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前嫌溫顏侍宴,裁長衫丈量身形


    飛天聞言,因心中感念他善解人意,含笑點了點頭,一麵伺候他吃過早飯,見此番並無非禮之處,方才漸漸放下心防,那金喬覺席間與他言笑晏晏,飛天隻淡淡的答應著,也並不巴結。


    一時間金喬覺吃畢了早飯,飛天因往廚房之中領了誌新來,父子兩個收拾妥當,早有門房在馬棚之中牽了金喬覺的坐騎,因抱著誌新上了馬背,與飛天話別,父子兩人出門去了。


    飛天因見今日時間尚早,不如去金喬覺房裏做些針線,因叫門房鎖了院門,自己收拾了閨中針黹之物,來在金喬覺如今所住的書房之內,卻見並無長物,看來他也是個省事的。


    因來在內間,見炕上放著四個箱櫃,想來內中定然有他平日換洗的衣裳,仗著室內無人,便脫了繡鞋上得炕去,伸手與開了箱籠取出幾件平日不穿的衣裳,丈量那金喬覺的身量。


    誰知細看之下,卻見那箱籠紛紛落鎖,因搖頭一笑,心想這位師兄還是原先的脾氣,獨居之時也很有些謹慎,就不知內中是何東西,教他這般珍而重之。


    因將那鎖扣托於掌中細看,卻是一枚九連環,因噗嗤一笑,心道此物難得住旁人,如何難得住他,原來飛天原先在師門之中,隻與金喬覺一人同住,兩人的東西都是師兄給他保管著,因就商量著用個九連環將箱子鎖住,隻因他師兄弟二人聰慧異常,妙手解得連環,旁的師兄弟們卻不曾學得這個手藝,因兩人的箱籠並不落鎖,隻以此物鎖住,再沒別人解的開。


    飛天想到此處,卻見那金喬覺時隔多年依舊保持這樣的習慣,不由心下泛起暖意,因想著當日技巧,按部就班循規蹈矩,慢慢地一層一層摘開了那九連環鎖扣,但聽得啪嗒一聲,那鎖扣應聲而開。


    飛天見狀,忍不住撲哧一笑,因將那箱籠開了,卻見內中果然有些換洗的衣裳,都漿洗得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因心中暗道,這位師兄果然時隔多年依舊這般賢良方正,又見旁邊一個包裹,卻是嚴嚴實實地拾掇整齊了放在那裏,看去主人定然十分珍而重之,卻不知是什麽物件。


    飛天心知冒然打開了不好,隻是自己與這位師兄年少相與之時原也十分投契的,倒並沒有什麽生份之處,如今雖然人事變遷,到底自己心中對他還存著一份戀慕親近之意,因仗著房裏沒有旁人,兀自將那包裹取了出來。


    因擱在炕桌上麵打開一瞧,卻是唬了一跳,但見內中所包之物,竟都是自己年少之時留在師兄身邊的東西,連帶著當日撿迴的繈褓悉數放在內中,因眼圈兒一紅,心中十分感念師兄竟然這般珍惜自己,當日少不更事不辭而別,看來對他打擊甚大,如今嫁入府中,也是個權宜之計,又因為誌新進學的事才沒有立即抽身,卻不想師兄長情至此。


    想來如今自己下嫁於他,雖然不曾表明身份,見他高興得那樣,又見了這一包東西,心中越發不知道如何退步抽身,一切還是等誌新進了學再做打算,這三年,自己隻需安分守己,好生在府裏住著服侍師兄,也算是略盡當年同門之誼。


    飛天想到此處方打定了主意,因將手中之物包裹圓全了,好生放迴箱籠之內,又取出那幾件金喬覺的換洗衣裳,撲在炕上丈量起來。


    正在掂對之際,忽聽得外間有人忍不住一笑,唬得飛天連忙迴轉過來坐直了身子一瞧,原是金喬覺推門進來,因臉上一紅,將手中的衣裳放下,穿了繡鞋下了炕垂手侍立道:“婢子給老爺請安。”


    那金喬覺聞言溫文一笑道:“咱們往近了說,說是夫妻也使得,為什麽總是這般生份呢?”因說著,朝飛天身後細看,卻見他竟開了箱籠取出自己的衣裳。


    飛天見狀連忙找補道:“我因想著當日進來時,原說能做通房丫頭的活計,因轉托水氏娘子與老爺商量,打發了幾個不相幹的人出去,如今想著老爺房裏的針線隻怕沒人做,因自作主張進來了,想找幾件暫且不用的衣裳做樣子,趕製出幾套應時對景的衣裳來,留著日後穿的。”


    那金喬覺原本因為昨日飛天迴避之事,心中深恐自己唐突了佳人,隻怕他從此要與自己生份幾天方肯罷休,不想今兒自己不在之時,他竟然這般心細乖巧,意欲拿了衣裳尺寸,不聲不響地做好了給自己穿。


    因心中十分暖意笑道:“娘子一片心意,倒叫我心裏過意不去,隻是不想這箱籠之上的九連環,難為你如何解得來?”飛天聞言心中一驚,因隻得假意道:“我年幼家貧,也沒有什麽玩意兒,不過幾個孩子閑了,偶爾解這九連環玩兒,久而久之也就熟能生巧了,況且原不是什麽難事。”


    那金喬覺聞言點頭道:“想不到娘子竟然這般蕙質蘭心,當真是一位難得的賢妻。”飛天聞言臉上一紅,因低頭收拾了箱籠之中的衣裳,拾掇整齊了放入箱中落鎖,那金喬覺見了因笑道:“隻是難為娘子一片心意,那些衣裳,原是我幾年之前不要的,因我是個念舊的人,總也舍不得扔,便擱在裏頭,如今隻怕尺寸也不甚合適。”


    飛天聽聞此言,因蹙眉道:“這卻如何是好呢,不知老爺往日裏去外頭裁縫處裁得的衣裳可有尺寸存檔,好教我參詳一迴,才好裁處。”


    金喬覺聞言爽朗笑道:“娘子如何也要做這削足適履、墨守成規的勾當,如今我人就在此處,聽憑娘子丈量也就罷了。”飛天見狀,倒也不好推脫,因隻得上前福了一福道:“那你轉過去,讓我量一量罷。”


    金喬覺聽聞這般溫顏軟語,頓覺親密,因點點頭轉過身去,給飛天量身,飛天見他背部寬厚身量高挑,隻怕比十年前又長高了些許,因伸出蔥管也似的指甲,在他肩上寸寸丈量起來,一麵心中默默記了。


    一時間丈量已畢,且喜此番金喬覺並沒有什麽越禮之處,隻是飛天量他衣襟的時候,但聽得那金喬覺竟是心如擂鼓一般,因心中兀自好笑,又不敢真的笑出來,少不得隱忍住笑意道:“婢子已經丈量好了,隻是不知道老爺有什麽想要的東西,以我的手藝,隻怕幾天之內就能得的,若是要大毛衣裳,可就要我先裁出樣子來,那風毛要拿到外頭出去,咱們家沒有人工器物,怕是出不好。”


    金喬覺聞言搖頭笑道:“娘子也知道,我們習武之人都會些五心朝天修行之法,隻要氣息調動均勻了,心跳血流皆可掌握,天寒地凍之時旁人怕冷,我卻不怕的。自從出了師門之後,這大毛衣裳倒也不曾做過,左右不過是個捕頭,不甚講究那些排場,隻是如今既然你們母子進來了,少不得倒要先給娘子與誌新裁出幾套新衣裳來,雖說娘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是有什麽老街舊鄰前來探望,倒也不好折損了我的名頭,一切但要好看為是。”


    飛天聞言答應了幾聲道:“這些事情婢子理會得,昨兒裁了一件蜜合色的襖,還沒繡上花樣子,隻怕這幾日就能上身了。”金喬覺聞言,因點頭笑道:“既然娘子有心,隻對我說了要什麽樣的錦緞,我每日公幹完畢,便可去布莊尋訪迴來,也不耽誤你的工期。”


    飛天搖了搖頭笑道:“前兒過門兒時賞的還沒用完,等完了自然要找老爺討的,若是沒有什麽特別心愛之物,不如就做一件家常的長衫吧,我見你這幾日在家中也穿著官衣,倒好威風,隻是終究約束身子不得伸展舉動,既然迴到家中,還以舒適為上,方不辜負我此番進來服侍之意,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金喬覺見飛天這般溫柔體貼,忍不住心中一動,因點頭笑道:“這樣小事全憑娘子裁處罷。”兩人言談之間,飛天倏忽想起一事,因好奇問道:“我見人說老爺衙門裏事忙,不到掌燈十分卻迴不來的,怎麽今日卻……”


    那金喬覺聞言點頭笑道:“我往日裏不曾成家,家中也沒個噓寒問暖的人,因午飯都在衙門裏胡亂吃了的,如今誌新在學裏,中午也迴不來,因擔心你終日枯坐無趣,不如每日午間迴來一趟瞧瞧你也好。”


    飛天聽說金喬覺不曾吃飯,因連忙意欲下廚整治酒菜,那金喬覺苦勸不住,也隻得由著他去了,一時間飛天在廚下將四樣小菜一壺黃酒收拾齊了,因招唿金喬覺來在外間用飯。


    那金喬覺席間很有些依依不舍,一麵吃飯,一麵隻拿眼睛瞧著飛天含笑不語,飛天見他此番單獨用飯也有些形單影隻的,沒奈何隻得朝他旁邊坐了,隻是自己並不肯動筷子,卻撿了些好吃的擱在金喬覺碗內。


    作者有話要說:飛天賢良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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