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到手沒?”

    見張傲玉平安無事地歸來,三人立刻湊了過去。張傲玉對他們晃了晃瓶子:“諸神之淚就在裏麵,我們可以迴王宮複命了。”

    說到這裏,幾人忽然想起他們沒有迴去的船。

    一時之間,氣氛陷入了微妙的尷尬。

    “王後不是考慮過航船失事的可能性嗎,她說過幾天後會派船過來吧,大不了我們迴到岸邊,過幾天荒野求生就是了。”

    吳克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拍拍張傲玉的肩膀:“幹得不錯啊,兄弟。話說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組隊,以後你遠程我近戰,你主魔法我主物理,你耕田來我織布……”

    張傲玉原本還認真聽著,到後麵就露出了媽賣批的微笑。

    “行了,別貧了。”

    夏清羅打斷了吳克的話:“我們快點迴去吧。”

    張傲玉把瓶子重新放迴口袋,剛要抬腳,雙足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束縛感。他的表情有些微的怔然,身側的夏清羅注意到後,甚至沒有仔細看,就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一把抓向了他的袖子。

    兩條粗壯的藤蔓纏住了張傲玉的雙腳,瞬間迴縮將他撂翻在地,夏清羅的指尖隻碰到了他的袖口,很快擦了過去。

    從張傲玉開啟能力到現在,三十秒剛剛好過去。

    從花蕊周圍鑽出了無數根粗壯的藤蔓,纏住了張傲玉的手腳,將他拖迴了廣場正中央。花朵根部的土地忽然開始塌陷,如同末世電影裏演的那樣,周圍的土地完全塌陷下來。

    張傲玉落進坑裏,後背狠狠撞擊到坑底的岩石上,他剛想往上爬,忽然聽到了詭異的嘶嘶聲。

    他的頭頂距離坑口足有兩米,他站起身抬起頭,視線所及隻有頭頂的方寸天空,剩下的都是土壤的內壁。這裏的土壤內部有很多孔洞,一些不知名的液體正汩汩地往外流。

    他的靴尖碰到了地上的液體,發出被腐蝕的嘶嘶聲。

    是比捕蠅草強了幾倍的恐怖腐蝕液。

    這種三四米的坑對張傲玉來說並不算難事,何況他強化過體力,背包裏也有鉤索。他拿出鉤索甩起來,如鷹爪般的鐵鉤卡在坑口的邊沿,他伸手拽著繩子試了試,確認固定好後,順著繩子努力爬上去。

    突然之間,坑壁上伸出幾條紫色的藤蔓,纏住了他的手腕。

    一瞬間張傲玉被狠狠地摔倒在地。

    腐蝕性極強的液體已經遍布於整個坑底,張傲玉仰麵砸在地上,感覺到了尖銳石塊與肩胛骨摩擦的痛,但相比於另一種痛,它簡直微不足道。腐蝕液頃刻間遍布於他整個後背,將他的衣服吞噬掉,隨後瘋狂地貼上他的皮肉。

    “啊啊啊啊——”

    青年飽含痛苦的嘶吼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幾人立刻跑到坑邊,發現藤蔓將張傲玉捆得死死的,他根本掙脫不開,而腐蝕液已經漫到了他的身上,快要到他的耳朵邊了。

    細微的嘶嘶聲不停響起,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蝕、脫落,露出了血紅的肉和白色的筋絡,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骨骼的輪廓。

    場麵過於血腥和淒慘,就連容音也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

    “沒辦法了,我去救他。”

    吳克皺眉盯著坑裏的慘狀,一邊紮緊兩隻袖口一邊道。

    他剛要往下跳,就被人攔住了。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吳克警覺地迴過頭,視野中是青年白皙俊美的臉。他臉上的疤和身上的傷口都消失不見了,隻是臉色比正常稍顯蒼白,看來他的傷已經轉移到他真正的身體上了。

    魏軒抬起指尖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你太慢了。”

    話音未落,他便咧開唇角,漆黑的瞳仁在淡金色的眼睛裏不斷放大,他拍了拍容音的頭,從她的身後抽出唐刀,縱身躍進了坑裏。

    “準備大量的水,不是給我,是給他。”

    落地的瞬間,液體就包圍了魏軒的小腿,腐蝕液將他的褲子吞噬殆盡,用力舔舐著他的皮膚。這種強烈的痛意似乎讓青年更加興奮了,他揮動唐刀,一道雪亮的光芒閃過,捆住張傲玉的紫色藤蔓從中間斷開。

    魏軒彎下身,將浸泡在腐蝕液裏的張傲玉撈了出來。

    張傲玉的情況非常糟糕,他身上的衣服已經不剩什麽了,皮肉被腐蝕大半,整個人鮮血淋漓,他的身體掛滿了腐蝕液,那些殘留在表麵的液體仍舊不停地吞噬著他的皮肉,冒著透明的細沫。

    那些液體落到魏軒的手臂上,滲透進他的衣服。

    當魏軒抱著麵目全非昏迷不醒的張傲玉出現在坑邊時,在場的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

    魏軒將張傲玉平放在地上,優雅地站到旁邊:“拿水幫他清洗傷口,腐蝕液已經快到他的髒器部分了,再晚些你們就可以幫他收屍了。”

    吳克和夏清

    羅立刻拿出水壺,為張傲玉衝洗傷口。夏清羅拿出了放在淚痣空間裏的綠膽,那是她在捕蠅草牢籠裏九死一生得到的,她毫不心疼地用刀劃開膽的頂部,將缺口對準張傲玉的嘴巴,把裏麵的綠汁倒了進去。

    兩人忙得熱火朝天,根本插不進去第三個人。

    容音在旁邊默默看著,她從背包裏拿出水壺,放到夏清羅手邊的草地上,隨後又拿出了另一隻水壺和幹淨的手帕。她拿著水和手帕走到魏軒麵前,表情平靜地仰起頭。

    “你受傷了。”

    魏軒垂下眼眸,淡金色的眼瞳與她漆黑平靜的眼睛對視。他忽然笑了起來,將手覆到容音的發頂上揉了揉:“小兔子,淡水將會對你很重要,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一陣淡紫色的光芒從他的身體周圍亮起,光芒有些耀眼,容音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住眼睛。當她放下手的時候,麵前又是那隻銀毛狼了。

    容音蹲下身,為它順了順毛。

    這邊夏清羅和吳克已經為張傲玉處理好了傷口,青年身上的腐蝕液被淡水衝洗幹淨,傷口也都纏上了潔白的布帶。但他目前仍處於昏迷的狀態,一動不動如同金字塔裏放著的木乃伊。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夏清羅皺眉開口道:“原路返迴的話,我們還會遇到很多怪物,就連我們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問題,怎麽能照顧好他?”

    “你們有把握對付怪物嗎,我可以全程背著他,隻是那樣就不方便戰鬥了。”

    吳克看著躺在地上的張傲玉:“無論如何,我們不能拋下他。”

    容音沒有說話,她垂眸思索著,忽然想到了什麽。

    她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個黑袍男人留給她的小瓶子,將瓶子捏在手心裏反複觀察,發現在瓶子底部是紅色的類似朱砂的粉末。她用指尖蘸了蘸粉末,塗到自己身上,又將粉末分給了其他人。

    在所有人的身上都塗過粉末後,容音打開瓶口,數量多到有些恐怖的黑色甲蟲源源不斷地從瓶口湧出。那些甲蟲如同成團的黑色雲霧,在空中變換著形狀,為首的甲蟲繞著幾人飛了幾圈,似乎有些疑惑。

    它的主人並不是麵前這幾個人,但是他們身上有粉末的標記。

    容音伸出指尖,那隻體型最大、甲殼色澤也最漂亮的甲蟲猶豫了片刻,落在了她的指甲蓋上,長著細小絨毛的黑色短足抱著她的指腹輕輕摩挲。

    “組成蟲毯

    。”

    容音垂下眼睫,聲音平靜而淡漠。

    甲蟲王抬起頭,在她的手指上徘徊了幾秒,終於伸出兩隻前足敲打起來。在空中盤旋、猶豫著要不要將幾人吃掉的甲蟲們聽到王的命令,立刻匯聚起來,在距離地麵半米處的地方擺出了嚴密規整的陣型。

    一張細微處不停顫動著的黑色蟲毯出現在了玩家們的麵前。

    吳克和夏清羅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東西。

    “別說,你這麵包和水還真值。”

    容音沒有說話,她拍了拍銀毛狼的頭,示意它跳到飛毯上。銀毛狼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在嗷嗚一聲,躍到了毯子表麵,為了給他們試驗毯子的承重性,它還穩中帶皮地在毯子上蹦了蹦。

    看著銀毛狼彈到半空中的飄逸身姿,吳克和夏清羅沒說什麽,默默抬著昏迷的張傲玉爬上了毯子。

    容音爬到了蟲毯上,對指尖上的甲蟲王道:“以最快的速度帶我們迴王宮。”

    走航海這條路,航船要麵對不斷衝過來的巨浪,因此非常耗時,但甲蟲是在天上飛的。

    諸神島的海域波濤洶湧,但空中的環境卻隻是有驚無險,而且諸神島不斷的往四麵八方吹著風,蟲毯借助著風的力量,飛行的速度遠遠超過玩家們的預期。

    來的時候需要三天,而他們大約是在中午起飛的,接近午夜的時候,他們的麵前就出現了海岸。

    這條海岸線對玩家們來說無疑是救命的稻草,因為隻要再遲些他們就會渴死了。

    幾乎所有的淡水都被用來給張傲玉衝洗身體了,唯一剩下的隻有容音沒用到的那壺,或許是地獄的特意安排,迴來的過程中他們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是身體的水分卻在急速流失。

    比起他們,張傲玉更需要水,壺裏大部分的水都被喂給了他。

    這半天時間對他們來說無比漫長,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如同在炎熱酷暑的撒哈拉沙漠裏煎熬。

    蟲毯飄落到地麵上,毫無征兆地散開。幾人紛紛跌落在地,又艱難地爬起來。夏清羅撲了撲手上的塵灰,對正將張傲玉抱起來的吳克道:“你相信我們嗎,相信的話,我們就分頭行動吧。”

    吳克挑眉正要說話,容音便輕聲開口道:“張傲玉快挺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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