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

    夏清羅立刻伸手摸向眼角的淚痣:“沒有,我擔心淡水儲備不夠,帶的全都是武器和食物,用我的衣服布料可以嗎?”

    她說著垂下眼眸,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提議有多麽可笑。

    這片叢林悶熱得就像蒸籠一樣,呆在這裏幾分鍾就會有蒸桑拿的感覺,更別提他們自從進來後就在不停地跋涉。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是汗流浹背,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

    寒冰已經出現在了她們的視野裏,那是不同於現實世界的幽藍色的冰,緩慢地、耐心地朝他們包圍過來。

    “我去刮樹皮,用木屑做引火物肯定可以的!”

    夏清羅跺跺腳,轉身朝那些樹跑去。然而她心裏清楚,就算她能刮下木屑,以寒冰席卷而來的速度,等到她們把火生起來,整個山洞都會被冰封住。

    她與枯樹的距離在逐漸縮短,可是她的心卻越來越絕望了。

    怎麽辦……

    要被凍死在這裏了嗎?

    就在夏清羅跑到樹根底下,拔出隨身攜帶的刀時,她的背後忽然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唿聲。不論何時,歡唿聲都意味著好消息,她轉過身,發現火堆上已經出現了火苗,還有越來越旺的趨勢。

    在場的所有人都圍在火堆旁,拿著匕首在削頭發。

    那些大漢們都挺滑稽的,他們本來頭發就沒幾根,就把紮在腦後的小辮子削了下來,丟進了火堆裏。有的人甚至把目光落在了銀毛狼的身上,被它兇狠的呲牙震懾住,沒有辣手摧花。

    火堆燒得越來越旺了,火苗拔高,為山洞布上了火紅的背景,一個纖細的身影立在火堆前,伸手放在火焰上空取暖。

    是容音。

    她轉過身來,露出了蒼白精致的少女臉孔。

    她的頭發被她用匕首整齊地削斷,隻留下了齊耳的長度,不過她的頭發很柔順,被粗暴地削過後,末梢自然地內扣起來,黑色的短發看起來俏皮可愛。

    容音對她招招手:“我已經找到引火物了。”

    當然,我看出來了。

    夏清羅隨手砍了幾根枯樹根下來,走迴火堆邊,將手裏的柴火扔了進去:“其實最初遇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肯定很特別。因為你的能力都比較弱,身體素質也不高,那能活到現在,要麽就是歐皇附體,沿路總有大腿可以抱,要麽就是特別聰明。”

    夏清羅梳著高馬尾,她把發帶擼了下來,用匕首將自己的及肩發割斷,用發帶綁好頭發,扔進了淚痣空間。

    “說真的,這場遊戲結束後,你要不要和我組隊?”

    “我不和別人組隊。”

    容音搖搖頭,坐在了火堆前麵:“我討厭任何形式的親密關係。”

    銀毛狼正要從她的手底下鑽過來求撫摸,聞聲忽然頓住了。

    夏清羅把它好笑的樣子盡收眼底,她失笑搖搖頭:“好吧,那就有緣千裏來相會,反正都咱們已經是五六次副本的人了。地獄前幾次遊戲會派出很多收割者,能活到後期的玩家並不多,指不定我們就在哪次副本再碰麵了。”

    這也是他們四個不會輕易背叛團隊的原因。

    夏清羅的性格比較外向,每次副本她都能和其他玩家聊得很好,久而久之,她大致也摸出了地獄收人的標準:隻要是因為你的錯誤,致使其他人失去生命的,就會被收進來。

    但是這個標準並不是死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非常靈活。

    地獄雖然設有墮胎罪,但隻會懲罰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沒錯,男人和女人都會進來,但如果是做好了防護措施但實在沒防住的,女孩子被強抱導致懷孕的,不會被算作是罪。

    地獄有故意殺人罪,但死刑的執行者不會被算作是罪。

    虐待小動物的變態也會進來,但專職宰殺牲畜的屠夫不會。

    毒販子、人販子、虐童者不論有沒有害死人,家暴者不論有沒有打死親人,都會被地獄請進來喝茶,而且這四種人遇見收割者的幾率非常高,誰匹配到誰倒黴。

    地獄沒有興趣管自殺的人,自己願意死就死,不礙著別人就成。被判自殺罪的人,通常犯下過更為深重的罪行,這種罪行被地獄所容忍,因此被判處成了相對來說比較輕的自殺罪。

    在喪屍遊戲副本裏,夏清羅曾經見過殺光仇人的女玩家,她自殺身亡後,來到了地獄,被判做自殺罪。

    她之前不清楚自殺罪的貓膩,以為對方是個小甜甜,等到對方拿出刀把喪屍的腦袋砍成了兩半,她才知道人家是黑寡婦。

    地獄對複仇投以高度的寬容。

    因此,如果和玩家合作,你決定背叛或者反水,那就得有一擊必殺、斬草除根的能力和決心。要不然風水輪流轉,改天你在其他副本遇見對方,對方還剛好最近獲得了厲害的道具,那就涼涼了。

    你死後,地獄說不定還會給你點播一首《千裏之外》。

    當然也有可能是《一剪梅》。

    火焰燃起,將蠢蠢欲動的寒冰擋在了火光範圍之外,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幾個大漢又去樹根那裏砍了好多好多的柴火,在火焰上方烤幹,放到火堆旁備用,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

    聽夏清羅說,寒冰衝擊會持續幾個小時,他們今晚估計就得在這裏將就了。說來也是他們運氣好,就算沒有遇到寒冰,他們也不敢在叢林裏過夜,還是得去找山洞,現在就有現成的了。

    容音坐在火堆前烤著火,她的左側是同伴們和銀毛狼,右側坐著那個黑袍男人。直到現在,她才終於看到了他拿著的東西。

    那是金發女人的手。

    整隻手的表麵都被幽藍色的寒冰封住了,就連手腕的斷麵也非常齊整,像是冰塊和岩石的解理,露出了裏麵平滑的骨骼斷麵。男人把手放到了火堆旁,握著金發女人的鞭子。

    手上的冰逐漸被烤化了,露出了解凍過後稍顯軟爛的手,冰水和血水在地麵形成了粉紅色的小水窪,像是劣質的紅酒。

    男人盤腿坐在地上,垂著眼睫盯著地麵上的斷手,放在膝頭的手指忽然抖了抖。

    數十隻黑甲蟲從他的袖子裏鑽了出來,圍繞在斷手旁邊,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誰也沒有先動。它們在四周形成了黑色的包圍圈,為首的最大的那隻甲蟲仰起上半身,似乎是在詢問什麽。

    黑袍男人點了點頭,它們便蜂擁而上,瞬間就將斷手啃得幹幹淨淨,連手骨都沒有剩下,然後心滿意足地鑽迴了男人的袖子。

    黑袍男人盯著那片血色水窪出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給你。”

    一個麵包和一隻水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男人沒有接,他順著那隻白皙細嫩的手向上,對上了容音有些漠然的漆黑眼睛。

    “你的食物和水都放在她那裏了吧。”

    黑袍男人看著眼前的食物,輕輕笑了笑,嗓音喑啞低沉:“你想讓我用什麽來換,加入你們的隊伍嗎?”

    容音搖頭:“不,迴報你想怎麽給就怎麽給。”

    夏清羅的淚痣空間裏有很多食物和水,容音的背包裏也帶著很多,她被夏清羅唿喚來到甲板前又去廚房搜刮了些吃的,就算他們真的要在這裏待九天,食物也足夠支撐。

    男人這麽驕傲,是不肯欠別人人情的。

    隻要他肯接,就意味著未來的幫助。

    容音也沒說其他的話,就沉默地抬著手。男人看著眼前的食物,沉默良久後,接了過來:“你倒是懂得發別人的災難財。”

    容音收迴手,從背包裏拿出幹麵包,用清水打濕了些,放在手裏喂狼。銀毛狼對這種幹巴巴的麵包是非常拒絕的,但現在也沒辦法,隻能哀怨地吃著。

    “喂,你們仨喝點酒嗎,我帶了酒。”

    夏清羅拿出水壺,對著三個同伴晃了晃:“酒能暖身子壯膽,我也帶了點。我們都同甘共苦這麽久了,當初就交換了能力,怎麽,有沒有興趣聊聊當年的光輝曆史?”

    吳克最先接過酒壺,仰頭倒了一大口。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嘛,我是地下拳皇。”

    “我家裏條件不太好,我爸有遺傳病,給他治病欠了不少債,我妹出生的時候我爸就死了,我妹還遺傳了這種怪病。母親一個人拉扯我們兄妹長大,日子過得那叫什麽來著,對,家徒四壁。”

    “初中念完我就輟學了,去給地方的酒吧打工,就是類似保安,誰鬧事就揍誰的那種活。金子在哪都會發光嘛,我這清奇的骨骼就被一個老板看上了,從此我就開始為他的俱樂部打拳。”

    “我打拳打得很猛,幾乎場場都能贏,不過後來老板會讓我故意輸幾場。這種地下拳比賽還關係著賭拳,老板借著控製我來操盤,賺了不少錢。每次比賽後,我也會拿到獎金。”

    張傲玉接過酒壺:“那你也沒有犯什麽重大錯誤,怎麽會進來?”

    “我失手打死過人。”

    吳克抿抿嘴,發出了一米九勇猛大漢的歎息:“還不隻一個。”

    張傲玉:“……”

    夏清羅:“……”

    容音:“……”

    夏清羅幹巴巴地開口:“那你是怎麽死的?”

    “我被另外一個大老板給解決了,死得老慘了。”

    吳克舔舔嘴唇:“你知道碎鈔機嗎,就是一個平整的傳送帶,後麵連著巨大的帶著尖齒的齒輪,我就被按到了那個地方,整個腦殼都被絞碎了,哎呀那個慘,噴了壓著我的人一臉。”

    他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這件事給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所以來到地獄,第一個就是強化我的腦殼。”

    你這輕快的

    語氣哪裏心理陰影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地獄的選人標準做了些解釋,不然關於自殺罪討論都要蓋成樓了,本文不涉及宗教的~

    容音的卷發,齊耳部分還是比較直的,短發狀態可以想象《這個殺手不太冷》裏娜塔莉的蘿莉女主。

    【小劇場】

    【本期秀兒:雲外信】

    今天容音出去見肖渡了。

    二狗子不甘寂寞地跟在了容姐姐後麵。

    他看見了肖渡那個小妖精跟容姐姐相談甚歡。

    於是憤怒地咬著牛骨棒。

    “哢嚓”一聲,牛骨棒斷了。

    那是張曼最喜歡的玩具。

    於是張曼和二狗子打起來了。

    最後,容音姐姐看著張曼隻剩骨頭的臉,默默給二狗子套上了嘴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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