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的小佛堂裏,香煙繚繞,太皇太後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正在做著早課。跟了她大半輩子的老奴蘇麻喇姑輕手輕腳的從屋外走了進來。

    老人家眼神不好使了可耳朵靈得很,人一進屋她就發現了。

    太皇太後閉著眼說:“皇上來信了?”

    “哎。”

    蘇麻喇姑點了一炷香插進香爐裏,在太皇太後身邊的蒲團上跪下,她跟著默念了一會兒經文後道:“皇上在信上說德妃娘娘有喜了。”

    太皇太後一聽輕輕笑了起來。“我那時就說額森家的丫頭看著是好福氣能生養的吧。”

    蘇麻喇姑道:“奴才讀著覺得皇上信裏頗有幾分擔憂的味道。”

    太皇太後閉著眼睛,氣定神閑地問:“怎麽?出了什麽事嗎?”

    蘇麻喇姑道:“皇上信裏說德主子這胎胎相不穩,他心裏很擔心。偏偏他又因為要祭祀祖陵和會見蒙古王公的事得繼續往北走。再往北去天寒地凍又路途顛簸,德主子的身子虛,他隻能把她一個人留在盛京。皇上信上說他實在放心不下,想請奴才過去瞧瞧。”

    “讓你過去?”

    太皇太後聽到這睜開眼睛轉過頭瞧著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看著老主子微微點頭。

    “把信拿給我。”

    太皇太後似是不信,蘇麻喇姑遞了信給她。太皇太後眼神不好,隻能把信湊到眼前才勉強能看清。信上寫的和蘇麻喇姑剛才說的是一樣的。太皇太後垂下手眼神一下犀利了起來。

    “你看這事到底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吳雅家那個丫頭的意思?”

    蘇麻喇姑溫和地笑了笑。“依奴才看,這自然是皇上的意思,德主子不是這般輕浮的人,主子您可還記得幾年前那個叫齡華的宮女的事?”

    太皇太後的眼神軟了下來,半晌後她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你就辛苦些替他跑這一趟吧,沒得讓皇上抱怨我是個小氣的,連個人都不肯借給他。”

    “是。”

    兩人說完這一樁事太皇太後便又繼續念起了經,蘇麻喇姑陪著她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一晃眼,從盛京來這也有四十年了,誰想到這中間竟再沒迴去過。”

    太皇太後閉上眼冷冰冰地說:“漢地可不比盛京強?也就你還總惦記那苦寒的地方。”

    蘇麻喇姑默

    默地瞧了一會兒太皇太後,似是在斟酌一件什麽事,半晌後她才說:“若是可以,奴才想這趟迴去順便去瞧瞧故人。”

    太皇太後猛地睜開眼睛,轉過頭一臉怒容地瞪著她。“什麽故人?哪有什麽故人?咱們的故人不是在科爾沁就是在京,盛京哪裏還有什麽故人?蘇嘛你也是老了糊塗了麽?”

    太皇太後嫌少同蘇麻喇姑用這樣重的語氣說話,蘇麻喇姑知道她是生氣了,忙哄著說:“是,是奴才老糊塗了,沒有什麽故人,奴才這會就去照顧德主子,等她安好了奴才就迴來。”

    太皇太後胸口激烈地起伏著,等她平複下來再度閉眼卻流下一行清淚,“那裏沒有什麽故人,那裏隻有叛徒,蘇麻,隻有羞辱我們的叛徒。”

    ……

    皇帝來盛京是為了祭奠□□太宗之陵,行程早已定好,雖說因為蓁蓁有孕的事皇帝多陪了她幾日,可如今也是到了時候要起駕永陵了。

    皇帝臨走時和蓁蓁保證:“不過一個月,一個月朕就迴來了。”

    “一個月?”蓁蓁聞言小小地歎了口氣,“要那麽久啊。”

    “聽話,好好養身子,聽說鬆花江那兒有白虎,朕若是獵得了,把虎皮剝了給你做毯子。”

    蓁蓁還是垂著眼,似是極沮喪的樣子,點了點頭。

    皇帝不一會兒就起駕了,他才轉身,蓁蓁就把自己埋在了暖床的層層被褥裏。

    暖床是怕她著涼特意吩咐燒暖的,被褥上是緊趕慢趕添上的百子多福,床幔是金桂和蝙蝠纏綿,意為福增貴子,可在蓁蓁眼裏這些都是虛妄。

    今日是三月十一,不過還有八日罷了,她清清楚楚記得皇帝那年說得:朕每年都陪你過生辰。

    蓁蓁惱恨地把頭上的金釵拔下來扔在床外,皇帝的話信不得,這才幾年就忘得幹幹淨淨。

    蓁蓁心裏是這麽抱怨著可也明白皇帝是心裏裝著天下的人,蓁蓁也隻能打起精神來在盛京舊宮自得其樂。好在這迴胤禛胤祚兩個小東西都跟來了,有了他們陪伴蓁蓁到也沒那麽寂寞。

    不過蓁蓁能耐得住性子老老實實地窩著養胎,兩個兒子卻是不能,尤其是胤禛如今大了,皮了,整日裏蹦蹦跳跳的,一個不注意就能給你上房揭瓦。他老老實實地在屋子裏讀了兩天話本子也是再也坐不住了,鬧著蓁蓁要出門玩。蓁蓁如今在養胎皇帝讓秋華盯著不讓她走遠了,蓁蓁也沒法子,就答應胤禛陪他在院子裏玩。

    秋華縫上最後一針掂了兩下覺得能用。蓁蓁把才做好的皮球拿到四阿哥眼前晃了一下,四阿哥一下就被這新鮮玩意兒吸引了注意眼神立馬就亮了起來。

    “球,要球!

    “禛兒,和額娘玩球好嗎?”

    四阿哥伸手就去抓球,蓁蓁便順勢把球放進他懷裏。謝氏在旁瞧著就笑了。“瞧主子讓秋姑姑她們搗鼓好幾天了,原來是給四阿哥做了個球玩啊。”

    “你們知道我手拙不比你們一個個都心靈手巧的,做了好幾天也就隻能做成這樣。”蓁蓁抱起四阿哥,“今兒天氣好,咱們外頭玩球去。”

    四阿哥緊緊抓著球猛點頭。“玩球,娘,玩球去。”

    一屋人瞧小阿哥這一臉認真樣都笑了。蓁蓁把四阿哥抱到院子裏才放下,她把球放到地上,輕輕地踢了一腳,皮球咕嚕咕嚕地就滾到了四阿哥跟前。四阿哥是第一次見這麽個會滾的玩意兒,稀罕得連眼神都發直了,眨也不眨。

    “禛兒來,和額娘一樣,你也踢一下。”

    蓁蓁蹲在四阿哥麵前引導他,四阿哥扭了幾步小跑到皮球前。他身體的協調性還比較差,提起一隻腳的時候身子就難免搖搖晃晃的,試了幾下才終於把球踢了出去,球滾了幾滾迴到了蓁蓁腳下,蓁蓁又輕輕了踢了迴去。四阿哥眼睛眨啊眨的,這看了兩迴他算是明白這遊戲怎麽玩了。這迴不用蓁蓁引導,他一腳就把球踢迴了蓁蓁腳下,蓁蓁喊了一聲:“禛兒真聰明。”四阿哥嗬嗬笑著拍了拍手。“額娘快踢,額娘快踢。”

    娘倆一來一往地玩了一會兒之後四阿哥就漸漸掌握了要點,蓁蓁索性放他一個人在院子裏自娛自樂了。謝氏笑道:“四阿哥真是聰明,主子才教了一遍他就知道怎麽玩了。”

    “小孩子麽,學怎麽玩總是比學讀書寫字要快。”

    蓁蓁瞧著在院子裏追著球跑來跑去的四阿哥卻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不知道這樣快樂的日子什麽時候會結束。本朝汲取前朝家訓,尤其是皇帝,對阿哥們的教育尤為嚴格。就別說大阿哥了,就是太子,如今也是每日早早就起來由皇帝請的啟蒙師傅在教讀書了。胤禛如今這逍遙快活無憂無慮的日子也就眼前這兩三年的功夫了。

    就因為如此蓁蓁更加不想拘束著他,盼望著他能盡情享受如今這份難得的好時光。

    胤禛倒也真沒有辜負蓁蓁的一片慈母之心,他這個歲數,於玩上最是投入認真,這普普通通的一個球他也能玩的是津津

    有味,他同球打了一陣子交道漸漸開始折騰花樣了。他喜歡一腳把球踢得遠遠的,然後在球後麵追著跑。就這麽跑著跑著,他突然摔了一跤人一下趴在了地上。謝氏一驚,立馬就要衝上去卻被蓁蓁攔住了。

    四阿哥出乎意外地並未哭,在地上趴了一會兒就自己爬起來了。蓁蓁方才也是緊張得繃緊臉此時才笑著對謝氏道:“你看,沒事吧。男孩子別太慣著他了,就是要讓他學著自己摔倒再自己爬起來。”

    四阿哥這一摔身上手上都沾了不少土,他抱起球左右張望了一下,蓁蓁和謝氏站的地方剛好被柱子擋住了,他這一圈下來沒瞧見娘親心裏頓時就慌了。

    “額娘……額娘……”

    蓁蓁有心逗他自己不出聲也不讓謝氏出麵,四阿哥喊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蓁蓁出現終於是忍不住抱著球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秋華和謝氏無語地看了眼蓁蓁仿佛在說:看,這下哭了吧。蓁蓁臉一紅這才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

    “禛兒不哭不哭,娘在這呢。”

    “額娘壞,額娘壞壞。”

    四阿哥一邊抽抽噎噎著控訴蓁蓁,一邊卻把頭靠在蓁蓁的肩上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襟,連剛才玩得甚為開心的球都扔地上不要了。蓁蓁拿了帕子給他擦臉,他臉上本就粘了不少土這下更是哭成了個大花臉。蓁蓁忍著笑抱著他哄了好一會兒四阿哥才慢慢平靜下來。

    蓁蓁此時才注意到,她們一個不注意竟然讓胤禛把球從個小洞踢到隔壁清寧宮的院子裏去了。

    “額娘,球,我的球……”

    胤禛看球沒了鬧著蓁蓁要她去找球。蓁蓁讓秋華開了往清寧宮的門,她抱著胤禛走進院子裏,四處張望了一圈,最後才在關雎宮門口的石階旁瞧見了那隻調皮的球。

    “額娘,在那!”

    胤禛倒是眼見,一下就瞧見了,蓁蓁抱著他笑著點了下他哭得紅彤彤的鼻子。

    “好了,額娘知道,額娘這就讓他們給你去拿。”

    蓁蓁看了秋華一眼,朝那停在關雎宮門口的球努了努嘴。秋華走到關雎宮前,她剛彎下腰想去撿那球,不知哪吹來了一陣大風,關雎宮的門突然被門吹開了。自從敏惠恭和元妃去世後,關雎宮就一直空關著,如今都已經過了四十年了,屋子裏沒點燈,從門口看去黑乎乎的一片,像是一個張著嘴的大怪物。

    這陣風吹得甚大,蓁蓁怕胤禛著涼,趕緊拿袖子護著他,讓他躲

    在自己懷裏,她卻被這陣風吹得迷了眼。秋華撿了皮球迴來對蓁蓁說:“主子,起風了,咱們還是迴屋裏去吧,咱們還在在屋裏陪四阿哥玩。”

    “嗯。”蓁蓁被這風吹得身上發涼,點點頭趕緊抱著胤禛從小門迴自己住的院子裏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陣風吹的,蓁蓁迴去後身上就有些不舒服了。還好皇帝把劉、胡二位太醫都留下照看蓁蓁,秋華去請了兩人來,兩人各自把過脈都說蓁蓁是邪風入體,受了涼。她如今有身孕,兩位太醫又怕用藥不當影響她的龍胎,隻能開些滋補養氣的藥慢慢調養她的身子,外加千叮嚀萬囑咐秋華,再也不能讓她隨便到處跑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在盛京的時候一直跟著蓁蓁住,屋子裏整日都彌漫著藥味,兩個孩子也終於是知道額娘身子不好了。胤禛這下是球也不要玩了,也不鬧著出去,整日裏可憐兮兮地守在蓁蓁身邊,就盼望著額娘早點好起來。

    有了劉、胡二位太醫的話,秋華像是得了尚方寶劍似的,盯著蓁蓁一步也不許去,隻準在屋子裏老老實實地養胎。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蓁蓁是過得真叫一個渾渾噩噩,成日裏不是吃了睡便是睡了吃,流水的湯藥、燕窩往嘴裏灌,隻吃得她人都膈應。

    就在這苦澀的湯藥和坐牢般的無聊養胎日子裏,蓁蓁等來了她的生辰。這日午後秋華喜笑宴宴地喊她:“主子來瞧,皇上差人送了壽禮給您呢,當真稀罕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劉、胡二位太醫給她喝的藥裏都放了些什麽,蓁蓁這兩日渾身懶怠,幾乎是連炕都不下。秋華來說時她正捧著一卷《朱子》味同嚼蠟般得瞎看,秋華高昂地興致激不起她半分的興趣,竟是連眼都沒抬:“搬出去,不想看。”

    秋華知她這些日子脾性都大,為著她身孕往日裏讓的三分如今都是讓十分,從不和她扭著來,聽她這麽說也不催她,隻該幹什麽幹什麽。

    入了夜,蓁蓁也沒從那卷《朱子》裏起來,好歹聽了秋華碧霜他們連番勸說才用了一碗雞湯麵和雪燕,飯後又被哄著把安胎藥喝了大半。

    安胎藥安眠,喝了不一會兒功夫蓁蓁便沉沉入睡,她眠淺頭疼的毛病並沒有好,不過睡了一會兒便覺得頭上壓著什麽難受,她迷糊地抬起手扶了下額頭,一下就醒了。

    誰在摸她的額頭?

    她倏地一下睜開眼,四目相對,卻是皇帝。

    “朕給你的壽禮,你也不看,膽子也忒肥了。”

    蓁

    蓁刹那間困意全無,她骨碌一下爬起來,撲到皇帝身上尖叫道:“您怎麽來了!”

    皇帝哈哈大笑,也牢牢抱住了她,正要親吻她臉頰,蓁蓁突然紅著臉推開了皇帝:“別,臣妾這些天都沒洗頭呢。”

    “是不是這些天都垂頭喪氣,一個人窩著生悶氣呢。”皇帝笑地擠進被子裏,說話間就要胳肢蓁蓁,“朕猜的對不對,對不對。”

    “萬歲爺就是焉壞。”

    皇帝瞧著蓁蓁羞紅的臉龐,心神一蕩,一吻已經落在眉心:“你的生辰,朕怎麽會忘。”

    蓁蓁勾上皇帝的脖子,眼中滅了七八日的光彩重又被點了起來,言語間皆是對皇帝的癡心與愛慕:“您怎麽來

    的?”

    “朕可是快馬騎了快四個時辰,你也不替朕捶捶。”皇帝伸懶腰往床後一靠,但看美人忙不迭地給他捏肩捶腿好不愜意,“朕是不是一言九鼎。”

    蓁蓁眼睛都笑彎了,連聲道:“是,萬歲爺最是說話算話的了,萬歲爺說話都不算數,天底下都沒人能算數了。”

    “諂媚。”皇帝自進屋皆是含著暢快的笑意,雖為帝王,但八歲以來真正任性任心的時候卻著實少有。今日又在獵虎想起自己著人送來的壽禮,一時心動,午膳用完像似丟了魂一樣騎了快馬便往盛京來。要問為何,皇帝覺得,大約是失心瘋了吧。

    偏巧,蓁蓁這時要問:“您這是怎麽了,悄沒聲地半夜迴來了。”

    心中嘲諷自己的話脫口就說了出來:“失心瘋了吧。”

    說完皇帝自己哈哈大笑個不停,把蓁蓁摟在懷裏說:“不迴來,大概就瘋了。”

    皇帝大約實在太暢快,突然轉身下床,一把把蓁蓁抱在懷裏:“朕帶你去看壽禮,朕就知道你這脾氣朕讓人送給你你是一眼都懶得看的,非得朕送你眼前是不是?”

    說著他抬腿踹開暖閣的小門,把蓁蓁放在屋外的一張鐵梨木纏枝蓮紋榻上,俯視她說:“舒不舒服,瞧瞧這毛色,朕射箭的時候愣是沒穿頭頸以下,讓他們完完整整給你弄過來的。”

    觸及是一片柔軟,帶著一點點尚未完全散去的腥味,蓁蓁略有詫異,趕忙一摸一瞧,卻是一張白虎皮。同牆上那種不同,這張是完完整整的白虎皮,連頭帶尾,一處都沒少。

    “真獵到了呀!”蓁蓁張著嘴撫著這毛絨絨的虎皮詫異道。

    皇帝帶點得意坐在一邊道:“剛出盛京就碰到一隻

    ,朕想可趕巧了,說什麽也得給它弄下來,趕著送到盛京來讓他們先給你拆幹淨了。容若還問朕這樣著急是趕什麽日子。朕想著就許他路上給紅顏寫詩寫詞,不許朕給美人送禮嗎?”

    蓁蓁噗嗤一口就笑出來了,一路往盛京,皇帝不乘禦攆而騎馬的時候的確能老聽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在那兒和皇帝講新寫的詞,這納蘭侍衛文采斐然遠勝皇帝,她還默記了幾首打算迴京與惠妃細論。

    “美人可喜歡這壽禮?”皇帝如紈絝弟子勾著蓁蓁的下巴輕佻相問。

    蓁蓁頭一偏咬了一口皇帝的手指道:“不喜歡又如何。”

    皇帝作勢便傾覆上來纏綿長吻,再問:“這便喜歡了吧?”

    蓁蓁星眸迷蒙,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情愫在迴蕩著,可她隻說出了口是心非的三個字:“不喜歡。”

    皇帝點住她的唇,瞧著她的眼神似是要將她融化了。

    “小騙子。”

    他說著,再度低下頭封住她的唇。

    ……

    皇帝這是臨時趕迴來陪蓁蓁過生辰的,一過子時便走了,臨走前他念念不忘蓁蓁的身子:“朕一到盛京就寫了信迴京讓京裏派人來照顧你了,現在人應該已經在路上了。盛京現在兩位太醫都不算婦科聖手,你胎如此不穩還是找院判他們幫你看著。”

    他說話間係上了披風,蓁蓁說什麽也要送到後宰門外,皇帝本來不讓可拗不過她。蓁蓁披著貂裘,寒風裏她的小臉淹沒在紅狐風毛裏,皇帝拿著馬鞭朝她再三揮手,“迴去吧,快迴去。“

    蓁蓁舉起手搖了搖,又搖了搖,皇帝的馬蹄嘀嗒了幾聲,之後才飛快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蓁蓁這才轉身,瞧見秋華站在身後略帶豔羨而憂愁的表情,笑問:“怎麽了?”

    秋華抹了抹眼角的一滴晶瑩:“不該擾了主子的,隻是剛剛奴才想到,那年他去南方的時候……”

    秋華沒把話說完,但蓁蓁是懂的,她說的定是她那位喜塔臘家的夫婿。

    蓁蓁拉住秋華道:“等迴京了,你也迴家瞧瞧吧。”

    秋華搖搖頭:“也沒什麽人了,我無子無女,喜塔臘家哪有我的位置。”

    “那也迴去瞧瞧,姐姐迴去看看隻要有中意的,我去跟皇上開口一定替你要來做養子。”

    秋華推著她往迴走:“別操這個心了,什麽養子不養子的,您肚子裏這個我才更親呢。”

    “那可好,我未來一定讓她叫你大姑姑。”

    皇帝來去不過一晚,可風卻隨著伴駕的侍衛傳了迴去,影影綽綽的風聲都說著皇帝為了一個包衣出身的女人多麽荒唐的故事。蓁蓁尚在盛京的宮裏養胎,隻數著日子想著不過四月十日的樣子皇帝便能迴來,而她知道那夜的故事擾得多少人不得安眠的時候,已經是蘇麻喇姑站在她眼前的時候了。

    蘇麻喇姑看著蓁蓁略有顯懷的身子緊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問:“丫頭呀,你怎麽弄得如此不小心。”

    蓁蓁這時候剛進完兩碗苦藥,怕衝淡了藥性都不敢在藥後含兩顆蜜餞,胎像不穩因而不思飲食所以她人又瘦了好幾圈。

    蘇麻拉姑在蓁蓁懷胤禛的時候沒少和她來往,內心極疼愛蓁蓁,自從蓁蓁側嬪她都是尊稱她一句德主子,而剛剛那句“丫頭“卻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蘇麻拉姑看著蓁蓁的樣子怒從心來,質問伺候在旁的胡太醫:“德妃到底如何了?“

    “一……一切安好,一切安好。”

    胡氏本是外科,偏偏被隨駕的隊伍裏多了這位有孕的嬪妃,他是趕鴨子上架才來伺候這胎的,被太皇太後身邊最德高望重的嬤嬤這麽疾言厲色地逼問,已經嚇得抖如糠篩,隻不停地磕頭重複一切安好四個字。

    蘇麻喇姑嗬嗬一笑說:“胡太醫,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是外科之人,德妃的胎你把得準?”

    胡氏的腦袋貼著地沁出一頭的汗,他唯唯諾諾地不敢再說,蓁蓁捏著衣角怯聲問:“蘇嬤嬤……皇上也另找了盛京的醫者,臣妾無事的。”

    蘇麻喇姑上下打量了蓁蓁,擔憂再度爬上她布滿細紋的臉:“德主子這樣哪裏能稱得上萬安,太皇太後聽說您在盛京有了身孕也惦記得緊,這才特地遣了老奴來接您。”她指著跪在地上的胡太醫道,“在外頭都是帶這外科的,沒有太醫院幾位婦科聖手瞧過怎麽能讓人安心,太皇太後說了一切以皇子為重,所以讓老奴前來。”

    她又坐在了蓁蓁床頭,心疼地握住蓁蓁的手:“其實撐不住大可不必再撐,這是在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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