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們又驅車趕往拉練的第二站,清華大學。清華大學在老百姓的眼中,就是中國第一學府,名聲在外,如雷貫耳,甚至超過了北大。記得在家鄉曾有一次在街上目睹了一位考上清華的學長,身披紅花彩袍,頭頂巨幅橫條,前有鑼鼓開道,沸沸揚揚遊遍整個興茂縣城的大街小巷,聲勢喧天,一時無兩,堪比狀元及第。許多父母看到這一景象時,都忍不住迴過頭來,扭著自己孩兒的耳朵,大聲嗬斥道,“看見沒有?你什麽時候也能像他那樣,我哪怕就是再累死累活,也值當了!”


    我這個書海中無形浪子現在竟然得以有機會去親眼目睹這早已在無數老百姓父母中成“聖地”的地方,內心實在有些難言的激動。可偏偏這時候旁邊傳來一陣嬉笑聲,卻把我的激動徹底嗆成了無語。


    “我們北京這地兒,隨便掉塊招牌,就能砸倒一地本科生,順帶一個博士。清華大學?也沒什麽了不起的,我就認識兩個為了留在北京掃大街的清華畢業生!你們不信?嗨~改天我還真就把他們約出來讓你們瞧好來著~!”


    看著馬躍信誓旦旦,一臉欠揍的嘴臉,我一千個不願相信,可內心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淡淡地酸悲。含辛茹苦十數年,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這中國的教育表麵光鮮之下,究竟隱藏著多少悲哀,真是如沐寒霜。


    去清華的路程比昨天要遠上一大半,敬仰之情在飛速流逝。我又開始迴想昨天的總結會來。昨天和北大的首次交鋒,我們涉險過關,教練組似乎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隻是總結出三個問題出來:一,隊員之間的磨合還是不夠,這跟我們第一階段的訓練目的有關係,是教練組的問題。二,缺乏強對抗中的交鋒經驗。也怪不到隊員的頭上。三,帶有驕敵的情緒,這板子就實實的打在我們屁股上。


    蔣指導說,“我們教練組故意不透露對手的情況給大家知道,就是想看看大家對待比賽的認真態度?什麽態度?那就是不管對手的強弱,我們都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狀態出來,全力以赴!大意失荊州的事情還少嗎?老實告訴大家,我們國青隊以前就曾輸給過菲律賓隊!菲律賓球隊的實力確實不錯,可無論從身高。力量和技術,都比我們差上一截!可我們為什麽會輸?就是輸在輕敵大意的態度上,輸在作戰意誌上!所以今天在這裏。我要給各位敲響警鍾!將來我們遇上的對手無論是誰。都要亮出百分之兩百的精神狀態來!知道嗎?”


    現在迴想起昨天蔣指導的這一席話,到現在我還冷汗直流!昨天去北大之行,我不正是他所說的帶有輕敵情緒在裏麵嗎?所幸我打的是第二節,打得還算可圈可點,應該沒有給他留下什麽驕傲輕敵的印象在裏麵。隻是苦了打第一節兄弟們,他們被批得灰頭土臉。到現在還怏怏不樂,可誰叫他們是蔣指導親自帶的一隊呢?正應了那句老話,有得必有失啊!但也從另一個側麵反映出來,隊裏無小事,考驗處處在啊!


    窗外的摩天高樓。在眼前飛速流逝,我的思緒又迴到吳翻譯私下對我們說的的一番話來。“吃癟了吧?不要小看北京這些大學的校隊成員,他們很多人曾經和你們一樣,都是打過亞青賽和世青賽的!甚至個別還是從國家隊淘汰下來的二線成員!不要以為進了國青隊,就老子天下無敵,他們哪個年輕的時候不和你們一樣,隻是運氣和機遇差點而已!”


    吳翻譯的交底,徹底解開了我們心中的迷惑,嚴格說來,跟我們打球的這些大學生,還是我們的前輩,難怪球技如此精湛,力量如此強大!隻是他們的現身境地,難免讓我心底產生一絲兔死狐悲的傷感。希望自己以後的際遇能比他們好上一些,隻有進入國家隊才是每一個籃球運動的最大夢想和最高榮譽!隻是,我能嗎?


    清華大學的正門沒有帶給我們昨天的震撼,很富有現代化氣息,一上眼就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步入裏麵,卻是什麽造型的建築都有,有古有近有今,既東且西,各種風格雜糅在一起,好似看到了中國時代變遷的縮影。朱自清筆下的《荷塘月色》,至今仍存有印象,很想去親自領略下那片荷塘,卻是沒有機會。帶著淡淡的遺憾,一路七拐八彎,來到一大片宏偉的建築群前;全塑膠的跑道圈起鋪滿平趟草綠的大型田徑場,最先映入眼簾;周圍伴有遊泳館,射擊館,羽毛球館等等各種建築,籃球館隻是其中不太顯眼的一座。可走進裏麵也足以媲美我們的訓練基地了。心裏不禁感慨清華大學不愧為中國第一學府,連體育設施都如此宏大完善,聽說許多國際大型賽事都會定期在這裏舉行,也就不足為怪了。


    籃球館裏一樣的人滿為患,熱心的球迷早已蹺足以待。看見這熱鬧的景象,我心裏暗忖,這可能也是教練組樂於見到的吧?這種熱烈的比賽氛圍,讓我們的球賽更加貼近於實戰目的。


    昨天的小勝,讓我們徹底收起了小覷之心,大家都抱著學習的態度,投入緊張的準備活動。對麵籃下本土作戰的球員早已磨刀霍霍;細細觀察,身高似乎比我們見過的北大校隊整體要矮一些,但個個步履從容,氣定神閑。忽然一道寒光從中一閃即逝,沒來由心底突兀地打了個寒顫,再打眼瞭望時,卻看不出是誰發出的這種淩淩殺氣,心裏登時困頓不已,漸生不妙之感,直覺今天的比賽,我們可能討不了好去。


    俗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是年輕好勝的階段,盡管許久都沒有體會到這種遍體生寒的感覺,可這更激發了我血液裏的強烈*。心想,待會就能一探究竟了。


    有條不紊的準備活動過後,比賽如期打響。蔣指導帶領的一隊,憋足了勁,嗷嗷上場。跳眼對麵,清華大學的先發五虎,身高明顯比我們這邊矮上一個檔次;全隊最高海拔不過2.07m左右的樣子,其次的第二高度剛兩米出頭,兩個1.95m左右,剩下一個最矮的球員,用眼目測,感覺比我還低上一線,大概1.84m左右。


    因為終於在場上看見一個身高比我低矮的球員出現,是以我對他多留意了兩眼。頭發短尖硬如刺,根根直立,厚厚的嘴唇翻卷著配上寬大的鼻子,讓人很容易忽略他的眼睛;粗壯的小腿肚子,像懸掛著兩個肉瘤,手臂不長,但根筋錯結,很顯力量;他身披7號戰袍,初一看,不像個打籃球的,倒有點舉重運動員的架勢;隻是能夠首發出場,看來真實功夫有兩下子也說不定。


    比賽一開始,中圈跳球被我方順利奪取,身高1.92m的東北虎郭明亮迅速拿球推過前場,當他看見麵前站著比他矮上幾乎一頭的7號時,想也不想就一個晃動側身強擠,突破動作剛做到一半,他就像撞到一堵牆上,有些踉蹌的倒退而迴;驚恐未定之際,抬眼剛想尋求隊友的身影,就聽“啪”的一聲,球竟不翼而飛;等他迴過頭來瞧時,對方7號隊員已經看慢實快的穿越整個中場,在三步跨籃了。


    我坐在板凳上目睹這一切,直驚得眼皮狂跳,像發現了什麽稀奇寶貝似的,死死盯著對方7號,一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隻見對方7號把球打進後,不慌不忙後退幾步,在前場就開始對帶球而來的郭明亮實施堵截。郭明亮連續的幾個急速後轉身,都是動作還沒做完,就有些施展不開,被迫再次變向,漸漸被擠壓到中線邊角,難以動彈。其他隊友見狀,連忙跑過來接應,都是倉促接球,整個節奏被破壞得無以複加,遑論上演其它戰術配合了。


    組織後衛被凍結,其他隊員隻好各自為戰,雖然我方內線很有優勢,可對方的包夾很是到位,往往三兩次進攻才打進一球,命中率低的可憐。蔣指導見勢不妙趕緊換人,派上另一個身高1.89m的後衛,采取雙組織的策略,才慢慢穩住陣腳,命中率開始迴升。但直到第一節時間結束,我們還是令人難以置信的落後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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