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飛天同窗席硯,金喬覺自作多情


    臨別之際,姒飛天曾經讚歎他的武功路數十分奇絕,不料那對江澄噗嗤一笑道,“我的功夫也不算什麽,我幾位盟兄弟、盟姊妹的功夫才叫做光怪陸離呢,等我長兄脫險之後,你嫁過來就熱鬧了。”因說著也不等姒飛天出言反駁,便嘻嘻一笑扮個鬼臉跑了。


    姒飛天想到此處,因心中暗自猜測這縣太爺一家的死法,便是當日那對江澄口中所說的一盟兄弟所為,雖說是為自己出頭,隻是有些傷及無辜,端的狠毒了些。


    金喬覺見飛天沉吟不語,還道他是唬著了,因試探著問道:“姒娘子恐怕聽不得這些醃臢事。”飛天聽見他問,倒有些好奇那錢九平日裏都是結交一些甚等樣人,因搖頭道:“我不怕的,你且說完也好。”


    金喬覺見他有興致,又不好拂了的,隻得接著說道:“那太爺的三位公子,其中的大公子想必姒娘子已經領教過的。”飛天點頭道:“正是呢,我前兒恍惚聽見人說,他不是扶了兩個小姨娘的靈柩迴鄉,暫且不必上來的麽,莫非竟也枉死在宅中不成?”


    金喬覺聞言點頭歎道:“這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偏來了,那大公子在祖墳之處竟很不安分,他家世代守靈的老仆將他安頓在原先墳少爺的居處,誰知他竟夜夜招聚匪類,養老婆小子,鬧得很不像話,給人告到地方上去,說他守孝之際喪德敗行,隻因原籍上知道他是個世家公子,也不敢拿他怎麽樣,後來縣太爺看著不像話,沒奈何隻得又準他來在赴任之處居住,誰知竟是一步踏錯,入了酆都。”


    姒飛天點頭道:“他這樣品行之人,也是前世果報,想來必定死狀淒楚了。”金喬覺聞言點頭道:“正是,發現屍身的時候,全身上下並無半點傷痕,仵作看時,卻是活活憋死的症候,眼睛都爆了出來,青筋憋得還在暴跳,隻是他腹中並無積水,斷然不是溺水而亡的,因一時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其後搬動屍身之際,卻見身下有些許胭脂色的粉末,起先還道是他隨身所帶的脂粉,後來請人瞧了,卻說不是,竟是一種粘土類似之物,再去停屍之處瞧是,卻見那屍身周身滲出許多這樣的粉末,原是給人將周身毛孔之內全都填滿了此物,雖然口鼻自由,身上肌膚卻阻塞不通唿吸,是以活活憋住了氣絕身亡的。”


    飛天聞言,因想到當日對江澄為自己說過一例,便是他長姐的功夫,名喚“萬丈紅塵”,看來應是此招無疑了,當日自己聽聞這武學名字,心中尚覺十分旖旎,想不到竟是如此陰狠的招式。因點頭道:“這招偏了大公子,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姒飛天言下之意,隻因那大公子在世之時多有狂蜂浪蝶之舉,如今死在女子門下,倒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金喬覺聞言卻不解其意,隻當是因為那大公子與二娘三娘調笑之際,將姒飛天攀扯在內,飛天懷恨在心,此番幸災樂禍而已,當下也不理論,因繼續說道:“可憐那二公子的屍身倒是古怪,竟到目下還不曾收集圓全的。”姒飛天聞言疑惑道:“難道又是如縣太爺一般,髒器散落滿地不成?金喬覺聞言笑道:“那倒也便宜,這二公子的死法端的造孽,竟是一如淩遲之刑,身上的皮肉不知是給什麽兵刃一寸一寸消磨光了的,隻剩下一副白骨……”姒飛天聞言,想是又是錢九門中什麽古怪兵刃,當下也不理論,因問道:“那三公子呢?”


    金喬覺聞言蹙眉道:“三公子的死法卻也是酷烈的很,乃是烈焰焚身而死,隻是說來蹊蹺,仵作驗屍之時原不知是這等死法,待到剖開屍身之時,才知道原來五髒都已經燒盡了,隻剩下軀殼卻是完好的,端的叫人猜想不透是何等邪魅武功。”


    姒飛天聽聞那縣太爺一家的死法,端的是光怪陸離,細想之下,倒於這件案子上十分有利,因點頭道:“這貴縣一家雖然死狀淒慘,一來可知必是惹動了什麽江湖上的勢力尋仇而來,二來並非出自一人之手,若以一人之力,斷然難以駕馭如此紛繁複雜的內功路數。”金喬覺聞言福至心靈點頭道:“正是,單憑這一條,姒娘子便足可以開脫嫌疑了。”


    飛天見他這般迴護自己,因對金喬覺感念一笑,點了點頭,金喬覺見了心上人的笑靨,一時之間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竟越禮盯著飛天瞧了半晌。飛天見狀,知是自己冒昧了,因低了頭岔開話道:“隻是不知,除卻這縣太爺一家人,還有什麽枉死之人呢,卻不是吃了他家的掛落麽……”


    金喬覺還在沉浸方才柔情蜜意之中,倏忽聽聞飛天有此一問,因連忙咳嗽了一聲遮掩過去道:“是了,方才所說的,還有一位刑名師爺。”飛天聞言一驚道:“莫不是酆玉材酆大先生麽?”金喬覺笑道:“這個姒娘子可以放心,酆大先生好得很,一出事我便心中疑惑是他,因打馬去了他的宅子方知沒事,他雖然應名是衙門裏的師爺,不過年底盤賬,或是上差來查房考核之時出來撐撐門麵,況且自家亦有宅院,並不依附太爺家中居住,所以並未殃及池魚。”


    飛天聽聞此言方才放心道:“可說呢,這位酆玉材先生卻是個難得的清貴名士,我家孩兒跟著他學些處世做人的道理,我卻放心得很。既然這麽說,那位不明不白送了性命的,是另外一位師爺了?”


    金喬覺點頭道:“正是,這師爺想來平日裏頗有些傷天害理的勾當,渾然好似中了晴天霹靂一般。”飛天聞言,因知當地頗有晴天霹靂的傳聞,若是何人做下一些有傷陰騭之事,青天白日出門在外,多有遇上天降雷擊的天罰,隻是若說在縣太爺家中發生此事,自然也是一門高深的武學功夫方能解釋。因當下也不分辯道:“還要那紹興的朋友呢?”金喬覺點頭道:“此人是個訟師,聽聞衙門口裏的同仁曾說他經常走街串巷,挑撥離間街坊巷裏攀扯官司,自己做了訟師,方能從中取利,多有害的兩家人兩敗俱傷家破人亡的,隻便宜了他一人,因此在坊間名聲很不好。”


    飛天聞言因接言道:“想必死狀也十分淒慘了?”金喬覺道:“正是,前心後心之處倒像是給什麽野獸挖空了似的,不知是何道理,內中一副肚腸也給什麽東西吃盡了,隻剩一副皮囊死在地上。”


    飛天聞言心中冷笑,便知是那名喚對江澄的美貌少年的手筆了,麵上卻不動聲色道:“這人也算是因果報應,原是怨不得旁人的。”


    兩人談談講講之際,不覺天際早已泛白,金喬覺見狀,因蹙眉道:“不好,再過一時三刻便要天光大亮了,若是我再不告退,恐怕連累了姒娘子的清譽。”


    飛天見狀亦訝異道:“怎的談論起來就忘了天色,時辰不早了,倒耽擱了金捕頭公幹,此番多謝你為我們母子通風報訊,隻是方才聽聞上差講解案情,雖然頗有些嫌疑,倒也不難厘清,況且我與水氏娘子相熟,一切招對有她與戰大哥肯出麵當堂對質,也不足為慮了。”


    金喬覺聞言喜道:“你瞧我,端的關心則亂,卻忘了還有他家可以作證呢。”說到此處,忽覺出言不妥,因連忙打住了話頭。姒飛天聽他此話雖然造次,卻是真心關心自己母子二人,倒有些感傷之意,因對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金捕頭待我們母子的厚意,姒飛天都點滴在心。此番多謝你走一趟,時辰不早,我也不敢虛留你了。”


    金喬覺如今與心上之人談講一夜,都是些武功路數江湖叢談,倒也心滿意足,加之方才聽聞飛天自有戰家夫妻兩個肯為她作證,越發不用擔心有人借故攀扯,況且除卻自己之外,並無一人知道這姒家娘子精通武功的事,看來這人命官司竟是不必打了,又見她今夜對自己竟微笑了兩次,雖然那如花笑靨掩在薄紗之後不得窺見仙姿,到底也算的上是言笑晏晏了,又聽得她方才對自己所說點滴在心之言,竟似有些吐口,隻怕來日再央那水氏娘子說和說和,許是好事將近。想到此處,因心中陰霾盡掃,頗有些喜形於色道:“如此,還請姒家娘子與你家小官人好生將養,金某這就告辭,改日再來拜會。”說罷將姒飛天深看了兩眼,躬了躬身退出了內室。


    飛天從內間窗欞之處偷眼觀瞧,卻見那金喬覺來在院中,竟不開院門,提縱腰身輕輕向上一躍,伸手搭在院牆之上,哨探著向外一望兩望,並無半個人影,因膂力一發便翻過院牆去了。姒飛天知他此舉乃是顧全自家母子名聲體麵,因感念地點了點頭,迴身之際,卻見誌新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卻站在自家閨房門口之處怔怔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誤會~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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