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木門輕啟,扼住楚狸方要脫喉而出的話語,見門外立著的正是扶音與齊子佩。


    不知是什麽規矩,玉虛宮的論道比試總在午時之後進行。這兩人偏偏也來得巧,楚狸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準備攤牌,這一聲響動又戳得他放光了氣。


    楚瑜將手中疊好的巾帕擱在凳上,正欲起身作禮,便見扶音揮了揮手說:“楚瑜師侄不必多禮,楚狸你可好些了?”


    楚狸伸手晃了晃身邊藥液:“師叔治我,當然是藥到病除!隻是整日浸在這水裏,我可快悶死了。”


    “你安分一些,還趕得及後日比試。”


    嗆他的是齊子佩,依舊是滿身冰寒,隻是眸子裏溫存了些,也算是春風化了雨。楚狸努了努嘴,伸長了脖子去看他,左右想找出當日放在人家膝上的赤霄紅蓮,可惜,齊子佩既無背負,也無佩攜。


    扶音瞧他猴頭模樣搖了搖頭,走到浴盆邊上,伸手遞出一顆丹藥:“到服藥時辰了。”


    待楚狸接過去吞了,他又望了望外頭天光:“若未記錯,楚瑜師侄今日應有比試,怎麽不去?”


    “師叔,我守著兄長便好。”楚瑜從容的整理著楚狸一身家當,仿佛外頭的比試對他來說不存在一般。


    楚狸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這扶音和齊子佩都在,他可怎麽跟楚瑜說啊。也怪他當日一時衝動,想都沒想就給楚瑜做了答應,楚狸又偷偷用餘光瞄了瞄齊子佩,不禁想要溺死在這藥水之中。


    也虧得齊子佩能演,完全不像是已經知道他秘密的樣子。好在他也不打算說,總算沒讓楚狸尷尬至死。


    “兄長,方才你想說什麽?”


    哎,這該死的熊孩子。楚狸方才舒了一口氣,楚瑜又開始鬧騰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狸尷尬笑道:“我方才想說,其實我特希望你去比試!你看,你可比我強多了,怎麽的也得得個三甲。三甲可是會得到扶音師叔的丹藥的,可遇不可求啊~”


    令他沒料到的是,楚瑜還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見他一臉認真,楚狸偷偷抹了把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真是困難。他轉頭看了看一邊的齊子佩,扯出一個尷尬笑臉。


    齊子佩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瑜沉思完了,問道:“那丹藥對家兄可有助益?”


    不得不說,扶音可真是神助攻,他攬過楚瑜向外走去,邊走邊道:“論道勝利獎勵的丹藥正巧了是溫養體脈的,師侄快跟我去廣場準備準備吧!”


    室內隻剩下師徒二人,瞬間有些冷清起來。


    楚狸心裏有鬼,垂著眸子傻盯藥水,一聲不吭。幾聲腳步響起,他一抬頭就看到齊子佩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方才楚瑜的位置上,雙眸坦然的盯著他,弄得楚狸有些發怵。


    沉默,沉默——


    一人泡在藥水之中,一人不知緣由的靜坐,整個房內太過靜謐,斥的楚狸心裏癢癢。


    是不是該說點什麽,但是說什麽?


    楚狸伸出指頭攪出幾抹水波:“當日多謝,還有合光的事,對不起。”


    齊子佩的反應比較冷淡:“折了便折了。”


    “哦——”


    又是一陣冷場,楚狸真是想死了楚瑜,好歹楚瑜還能幫他挽尊。大概有一個時辰的功夫,齊子佩穩坐不動,楚狸垂眸戲水,各幹各的才沒讓房內變成冰窖。


    石漏走的飛快,不知不覺楚狸便到了該出藥浴的時候。他早就被盯的渾身不爽了,隻是師父大人一臉正人君子模樣,楚狸就是有些什麽膩歪心思,也給看得飛了精光。


    “師父,我——”


    “你——”


    默契是什麽?默契就是該死的同步,二人開口時間恰恰好,還好死不死的對上了眼,嚇的楚狸趕忙又低下頭。


    齊子佩歎了口氣:“你先說吧。”


    “師父,哦不,東君!我的事你也知道了,你——”


    “無妨,宮內無人知道。”


    楚狸轉開眼神:“多謝。”


    說到底,現在的楚狸也摸不透齊子佩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要說齊子佩不喜楚狸,當下正是將他送下山最好的時候,偏偏他選擇了緘默。所以這轉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對勁。


    也是,一來楚狸莫名其妙的便住在了齊子佩身邊,而且看樣子齊子佩老早就確定他身份了,這可有些說不通。二來,雖然初遇之時齊子佩對他冷冷冰冰的,可後來二人相處久了,這千年寒冰似乎也不是那麽冷清。第三就要說比試那日了,楚狸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更猜不透為何他連合光斷了都能如此淡然。


    是他楚狸在齊子佩心中地位著實有那麽高,還是別的原因?


    這事誰也說不好,誰也說不準,隻有齊子佩自己知道。隻是齊子佩一幅生人勿進熟人勿問的模樣,楚狸也是心中絞手絹,沒個底。


    “這劍,以前沒見你用過。”楚狸糾結的緊,齊子佩倒是從容的將赤霄捧到楚狸麵前。


    頓了片刻,楚狸才答:“恩,情況危機,不然我也不會。”


    齊子佩卻未將劍收迴,捧在楚狸麵前,弄得楚狸有些摸不著頭緒。


    楚狸疑惑道:“怎麽?”


    “這劍比之合光更為上品,你且收好。”


    齊子佩手上皮膚也是白潤,當下握著劍,隱隱透出其中脈絡。


    “不了,合光因我而斷,這劍是我最為珍貴的,你收了便是收了。”


    齊子佩剛要開口,楚狸不知哪來的勇氣,玉臂一伸,纖長手指抵住了齊巨巨的嘴,阻了還未出口的聲音。齊子佩皺眉許久,算是又敗給了自家孽徒一次,隻得將劍與手一並收迴,恢複了靜坐姿勢。


    楚狸今日似是勇氣爆發,見齊子佩收了赤霄,一不做二不休開始的說了起來。


    “你也知道我不是楚狸,但我本名的確也叫楚狸。並非奪舍,甚至我不是歸墟中人,他以魂魄同我交換,也算是讓我躲了一些事。失憶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魂魄現在何方。”


    “我並非刻意隱瞞,但誰都該有個秘密,不然如何生存?今日我本想告訴楚瑜,不巧你和師叔進來了。等我完成了楚狸托付的任務,我便迴去,把他還給你們。”


    他頓下來偷偷查看齊子佩表情,見他沒有什麽反應,便繼續解釋。


    “我不知你為何如此討厭楚狸,但他的確是個可憐人,獨自溺死在湖水裏,腦子裏滿是絕望。當然你可能也不太喜歡我,但我還挺心悅你的,雖然你我不熟,不過能繼續把戲演下去麽?”


    楚狸希冀的望著齊子佩,齊子佩“嘖”了一聲道:“今日之事,不準再對其他人說。”


    他起身理了理身上羽鶴袍,大步向門外走去。正當門前,齊子佩扶著門框迴身道:“你可知贈劍何意?”


    不等楚狸思索迴答,他一臉冷漠的踏出房門。人走遠了,楚狸無力的癱在水中,滿眼痛苦,索性閉上的雙眸。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身份保住了的楚狸收拾好行裝,他現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臨行前還用係統製了些強體丹,這會兒像糖豆似得往嘴裏塞。他這是要去太虛廣場看楚瑜的比試,誰叫他今日心情頗為複雜,不看些解悶的不行。


    玉虛宮三日便將整個太虛廣場恢複了原樣,隻是擺設不同煉丹時候,整個廣場隻圍起一方賽台。他來得已經有些晚了,因為今天的空餘場地很大,整個賽台都被圍得水泄不通,看樣子上麵的比試已經開始了。


    楚狸本是準備向裏麵擠的,誰知那些圍觀弟子看到他竟似躲閃一般給他讓出條道兒。有人讓位,楚狸也就悻悻然的向賽台走去,隻是一路上看到的玉虛弟子都有些神色詭秘,讓他有些奇怪。


    正巧了,他選擇的位置正是東方墨站的地方。一排讓路那麽大的動靜,東方墨自然也有察覺,這時正轉過身子候著楚狸。


    待楚狸走近了,東方墨便過來攙扶:“大哥,身子好些了?”


    “你這可真是把我當老佛爺伺候啊,沒事,別攙我了。楚瑜比了麽?”


    “下一輪便是。”


    台上還是這輪比試的弟子,楚狸這才知道論道比試是什麽。如果要比喻,大概就是平常所說的辯論賽,隻不過仙門之人的辯論,自然是上聊諸天星辰,下論山水世人的。這會兒場上的唾沫星子四下飛濺,正討論著何為大道呢。


    “師弟此言差矣,道在心,不在行。”


    “師兄,道若不以行證,又何以現其本源?”


    “道無形,是以吾等應以心應之。”


    楚狸有些瞌睡,這嘴炮打的文縐縐的,一點都沒點激烈盛況。他倒想看看楚瑜的比試,看看自家的弟弟是如何舌戰同門的。無心觀賽的楚狸索性觀察起四周,卻發現了些詭事。


    “你聽說了麽,他那丹方來的肮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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