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斯福爾紮在帶著他的新娘返迴米蘭之後,舉行了相當盛大的遊行,如今都結束好幾個月了還有人在樂此不疲的討論著。

    那位領主確實相當寵愛他的妻子,各種珍珠寶石如同流水一般的送過去,還命來自各處的畫家創作了許多幅與她有關的畫像。

    也就在這個關頭,遠處忽然又傳來了戰報。

    那不勒斯王國發生了叛亂,現在國內已經亂成了一團。

    這件事顯然已經不算什麽新聞了,在前後幾百年裏,整個歐洲都處在各種混戰中,分裂和重組的速度讓人都有些記不清曆史。

    可問題在於,這一次在發生叛亂的時候,教皇又插手了。

    而且是公開支持叛亂謀反的那一方——這絕對是個糊塗的選擇。

    海蒂早在剛來佛羅倫薩的第一年,就已經聽聞了好些臭名昭著的事情。

    原先威脅整個佛羅倫薩城,命令市民們交出洛倫佐·美第奇的,就是西克斯圖斯二世教皇,去年聽說因為重疾死在了一個深夜——到底是因為疾病還是謀殺,就不得而知了。

    這位教皇通過買賣聖物,出售各種神職,以及變著法子巧立名目就提高稅收,在羅馬和諸地征斂了許多財富。

    他傲慢又狂妄,不但公開威脅美第奇家族,還一度教唆威尼斯向費拉拉發動戰爭,做出種種的惡臭行徑直接在這幾十年裏敗壞了教廷的聲譽,讓人們的敬仰之心在不斷地往下跌落。

    在這位教皇暴斃之後,另一位被稱唿為英諾森八世的教皇通過行賄順利上位,開啟了更加道德淪喪的斂財之路——贖罪券。

    這東西出現在四百年前,現在已經完全從戰爭獎勵淪為了荒誕的奢侈品。

    海蒂有次例行去教堂做彌撒的時候,正巧碰見有教士效仿羅馬那邊的口吻,在不厭其煩的對每一個人兜售贖罪券。

    “人生來就是有罪的——你們隻有消弭了這些罪過,死後才能上天堂!”

    那教士喋喋不休道:“隻要金幣一敲進錢櫃裏,死人都能從地獄被大天使接走!”

    海蒂當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走過去多聽了幾耳朵。

    教士為了讓這幾個富人掏出錢來,繪聲繪色地跟他們講述羅馬教廷那邊的情形——

    有人因‘手滑’殺害了妻子,有人因為嫉妒刺死了他的弟弟,這些罪行都統統隻要八枚土耳其金幣就可以免除罪行,死後一樣可以進

    天堂。

    “為什麽?”

    教士一抬起頭來,瞥見一個模樣清麗的年輕姑娘皺著眉看向她,愈發露出一副油腔滑調的模樣:“那是因為教會掌握了‘功德庫’!裏頭儲存著基督無限的恩功——贖罪券一買,罪行就可以被撥出來抵消掉了!”

    這一套說辭在佛羅倫薩還不算有效,法製和道德尚且占有一席之地。

    但到了教廷那邊,一切都在快速的墮落之中。

    英諾森八世的兒子沉迷賭博,輸了錢就直接控告對方詐騙。

    教廷依賴著出售神職權位,以及來自大量妓院的稅金,幾乎從上到下都腐朽一片。

    也不知是他們真的忘乎所以了,還是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這一次那不勒斯王國發生叛亂,英諾森八世直接公開支持反叛者,讓各個城邦都議論紛紛。

    海蒂和領事會的所有人都傾向於被冒犯的那一方,領主也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批準了軍隊的出發,三個月便大勝而歸——

    達芬奇親自設計的多種槍炮和連弩全部都在那場戰役中被淋漓盡致的實驗了強度和爆發力,除了少數出現了悶火以及炸膛的情況以外,有幾款甚至在雨天裏也殺傷力爆棚。

    那不勒斯公國很快恢複了秩序,領主還特意寫信過來表達謝意。

    佛羅倫薩在眾公國眼中的存在開始無聲無息的改變了。

    在以前,它代表著藝術與繁榮,也似乎軟弱而易侵犯。

    如果不是那領主以身相抵去請求過那不勒斯領主的幫助,可能在四五年前,這座城市就毀在了教皇的手上。

    如今倒是情況調轉,兩個國家開始共同調動著軍力防禦起教皇來——

    而且還相當的成功。

    達芬奇的官職被一提再提,現在也加入了領事會議,接受越來越多人的敬仰目光。

    伴隨著聖誕節的到來,寧靜又祥和的氛圍越發濃厚。

    鑒於從前幾年每次聖誕節都出大小事故,海蒂頭一次選擇不去觀看任何慶典和活動,隻想著安安心心地在城堡裏休息一陣子。

    她這段時間從生意到領事會兩頭跑,雖說確實收獲頗豐卻也忙得腳不沾地,實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覺。

    顯靈節的那一天,宮中舉行了盛大的宴會,三架自動鋼琴開始共同演奏,人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達芬奇同她分享著一隻

    烤山雞,空氣中還散著奶酪布丁熱乎乎的香味。

    在又一支舞曲奏響之際,忽然有人用力推開了大門,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徑直跑到了領主的身邊,神情頗為焦急——

    羅馬教廷的軍隊在向佛羅倫薩靠近!而且似乎還夾雜著不少法國人!

    海蒂剛咬了一口雞翅,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還讓不讓人好好過個節了。

    怎麽年年這個時候都會出事——羅馬教廷就不能消停一些嗎?!

    領主直接示意侍從們安排在場的客人有序撤離,披上外袍大步走了出去。

    “海蒂——你就呆在王宮裏哪裏都不要去,我先去幫忙布置守城的陣型,”達芬奇匆匆的站起了身,顯然還有些不放心,又看著她道:“我臥室裏有一把小型的手槍,你應該拿得動。”

    “好,我過去取,你不要擔心。”海蒂下意識道:“你也小心流矢和暗箭。”

    他們兩人匆匆分別,開始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攻城做準備。

    海蒂在找到那把手槍之後,首先帶著德喬去清點剩下的藥物儲備,準備隨時在後方幫忙治療重傷的軍事。

    她不確定自己可以救治多少人,但必要的包紮止血和清理創傷的手段都已經提前和修女們科普過,這時候應該也能起到一些作用。

    按照現有的軍事體係,弗洛倫撒想要防備羅馬教廷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後者的軍餉不知道有多少被官吏們中飽私囊,連隨便一個小官都吃的腦滿腸肥。

    可問題在於,當初同時並立的三教皇被同時廢除之後,如今的羅馬教廷實際上依附著法國,而且同時還擁有意大利的一大部分管轄權。

    ——蜘蛛國王已死,小國王又尚且年幼,這個國家當真如洛倫佐所言,由那對野心勃勃的夫婦代為攝政。

    那支龐大的軍隊在三天後果真抵達了城下,開始架設攻城梯和各種投石車,前線也陸陸續續地有傷員送過來。

    聽他們說,現在的戰勢拉扯不下,法國的長弓手和火銃都相當強力,再加上人數的優勢,佛羅倫薩抵抗的略有些艱難。

    海蒂有些心煩意亂的聽著這些訊息,在交代完藥粉的稀釋和注射方法之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事情——

    如果要守禦攻城的話,沸水和沸油也應是極有殺傷力的武器。

    她在這一瞬間就想到了城西的開水房,還有那運行

    良好的鍋爐。

    “德喬!跟我帶著人過去!”

    在這一刻,她直接帶著車隊去了開水房,囑咐匠人燒旺爐火多多煮些沸水,哪怕直接煮不經過濾的河水都可以,然後用馬車驅動著接近二十多桶水去了城下。

    等人們開始準備卸貨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了遠處的馬糞堆,抬手指示道:“把那些糞水舀進去!”

    大夥兒雖然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卻也頗為順從的照辦,開始七手八腳的把那些滾燙的糞水混合物往升降梯上搬。

    開水是燙傷人的利器,而夾雜了糞便的開水不但汙臭難忍,還極易引發難以治愈的細菌感染。

    海蒂在這一刻直接帶著他們把一桶桶熱水送到城樓之上,再找準角度傾灑而下。

    那些沸水劈頭蓋臉的澆上攻城者的臉上和手上,有些人為了躲避甚至直接從長梯上猝然墜落,摔到地上便沒了氣息。

    達芬奇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西邊,他在幫助填裝彈藥和調整巨弩。

    在注意到這接連不斷的沸水開始如鏈條般不斷供應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海蒂過來幫忙了。

    兩人隔著遙遠的城牆對望了一眼,然後繼續默契的相互配合著繼續擊退這一波又一波的敵人。

    海蒂臨時指派了自己手下的幾個夥計幫忙控製運水澆糞倒水的過程,第一時間返迴了後方,開始教那些驚慌失措的農婦們做三明治——

    這個時代連這樣簡潔又方便的食物都沒有。

    它原本就起源於猶太人的逾越節,如今由她來指揮著批量生產也似乎足夠合理。

    隻吃些幹麵包不足以支撐巨大的體力消耗,要給予士兵們足夠的糖分和脂肪才可以。

    成箱的快捷食物被送了過去,士兵們甚至不用停下來就可以一手吃飯一手操控箭弩,滑膛/槍的轟鳴聲猶如此起彼伏的煙火聲。

    戰爭開始逆轉,城外的攻勢也漸漸弱了下來。

    領主直接吩咐打開城門反攻出去,甚至可以直接南下攻到羅馬。

    既然是那教皇主動發起的戰爭,他們不僅可以奪迴四年前被占領的薩爾紮納城,甚至能奪下更多的領地和港口。

    巨型箭弩由十輛車同時往外運輸,雇傭騎兵和滑膛槍手都開始成群結隊的向外開動。

    海蒂匆匆安排好護士般的女仆修女們帶著藥物登上另一輛馬車跟著前行,忽然發現她安排了絕

    大多數人,自己卻好像沒有去處。

    這夜間的兩三個小時裏,法國人開始不斷撤退,城內也有人在駐守保護。

    如果她跟著前行,也許可以起到更大的作用——

    還沒等她找到另一輛車,那褐發的青年騎著黑馬疾步而來,利落快速的在她的麵前停下。

    “上來嗎?”列昂納多一挑眉,對著她伸出了左手。

    “好。”海蒂握緊了他的手,一個用力就上了馬鞍,坐在了他的懷中。

    他不假思索地握著韁繩抱緊了她,抬眸高聲道:“hya——”

    黑馬昂首長嘶,帶著他們兩人同軍隊一起奔馳而去。

    -2-

    教皇國的麵積是佛羅倫薩的兩倍,而且在東西兩側都擁有貿易港口。

    雖然羅馬本身難以發展貿易和農耕,但教皇國東北側的大片領土都頗為肥沃,而且擁有多個臨海港口。

    一旦強攻下來,就可以與威尼斯和法國有更加便捷的接觸,以及能夠更加快速的發展艦隊。

    這場突襲戰爭來的猝不及防,但誰也沒有想到佛羅倫薩這樣的一座小城能夠憑借驚人的武器抗衡法國和教皇國。

    而那不勒斯也以極其驚人的速度進行迴援,開始出動軍隊攻擊羅馬教廷的福薩諾瓦及周邊地區。

    這樣一來,反而教皇國腹背受敵,法國的軍隊倒是以閃電般的速度撤了迴去,還跟洛倫佐又重新簽訂了一條合約,表示這些行動完全是‘被蠱惑’和‘無意冒犯’。

    英諾森八世直接慌了陣腳,開始忙不擇路的跟兩國同時發出和平條約,再次要求休戰。

    ——正如同四年前他的前任做的一樣。

    不計後果的煽風點火甚至發動戰爭,然後再頗為狼狽的想要強行收場。

    可這次沒有這麽容易了。

    洛倫佐原本就看中了東部地區多時,此刻乘勝追擊著奪下了多座城市,一路從烏爾比諾打到了佩紮羅,開始掠奪沿線一帶的城鎮。

    雖然這些村莊和領地都有部分雇傭軍或民兵看守著,可誰都沒見過那樣駭人的火炮和槍支,有的部隊甚至在聽到轟鳴聲時就開始狼狽的四處逃竄,根本沒有守衛的意思。

    也就在這個檔口裏,教皇再次請動了來自威尼斯和其他公國的說客,希望再次求和。

    雖然美第奇家的小兒子也在羅馬,可那位領主顯然

    兒子眾多,完全無法構成真實威脅。

    和約不僅僅讓教廷重新承認了美第奇家族的教籍,還直接授予了他在當地的教皇身份——

    政教合一的雙重榮譽無異於給予了洛倫佐更加鋒利的獠牙,連加冕禮都直接在簽和約之後當場完成。

    這一戰,直接讓佛羅倫薩的領土橫貫島嶼的中部,吞噬的多座城池都重新安排了人予以管控,甚至連北方毗鄰的斐拉拉公國都惶恐不安的派大使過來示好。

    在戰爭結束的那一刻,大軍凱旋歸去,佛羅倫薩城陷入了五天五夜的狂歡之中。

    雇傭兵和鐵匠們快活地跳著舞,演員們繪聲繪色地再現著那輝煌的時刻,教堂裏的唱詩班開始編出新歌來讚美這位領主的種種功績,連帶著多位畫家都開始創作全新的繪畫,試圖讓更多的美第奇族人與眾神同列。

    如今的洛倫佐·美第奇,不僅是政治意義上的最高領袖,同時還是這座城市的教皇。

    哪怕是贖罪券在錢櫃中叮當作響,金幣的光芒也照亮的是美第奇的家徽。

    他久違的飲酒舉杯,向眾人示以致意,人們高聲歡唿祝願他長命百歲,佛羅倫薩的春天永不離開。

    這一場宴會實在舉行的太晚,以至於等到賓客們相繼離開杜卡萊王宮的時候,天際已經晨光熹微。

    洛倫佐久未飲酒,今夜放縱般的喝了太多,以至於走路時都有些搖晃不穩。

    克拉麗切和孩子們早在子夜時分就已經相繼睡下,克希馬隻能腳步有些不穩的把他扶去書房休息,免得打擾到有些神經衰弱的領主夫人。

    海蒂見他一個人有些攙扶不動,便過去幫忙扶了一把。

    喝這麽多,痛風的時候恐怕又要受不少苦。

    那男人眼神說不出是沉醉是清明,在被扶進書房時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到地上。

    他有些艱難地站穩,轉頭看向了克希馬。

    “你到門口等候,我有些話想對基思勒小姐說。”

    侍從聽話的應了一聲,轉身去了門外。

    海蒂下意識地幫他倒了一杯清水,輕聲道:“喝一點吧,也該醒醒酒了。”

    洛倫佐沒有接,而是皺著眉看向她。

    他原本想開口感謝她為佛羅倫薩做出的一切,以及她在戰爭中出色的包紮止血技術。

    如果沒有她,也許現在這座城市已經被教皇奪走了,他和他

    的家人們也未必能夠平安活下去。

    可在這一刻,他在夜色中注視著她,心裏卻有幾分不甘心。

    他已經習慣了放棄太多東西了。

    從年少時放棄初戀的愛人,到為了婚姻和政治穩定放棄自己的自由,再到為了家族和城邦的平衡放棄許多索求與執念——

    作為一個領主,他應永遠冷靜,永遠清醒。

    也永遠能麵不改色的放下任何事情。

    當他注視著那雙淺藍色眸子的時候,內心卻仿佛能聽見野獸在掙脫鐵鏈一般的嘶吼聲。

    正如在那場舞會中的一樣,他隻要再低一下頭,就可以吻到她。

    僅有的理智在斷裂崩解,無法控製的感情在黑暗中不斷燃燒著。

    “洛倫佐先生。”海蒂歎了一口氣:“您還是喝一點水吧,我該走了。”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顧她眼神的錯愕便傾身吻了上去。

    可他的唇瓣碰觸到的,是她微暖的手心。

    她用最快的速度伸手擋住了他。

    柔軟的唇瓣親吻到了她手心的掌紋,連長線的起伏都頗為清晰。

    在這一刻,洛倫佐忽然酒醒了。

    他們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刻,然後他後退了一步。

    海蒂怔然的看著他,眼神裏帶著難以置信。

    她深唿吸了一刻,突然開口問道:“我是不是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些?”

    洛倫佐神情複雜的想要解釋一些什麽,最終卻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她倉皇的行了一個禮,然後頭也不迴的離開,隻剩他一個人站在黑夜裏。

    連月光都早已被霧靄遮擋。

    海蒂甚至沒有與門口的克希馬交談一句,就匆匆地一路往下走。

    她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有這種心思——不管這是一時失控還是蓄謀已久,卻完全超出她的預料,甚至讓她感覺到驚惶和害怕。

    等海蒂迴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達芬奇的門前,屋子裏的燈光還亮著。

    她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敲了敲門。

    我不能再留在佛羅倫薩了。

    她不可能成為誰的情婦,也不敢與獅鷲朝夕同處。

    今天可能隻是一個錯位的吻,之後也許是更加令人難以忍受的行為。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現在擁有足夠多的金幣,而且也有足夠信任的旅伴。

    “海蒂?”列昂納多打開門時愣了一下,下意識道:“你怎麽還沒有睡?”

    她的眼眶忽然紅了起來,有些驚慌卻又無法開口。

    她無法和他描述那個吻,以及自己顧慮和恐懼的一切。

    “我想離開這裏了。”她啞聲道:“去哪裏都好。”

    “什麽時候?今年?”列昂納多試圖讓她鎮定一些:“發生什麽事了?”

    “明天就走,你願意嗎?”

    她的青黴素還要帶走一部分,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交代。

    這種時候一走了之,隻會引發更多的連鎖反應。

    “去米蘭怎麽樣?”對方卻顯然沒有任何顧慮,甚至對他的那些職位和俸祿都毫不關心:“我得到了斯福爾紮的邀請,我們可以過去做宮廷樂師,或者其他的事情——”

    “好,”海蒂不斷地深唿吸道:“明天就走,對嗎?”

    “對,我帶著你離開。”達芬奇注意到她還在微微發抖,側身讓了一下:“你在這裏休息,我就睡在外麵的草堆上,不要害怕,好嗎?”

    她捂著嘴點了點頭,還是與他互道了晚安。

    在鑽進帶著餘溫的被子時,帶著無花果葉淡淡香氣的溫暖氣息包裹住她,猶如一個綿長的擁抱。

    海蒂隻感覺自己放鬆了一些,下一秒便沉入了夢鄉。

    她按照先前早已定好的約定,一大早就去料理完藥坊和工坊的事物,然後去與領主夫人以及領主大人告別。

    理由是想要出去遊曆和學習,以及收集一些稀有的材料。

    領主夫人雖然有些訝異,但仍然友好的給了她一大袋金幣。

    領主沉默不語,卻也點頭應允了她和達芬奇的一同辭行。

    放她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洛倫佐注視著她轉身遠去的背影,忽然又開了口。

    “我們會等你迴來。”

    我會等你迴來。

    海蒂的腳步頓了一下,轉身看向了他,語氣裏蘊含了太多的意味。

    “如果我不呢?”

    達芬奇下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仿佛在給她足夠的力量和支持。

    他放鬆了些,忽然望著她笑了起來。

    “不,你會的。”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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