”


    顏千夏瞟他一眼,又問美人們。上迴在年錦府上,明明那些女人都穿得好少跳舞,他們看得津津有味。


    “會的、會的。”


    女子們大大方方地笑著,紛紛脫了外裙,隻留裏麵豔色薄紗衣衫短裙。琴、簫、笛、琵琶,一時間樂聲齊起,腰肢輕舞起來,船艙裏春色盎然。


    顏千夏歪在椅子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杯裏的酒。


    慕容烈又伸過手來,落在她的唇角上,很是寵溺地抹掉她紅豔豔的唇上的酒液,她偏了偏頭,舌尖一卷,飛快地舔掉了嘴角的酒,美目瞟過來,飛快地掃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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